第 36 章
  晚上, 宋瑾喝完中药,给“老大”拍了喝完之后空着的袋子的照片,准备睡觉。
  洗漱完, 躺床上, 有点想念某人,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透明玻璃瓶的睡莲,淡淡的幽香, 满室馨香。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喜欢睡莲的?平时他们没聊过这方面的喜好。
  从香水上推断的?那他心思挺细腻缜密的。
  宋瑾躺在床上慢慢回忆跟庄辰认识的点滴。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 侧身拿过来看了眼,欢喜地划开, 翻了个身, 趴在床上。
  “准备睡觉了吗?”那头问。
  “躺下了,准备睡了, 不过没有睡意。你呢?到地方了么?”宋瑾翘着腿, 来回晃荡,笑着回。
  “刚到酒店。白天喝咖啡了?所以没有睡意?”庄辰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厦问。
  “没喝, 我就是偶尔睡眠不太好。”宋瑾抱着枕头说。
  “我陪你说会话。”
  “你不累么?你今天一天都没停歇过。”
  “不累。”庄辰说完想到了飞机上那幕, “宋瑾,我之前是不是做得很不好?都没让你享受过被追求的感觉。”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庄辰这么说, 她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今天在候机厅的时候, 有一对年轻情侣吵架。因为一点小事, 女生哭得很厉害, 男生一直在哄。一直到了飞机上, 还在哄, 最后男生答应了女生很多要求, 甚至都发誓了,女生才不哭。”庄辰停顿了一下。
  接着说,“我当时就在想,我的宋瑾一直都很懂事,很体贴,很乖。我从她那里得到的比她从我这里得到的更多。”
  宋瑾听着那头娓娓道来,一字一句的话语,听到最后,眼眶突然一热,缓了会说,“我之前一直琢磨不透你的心思,以为你不喜欢我,以为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我不敢跟你闹。我也没立场跟你闹。”
  对于那段时间,这会她想起来也不是难过,就是有点酸酸的感觉。
  “对不起,在你不清楚我的情况的时候,我不敢有更多举动,是我多虑犹豫了。”庄辰说,末了又说了句,“不像个男人该做的。”
  庄辰语气充满嘲讽和嫌弃。在飞机上,他确实反省了很多。
  “你不要这样说。后来我猜测你情绪可能出过问题后,我就理解了。我没经历过你经历的,也没有真正体会过抑郁症,对这个病的理解都是浮于表象,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当时是缺乏安全感,怕跟人有更多亲密相处。因为你不想再次受到伤害,也不想伤害我。”宋瑾轻轻说。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宋瑾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走到房间,坐在沙发上,希望宋瑾此刻就坐在他身边,慢慢亲她,慢慢爱/抚她,慢慢疼她。
  她值得所有最好的。
  宋瑾一直静静等待着,她能感受到庄辰是个很敏感,心思很细腻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在反省后有些内疚。
  但她并没有为过去两个月里的不确定遗憾过。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直接表达的,至少那段时间,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心的。
  相反,如果庄辰早早站在她面前,跟她说,我喜欢你。
  那她会很犹豫。甚至不想要这份感情。
  过去的百转千回,更让她体会了什么是爱情。
  良久后,宋瑾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以后我会做得好一些。”
  “我相信你啊。”宋瑾欢快地说,很快,眼珠一转,“庄老师,我要礼物。至于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她这会就想耍点小性子,像是得到了某种权利后的有恃无恐。
  “好。”庄辰应声,本来他就打算买礼物的。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宋瑾才想起来。
  “叫餐了,还没送到。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庄辰刚说完,门铃响起。
  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是服务员来送餐。
  宋瑾听到这头的动静了,“是餐送来了吗?你赶紧吃,吃完赶紧睡。明天你可不轻松。”
  “好,睡不着的话给我打电话。”
  “好,晚安。”
  “晚安,爱你。”
  宋瑾挂断电话,趴在枕头上,想着庄辰刚才的话,心里暖暖的。
  其实关于他们之间谁主动的多,付出的多这种问题,她没考虑过。一来他们才刚开始,二来从她的角度,她觉得自己从庄辰那里得到了很多,两人是很平等的关系。
  可能庄辰更敏感,会有很多感触。他很擅于从身边人的事情里提炼一些东西出来,作为参照,然后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好。
  是个敏感又聪明的男人没错了。
  怀着以后的生活会有更多惊喜的憧憬中,宋瑾沉沉睡去。
  ***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早上十点,打车去孔岩家。之前说好今天在他家聚餐的。
  起因是徐瑶听说孔岩烧的一手好菜,就想去他家蹭饭,因为他们就在一个小区。
  大家一听孔老师还有这样的绝技,就都想去体验一下。
  孔岩当即就在群里拍板,【来,报菜名!】
  大家都跟疯了一样。
  【香煎带鱼、蚂蚁上树】
  【可乐鸡翅、水煮牛肉】
  【蒜蓉虾、豆豉鲮鱼油麦菜】
  【……】
  都跟开玩笑一般报上自己想吃的菜。
  结果等宋瑾到了孔岩家,去厨房瞅了眼食材,惊呆了。他们报的这些菜名的原材料孔岩都买了。
  “孔老师,你真的要做这些菜啊?”宋瑾满脸不敢相信。
  “对啊,你们报了名的我都做。”孔岩一边给带鱼去腥一边说。
  旁边的李泽禾在淘米。
  宋瑾带着惊讶出了厨房,在徐瑶旁边坐下。
  两个女生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默默望着厨房。
  “所以今天是我们两个女生坐享其成?”宋瑾说。
  “好像是这样。我帮不了忙,这些都不会。我平时炒个青菜都能把自己咸死,炒个土豆丝能全糊在锅底。”徐瑶看着厨房,脸上挂着同款惊讶。
  “那你比我还强点儿。”宋瑾回。
  “啥?你能做成什么样?”徐瑶扭过头问,这会她脸上已经是惊吓了。
  “我家连一把菜刀都没有……”宋瑾弱弱地回。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需要对比,人比人,喜死人。”徐瑶大笑起来。
  宋瑾推了徐瑶一把。
  大型菜鸡互啄比拼现场没错了。
  既然这样,那就放弃治疗。两人窝在沙发上开始组队玩游戏。
  “哎哎哎,宋瑾,注意你左边。”
  “看到了看到了,你后面有危险啊。”
  “……”
  两个女生在客厅玩的如火如荼,两个男生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
  玩了一局游戏,两人收起手机,假模假样去厨房。
  徐瑶问,“需要帮忙么?”
  “来来来,尝尝这个鸡翅,看看味道怎么样?”孔岩把鸡翅从锅里盛出来。
  对于这样的忙,还是可以帮的。
  宋瑾和徐瑶各尝了一块,纷纷竖起大拇指。
  她们俩刚才在客厅悄悄商量了,不管他们菜做得怎么样,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死里夸,做一个合格的吃货。
  事实上,味道真不错。
  两人在厨房转了一圈,看着切好的菜,在炖的汤,好像她们俩真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
  就又溜回了客厅。
  这次她们俩没玩游戏了,倒是聊起了天。
  “宋瑾,你说我们要不要练习一下厨艺啊?以后总不能一直让另一半做饭吧?”
  “没事,还有外卖。”宋瑾淡定地回。另外她记得庄辰说过,他会做饭。
  “也是哦,好像也饿不死。不过我们是不是有点不求上进?这会不会是我们找不到对象的原因?就是身上没有贤妻良母的那种气质。”徐瑶若有所思。
  “贤妻良母?不要,我不要这种气质。”宋瑾不停摇头,浑身写满了抗拒。
  “那也不能做一辈子少女吧?”
  “我觉得可以,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宋瑾理所当然。
  “那得找个极其宠你的人才行。不过我们这种只会做实验的,一般人也体会不到我们的好,只会拿世俗标准要求我们。”徐瑶感叹。
  宋瑾这会想起庄辰昨天的话,保不准她还真有可能做一辈子少女。
  “你妈还让你相亲呢?”
  “嗯,明天下午还有个相亲。哎,我头疼死了。周末都不能好好休息。”徐瑶一脸苦恼。
  这时孔岩正走到客厅冰箱旁,从里面拿食材。
  宋瑾灵机一动,等孔岩进入厨房后,伏在徐瑶耳边说,“他们俩,你要不考虑一下?”
  “哈?太熟了,下不了手。”徐瑶惊讶后,摇头。
  宋瑾就没再提这事。这种事得自己有感觉才行,她还记得上次他们几个在庄辰车上谈论实验室恋情这件事。
  宋瑾当时是反对的。结果没到两个月,她就真香了。
  所以到时候她跟庄辰公布开,估计得被他们几个唾弃死。希望到时候庄老师能帮忙挡一些火力。
  中午十二点,六道大菜全部完成。
  宋瑾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递给李泽禾,“你们喝这个吧。”
  “你又不能喝,干嘛拿酒过来?”李泽禾接过酒说。
  “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过来。我不懂酒,也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喝。”宋瑾说完,拉开椅子坐下。
  “好酒,这瓶酒可不便宜。”李泽禾看着瓶身说。
  宋瑾愣了下。这瓶酒是庄辰给她的。
  那天晚上知道她周末要去孔岩家聚餐,第二天下班,庄辰拿了一瓶红酒给她,让她带去孔岩家。
  正好宋瑾也不知道过来聚餐要带什么,有一瓶酒也不错,就收下了。
  她不懂酒,以为就是平时大家喝的普通红酒,没在意这件事。
  徐瑶在一边听着,站起来,凑过去看了眼,满脸惊讶,“我去,这不是著名的勃艮第红酒么?我没看错吧?据我所知这一瓶得一万多吧?”
  宋瑾拿筷子的手顿住。
  ——额,她真不知道有这么贵。
  ——这是不是说明她男朋友很有钱?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朋友送给他的。
  孔岩开口,“宋瑾,你也太客气了吧?一瓶酒就是我们一个月的工资了啊。那还喝得下去吗?”
  宋瑾迅速反应过来,“哎呀,不是我买的。我没这么有钱。一个朋友送的,正好我不喝酒,就拿过来给大家喝,不然也是放着。你们赶紧喝,酒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被喝掉么?”
  徐瑶这个酒篓子已经垂涎三尺了,“好,那就喝掉!我们今天这顿饭规格可高了。等等!我先拍个照片啊。”
  常规操作,先让手机吃饱。
  一顿饭吃得兴高采烈。菜好酒香,热热闹闹吃完。
  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大家都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酒足饭饱,宋瑾和徐瑶自觉去洗碗,不然太不像话了。
  两人在厨房水池边聊天。
  “还好现在有洗碗机了,以后我结婚,第一件事就是买洗碗机、扫地机器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做饭机器人,还有个带娃机器人就完美了。”徐瑶边洗边说。
  “我们俩是不是懒得有点过分了?”宋瑾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啊,在实验室,我们多勤快,就是没心思放在这上面。”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吧?这么一想我们好像也不是那么没用哈。”宋瑾愉快地回。
  这两人在深度解析自己之后,又很快说服了自己。
  心态一级棒。
  酒足饭饱,四个人瘫在沙发上,闲散聊天。
  “我们三月份交的国自然标书得八月份出结果吧?”徐瑶问。
  “嗯,往年是这样的。你们紧张吗?”孔岩说。
  “我有点,要是今年不中,明年压力更大,明年还不中,后年我们就要考核了,说不定要被学校扫地出门。”李泽禾说。
  “也是,还要求三篇文章。我现在手头的课题才做了一半,运气好能发两篇,第三篇在哪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徐瑶说。
  “我也是。许老之后有个跟临床相关的课题,我得到处跑,能做实验的时间更少。”宋瑾说。
  “是卫生部那个课题吧?我听说了,很大一项目。看来国家要重视抑郁症了。前段时间系里那个学生想不开也是挺让人后怕的。”徐瑶唏嘘不已。
  “你们说学校要是没有这么多硬性考核指标,我们会不会做得更有动力,做一些更能解决实际问题的课题,而不是为了发文章而发文章?”李泽禾问。
  孔岩:“我觉得够呛,人的自律性有限。年纪越大越想安稳,越没动力。估计这也是学校教职考核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这样,搞得我们压力很大,生活质量也很差。有时候就有点丧气,读了这么多年书,拿这么点工资,还背负着很大的职场压力。有时候会怀疑当初为什么要选这行。”徐瑶有点气愤。
  李泽禾:“嗯,我算是明白了,当初周围有一些人说,要想安心从事基础科研得有点家底,不然迟早会被经济以及各种压力磨得没了斗志,最后得过且过。”
  “……”
  “我们这大周末的怎么过得这么丧?!船到桥头自然直。来,玩游戏!”宋瑾站起来,提议。
  一直到下午四点,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宋瑾在路上买了点吃的带回去,晚上在沙发上一边看早场英超球赛,一边吃饭。
  玻璃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拿过来,喜滋滋划开,“喂,庄老师。”
  “吃晚饭了吗?”
  “正在吃。你呢?开完会了?”宋瑾放下筷子说。
  “嗯,刚开完。今天玩得怎么样?”
  “玩得很开心。你的红酒让他们喝得很开心。”
  宋瑾说完,没立刻听到庄辰的回答,电话那头好像庄辰在跟人用英语交流,她就没出声,等他忙完。
  “抱歉,刚才有个人过来打招呼。”庄辰在那头说。
  结果宋瑾手机又进来一个电话,是“老大”。
  那就先来后到吧,先接完庄辰的电话再说。宋瑾这样做了决定。
  “你还没吃饭吧?你赶紧吃饭、休息。”宋瑾催促。
  “不着急,先跟你聊一会。白天都没空联系你。”庄辰说着松了松领带。
  “所以你是一有空就打电话给我了?我是你联系的第一个人?”宋瑾问完发现自己有点斤斤计较了。
  不是第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可能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吧,希望对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
  “嗯。想先听到你的声音。”
  宋瑾听完,心里一阵柔软,“我也很想你。今天在孔岩家,是他们男生做的饭,做了很多大菜。庄老师,你会做很厉害的菜么?”
  至于红酒的问题,她不想在电话里谈论,之后见面了再说。
  “一般的菜没问题,你的口味偏辣,川湘菜我会一些,等我回去给你做。”庄辰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尽头。
  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点头、挥手示意了一下。
  “庄老师,你十项全能啊!昨天你还说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比我从你那里得到的多,这话可能说早了。”
  “没有那么厉害,至少目前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合格的合格的,你不要要求这么高。我现在很开心啊。”
  “那是因为你容易满足。没事,我慢慢来。”庄辰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真想回去。以前从没这么迫切渴望回到某个人身边。
  “嗯,时间还很长。”
  “继续吃饭吧,晚点再打电话给你。我很想你,宋瑾。”庄辰说,白天忙到飞起,就想着早点结束了可以跟宋瑾联系。
  “你也快去吃饭,明天我去接你,就能见到了。”宋瑾柔声回。
  他们似乎一开始就陷入了热恋,一点过渡都没有,就是很自然的想着对方,想抱,想亲。
  挂断电话,缓了会,宋瑾才给“老大”拨过去。
  电话里她没跟“老大”提到庄辰,等五一回去见面再说吧,也不清楚“老大”会是什么态度。
  宋瑾有一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