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有话要说:
  ——
  小骗子:杰子楼是我妹夫主场,也就是我的主场!
  糖藕:呵呵。
  第71章 骨头寨(2)
  宋悲言心道可能是他同伴?但只闻人声不见人影,倒是模模糊糊地,嗅到了一些熟肉的香气。
  少年的脸被火光照亮了一点儿,宋悲言看到他眼睛皱着,面上浮现一种可称为尴尬和羞赧的神情。
  “……沈大侠?”他犹犹豫豫,又问了一句。
  自称沈光明的少年挠挠头,摆摆手:“别、别叫了,我不是。”
  宋悲言一头雾水,沈光明见他浑身湿透,便把火折子塞到他手里,转头走了。他走回身后的火光处,似是与人叽里呱啦吵了几句。宋悲言只听得方才那个发出嗤笑的人仍在笑着,声音开朗,连声说了几句“好好好”“行行行”。
  收拾了药囊,宋悲言不敢久留,怕沈大侠的同伴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晃晃一脑袋的水珠子,拿着火折子慢慢走了。
  迷了几段路,总算走了回去。司马凤等人已经烤好了肉和鱼等他,但在吃之前免不了要被他们骂一顿的。
  “谁说过要丢掉你了!”
  “我猜的……”
  “你乱猜什么呀,是太闲了么?”司马凤咬着半截鱼尾说话,鱼尾巴在他牙齿间一甩一晃,“即便你真的被文玄舟利用——不好意思在我们这边文玄舟就是个坏人——哪怕真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扔掉你啊……”
  他还未说完,鱼尾巴上松散的刺和烤焦的碎屑甩了旁边迟夜白一身。迟夜白愤怒地把尾巴拽下来,扔进了火里。
  司马凤砸吧砸吧嘴,回味之余又充满遗憾:“我们要把你带回去,严刑拷打。”
  宋悲言:“……”
  甘乐意:“……你懂不懂安慰人?懂不懂劝人?!”
  司马凤瞪起眼睛:“甘乐意,你先别说话!小宋会有这种想法,十之八九与你有关!”
  甘乐意和宋悲言都是一愣:“为何?”
  “若不是你成日带着他去刨坟挖尸,他也不至于会对我们家心生厌烦。若不是对我们家心生厌烦,也不至于一遇到这种事情就立刻想到要被丢掉。”
  宋悲言没办法理清楚这两句话里面的逻辑,站在火堆边上,一愣一愣的。
  甘乐意直接略去司马凤的话,招呼他:“小宋,把肉和鱼都拿着,眼泪鼻涕都擦擦,随我去换衣服。”
  待二人走远了,迟夜白才慢吞吞开口:“我晓得你是想逗宋悲言笑一笑,可是你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值得笑。”
  “不是逗他笑,是让他别去想文玄舟的那件事。”司马凤敛去脸上玩笑神情,认真道,“文玄舟这事情确实不应该让他知道的。他知道了,对自己会有猜忌,说不定对我们也会有猜忌。好在宋悲言人确实不错,心里对我们有想法,能光明磊落说出来。他信甘乐意,也信你我,所以我们说不会扔下他,他就不会再怀疑。”
  “我们也确实从未想过要扔下他,或者赶他走。”
  司马凤沉默了,没出声。
  迟夜白也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开口:“你想过赶他走?”
  “一开始没想过,后来你到少意盟,跟我说了神鹰策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有些怕了,小白。”司马凤踌躇着,试图绞尽脑汁地跟身边人完整表达自己的想法,“宋悲言对‘神鹰策’三个字有反应,现在他虽然没事了——看上去没事了,但下一次他还是会对‘神鹰策’有反应吗?还是说‘神鹰策’已经唤醒了他,他实际上已经在无意识地为文玄舟搜集资料,或者无意识地向文玄舟传递信息?”
  “……你觉得文玄舟出现在十方城里,甚至与我见了面,和小宋有关系?”
  “我希望没有关系,但这种想法极有可能是冒险,或者侥幸。”司马凤认真道,“文玄舟显然对神鹰策怀有浓厚兴趣。他是接触不到神鹰策的全部资料的,只有鹰贝舍可以,而鹰贝舍的人之中,他恰好接触过你。小白,如果宋悲言实际上也是冲着你而来的呢?如果文玄舟想让你去找他,目的是为了从你这里挖出神鹰策的全部信息呢?”
  “但事实上鹰贝舍地库之中的资料,也不是完整的‘神鹰策’。鲁王受朝廷之命建立了一个朝廷直属的神鹰营,随后他自己也建了一个。这两个神鹰营的资料,鹰贝舍都没有办法搜集完全。”
  “但已经比文玄舟他能找到的要多得多。”司马凤低声道,“你不要掉以轻心。文玄舟如今在暗,我们在明,一切都要小心。”
  迟夜白只好点点头。
  两人呆坐了一会儿,司马凤手脚闲不下来,悄悄伸过去 ,握住迟夜白的手。
  迟夜白:“……你手上,都是,烤鱼的,屑。”
  他说得咬牙切齿,司马凤连忙放手,匆匆在衣上擦净。为掩饰尴尬,他没话找话说:“小白,你瞧这满天星辰,真像我们几年前在南疆姑婆山里的那几夜。”
  “是啊。”迟夜白点头,“那几夜,每夜都有年轻美丽的苗族少女来找你,在你窗前吹叶笛吹个不停,吵得人睡不好。”
  司马凤哈哈大笑:“我也睡不好。早知如此,我便过去与你一道睡了。”
  甘乐意和宋悲言正巧换了衣服回来。听到司马凤这一句,两人齐齐举起手遮住眼睛:“非礼勿视。”
  迟夜白把司马凤踹开,一整个晚上连守夜都不愿和他坐在一块儿。
  第二天,走了半日,行过一条极为狭窄的山路,果然见到面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峡谷出现在众人眼前。
  谷中房舍林立,谷里升腾起薄薄雾气,将房舍笼罩于内。只听得钟铃轻响,人声遥遥,这几乎练成一体的楼宇俨然一处不小的城镇。
  路的尽头是一个宽大的石头平台,众人在石头平台上停留下马。宋悲言抬头便看见一旁的岩壁上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杰子楼。
  “杰子楼就是这个山谷里头的所有楼宇。”司马凤跟立在平台上的帮众说话,迟夜白便给甘乐意和宋悲言介绍,“这其中三百多栋房舍,全用一个地基连接,浑然一体。杰子楼共有八十六层,以我们脚下这个平台为界,上有二十层,下有六十六层。不过实际上除了主楼之外,其余的房舍都不足八十六层,比如左右两侧的这几栋,只有八十层。”
  宋悲言这辈子除了塔,就没见过这么高的房子,把脖子都给仰酸了。
  “杰子楼这么多人?需要住这么多房子?”他问。
  “住人和活动的只有上面的二十层,下面的六十六层就像鹰贝舍的地库,专门用于存放物品。”迟夜白笑道,“杰子楼这个构造在江湖上是十分出名的,相当于先在山谷中放置了一个足有六十六层高的巨大木箱,随即才在木箱上建筑房舍。”
  宋悲言恍然大悟。
  正认真数着另外一栋房子的层数,忽听一旁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是有几个人从杰子楼中出来了。
  宋悲言扭头一看,大吃一惊:当先跑出来的,竟然就是昨夜救了自己一命的沈光明沈大侠。
  沈光明显然与司马凤、迟夜白相识,两人看着他笑了一阵,随后才与沈光明身后的几个人打招呼。
  沈光明身后站着的除了身着统一服饰的杰子楼帮众,还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纵然是宋悲言也能看出武功高强:他手脚修长,腰背挺直,腰上一柄冷冰冰的剑。但此人面色良善,长相平和,看着却很令人喜欢。另一个则浑身书卷气,俊秀文静,脸庞白净,瞧着司马凤和迟夜白露出笑容。
  “甘令史,宋悲言,过来,给你们介绍。”司马凤与来人说了几句话之后,招呼甘乐意和宋悲言过去。
  “这位就是杰子楼的主人家,我与迟夜白的知交好友,杰子楼少楼主田苦。”司马凤先给他们介绍了那个书生般的青年。
  田苦好奇地打量着甘乐意:“原来你就是甘乐意甘令史。”
  甘乐意竟然有些羞涩:“都是大家胡乱叫的。”
  “仵作在我朝不太受欢迎,令史这称呼也就是古时的仵作。但许多人不晓得这典故,所以乍听起来,‘甘令史’总比‘甘仵作’好听得多。”田苦笑道。
  司马凤拍拍甘乐意的肩:“你不晓得吧?就是他建议我们这样叫你的。”
  甘乐意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随着师父学艺,自然知道仵作是下九流的活计,从来只有奴隶、贱民担任,是上不得台面的。司马世家深懂仵作的重要性,因而上上下下的人都十分尊重甘乐意,连带着蓬阳城的官府中也有这样一种风气。可一旦出了蓬阳城,其余地方只要一提起仵作,只会收获反感的表情。司马世家的人在外都称他甘令史,着实有许许多多的人不晓得什么是令史,但这俩字听起来像是一种官名,对“官老爷”甘乐意自然也十二分的尊敬。
  只是甘乐意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田苦提议的。
  他深深鞠躬,真心实意地冲着田苦道了句“多谢”。
  田苦摆摆手,表示无妨。司马凤继续为二人介绍余下的人:“这两位都是青阳祖师的徒弟,这位是唐鸥唐大侠,这位是沈光明沈少侠。”
  这回换成是宋悲言大吃一惊了。
  甘乐意甚少出门吃茶听书,但宋悲言跟着阿四慕容海等人混遍蓬阳城的茶楼,不知听了多少传奇故事。除了三王夺嗣之类的宫廷奇闻,最受说书人和听书人欢迎的故事之中,必定有一个“青阳祖师传”。青阳祖师威名远扬,传说他一掌劈开高耸山峰,一脚踏平层峦叠嶂,是个了不起的神奇人物。如今面前就有两位祖师的弟子,宋悲言激动万分,敬仰之情怎么都压不住,大声喊道:“唐大侠!沈——沈——”
  他卡壳了。
  沈光明拍拍额头,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唐鸥将他袖子扒拉下来,笑着冲宋悲言说:“沈大侠。”
  司马凤愣了一下,突地爆发出一阵大笑:“沈大侠???沈光明!你什么时候成大侠了!”
  “这位小兄弟昨夜溪边落水,沈光明出手救了人,完了还让这位小兄弟称他为沈大侠。”唐鸥仍旧笑着,“是不是啊,沈大侠?”
  沈光明脸红得要烧起来,扭过头小声说:“别叫我大侠,就少侠好了。”
  宋悲言愣了片刻,莫名觉得要给自己的恩人点儿面子,于是仍旧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句“沈大侠”。
  “侠者不以年岁论,更不以武艺高强或江湖资历论。昨夜沈大侠救我一命,在宋悲言心里,你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侠。”宋悲言轻声说,“旁人怎么说我管不了,我要如何称呼你,旁人也管不了。”
  沈光明呆在当场,又是惊讶,又是感激。他身旁诸人看着宋悲言连连点头:“这小孩不错。”
  甘乐意站在宋悲言身后,不由得挺直腰,觉得这个便宜徒弟实在很挣脸,自己的身影仿佛又高大了几分。
  “闲话再叙,先进去吧。”田苦对司马凤说,“你们来这儿,肯定是想找东西的。”
  第72章 骨头寨(3)
  唐鸥和沈光明见这几个人似乎有要事相谈,便随着仆从先去下榻的地方了。
  司马凤和迟夜白不作耽搁,进入田苦的书房后立刻表明来意。田苦招手让宋悲言走到自己面前,命他闭上眼睛。
  宋悲言依照他的话做了。他感觉田苦松松握着他的手,随即一股温暖的内劲便平稳进入了自己的筋脉里。这内力十分柔和,毫不霸道,很快走完一圈,宋悲言竟被烘得额上微微沁出汗珠。
  “他的筋脉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阻滞,所以文玄舟用的不是平常手段。”田苦说。
  “何谓平常手段?”甘乐意连忙问。
  “比如用针。有一种手法是以三寸长针刺入人的后脑或颈脖,刺入时那人呈熟睡状态,且要在他耳边不停念诵关键字句。懂得这种手法的人非常少,头入长针却行动无碍,施法者不仅是医术高手,且武功必定十分卓绝。但这位小兄弟不是。”田苦低声道,“他身上无外伤痕迹,骨头驳接完整漂亮,且没有受过重伤。文玄舟操纵他的方法一定不是借助外物。”
  宋悲言十分失落:“那怎么办?我没办法救了吗?”
  田苦注视着他,面露轻笑:“有办法的,但我得想一想。”
  神鹰策的事情不能在宋悲言面前说,司马凤让他出去找沈大侠玩儿。宋悲言知道诸人还有要事商量,乖乖走了。
  司马凤和迟夜白说出了神鹰策的事情,正如他们所料,田苦果真点头。
  “神鹰策和神鹰营,在杰子楼里确实有记载。”田苦皱眉思索片刻,“放得很深很深,大约是第十层。”
  “我们可以看看么?”司马凤问。
  出乎意料的是,田苦却摇头了。
  “在杰子楼里,凡是十五层以下的东西都是绝密卷宗,不能外借,不能旁阅。除了杰子楼楼主夫妇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触。”
  司马凤正想说那不是你么,突然想起田苦只是少楼主,他的父母始终没有把楼主之位让给他。
  “我爹娘说过,只要沈晴生了孩子,他们就让我彻底接受杰子楼的所有事务。十五层以下放着什么,我只知道目录,但不晓得任何的具体内容。”
  在沉默之中,司马凤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