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做客?
  张翠莲的到来让要面子的安荣有了些许安慰。她虽然不知道亲戚们上门的来意,面上功夫确得做的到不差。
  她现在小区门口饭馆要了几个肉菜,又去菜市场买了一些熟食、葡萄还有几样蔬菜。回到了家将蔬菜交给张翠莲与顾致秋,自己则是将洗好的葡萄拿到了客厅里。
  海英怀里的孩子早就不哭了,此时已经没了初来时候的生疏。摸着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玩耍,看见安荣端来一盘子绿油油还有紫的发黑的葡萄口水都流了出来。
  安荣拿了一串葡萄给孩子,自己则是搬了一个小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一直盯着电视的少年,笑着打听起来。
  “这是老舅的孩子?今年多大了?”安荣一句话就问在了点子上,冯长彪这才从‘严肃’长辈的身份中醒悟过来。
  翘着二郎腿点起一颗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介绍着自己的孩子:“这是我儿子,现在不就是时兴生一个小子么。今年十八啦,已经是大人一个了。”
  安荣挑眉笑着说道:“哎呦,跟我们家小秋一边大。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的生日大一些。”
  平常人遇到了小孩子,一般都会如此寒暄。冯长彪人如其名,做事不经过大脑。求人办事来个正常的态度都没有,听见安荣说自己的女儿跟他的儿子同岁。
  脸上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牛气冲天的冷哼:“哼!你们家丫头片子一个,就是生日再大也是个小辈儿。我家海洋是你小叔子,是你们家顾致城的舅舅。”
  六姑见这个妹夫实在是不像话,来到人家家里头还给人家脸色看。他得罪得起这么一家,自己家可得罪不起。
  连忙给儿媳妇王亚芝使了个眼色,王亚芝连忙转移话题:“哎呦,说起小秋。嫂子,小秋是不是要考大学了?”
  安荣看了一眼与小秋同样年纪的男孩,又想着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面露得意:“没有,不过,也快了。”
  冯长彪的妻子六姑的妹妹,顾致城的七姑连忙陪笑巴结:“哎呦,还是你们家孩子有出息。儿子当军官,闺女是大学生。你可真有福啊!”
  “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啊?早晚都是别人家的,浪费那个钱干什么!”冯长彪自持有姐姐撑腰,丝毫不把安荣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己儿子当兵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
  办这种事儿那是当兵的外甥办的,跟这个出身不好的女人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是这群老娘们非得今天要过来,他还懒得来呢。
  安荣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场面越发尴尬起来。王亚芝嘿嘿一笑,继续插科打诨。想到了厨房里的张翠莲,咬咬牙决定继续巴结安荣:“那可不一样,现在是新社会了。男的女的都一样,到底还是有学问的好。你们家儿媳妇就是大学生,啥时候毕业啊?俺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安荣现在是连显摆的心思都让冯长彪给恶心没有了。更何况张翠莲跟顾致城之间最大的危机,还是她这个准婆婆一手造成的。
  怎么可能觍着脸说什么时候结婚?
  安荣的不言语让王亚芝碰了个钉子,冯长彪在一旁的冷笑讽刺着她的厚脸皮。
  瞬间的冷场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当然也只有安荣、六姑、王亚芝觉得尴尬。
  海英母子俩在认真的吃着葡萄,七姑母子俩一副置身之外的态度、冯长彪是个天生不知道难为情为何物的人。
  安荣连一分钟与这群人虚以为蛇都不愿意,站起身来离开客厅去了厨房。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客厅的那一刹那,六姑恼羞成怒的对着冯长彪低吼:“你干什么呀?你是不是不想让你儿子当兵了?”
  七姑对丈夫也有些埋怨:“就是啊,你在人家家里装什么呀?”
  冯长彪不以为意,换了个姿势跷二郎腿。脚丫子勾着半个拖鞋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粗糙的手指夹着香烟到处弹灰。
  “她算个几把啊!不就是过去家里头有俩钱儿么!”冯长彪受他姐姐影响,对安荣极其不屑。
  “她们家的钱早就被没收了,啥都不是就剩下一堆臭毛病了。哼!管她干啥,又不是她给我办事儿。就看不惯那个嘚瑟样,妈了碧的欠收拾!”冯长彪的态度让六姑等人十分难做,没想到他在别人家里头可以这样的嚣张。
  而且说话太过粗俗,时时刻刻都显示自己高人一等。明明都穷的就差要饭了,在别人家的沙发上还好意思对人家家里的女主人不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啊!到底人家是两口子,你知道背后能说啥啊?”七姑有些恼怒,觉得自己家的男人太大意了。
  “能说啥呀?她能挡的了么?我是谁啊?我是顾德海的亲舅舅!海洋是谁啊?从我这里论他是顾德海的表弟,从你那里论也是他的表弟。他凭啥不管啊?他不管,还有我三姐呢!”
  冯长彪手握这么一个法宝,当然一点都不在乎安荣的面子。安荣心知肚明,在厨房拉着一张脸闷闷不乐。
  “妈,那个舅爷是来干什么的?”顾致秋好奇的悄声问道。
  安荣现在哪有什么好心情,虎着脸呵斥:“我哪知道,干你的活得了!”
  被骂了一顿的顾致秋心里头也委屈,心里嘀咕着:就知道欺负我,有能耐跟外头那些脏兮兮的乡下人能耐去呀。
  张翠莲有心讨好这个婆婆,示意顾致秋去趴门看着。敲了几个鸡蛋放在碗里头,让她站在门口大声的搅着。
  自己则是压低了嗓子,对着安荣道:“阿姨,看来他们是有事儿要叔叔办呢。我看地上还有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面应该是随身的衣服吧。”
  安荣脸色一白,扭过头紧张的问张翠莲:“你看见了?不能吧!”
  张翠莲倒是看了一眼也不能确定,但是上一世肯定是在婆家住了两天的。她不止一次听婆婆抱怨过,说这一家三口有多脏。还说他们用过的被子上还有做过的沙发上都有虱子,把顾致秋咬的够呛。
  “马上就要征兵了,肯定是来找顾叔帮忙的。可你看这个态度,就知道肯定是要找个又有面子能谈资吹牛又轻松不累的连队了。”张翠莲的猜测立马得到了安荣的信服,连连点头。
  她皱着眉在厨房里急的直转圈:“倒不是怕他们来家里住,可是小秋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时候。总不能因为外人耽误了她的前途啊!”
  张翠莲想了想提议道:“阿姨你也别着急,看看他们怎么说。若是人家不提你就装作不知道,要是说了你也就应下来。你不主动留人,他们还能厚着脸皮住下来?”
  安荣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脸皮。要是真要准备让那小子当兵,肯定是等着把事儿办成了才能走得。哎呀,小秋可怎么办啊!”
  没多一会儿楼下饭馆就把菜给送上来了,加上张翠莲炒的几个素菜还有安荣买的熟食。大家围在一张桌子上开始吃起了午饭,冯长彪不开口安荣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能来,准备不周啊。你们就对付一口吧!”安荣谦虚的给众人倒酒,话里大有这群人不请自来的意思。
  “看你这是啥话,你过生日俺们每年不都来么!”六姑高声笑道,觉得安荣今天的话有些过头了。好像他们娘俩厚脸皮似的,要不是你年年装大,她们娘俩还能花那路费?
  “就是因为往年你们都来,老顾觉得我有些过分了。年岁也不大,又不是什么整寿过什么生日啊?再说我上头还有婆婆呢,哪有晚辈过生日的呀!”安荣的话众人听明白过来,感情是老婆婆发了话挨了一顿批了。
  冯长彪见安荣这么怕自己的姐姐,心里有些得意。喝了一口酒摆着长辈的谱:“这话说的对,你婆婆还没说年年过寿。你这当儿媳妇的确实有些不懂事儿。”
  安荣脸色有些挂不住,张翠莲连忙插话对着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海燕道:“孩子能不能吃这些菜?要是不行,我去厨房给他蒸碗鸡蛋糕吧?”
  张翠莲不过是转移话题而已,海燕没听出来诚惶诚恐的搂了搂孩子:“不用,不用了。他能吃的。”
  说完用力嚼了嚼嘴里的菜,对着孩子微张的小嘴巴吐了进去。顾致秋在一旁冷眼旁观,一时没忍住嫌弃的撇撇嘴。这个动作被六姑还有王亚芝看在眼里。王亚芝推了推婆婆,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你看吧,人家就是嫌弃咱们农村人埋汰。”
  六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好像她小时候不是这么吃的似的。”
  很多时候你以为看见的真相其实就是你心里想象的。六姑婆媳二人对于自己出身农村总觉得城里的亲戚们瞧不上自己。所以才把顾致秋厌恶海燕不讲卫生咀嚼式喂养方法当做她瞧不起农村人。
  心理自卑产生的误会进而心生怨怼,阴阳怪气的说道:“农村孩子都娇贵,我们那边六个月就能喝粥了。一岁就能用菜汤泡饭吃了,不像你们城里孩子七八岁还喝奶粉呢。”
  王亚芝在旁边添油加醋:“啥还七八岁,我看小秋现在还喝啥麦乳精呢。”
  张翠莲见顾致秋脸色不对,连忙救场道:“她上高中学习太累,麦乳精补脑最好了。哦对了,阿姨啊。我看见小秋屋里还有半袋没喝,也没有用卡子夹着。你们走的这两天,可别潮了,潮了就没法喝了。”
  顾致秋一愣,狐疑的看着母亲。但是聪明如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最好别说话。
  果然桌上的客人坐不住了,七姑脱口而出问道:“你们要干啥去呀?”
  张翠莲笑盈盈的回道:“去哈尔滨。”顿了顿补充道:“那边有个很有名的老师专门给学生做拔高的,就是在准备考试之前做查缺补漏。一对一的辅导,可不容易定了呢。我们小秋提前一年预定的,暑假都没排上号呢。”
  安荣心中一动,配合着张翠莲装成一脸欣慰:“能让老师给辅导就不错了。老师给定的日子,哪怕是过年也得去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插科打诨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插科打诨
  冯长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放下筷子盯着安荣:“咋地啊?不愿意让俺们来啊?还去哈尔滨?你咋不去北京呢?”
  安荣一脸的委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老舅你说啥呢?谁不愿意让你们来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啊。这都快二十年没见过面了,你忽然上门我这不也是好吃好喝招待你么!”
  冯长彪撇嘴骂道:“放屁!刚才你咋没说你们要去哈尔滨呢?在厨房里捅捅咕咕的商量啥,以为我不知道呢?”
  安荣面露惊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过话来。张翠莲暗自叹气,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自己这个婆婆有这么好骗啊。
  她笑着说道:“阿姨在厨房里倒跟我们说了这个事儿,说您老人家好容易来了一次。她们偏偏要出远门,要是说出来也挺难为情的。我倒是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等着阿姨跟小秋回来好好地宴请一顿补偿一下。”
  冯长彪看着安荣旁边能说会道的小姑娘,心里头那点火气全都冲着她发出来。满脸的鄙视:“你是谁啊你?谁跟你是一家人啊?我们家里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
  安荣忍着怒气,拉着张翠莲的手道:“这是小城的对象,我们家的儿媳妇。”
  “对象?那就是还没结婚喽?没结婚上你们家来干啥来了?又不是正经媳妇儿,上赶着舔着脸有没有点家教?”七姑也听出来安荣的口气,还没说要住在他们家就要被撵出来了。活生生的打脸,什么东西啊。
  “怎么不叫正经媳妇儿了?我们双方老人都谈过了也订过日子了。顾致城上头的领导都批下来了,要不是我儿媳妇大学没毕业,日子早就办了。”安荣忍不住要撕破脸,就算是得罪了眼前的活阎王也不能让人笑话自己的孩子。
  “阿姨!你们家是不是欠人家钱没还啊?”张翠莲不理会对面的人,转过头忽然问起了安荣。
  “啊?没有啊!”安荣没明白话里的意思,只见张翠莲冷笑:“那没有欠人家钱,干嘛他们要针对你呢?难道以前你们家得罪了他们?你给忘了?”
  张翠莲的疑惑让桌上的人脸色有些挂不住,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啊。安荣笑呵呵的对张翠莲道:“看你这孩子,你是不知道舅爷的脾气。向来都是这么的耿直,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说完看着对面吃的满嘴都是油的少年,笑着说道:“海洋这么大了,不上学,以后准备干点啥呀?”
  七姑也顾不得让冯长彪装了,连忙接话道:“能干啥呀,在家呆着也不挣钱,没啥出息。这不眼瞅着要征兵了,看看你们这哥哥嫂子的能给安排到哪。”
  张翠莲暗骂了一句“贱皮子”,给你一张好脸就蹬鼻子上脸装犊子。甩脸子不高兴了,连忙溜须拍马的装成三孙子。
  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张翠莲放下筷子,甜甜一笑:“这个容易啊。顾致城刚好因为征兵调走了呢,他就管这事儿,就去他那好了!”
  冯长彪眼前一亮,终于露出了自打进屋以来的头一个笑脸。安荣没想到张翠莲居然把烂摊子丢给了自己的儿子,来不及阻止只能陪笑着说道:“那是,那是,小城倒是管这个。”
  七姑乐的合不拢嘴,直把顾致城夸上了天。顾致秋在旁边看着都傻眼了,不知道怎么就几分钟的功夫。就能从剑拔弩张发展到其乐融融了。
  “小城调哪儿去了?”冯长彪又掏出了一支烟点上,粗糙的手指翘起来。又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模样,带着一丝倨傲。
  “大兴安岭!”张翠莲眉开眼笑,看着冯长彪一家三口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挺好的,新兵训练之后都得调到边防去。虽说吃点苦吧,但是挺能锻炼人的。”张翠莲说着夹了一筷子菜给海英,还摸了摸她怀里的孩子。
  “啊?边境啊?那多危险啊!”七姑有些慌了,扭过头看着闷头吃饭的独子。连连摇头:“那不行,再说那边也太冷了啊。总能冻死人,还穷的要命!”
  张翠莲不以为意的撇嘴,对着安荣使眼色:“阿姨你看,这么好的地方还不去。保家卫国护卫边疆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咱们家顾致城可是主动要求调任的,等我俩结婚之后我也跟着去驻地了。”
  安荣会意她的意思,也跟着起哄:“就是啊,当兵锻炼人。你说要去部队养猪做饭,那当兵有啥意思?枪都摸不着,怎么能立功呢?你看老顾那些年多不容易啊,就是现在也天天忙得不像样。但是退休之后就好了,工资待遇都不低。孩子年纪轻轻的多吃点苦不怕啥!”
  顾致秋也跟着凑热闹,但是她却是个唱反调的。口气咄咄逼人:“拉倒吧,就我爸跟我大哥缺心眼。还哪里有危险去哪里。当兵有什么好得?一个月能开几个钱啊?你看看我们班的同学家长,多少个自己做买卖当大款的。还去边境,我大哥脑子有病你们也跟着抽风。老毛子多虎啊,动不动就越境抢劫。在边境当兵的,有几个全须全尾的回来的。那点抚恤金还不够吃药的呢!”
  安荣瞪眼骂着顾致秋:“你懂什么?既然当了兵,就要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军人家属的思想觉悟性也得提高,你这种投机倒把的想法,谁教你的!”
  冯长彪快六十岁了,膝底下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让他当兵也只为了有一个好的前途,怎么可能让他去危险的地方。
  听见这几个人在争吵,心里头那个不是滋味。七姑更是慌乱的没了主意,连连摆手:“那不行,那不行。唉呀妈呀,俺们可不去那地方。就不能当个司机或者是伙夫,也不打仗也不磨枪的。老老实实的呆着,有个好单位就行了。”
  冯长彪也急了,拍着桌子把自己的姐姐摆了上来:“我听你妈说顾德海把家里好几个亲戚都送到了农场去了。那边有部队,上那边当兵也行啊。去什么大兴安岭啊,就在家跟前。”
  顾致秋翻了个白眼:“我爸又不是军长,说让谁去哪儿就去哪儿。人家去农场当兵那是赶上了好时候,要是当时是赶上公安消防那就去当消防员了呢还。”
  许是真的着急了,冯长彪一家顾不上顾致秋的“无礼、傲慢、目无尊长”。
  “那消防员也行,在市里头没准还能分套房子呢!”七姑的异想天开,简直要让安荣笑掉大牙。也知道他们确实啥也不懂,但因为啥也不懂又怕他们家人唬弄。就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企图来个下马威让他们也不敢小瞧了去。
  但不想阴差阳错被张翠莲给搅合了,没了主意失了方寸露了怯。
  安荣松了一口气,只说等着顾德海回来给问一问。至于顾致城那边,那就不用他费心了。而听说顾致城去了那么一个又偏又远又没啥油水的地方,一去还不知道多少年能回来。王亚芝婆媳二人还装模作样的劝了劝,心里头不知道笑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