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生非
  听了兆佳.宛倩的一番话,我有些蒙了。
  闷闷的回房,盯着十三一阵猛瞧,想着倘若我嫁了十三,他会不会也会像对兆佳她们那样对我?那样的话我可受不了,与其嫁得如此别扭,还不如不嫁,一个人来得更爽快。
  十三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那个。。。盈盈,是不是福晋她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我倒杯清茶与他,本当要告诉他,福晋她们说没什么,想到刚才那两个心满意足的大肚十三婆,忽然胃里酸水泛滥,有些恼怒,心生一丝恶趣味,决定直言相告:“福晋她们倒也没说什么要紧之事,不过与我叨念些您十三爷的美德。说您十三爷为人公平,对待妻妾们不偏不倚,雨露均沾,又知情识趣,温柔体贴,十分可人。是个难得的好夫君,她们很满足,也很幸福!”
  十三呛了,连连咳嗽,见他咳得脸色发红,我连忙上前帮他抚胸捶背,心里暗暗鄙视自己,这是什么时候,我这是吃哪门子干醋?他才刚好一点点,你说我惹他干什么呀!
  十三止了咳嗽,满脸尴尬,看我的眼色有了丝丝惭色,也有几分愧意。我装做不知,扶他到凉塌上半躺着。
  一时谁也不开口,室内气氛有些微的尴尬,好在小喜子端来了熬好的泡脚药水。
  我待水稍稍冷了些,又用手试过,给十三泡脚,又按着师父的教导,指导小喜子一起给十三做人体双侧的穴位按摩,帮组血液循环,按师父的话说,是让全身过血。师父说人体两侧有很多穴位,经常按摩捶打,有病可以治病,无病可以健身。
  小喜子起先不愿学,说是有我会就够了,我故意大声解释说:“我不能总跟着你们爷,再说,我也有乏的时候,到时你就可以帮帮手。”
  然后又教了小喜子如何作足部按摩,头部按摩。给十三作头部按摩是我私自加上的,我虽然不通医道,但是,跟着师父耳闻目睹,多少也知道一些,从认识了十三后,我一度曾经十分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着师父学医理,这也怪不得我,我那时哪里知道我会与十三有所交集,还以为我就算是应命,也是要嫁与李卫。
  不过,从进了养蜂夹道开始,我知道了我将会与十三共命运,同呼吸,所以有意无意之间,学了一些有关的医理知识。
  不想现在都能用上,不知这是有幸还是不幸。
  师父与四爷第二天一起过来,师父很是高兴,说十三的病情虽说没有大的进展,但是也没有恶化的迹象。没恶化,就是好的迹象。
  四爷听说十三的病已见起色,呵呵笑了,可是那眼里分明有了湿意。四爷还告诉十三一个好消息,“老佛爷在皇上给三爷的上谕折子中夹了私信,严厉申斥了三爷,说对他不顾兄弟死活,落井下石的凉薄行经很失望。皇上虽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他让老佛爷的意思得以传达,就是意见。说明他老人家对三阿哥兵封十三府虽不反对,也并不赞同。”
  十三默默的听着,虽然不言不语,可是红了的眼圈,捏紧的双拳,急促的呼吸无一不泄露着他内心的激动。可怜的十三,虽然已为人夫、为人父,却依然像是个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只可惜,他的父亲不是一般人,他要爱的人和事太多了,爱他的人也太多了,多的他都无法负荷了。他为了集中精力去爱他的江山社稷,只好选择对子女凉薄寡恩了。
  自此后,我与小喜子每天贴身照顾十三,为他做一全套的按摩拿捏,与小喜子默契的分唱着黑白脸,以免十三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影响治疗。
  我与十三的关系,却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近而有所进益,反尔较之以前有所后退。一方面是为了十三因为我不是府里人而对我有所顾忌,另一方面,我对他全然不顾念我们的感情,一心求死的决绝感到失望,对他无视我的存在感到不平,心里始终疙疙瘩瘩不畅快,一时之间难以回到从前心无芥蒂的默契境地。对他有了些许的生疏,些许的隔阂。
  我虽在心里默念了千百次“原谅他!”可是面上总也抹不开。是以,我依然对十三不甚亲热,与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十三喝了两天白粥后,可以正常进食了。但是,还是要禁食荤腥,严禁饮酒。
  四爷似乎与三爷闹的很僵,也不过问朝中之事,任由三爷一人做主。每天上朝点个卯后就与师父一起过来探视十三。陪十三谈天说地,有时两人下棋饮茶。四爷似乎真的是觉得只要十三活着就万事足了。
  我每天除了照顾十三的生活起居,就是伺候十三汤药。十三不能食荤腥。青菜吃久了,有些厌倦,我空闲的时候,也到小厨房去研究小菜的做法,今天炒,明天炸,后天凉拌。大后天烧烤,翻着花样哄骗十三多进些吃食。
  四爷与师父有时也留下吃了晚饭才回去,对我的素菜手艺大加赞赏,师父还戏说我以后可以开个素菜馆挣钱养活自己。
  四爷也凑趣夸奖我:“任先生,还是十三弟的府邸养人呀,思盈在我府里好几年,也没见她会炒菜,怎么到十三弟这里来了不出半月,就练就了如此手艺?可见皇阿玛当初把思盈放在我府里有些失策,要早放这里来,还不知她会能成什么样了。我们是沾了十三弟的光,方能有此口福呀。”
  这会儿的冷面王一副寻常兄长的样子,态度和蔼,轻言细语,言语幽默,调侃人不带俗字。真真叫人讶然,却原来,冷面王也有如此风趣知性的一面。
  我听了他冷面王与师父的夸奖,不以为然,只当是长辈耍着小辈玩儿。十三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仿佛我能干真是他的功劳一般。叫人有些无语。
  十三的病情在他主动配合治疗后,一天好似一天。一个星期后,十三已经不再咳血了。可是腿上的伤口虽然不再化脓了,可是依然红肿难消,没有消退的迹象。十三还时常喊说筋骨疼痛。
  我面上虽然很镇静,可是心里像开了锅的滚水一样,无法平静。我暗中追问师父,师父解释说,十三病症疑似膝鹤风,腿上红肿之所以难消,一有可能是因为拖久了,伤了腿上筋骨。也有可能红肿跟本就是因为腿骨的病变所引起。
  师父最后说,“如果真是膝鹤风还好办一些,最好不要被我不幸言中,病在骨里就难办了。流痰这个病症自古以来还没有痊愈的例证,此病乃过度思虑,心情压抑,忧郁成疾。很难根治。那腿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我吃了一惊,历史有他一定的真实性,十三果真是在劫难逃,我仍然不死心:“师父,难道没有办法根治吗?您不是医术高超吗?就不能想个法子吗?”
  师父摇头说:“是药三分毒,就是要治疗膝鹤风,也必须下狠毒之药,腿伤治疗好了,别的部位就会有所损伤。如果是‘流痰症’就更难办了,自古‘流痰症’最是缠绵难愈,几乎是无药根治。”
  “那些部位会有损伤?”
  师父迟疑了一下说:“五脏六肺都会有所损伤。也就是说,治疗腿伤要以折寿作为代价。即便如此,还不能保证说,腿伤就不再复发。”
  “师父,请您先不要告诉十三,先用保守疗法,暂时不要下重药,以后看情况再说。”我一下子真像是大冷天吃了冰驼,寒透了心。
  师父见我大受打击,难受非常,又温言安慰于我:“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十三爷目前的病情尚属早期,情况还不是十分糟糕,我尽量想办法压制病情,不让它演变成‘流痰症’。这种病症与自身的健康状态有很大的关系,你强他就弱,所以,要想法子让十三爷心情舒畅,让他尽量静养,不要操心劳累,强健体质,增强抗病能力。”
  三爷在受到老佛爷的训斥后,派了一位太医来给十三诊病,给十三号了脉,察看了腿伤,当时,十三的腿已经不流脓水了,但是,红肿的皮肤上疤痕尚未完全收口,所眼一看,仍然让人触目惊心。那太医并不怎么上心,也没开处方,只是捻着胡子说要回去研究研究,就踢踢蹋的走了
  我听小喜子说,此人是个惟利是图的溜须之人。想他此来,与其说是来看病,不如说他来探听消息才是真。他乃图小利之人,有奶便是娘,决不会对谁忠心不贰。就让小喜子追上去给他塞了二百两银票,让他把十三的病情往大、往惨的说,总归就说是十三已然病入膏肓,无法动弹,就剩一口出气了。而且,还病因难察。他一个太医一年的俸禄不过百十两,我给得比他一年的俸禄还有多,不过要他说句不关紧的话,我算就他会满口答应。
  果然,小喜子回来说他满口答应,收下了银票。小喜子有些不解:“盈小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出二百两银子让他说句假话?”
  “没什么,不过是给陷害你们十三爷的那些人吃颗放心丸,以免他们再生事端。”
  没想到,我不过信手拈来一招,生出的效果却十分不错,第二天四爷却信以为真,心急火燎的来了。以为十三的病情真的恶化了。说外面已经传的满天飞了,说三爷刻薄,嫉恨当年削爵之恨,公报私仇,乘着老佛爷万岁爷不在京,把个生龙活虎的拼命十三郎活活的圈废了。
  这些话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是美人九的手笔,十三已然垮了,他又搂草打兔子,捎带黑三爷一把。要说这个美人九脑子还忒灵活,怪不得做生意的皇簇无数,就他能当皇商,赚得盆满钵满。令八爷十四阿哥一个个对他礼仪有嘉。
  三爷难抵漫天的流言,在四爷的陪同下驾临了十三府,送了些人参,田七,天麻之类的补品,美酒两坛,外带银票一百两。
  十三要起身客套,我在旁边候他半起不起时,抽空死死的一按,眼睛也瞪着他,连按两次,示意他不要乱动。
  十三无可奈何,只好按我的意思,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与三爷客气:“三哥抽空来瞧我的病,你看我病病歪歪得连个床也下不来,真是惭愧。”
  三爷那边,四爷时不时的与他说句话打个岔,他见十三连起两次,次次跌落,可见病的不轻,连坐起都不能够了。脸上有了些许愧意:“十三弟,你就躺着吧,你看你都病成这样,我才来看你,实在是皇阿玛不在京,公务繁忙。你可千万别听别人的挑唆,嫉恨哥哥,我关你不过是奉了皇阿玛的令,不得不为。”
  十三原本病体没有恢复,脸上寡瘦煞白,加上我事先让小喜子在房中熬了一会子中药,等三爷喝了茶到书房时,房里药味弥漫,我关了窗,木脸坐在十三床边照顾,一副凄凉惨淡的景象自然而现。我也算不得作假,不过与他来情景再现罢了。
  小喜子适时进来给十三上拔毒膏,我揭起十三的裤管,腿上的疤痕伤口尽显眼前,三爷那人还没坏到没有良心的地步,见了十三的双腿,脸色戚戚,惭色更深了些:“十三弟,我这就回去给皇阿玛上折子,报告你的病情,让皇阿玛准你出来疗养,你安心养病,要什么药材,告诉哥哥,我让太医院送来。”
  三爷来了趟十三府,师父的处方可以直接上太医院去抓药了。府门的兵丁虽没撤走,十三府除了十三外,其他人可以进出自由了,再也不用打进打出了。
  我这里加紧与十三强身键体,把全身推拿按摩增加了一次,我隐约记得,在现代的时候有人研究断定说十三好象有肺结核,似乎腿上的恶疮时常发作就是结核病菌转如骨髓引起得。便坚持要十三一早一晚到院子里散步,一来可以活血键体,二来如果他真有肺结核,结核细菌是厌养细胞,新鲜的空气可以抑制结核病菌的生长繁衍,帮助病人自然钙化病灶。
  师父给十三换了药方,膳食也做了改进,虽然依然忌荤腥,但是,师父说吃什么补什么,让熬骨头汤给十三补身,我便每天让人搜罗的新鲜牛骨,猪骨,给十三熬成浓浓的汤,然后撇尽油腻,再行食用。那时,人们并不看中肉骨头。小喜子有个结拜的小兄弟在宫中牺牲所当差,说是买,几乎是白给。
  经过药物与食物的双疗法,再加上十三有意识早晚加强锻炼,十三的体质慢慢复原了,腿上的红肿开始逐渐消退,到了八月,已经可以独自行走,尽管是脚步蹒跚,但是已经不用人扶了,但是,十三有时还是会喊到筋骨疼痛。走路没有了先前的利索劲。每每十三喊说筋骨疼痛,我的心就会“咯噔”一下,漏跳几拍。师父也每每脸色晦涩,暗暗叹息。十三自己却没有我们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仿佛他马上就可以策马扬鞭,驰骋原野了。
  十三病情好转,我也可以自由出入了,却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入府之时是抱着破斧沉舟的心态,现在十三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假以时日,应该会恢复得很好。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没再对十三继续申饬,只是也并未向他示好。不过,听说皇上还是向三爷了解了十三的病情。看迹象,没有大的变故,应该不会再圈禁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兆佳福晋还是一如既往的很热情,可是,再也不提起先前的话题了。我也不想自己提起,只是暗中提点小喜子,让他记住所有于十三有关的事项。为离开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