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番外
  玉京何处(下)
  四爷见那拉忽然失了分寸,眉头打结,有些不悦,但是想到她一直与思盈交好,又拿那小兄妹俩当亲自的孩子疼爱,却也不好十分责怪,“福晋,这会子正要帮忙分析分析,劝慰劝慰十三弟,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那拉原本h还要再埋怨几句,见十三阿哥已然伤心欲绝,强自压下心里的怨气,朝四爷一肃,“爷与十三弟好好合计合计,妾身去让人准备吃食来。”
  四爷知道那拉为盈盈抱不平,这是在怪十三弟,也不强留她,嘴里“唔”声算是答复。
  冷面王挥手让人上茶,亲自端起一杯递到弟弟手里,“十三弟,别懊恼了,来,喝口茶,仔细把早上所发生的一切给我好好说说,你一大早就去了宫里,没有道理跟他们亩子错过的。”
  十三阿哥也不喝茶,摸把眼泪,把早上的点点滴滴回忆一遍,却被四爷听出了蹊跷,“你说皇阿玛叫了你去干坐一个时辰,临了轻描淡写几句又让你走了?”
  十三阿哥点头,“对呀,我还以为皇阿玛这是想我了,叫我去说说话呢!”见四爷眉头紧锁,心情立时下坠,“四哥,你是怀疑,盈盈他们母子落在了皇阿玛手里?不可能呀?皇阿玛亲口答应了我,让我接他们母子回去。当时皇阿玛还说要我知足惜福。”
  四爷目光深邃,脸色沉重,“他们母子不是落在皇阿玛手里,也必定与皇阿玛有关,或许老佛爷也是知情人,否则不会配合的那么天衣无缝,他们母子乘坐太妃的车驾混出城去,你一进宫就被皇阿玛拌住,说没有关系,太过巧合。走,我们去求皇阿玛开恩,决不能让他们母子再受磨难。”
  却说那拉准备了酒菜,正让人用食盒盛了送进来,遇上雍王爷心急火燎的拉着十三弟要出去,连忙发话拦下,“爷您也不看看天色,现在还怎么进宫?这会子老爷子怕是决不会再见你们了,爷还是陪十三弟用些饭菜,养足了精神,明个一早好去求皇阿玛,我也进宫去求求老佛爷与额娘帮帮腔。”
  十三阿哥声音有些哽咽,“都是弟弟不好,让四哥四嫂操心了。十三弟这里有礼了。”
  冷面王正准备开口,被那拉抢了先,“这倒不必,只是这次如果把盈妹妹母子找回来了,要好好的待承她们母子,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让人伤透心,鸡鸣狗盗的闲事。那样你们就绝回不去了。我劝十三弟,你不如不找了。”
  十三阿哥虽然被那拉骂了,却并不生气,对那拉更生出几分亲近来。“四嫂放心,弟弟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四爷十三爷两兄弟跟一般进宫早学的小阿哥一起进宫,今天也是叫大起的日子,宫门口的侍卫增加了一倍。康熙帝对于十三阿哥兄弟的求见不予理睬,只说有事等朝会后启奏。
  好容易等到朝会,康熙帝张口就抛出了十三侧福晋岳佳氏自请以身侍佛三年之事,之后接见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要求康熙告知盈盈修行之地,希望见上最后一面,被康熙拒绝,说盈盈本人说了不必再见。十三阿哥又要求领回孩子,也被康熙拒绝了,只是告诉十三阿哥,孩子很安全,康熙帝看十三阿哥失魂落魄,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加了句有缘自会相见。
  十三阿哥不信邪,也不认命,调集了他能调集的人手,在京城周遍的庙宇进行铺地毯似的搜寻,反反复复搜查了几遍不见人影,准备出京往江南追寻,被康熙叫去大骂了一顿,四爷派了四位府内侍卫,成天跟着十三阿哥,给侍卫下了死令,“谁若走了十三阿哥,本王灭他三族。”还要求府里侍卫轮流当差,一时之间,雍亲王府所有的侍卫都战战兢兢,他们联合起来给十三跪地求饶,“十三爷,您一向侠义为怀,求您救救我们的家人,我们死不足惜,可是我们上有白发老祖,下有不知事的孩儿,求您千万不要私自出京,您就当是发慈悲,饶过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给您供长生牌位。”
  十三阿哥踹飞了雍亲王的书房门,“四哥,你这是要逼死我是不是?你还让不让弟弟活?”
  “谁不让你活了?你爱上那去上那去,不过那些奴才完不成我雍王爷的任务,不听我的号令,我留他们干什么?”
  “四哥,你,你,好我答应你,我不走了,打今起,不要再让人跟着我了,我烦!”
  侍卫头目孙鲲鹏正准备派人跟着,四爷摆手,“不用跟了,高无庸派两个小子跟着,这会子十三爷大概会找个酒馆喝得乱醉如泥,等会扶他回来就得了。”
  谁知四爷这次算错了,十三阿哥原本是要找个酒楼买醉,后来发现有人尾随,知道是四爷派的,便大摇大摆的去了吧大胡同最有名气的艳芳楼,叫了楼里头牌姑娘花艳芳陪酒,一个晚上花了一千两银子,帐单直送雍王府里。
  四爷很骂了他一顿,他索性带了换洗衣衫住进了艳芳楼,白天上戏楼捧戏子,晚上住在艳芳楼,帐单子一天一次送进雍王府的帐房里。四爷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心疼这个自小跟自己亲近的弟弟,怕他从此废了。他知道十三低这是在跟自己赌气,怪他不该使阴着拦着他不准出京,可是皇子不奉旨私自出京可是欺君的大罪。自己也是没有法子才如此行事。
  四爷劝过骂过甚至动手打过,可是十三阿哥呢,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过后,依然是外孙打灯笼。四爷又急又气,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招回在四川辅弼年羹尧的军事任南坡进京想折。
  任先生还真有办法,一番访查,对症下药,这天任先生堵住了自艳芳楼出门到衙门点卯的十三阿哥,直接带他去了成衣坊,上楼到了他们夫妻之前暂住的屋子,楼板上一条线摆放了十口黄铜锁背的红木箱子,打开看时,从春到冬一年四季的衣衫,春天的儒袍,冬天的皮裤,大氅,以及同色系的鞋袜、绣扇,挂件应有尽有,挤了又挤,拢共装了九大箱。最后一个大箱子装了各种药丸药膏,各种药丸药膏都附有详细的使用说明,以及服药禁忌,还留有配方以及配制丸药膏药的方法。任先生认出这些都是自四十七年下半年开始,自己陆续开出的药方。
  药箱中还有一个小首饰盒,一张宣纸上面书写道:爱了,散了,爱到痴迷人不悔。
  又换一张写道:缘尽情绝不能羞,但悲骨肉生别离,掌珠岂做眼中刺,天涯飘零子随枝。
  血脉天性难自欺,骨头打断连着筋,一日玉苗育成树,移入天苑富贵家。
  十三阿哥捧着两张薄纸,贴在心口,哭得像个孩子,“盈盈,是我老十三对不起你,我混帐,我辜负了你的苦心,你回来,我错了,我改,我补偿你!只要你回来。”
  见十三阿哥悲痛欲绝,任先生不忍再加责备,只说了一句,“以前姑且不论,十三爷好好看看这十口箱子,想想丫头的心意,你穿着这些衣衫,想想丫头千针万线的亲情义,不要在糟蹋自己,也辜负了别人,使亲者痛,仇者快。”
  自这天后,秦楼楚馆少了个火坑孝子,刑部多了个阎罗十三王。
  十三阿哥在他的阎罗生涯里,唯一一次放过凶手一码,就是关柱被打残案件。事情一发,十三阿哥便派出了精干手下,一路追查,顺藤摸瓜,结果查到小十七与十霸王名下,关柱与十霸王争风吃醋结怨,被小十七借机给十霸王出气,使人打折了关柱的手脚。又因为关柱一贯仗势欺人,小十七使唤办事的兵丁,将小十七的指令贯彻的更加彻底透彻,将装进麻袋扔回家的指令改成装进麻袋高挂在门前梭罗杆子上。
  兆佳氏听到风声,也知道了是小十七所为,她想道,自己家的爷虽然不怎么待见自己,可是也几次放过了自己的娘家与自己,知道碍于自己的身份与娘家的干系,打狗看主人,自己的丈夫怎么也会为自己出回头。丈夫这一向都住在衙门里,也正好借机会去见见,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好做打算。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女人赶出去,自己又借机为玉凤请封,挤占了爷身边最后一个侧福晋名位。现在府里的女人富察氏也没了心思,瓜而佳氏早就失了宠,石佳氏与玉凤的心思不在爷身上,那个女人又不在了,正好给了自己机会,男人总需要个把女人温存,自己有信心,是个石头自己也要给他捂热了。
  打定主意,兆佳氏便仗着自己十三嫡福晋的身份,哭哭啼啼找上刑部后堂,要求十三阿哥秉公办理,严惩十霸王与小十七。十三当即写下凑折:查马尔汗之子关柱奉旨思过期间,不思报答圣恩,不思悔过己错,公然枉顾圣意,外出饮酒作乐嫖娼宿妓,并与皇子口角,终至斗殴,拳脚无眼,遂成重伤。经刑部有司查明,具实禀报,呈报圣意裁决。
  兆佳氏抓了卷宗,惨然嚎叫,“爷,你何其狠心,竟然想置我们兆佳府于死地?”
  十三阿哥悠闲的放好狼毫笔管,目光厌倦面目冷淡的看着兆佳氏,“你倒是说说,爷我如何狠心了?你叫爷秉公办理,现在爷哪里不公了?”
  “难道妾身在爷份中一丝情分也没有么?我为了玉风求名分,现在连老佛爷与德娘娘也不待见我了,我为爷做的不够多?不够好?爷还要妾身怎么样才高兴?”
  十三阿哥目光猝然冷森,“住口!你休提玉风!爷问你,你果真不知道玉风的事情?玉风之事,你心知肚明,可是你为了打击思盈,故意在老佛爷寿诞上掀了出来,你发誓,你以兆佳和府发誓,你若有半句虚言,叫你兆佳满门死无葬身之地。你敢发誓我就信你!”
  兆佳氏大热天只觉得浑身冰冷,心只往下坠落,如置身冰窟一般,因为害怕,也因为绝望,颤声喊道,“爷......我错了还不行吗!”
  十三阿哥看着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心情十分烦躁,“你回去吧,关柱的事情,民不告,官不究,只要他今后老老实实,不再胡作非为,爷也懒得理他。至于你,你现在目的达到了,不但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还平白得了一双儿女,里子面子都有了,该心满意足了,我之前答应过你,给你应有的名分与敬重,现在还是这话,只要你也安安分分,一切维持现状。你与你们兆佳府再若生事。别怪爷下辣手。”
  走了兆佳氏,十三阿哥整个人也泄了气,盈盈你到底在哪里?
  小石头,小心怡你们有没有想着阿玛?可别忘了阿玛,帮阿玛把娘亲给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