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深院的宅女生涯
  康熙的遗嘱固然不可违拗,可是冷面王本是多疑之辈,我若拒绝名分丝毫不求,雍正反而会见疑与我,我且狠狠跟他讲讲条件,我笑盈盈的跪下施礼谢恩,“谢谢四爷抬爱,可是盈盈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那些虚名,缚手缩脚叫人不畅快。四爷如果果然认为盈盈有功,依我三条就好了!”
  冷面王少顿,眼神虚眯,十三跟我皱眉,我故作不觉,冷面王旋即朗朗一笑,“只要思盈你说得出口,你四爷我一一照办!”
  我连忙磕头,生怕他反悔,或是十三要拦,“第一,四爷需得兑现当初江南许下的诺言,放了我师父,随他归隐江湖也好,他若愿意继续留下也随他。第二,在盈盈有生之日,四爷您不得再给十三硬塞任何女人入府。第三,我的儿子我自己照管,我的心怡不能远嫁离京,致使我们母女生生别离。”
  冷面王估计以为我会求些别的贵重东西,见我如此轻描淡写,有些愕然,随后又是哈哈一笑,这次不是对我笑而是对着十三笑谈风生,“十三弟呀,看来你的信誉不大好呀,有人来讨天子令了,好,好,好。朕答应了!朕绝不赏赐女人给十三弟,可是他自己看上的可不能怪朕哟!”
  是呀?冷面王不赏赐,十三自己不会找吗?我虚眯眼睛斜视十三,十三连忙耷拉眼皮低眉一笑,“皇兄取笑了,臣弟焉敢!”
  说是开席,可是雍正皇帝夫妻的宴席不是萝卜青菜就是豆腐青菜。小石头与小心怡桌上多了一碟鸡蛋羹而已。
  十二月三日,我披麻戴孝跟随那拉身边,互相搀扶着君臣一起步行送老皇爷康熙帝紫禁城到景山寿皇殿暂且停放。老皇爷的灵柩刚刚起驾,在孝子跪哭的间隙这须臾时间,就闻听后面公卿送葬阵中有故意压低声音污蔑四爷,可是那声音又刚刚可以让左右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是狼子野心,说什么人品贵重,还什么深肖朕躬?全是鬼话,还没出孝呢,就藏了女人在长春宫里偷偷享用!”
  我初时闻听只觉得是污蔑四爷,后来越想越不对,女人藏在长春宫里,长春宫里就我与那拉,那拉用不着藏,那么藏的女人岂不是我?我惊怒抬头,那拉反手握紧我的手指,微微侧头靠近我些,“镇定,他们巴不得我们出恶声才好,且当老九疯狗狂吠。不值当我们吭声。”
  我点头之余赫然惊心,我们进宫何等秘密。老九天天守灵如何得知,我目视那拉传递我的疑惑,那拉也是一脸的震惊,看来那拉宫里有老九的内奸,看来老九的势力已经覆盖了整个宫廷。那拉脸色凝重,咬牙长长吐口气,新皇后大概要整肃后宫了。老九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暗中窥视后宫,还要到处张扬,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难道真的以为十四回来了就会改朝换代?真真找死!
  后人都说雍正手辣,残害骨肉兄弟,面对如此的兄弟,如此的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
  唉!康熙老爷子一辈子精明太过,笑傲世人,只可惜子孙不尽如人意,不过一辈,竟然逊色至此!
  雍正忍耐的极限在十四回京后,老九再次推波逐浪之时彻底爆发了,对宜妃母子及八爷党徒进行分而治之,宜妃宫中的老人亲信被那拉以种种借口发配的发配,赶走的赶走,一批新人入住庄宜院,宜妃在宫中自此不能再得到任何的消息。
  老九被雍正轻描淡写一句话,“九贝子系先帝皇子理应为君分忧,为国出力,着九贝子允堂前往西北军前效力!”把个养尊处优的九美人打发到了西北之寒之地。
  而闹着要回西北军中的十四,不得逞被雍正闲置在家,不甘心在家抱孩子终老,三天两天的到太后宫中啰嗦进谗言,引得太后对雍正怨声重重,害得我陪着那那拉挨了许多的白眼,好在德妃娘娘对小石头小心怡小地主不外道,跟亲孙子似的疼爱,对十三与我也还和蔼,只是对雍正那拉没有好脸色,雍正堂堂帝王在德妃娘娘眼里就是个横看竖看都不中意的儿子。雍正也有老小儿的嫉妒心理,在德妃娘娘冷脸待自己转脸就对十四疼爱有加,心生怒气,严令宫门内卫,十四爷进宫不得私通传,十四不奉旨不得私自进宫。
  到了年前政事稍稍顺利,雍正恩准十三及我们一家子出宫过年。师父已经得了雍正许可离京返乡与盼儿姐姐团聚,年后准备双双有游历名山大川,泛舟江南,纵马北国。那日送别师父,差点忍不住跟他一起离京而去,无奈十三一路跟随看的紧,我阴谋没得逞,可是,我也只是想想,我真的一走,小石头小地主各有天命,我的心怡怎么办呢?
  我眼前一片茫然,以我的心思我想回农庄去,可是那拉雍正都不赞同,那拉担心的是看不见我们母子会寂寞。雍正担心他弟弟老王家跑不安心国事。雍正还提出,让小石头开年后与皇子一起到上书房念书。我还能如何呢,只能认命,去怡亲王府跟那些女人共处一室。十三见我愣神,亲手携了我上车,连小心怡也被他哄了去跟春柳同坐。十三的车驾今时不同往日,明黄的座椅靠背,能躺能坐,旁边的扶手下面竟是暗格,内里茶水点心一应俱全。这些天天气寒冷,公中大气候又不好,我三餐饮食难以下咽,此时坐车不但手脚冰凉,竟有些晕眩。钻到十三怀里取暖还觉得冷得慌,十三不知从哪里掏摸出一块姜汁味道的糖块赛我嘴里,又辣又甜,渐渐舒服了许多。
  虽然与十三相依相偎,十三虽然对我极尽温柔,耳鬓厮磨,却没有了往日的猴急与冲动,看来康熙辞世对他打击不小。
  我悄悄观察十三的脸色,欲言又止,他如今又是悲哀又是劳累,我实在不忍心再给他增添烦恼。十三虽然闭目养神,我看得久了,他豁然睁眼,“有什么话就说,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我吞吞吐吐,可是不说终究不行,我会憋死,“十三,那个我们怎么住呀?”
  十三失笑,“怎么住?自然跟我住!”
  “你住哪里?你宠福晋,未必我也跟着!”我话没说完,额头已经挨了一板栗,“又胡说!今后我住银安殿,你是爷的贴身丫头,贴心老婆,你得天天伺候爷知道吧!”
  “小石头小心怡小地主他他他们呢?不跟我们一起?”
  十三搂紧我,把我的手握在手里暖着,“小石头小心怡他们自己有院子了,记得吗,皇阿玛当年为你们扩建的院子,你们虽然走了,可是工程没停,三个小院子,皇阿玛都亲自题写了匾额,小石头说喜欢石榴,小院子里就种满了石榴,叫榴院。小心怡的院子以梅花为主,竹林为辅。叫竹梅小筑。第三个院子里是大杂烩,竹林,桂花,石榴,枣树,梅花,兰花,要啥有啥,好不好,院子就叫晓乐天。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给小小准备的院子?你说皇阿玛到神了,怎么起名字也跟我想到一块去呢!”
  我知道他想念他的阿玛,“这说明你们父子连心,心有灵犀!说明你是先皇最最钟爱的儿子!”
  十三搂着我无声的落泪,声音哽咽去难抑喜悦,“我知道,不然皇阿玛也不会单单给你这个儿媳妇下密旨了!拥立新皇,这可是擎天之功,可见皇阿玛是真心疼爱我们的两人!”
  我往十三怀里再依依,找个更舒坦的位置,“夫君不要妄自菲薄,先皇的赏赐不是等闲之人所能承受,那金牌搁我手里就是个废物,只有到你这样的大英雄手里才会物尽其用。说到底,是我的夫君有本事。”
  十三此时动了情,感慨不已,“盈盈你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最大的成就是什么吗?是我捕获了你这个精灵般丫头的芳心,不是你的一路鼓励支持不离不弃,爷我早就废了,绝支持不到现在了!”
  我心里蜜意涌动,万般情愫化为仰头一笑,“哈,既然我这么重要,那么怡亲王说说,你想如何报答我?”
  十三把个笑脸慢慢凑近我,近乎与我重叠,声音低迷,磁糯的音调散发着浓浓的暧昧,“把爷上给你好不好?嗯?”
  现在可是孝期,我怕他真的上了火,可没法灭火,淋水可不行,这会正是滴水成冰的时节,连忙离了十三怀抱正经坐好,十三作势还要拉扯,我忙竖指隔开他嘴唇,“嘘!老爷子看着呢!”
  十三一愣,依然搂了我入怀紧紧箍抱着,叹息似的嘀咕,“爷只是抱抱,又没别的意思,皇父不会怪罪!”
  我们进府,阖府奴才夹道迎接,兆佳素装领头跪接十三,见我一起下车有些微震惊,瞬间恢复如初,上来亲热的招呼,“岳妹妹一项可好,姐姐想念的紧!”
  我准备甩帕子行礼,十三握了我的手转身就走,“除三阿哥,四格格的随从,其他各房院主子奴才俱来银安殿,爷有话要说。”
  兆佳带你头答应,吩咐奴才们带路引小石头小心怡回院子去。自己招呼十三其他四位福晋尾随我们而来。
  小石头被奴才簇拥着回院子去安顿,小心怡不干了,甩了要搀扶与她的宫女,身姿飞闪,已经沾到我与十三身边,一手拉了十三的袍服,一首捉了我的袖口撒娇摇晃,“妈妈阿玛,怡怡要跟您们一起,我不要自己单住一个院子。阿玛,阿玛,您答应过怡怡,我们永远在一起的。阿玛?怡怡不要自己住嘛?”
  怡怡跟我一屋住惯了,陡然让她自立门户,委实有些为难,心里不忍,抬眼祈求十三,十三无奈,弯腰抱起怡怡,“今夜晚最后一次跟阿玛妈妈住,明个起自立门户,好不好?”
  心怡显然不满意,搂紧了十三颈项,身子扭股糖似的,“不要嘛!”
  我以为十三要发火呢,谁知十三见心怡拉了哭腔,连忙拍哄,“好好好,你暂时跟着吧!”
  心怡阴谋得逞,乐的一口亲在十三脸上,“阿玛是世上最好的阿玛,我的阿玛是所有阿玛中最帅的阿玛了!”
  不用看也知道,后面主子奴才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边小心怡得逞,那边小地主开腔了,哭声陡起,一上来就哭的山摇地动,吓得我以为他啊哪里不舒服,慌忙的丢开怡怡回身去抱他,他一入怀,立马刺猬一样抓连我身上,小脑袋在我怀里蹭来蹭去擦泪,“妈妈一起!”看了十三一眼,再一瘪嘴,对着十三讨好的小手一招,“阿玛也一起!”
  这个九个月的小地主危急时刻不藏聪明了,张口说话,口齿清晰,意思明确,他这是第一次叫十三阿玛,十三喜迷了,夺了小地主搂在怀里疼爱,“宝贝,再叫一声阿玛听听?”
  小地主为了日后的日子温馨幸福,连声讨好十三,“阿玛最好,阿玛最帅!”
  十三笑声朗朗,似乎枝条上有雪花偷偷摇落!
  十三一路兴高采烈,八个小地主夸得花似的,“真是阿玛的宝贝,跟阿玛一样聪明!听听这嗓音,黄鹂似的,瞧瞧这口齿,脆生生的,天下除了我老十三,还有谁能养出如此聪明的儿郎?哈哈哈,痛快!”
  小心怡小地主让人带到偏厅去了,十三高坐了他的怡亲王宝座,指了他左手的座位,“兆佳氏坐!”指了右边的座位,“盈盈你坐这边!”
  我蹙眉看向十三,迟疑未动,这是干什么嘛?
  十三再次出声唤道,“青墨,紫砚,扶你们主子就坐!”
  不知哪里出来两个素服的宫装少女,对我一弯腰甩帕,“请福晋就坐!”一边一个,说是搀扶,不如说是夹持,我坐在位上觉得不适,瞟一眼十三,他正微笑,虽然眼睛平视,但是我就觉得那笑意是给我一个人的,连忙端起架子,正为静坐,眼观鼻,鼻观心,脸上带个恬静的笑意,这个谁不会,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练过,这叫六号微笑!
  十三咳嗽一声发话,“今天齐聚大家,爷我要立几条规矩,第一,在我怡亲王府里,兆佳氏,岳佳氏两人不分大小,俱是怡亲王妃,岳佳氏掌管榴院,竹梅小筑,晓乐天,银安殿事宜;王府其他一切家务事宜由兆佳氏打理,其他人等无事不得擅入银安殿,违者家法伺候!第二,小喜子公公即日起提为王府总管,府里的一切事宜都由他协助两位王妃管理!第三条最重要,大家都笑话我这府里篱笆不牢,我也知道,你们之中有些是混进来不安好心之徒,到底是谁,爷心里明镜似的,不过,也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如果你不想在此地干了,乘今天天黑,你自己走路。留下的,须得守爷王府的规矩,如果有人吃里爬外,被本王逮住,乱棍打死那是轻的,惹恼了爷,爷敢灭你三簇,你们信不信?好,本王的话说完了,你们下去吧!”
  各人答应着退下,兆佳氏挨挨蹭蹭似有话要讲,十三并不理睬,兆佳氏终于发话,“知道也今天回府,厨房准备了席面,是不是阖府聚一聚,一起用餐?”
  十三口气微露愠意,“皇父刚刚龙御归天,丧期未过,我们躲在府里吃吃喝喝算什么事?皇父孝满之前,阖府人等都要孝衣素食,各院都在自己院里就餐,如有不孝之人做出不孝之事,家法不容。”
  兆佳一个瑟缩,“爷误会了,臣妾岂不知孝期食素的规矩?虽然说是席面,不过是些素菜,鸡鸭鱼肉都是面筋做的。”
  十三厉声拒绝,“素食就是素食,干什么要用面筋做些鸡鸭鱼肉出来?难道那么想念鸡鸭鱼肉吗?也可以呀,说想念鸡鸭鱼肉,自己下堂求去就方便了!”
  兆佳氏脸红耳赤,作声不得,他今天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了!我想劝劝,中没作声,没得让兆佳氏觉得我在她眼前显摆。
  兆佳诺诺而退,十三犹自怒气不息,“亏得皇阿玛一项偏爱她,竟然如此轻狂行径,毫无哀痛之情,令人寒心。”
  他越说越激动,似乎再说兆佳氏,又似乎在说别的什么看不惯的人和事。
  我拉拉十三,嗔怪道,“你也扯得太远了,兆佳氏怎么会不悲痛?只不过她太喜欢你了,想着要讨好你罢了!你不领情就算了,没得冤枉人家的一片真情,你要知道,她所作所为,不管是怪异还是反常,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是女人,我理解,是个女人都期望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你娶了她又没好好疼爱她,何必当初不娶她?所以,你对她也不要太苛刻了。”
  十三促狭的一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让兆佳氏吃瘪呢,哈,原来是爷自作多情,枉做小人了!”
  尽管雍正三令五申不让十三守孝三年,改三年为三月,因为国家需要十三,更重要的是新朝刚立,雍正的反对者众多,雍正自己很难搞不定,所以须臾离不得十三。十三是个至诚至孝之人,虽然没有搭茅屋居住,可是他坚持要打地铺,现在天寒地冻,十三身子自四七年一来就没真正康复过,不过凭着年轻,凭着一口气支撑着,如今睡地铺如何受得了,我苦劝他不听,没有法子,乘着他上朝,我让小喜子找了盘炕匠给他盘个地龙,盘炕匠唏嘘不已,称赞十三至孝之人,还颇有见地的说了一句,“至孝之人必至诚,百姓有望了!”
  小喜子不无得意,“你今天才晓得也还不算晚吧!”
  事有凑巧,十三被雍正连拘三天放回家,回家时分,府里我已经一切搞定,地龙至上铺青砖,青砖上打上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再加垫六床棉絮,我恨不得垫他个十床八床的,可是太多了有些滑溜,同时悬的太高了,我怕十三半夜滑下床来,所以不高不矮垫了六床棉絮。再给他赶上宽大的羽绒被,要多软和有多软和,要多暖和有多暖和。为了安全起见,我在床铺四周,比着高矮做了三张矮榻,全当条几茶几,十三可放书放茶放衣衫,爱咋咋地。
  十三回家惊见新床,惊喜弥加,抱了我一纵身,双双躺倒,“你陪我睡地铺守孝!”
  嘿嘿嘿,之前这个家伙一直拒绝我与他同甘共苦的,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