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长生(4)
  夜幕开始四合。
  山庄如同往日一般点起了灯。坐在亭子里向下看,就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被灯光勾勒出来。
  诗阳托着下巴,“哎~你说我容易吗?要不是为了早些离开,还晚上出来找死?”
  他拒绝了庄主送来的夜行衣,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袍子。又向外探了一眼,目光直瞧着漆黑的夜空,竟又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看着自己发抖的手,诗阳只能扶额。“这病什么时候可以好……真是……”
  也就在这时候,右手掌心又开始异样!果不其然,诗阳摊开手心一看,一朵红色的长生花印记,正发着光。
  “来了。”诗阳暗笑,依旧坐着不动。伸手抽出自己那把折扇来。
  风静了,可山顶的草木却在响个不停!暗夜中,有东西顺着山石极速前上攀爬!
  手中的光芒忽然变强,一只剑柄凉凉的抵在手心!诗阳握了剑,挥手向后方一斩。就听见树丛里有东西往回缩了几分,正扒在一颗树上。
  诗阳依旧没起身,也不看身后,毕竟树林里面黑的要紧。但手中的剑却似乎和少年的表现大相径庭。杀气腾腾的长剑迎着天外撒进亭内的月光,剑身渴望嗜血般的抖动着。
  到有些像那个人一样的杀气。诗阳心想着,就发觉身后忽然有东西袭来!
  他转了身子,一把握住那只“触角”,刚想斩断就被它向黑暗拉扯过去!诗阳当然不想由它帮自己回忆病状。于是几步轻跃,围着凉亭的红柱子饶了一圈。
  那东西感觉自己的“触角”被缠住,倒也没有急着撤回去。诗阳趁着灯火一看,可不是不着急吗……这哪里是触角,分明是嘴!
  那嘴,就长在“触角”最前端,与触角一样的白颜色!此时正贪婪的望着诗阳!
  诗阳暗自后悔,为什么要吃了晚饭过来。只怕是一会儿又要全部吐出来。
  而长剑却已经离手,三下两下的斩断了那嘴和触角。
  “乖。”诗阳握住回来的剑柄,笑着跳到凉亭顶上。不过再看那东西已经吃了苦头,迅速消失不见了。
  站的更高,山风更大。
  雪白的衣袍被风撩起,混着交着少年束起的青丝,风光迤逦。
  “哎——”诗阳稍稍转了头,正看见不远处的石头后面有个黑影。他也没打算去追那怪物,更没工夫去拉出来那个躲起来的人。就当做没看见似的,自己下了凉亭。
  那石头后面的人一走神的功夫就发现人不见了,于是慌忙站起来四处张望。
  “喂!”诗阳忽然抓住那人红色的衣领。为什么不着急抓他……就是看见他露出来的红色衣角了。这衣服……一看就是鬼面人。
  果然,那红色鬼面吓了一跳。又看清了是谁之后退到一边,道:“是……主君……派小的来……”
  诗阳噗的一声笑出来,“我又不是女人!还要保护吗?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君……就算是要保护,也得他自己来。”
  红色鬼面一惊!心想,这姑娘口气真心大!诶?等等…这是男人!鬼面摸摸脑袋,支吾道:“您说……您不是……女人?”
  诗阳的笑立马僵在脸上,看来~有必要澄清一下。“我,根正苗红的男人!”语尾放了重音。
  “所以说……主君他……”鬼面不再说下去,慌忙道:“姑……公子,这……这长生剑,主君让小的转告让公子多加利用,希望公子保护好自己。”
  诗阳害怕再让他说下去,这结巴的毛病就落下了。于是无比同情的摆摆手,道:“你回去吧,我没那么容易死。”
  红色鬼面颔首,向诗阳行了个礼,画了个阵便离开了。
  诗阳站在石头上,凌乱了一会……
  “哎~这玩意一不是人二不是鬼,却又有那么奇怪的‘手’。”想想山庄里都是些普通人,他也不敢再闲着,就顺着小路下去巡巡。
  这几年,原来只有天一黑,他就往屋里钻,被里钻。再看看现在……抱了把剑在几盏灯边儿上找死。哎~诗阳抱紧了剑,自言自语道:“长生剑啊~长生剑~你说诗启空脑子不会坏了吧?让我来抓妖怪?”
  张望几下黑糊糊的山庄花园,他走的更快一些,又无趣念叨:“什么时候我得去打探一下关月,你说是不是?万一他真的是个喜欢男人的老妖怪怎么办?嘿!发光就是赞同我?”长生剑的确是乎闪一下,诗阳乐呵呵的拍拍剑身。
  此时夜更深,但月光却是更加皎洁明亮。诗阳上了屋顶,就枉自坐下。趁着月光瞧瞧手心,刚刚抓住了那东西,手上留下一些污渍。他凑近鼻尖,试探性的嗅了嗅。
  “咦?不怎么难闻。”不过这味道让他倍感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就闻过。
  诗阳咂咂嘴,又望望安静的山庄。看来,自己守夜果真是比那些家丁好些的。
  就这样到了清晨,诗阳也不知道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大概是太冷了,冻醒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青瓦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无力。于是收了长生剑,伸个懒腰。
  正巧底下路过一个山庄早起的家丁,很是同情的看着诗阳,道:“公子要不要下来喝碗粥?”
  诗阳伸懒腰的胳膊瞬时间有了力气。连声叫,“好啊,好啊!”便跳下了屋檐。
  一路跟着这家丁走。那人也穿着清响山庄人手一件的绿衣,粽子似的。诗阳暗自想,不愧是打磨玉器的。
  一起就这么到了膳房。那长相老实的家丁盛了一碗刚烧好的粥来。
  诗阳接下,道了谢。便开始攀谈起来。“大哥啊,这山庄如此大,共多少人啊?”
  那家丁熟练的抄了个盆去不远处的井边洗菜,道:“大抵是九百多人,家丁玉匠和学徒……嗯,还有伺候老爷少爷的丫鬟。”
  “哦,这么多人啊。”诗阳喝一口粥 ,又道,“你们少爷我却是没有见过呢。”
  那家丁道,“少爷前几年便四处游历去了~两年都没回来了。老爷天天念叨。”
  诗阳笑笑,“出去看看没什么不好的,但也得回家是不是。”他喝完最后一口,将碗放回灶台上。
  “啪!”端着瓷碗的手一僵,就听见摔了一声清脆。“这……怎么回事?”自语一句,白衣少年抬起头来。便对着那家丁喊了一句,“我先走了!你别出门啊!”然后就慌忙跑出院落去。
  一直跑到了凉亭附近。“呼——呼……呼……奇怪啊!”诗阳弯腰扶着一颗树干,大口喘气。
  红日已经染红了天边,日光穿过树叶林荫直射在白衣少年的脸上。他伸出手,害怕自己看错似的又瞧了一眼。“真没有了?”昨夜那触角身上的东西,竟然消失了!“明明没有洗啊?难道这东西……”
  诗阳爬上了凉亭,找到那根朱红色的柱子。柱子上昨夜留着的灰绿色残渍,伸手一摸便粘在了指尖。可又是一瞬间……消失了?
  “公子——公子——”一个声音从小山下传来。低头一看,就看见个绿衣家丁站在花园边上,抬头喊道:“老爷邀公子去清响阁议事。”
  “知道了。”诗阳回了一句,搓搓手指,便下了小山。
  ……
  坐在清香阁里,诗阳愣是没有听在座的几个人讨论什么。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说来也要谢谢公子,昨夜真是没有发生什么。”
  “对对对,公子真是好身手……”
  再看一边,白衣少年依旧看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
  庄主也是奇怪,刚想开口问就被打断。
  “庄主,这东西都是晚上来?”诗阳抬起头来。
  老庄主点头。
  “而且它不进房屋,只在外面作祟?”诗阳又问。
  庄主连声说是。又道,“公子可知道些什么了?”
  诗阳笑,点头,心里想:“知道是知道了,但是我有些不明白一件事。”于是转了脸看向敛着眉毛正摸胡子的庄主,道,“庄主请下令,夜间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房屋。”
  庄主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认同了诗阳的话。“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他面露担忧,又道,“公子可还需要什么?”
  诗阳客气的摆手,摇头。他好像知道这残渍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