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
  裴泾舟既然问了, 桥雀想了想,便趁着桥家人还在老宅,与他们敲定了正式见面的日子。
  临出发的当天早上, 桥雀睡得迷糊间,忽而发现腰上少了一条总是禁锢着自己的胳膊。
  他困倦的揉着眼睛坐起来, 抬头四处望了望。
  窗外正值黑夜与白昼的交接点,从窗缝里钻进来的风里裹挟着凉意, 将雪白的窗帘吹得微微摇曳。床头灯泛着温暖而不刺眼的光, 借着这抹昏黄, 桥雀瞥见洗手间里有人影晃动。
  他没多想, 打着哈欠下床,凌乱着一头微卷的软发,半裸着瓷白的圆润肩头, 啪嗒啪嗒走到门前, 习惯性的敲了敲门,随后径直打开。
  门开后,刺眼的白炽灯向外倾泻, 桥雀眨了眨眼, 便看到裴泾舟正扶着洗手池, 衣裳换到一半,露着薄而流畅的腹肌, 皮带则松松垮垮挂在腰上,衬得人帅腿长。
  桥雀看着有些迷惑, 抬步往里走, 边走边问:“你怎么挤在这里面换衣服?”
  刚问完话, 他的余光便瞥到轮椅上散乱着的一堆衣裳, 不由呆了呆, 转口道:“不对,你这是……在挑衣服?”
  裴泾舟陷入短暂的沉默,尔后绷着脸,顽强的维持着男人该有的面子,严肃的点点头,点到为止的解释道:“今天要去你家。”
  桥雀忍笑:“那也不用起这么早的偷偷摸摸挑衣服啊,随便穿穿就得了。”
  裴泾舟:“我很随便。”
  桥雀趴到椅背,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那一叠衣裳,似笑非笑:“七八件西装还随便?我说老裴,你不会是在紧张吧?”
  裴泾舟撑着神色不变,耳尖却悄悄染了点红。
  桥雀乐的不行,大发慈悲的不再继续逗他,上前豪迈的拍了拍他后背,安慰道:“别多想,桥家人都挺老实忠厚的,你就算是个穷小子,人家也不会看轻你。倒是你这段时间天天复建,现在又不知道在里面站了多久,双腿可能吃不消,还是先坐下来缓缓吧。”
  裴泾舟抿唇,握住桥雀伸过去的手,定定的凝视着桥雀揉满了碎星的明亮双眸,执拗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还撑得住,趁着现在没出发,我想试着多站一会,这样到了你家时……我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着和你的亲人们见面说话。”
  他说的认真,赫然是在担心桥家人会歧视他的残缺,进而影响到他与桥雀的关系。
  桥雀努力安慰他,然而效果不大,最后只能苦恼的放任他的倔强,并在旁供着灵泉,督促他多喝热水。
  清晨,朦胧的白雾笼罩大地。
  桥雀推着裴泾舟下楼,在门口见到招手的桥毓,一时有些惊讶的靠近:“主任不是说你去外地开飞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桥毓穿着修身的风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而俊秀,唯独眼下青黑有些惹眼,破坏了那份雅致从容的风度。他打开车门,清俊的脸上不掩倦怠,眼中却含着笑意:“听说你今天要回老宅,所以连夜加急赶回来送你。”
  裴泾舟率先进入车后座,闻言眉头动了动,淡淡瞥了眼桥毓,思及对方是桥雀的亲叔叔,他又强压下内心的警惕,抬手去挡车顶。
  未料桥毓动作比他快,先一步将手遮在桥雀脑袋上,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呵护心仪的少年,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宠着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心点,别撞到头了。”
  桥雀轻快的应了声好,还软软的道了声谢。
  裴泾舟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停住,继而在两人发现前面无表情的收了回来。
  车子匀速驾驶,离开了医院,向着老宅而去。
  路上,桥毓说起自己在外遇到的趣事。
  他语气温和,说话幽默,桥雀认真听着,间或的回应,不知不觉就将沉默不语的裴泾舟落到一旁。
  直到路过小吃街时,裴泾舟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打断两人其乐融融的亲近:“麻烦停一下,小桥还没吃饭,我去给他买份早餐。”
  桥雀怔了怔,回过神恍然:“我都忘了,我去买吧,顺便帮你带一份,你也没吃呢。”
  桥毓将车停在一旁,径直打开车门:“我对这片比较熟,还是我去吧,你们在这等我。”
  他匆匆离开,又很快回来,上车后将热气腾腾的牛肉包递给桥雀,关切道:“小心一点,有些烫。”
  桥雀没说什么,乖乖接过:“谢谢。”
  刚道完谢,裴泾舟忽而在旁开口,轻笑着拆台:“你早上不是爱吃清淡点的东西吗?”
  车内空气陡然静了静。
  前排的桥毓微愣,呐呐道:“这儿的牛肉包很出名,我看医院的医生们都很喜欢,所以……”
  他越说声音越低,桥雀莫名心软,赶紧道:“没事,你别听泾舟瞎说,其实我——”
  裴泾舟冷不丁的插嘴:“叔叔不用愧疚,你们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小桥,对他的生活习惯不了解很正常,往后我的腿好了,自然不用麻烦你帮他买,这些事我可以全包。”
  前座的桥毓唇抿成一条直线,本就浅淡的唇色越发泛白,一如攥着方向盘攥到发白的指节。
  不等桥雀再开口,他又打开车门,迅速下车离开。
  桥雀的话堵在喉咙,最后只能转口,懵逼的从车窗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大声问:“桥毓,你去哪?”
  裴泾舟拎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拽回来,还将车窗锁死,皮笑肉不笑道:“大概是想趁着我行动不便,帮我这个正牌男朋友分担一下责任和义务吧。”
  裴泾舟说的不错。
  桥毓再次回来时,买的一堆早点都是清淡口味,丝丝缕缕的甜糯十分符合桥雀的口味,以至于他后半程都没空和桥毓交流,全在为了响应国家的‘空盘’行动而勤勤恳恳努力着。
  到了东城老宅,桥雀满意的跳下车,在桥毓和裴泾舟呆愣的目光中伸懒腰,纤细的腰绷起又放松,唯一不变的是依旧平坦柔软。
  桥毓:“?”
  为什么吃完那么多早点小肚子还这么平坦?
  真奇怪。
  想伸手摸一摸……
  裴泾舟跟着疑惑。
  每次在床上做完桥雀都小腹微鼓。
  为什么食物不占内存?
  两人被那一截腰肢晃得走神,直到越过老宅门口,进入正门,见到那五大三粗、穿的齐齐整整的桥家人,裴泾舟才猛的回神,操控着轮椅走上去。
  他对桥雀摆手,拒绝了桥雀想要搀扶他的想法,独自承受着桥家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缓缓从轮椅上站直,微微躬身,对为首的桥奶奶沉稳道:“您好,我是桥雀男朋友,裴泾舟。”
  桥奶奶搂着桥雀时一口一个亲昵的乖孙小宝,面对外人时却冷淡的厉害,掀起眼皮淡淡扫了裴泾舟一眼,落到那双因为用力而微颤的双腿时,更是不带丝毫感情的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裴泾舟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同样平静:“意外残废,正在康复中,很快就能照常行走。”
  桥奶奶抬眼看向桥毓。
  桥毓微微颔首。
  桥奶奶脸色缓和,转而握住桥雀柔嫩的小手,转身道:“进来说话吧,外面风冷,别把奶奶的乖孙冻着了。”
  裴泾舟徐徐吐口气,压下紧绷着双腿的酸痛不适,对扭过小脑袋回头的桥雀微微一笑,坐回轮椅跟上他们。
  大厅里。
  裴泾舟的轮椅置于中心处,四面环绕着面色不善桥家人。
  哪怕是桥雀当初来认亲时,都没遭遇过这么四面楚歌的阵势。
  即便被包围的不是他,他还是看得有些憷。
  正当桥雀准备开口时,慈眉善目的桥奶奶忽而拍了拍他的手,宠溺道:“你小叔叔这些年在国外搜集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你去他房间看看,遇到喜欢的就带回去玩玩。”
  桥雀:“我不想——”
  桥奶奶摸着他软软的头发,笑容和蔼道:“你大伯也在房间里,好像正在因为你之前拜托他的事情和别人打电话。”
  桥雀语塞,宛如被抓住了扑棱小翅膀的雀鸟,只能认栽:“……我这就过去。”
  他站起身,走到拐角时迅速回头,偷偷摸摸的对裴泾舟比划了一个‘加油,你可以的!有事就喊我呀’。
  裴泾舟没看懂,但这不妨碍他微笑着点头。
  桥雀满意的离开,走到房间正见桥大伯放下手机。
  瞥见他进来,桥大伯乐呵呵道:“小宝啊,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找你,问问这事要怎么处理。”
  桥雀眼神飘忽了瞬,重点歪了歪:“……您喊我名字就好。”
  桥大伯哈哈笑道:“好的小宝。”
  桥雀:“……”
  皮一下您很开心是吗?
  桥大伯真的很开心,笑了半天才想起正事,接着道:“你之前说的那个裴氏挺好处理的,裴源根本不是个经商的料,随便下个套他就自信满满的往里踩,脑袋长在屁股上。不过他倒是个情种,总有各种女人或主动或被动地帮他度过难关,其他的女人就算了,乌家那个就稍微有点麻烦。”
  桥大伯沉吟道:“虽然乌霏霏最近在闹悔婚,想先保全自己的利益再去护裴源,但裴源显然没打算松手,一直在把拿着乌氏拥有裴氏股份这件事将她拽进去。我这边倒是无所谓,对付一个还是两个都不成问题,这次来问你,也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你是打算收拾裴源一个人,还是想顺便把他女人给拽下来?”桥大伯问完,又想了想,补充道:“不管怎么样,乌霏霏现在的处境都有点悬,她家那个弟弟看着像个纨绔不管事,实际上颇有点黄雀在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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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毓:你喊谁叔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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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碎片也在争风吃醋,可怜的桥·老实人·毓因为太纯良而被压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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