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舒盼中规中矩地演着,但当她对准第四份小吃狼吞虎咽的时候,陆辰良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表演。
  “陈小姐,你知道自己在演谁吗?”
  舒盼的心下一沉,塞到嘴里的包子只嚼了几下,便下意识地吞了下去,嘴边的油渍泛着狼狈的油光,“我在演……”
  陆辰良对舒盼的表现并不满意。她现在的这场试戏,和白天对戏余施洛的时候,那种迸发出生命力的演技差了不知道几个等级。
  “云芳菲。”
  陆辰良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你根本就是在演云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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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的片场,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来往匆忙。下一场要准备爆破戏份,场务来回招呼群演和一众替身迅速离开埋点的场地,以免被烟火误伤。
  片场的角落,许珊顶着一幅宽大的墨镜,无精打采地坐在,而在她的肩头,轻伏着低垂脑袋的舒盼。
  女场记抱着一株盆栽快步走着,几步过后却又倒退回来,停留在两人的跟前。
  “你们两个今天这是怎么了?”
  “呵呵呵呵呵呵。”
  许珊忽然对着道具小哥傻笑起来,“没什么,不过就是手残了一下。”
  女场记把盆栽放在脚边,凑过来关心许珊,“你说你手怎么了?”
  许珊将墨镜往下斜斜地拨了拨,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肿得和一对核桃似的。
  “你不是说伤到手了吗,怎么看起来眼睛更严重啊?”女场记一脸见鬼的表情,她昨天帮着发戏服的时候还看到两个女孩在片场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被成了这幅样子。
  她又指了指默不作声的舒盼,“那她呢?是不是因为昨天挨打的那个事情不好意思见人哪。”
  舒盼没抬头,她的整张脸都倚在许珊的肩上,用力摇了摇头。
  “哎,姐跟你说啊,片场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藏着了,要是脸上伤口不好受就找医生开药,这还能拿补贴呢。”
  女场记一边开解舒盼边绕到另一头,似乎想看清她脸上的伤势。
  舒盼本也没有躲的意思,见有人关切自己便大方回应,她抬起头对着场记,只见一对大大的熊猫眼正挂在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上。
  “没事。我就是昨天的房间有点不太习惯,没怎么睡着。”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有中气,脸上的巴掌印也消得的差不多了,就是脸色实在不好看,青白色配合上那对超级熊猫眼,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被那色狼的谣言吓得吧?”女场记摇摇头,伸手抱起盆栽,又匆匆补充了一句,“你们以后别瞎听司机说话了,我们剧组人员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嘛,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舒盼和许珊一脸苦相地互看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许珊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探了探四周没人,好奇地凑近舒盼耳边,悄声问道,“我昨晚疼得都没顾得上问,你昨晚和陆先生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上去的时候,你们两个……看起来怪怪的。”
  第11章 甘心不甘心
  舒盼鼻息一窒,竟是无法直视许珊的这个问题。
  昨天晚上她表现的并不好,这一点舒盼很清楚,原因无他——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乌龙,恐怕她也不会表现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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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演的根本就是云芳菲!”陆辰良的身形高大,立在面前仿若高山,只那一刻的气场便已经令人心头寒颤。
  那画面在脑中略过,舒盼又止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难怪陆辰良在圈子里有“凶神恶煞”的美名,明明长得并不可怕,可昨天他训斥她的模样,居然令她只觉害怕。
  恨不得……恨不得夺路而逃。
  但是那时的舒盼慢慢的放下手中食物,头也不抬的回了句,“我本来就是她的替身,怎么像她……才是我的工作。”
  舒盼不敢抬头,她怕抬头便会泄露自己此刻的心情,之后如释重负爬起身,对着对方弯腰鞠躬,“陆先生,我已经试完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舒盼并不清楚当时的陆辰良是怎样想的,以至于昏黄灯光的尽头,那人的声音仿佛仍在云端,“现在就离开,你甘心么?”
  舒盼几乎是刹那间抬头看向陆辰良的眼睛。
  那双仿若星辰的眸子里冰冷如常,却仿佛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一种奇异的瞳色。
  她瞬间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应对这句话的袭击。
  甘心吗?他大概就认定她是自荐枕席的那种类型吧!
  然而舒盼被这双眼睛锁定着,却好像她变成野兽口中的美食,哪里还能有半点挪动身体的可能性?
  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间门滴滴一声,外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一个在喊舒盼,另外一个则在喊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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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怎么不说话呢?昨天我眼睛被辣得根本看不清,好像……好像陆先生穿着浴袍。你们之前没做什么吧?”许珊的话变得极其暧昧,舒盼的脸却立刻变得通红。
  “做什么?能做什么……”舒盼尴尬的回了句,“他给了我一个机会试戏,但是我彻底搞砸了……”
  “我的天,居然给你机会试戏??”许珊的眼睛试图瞪大,因为受伤的缘故反而显得极其可笑,她下意识揪住舒盼的胳膊,愤慨说了句,“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搞砸了!啊啊我都替你不甘心了啊!”
  许珊也说了句“不甘心”,舒盼无奈的托腮看着前方。
  昨天夜里她一夜未眠,也在考虑“甘心”这个问题,当时陆辰良和她在房间里的一场乌龙,无异于无数个选择题放在面前,而最后一道选择题便叫“甘心不甘心”。
  然而她根本控制不了。
  依着她往日搏出头的心态,有这个机会在她一定会用尽全力的,所以在昨天那样的前提下得来试戏的机会,她自然是……不甘心。
  只是既然结果已经如此,舒盼便选择安然接受。
  毕竟不是谁都会那么幸运不是吗?她就是那种机会到了眼前还不知道怎么去把握的人!
  “哎?昨天都那样了,你要是选择睡一下,说不定……”许珊意有所指的碰了碰舒盼。
  舒盼奇怪瞥了眼许珊,忽然间嗤笑回答,“真要是那样,陆先生肯定会把我赶出来的,我就算再傻都能看出来他是在试探,而不是真的有兴趣,人家什么美女没见过。”
  舒盼嘀咕了句,再说陆辰良有云芳菲那么个正宫女朋友在酒店里,谁知道正宫会不会突然间跑过来,而且许珊这么个*ug也拿着房卡呢,那么多可怕的未知因素放在原地,她要是和陆辰良继续纠缠,她才是世界第一的傻子!
  所以尽快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最佳选择。
  也幸好后来许珊和易南及时出现,她也成功洗脱了自己身上“自荐枕席”的污点,如果她在那时候因为“不甘心”而留下,污点还在,说不定所有人都会看轻她。
  毕竟吃相也未免太过难看,明知道是夹缝中的时间,还要去挑战极限。
  舒盼自问她一个小替身而已,相貌也未必比云芳菲美多少,对方应该不至于饥不择食。
  许珊见舒盼始终精神恍惚,猜到昨天晚上对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而言,应该是特别刺激的进展,可惜啊可惜……许珊摇了摇头,拿起手机刷起微博。
  舒盼瞥了眼许珊手机,忽然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噌地一下站起身。
  被舒盼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许珊莫名侧头,“你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啊?”
  “不、不……我的手机。”舒盼结结巴巴冲着许珊,“手机落在那个房间了。”
  昨天晚上她惊慌失措近乎夺路而逃,随手胡乱抓了几把自己零散扔在屋子里的东西,根本没有意识到手机还落在那里。
  难怪她总觉着今天清净过头。
  “怎么办?”舒盼和许珊大眼对眯缝眼,她真的不想见陆辰良,在对方有女友的前提下还搞出那样的乌龙事件,她现在想想都觉着臊得慌。万一被云芳菲误会她在勾/引男友,那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许珊歪着头想了半天,伸手点了点前方热火朝天的地方,“要不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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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化妆围在云芳菲身边为她补妆,也有在重新梳理稍微有些凌乱的长发,璀璨的阳光落在白皙的面庞上,映衬出一张皎然如月的面庞来,这种柔美却又略带清冷的气质在圈子里也算是独树一帜,所以这些年她的戏虽然相对固定,却始终有她一席之地。
  因为这种脸庞,往往自带女主光环。
  云芳菲忽然间闭着眼睛问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易南,“对了,昨天晚上为什么你去了那么长时间。”
  被问到关键点,易南不由自主想到昨晚混乱而又略显怪异的画面,苦笑了下回答,“和先生讨论了些事情。”
  云芳菲见易南根本不回答她想听的事情,等这些化妆妹子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正脸迎向易南,“我知道他还在生我气,所以昨天也听你的话没去找他了。可是易南,不管怎样他在外人面前还一直都是我的男友,一定要做得那么生疏吗?”
  易南尴尬的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是几个意思?还要住到一起去?是绯闻男友,不是男友啊!
  而且很明显陆辰良已经不想演这种戏了,你上赶着拿这种事说话,这是要为难死谁啊?
  见易南没有回答自己,云芳菲略觉委屈,“好吧,那你总得告诉别人,我这形象是他塑造出来的,能不能多少也给我点面子……不然剧组里那么多人看着,很难看的好吗?”
  易南神情复杂,他承认云芳菲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既然做到官面上去,演不演下去都会被人议论。
  “我知道了,找机会我会和先生沟通的。”易南斟酌着回了句。
  见易南没有反驳自己,云芳菲才放下心来,她知道易南在陆辰良心里的重要性,所以有些事情只要易南同意,她知道陆辰良不会太过反对。
  “不好意思,易先生……”身边忽然间响起礼貌、却又显得有些小心的突兀声音。
  云芳菲和易南看向声音来处,就见舒盼站在不远处,身上与云芳菲这一场戏的衣服一致,只是造型不如云芳菲精致,只需要在镜头需要略过的地方足够完美即可,比如背影,比如一头柔顺发丝。
  舒盼的出现令云芳菲皱了皱眉,说老实话,她并不喜欢自己这位替身,如果说早些日子她不喜欢和自己长得有点相像的人,那么昨日这替身的突兀表现,足够令她警铃大作。
  出于礼貌,易南走了过去,云芳菲隔远看着两个人的说话动作,心里仍旧泛着不舒服的滋味。
  她知道自己在这一行吃很多碗女主演的饭,这张脸占优太多。
  所以那张脸,她自然也莫名反感。
  舒盼解释完毕后,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等易南回复,果不其然对方很温和的回了句,“行,你跟我过去吧。”
  易南回头对云芳菲示意有事要离开,云芳菲则略略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她虽不喜舒盼,但在易南面前毫无理由地刁难一个小替身,甚至对两人几句话的交流斤斤计较,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尤其是在发生过替身挨打事件之后,她再继续明面上和舒盼过不去,很容易将自己置于与片方对立的不利地位。
  云芳菲看着易南光明正大地带着舒盼离开的背影,心中已有了主意。
  对她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在片场内做好本分,而在场外——
  无论做出多少努力,她都要把握陆辰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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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先生应该在里面休息。”
  易南指了指不远处片场临时搭建出来的帐篷,他想着又补充了一句,“但不排除还在开会的可能。”
  陆辰良的工作狂名号由来已久,易南深刻地了解即使简单的督工,他也一定会力求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