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除了能拖延一些时日,圣人既然打定了注意,怎么还会有转机?乔侯并不认同,只是不好说什么,作了一个手揖,目送赵琮走了小半的路,才低低的叹了口气,容色惋惜。
  只可惜长子自幼多病,无缘帝位。然而,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他的心中,忽然又想起今日起来的时候,余氏那句话。他顿住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赵琮似乎并没有发现,已经上了马车。
  “长公子进退有度,温和有礼。”
  或为良配。
  。
  乔悦一直等门口,等乔侯回去的时候,连忙蹦跶到乔侯后面。见余氏帮他拿下发冠,自己就殷勤的给乔侯送了一杯热茶,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眸,就送到了乔侯手边,笑的很是乖巧:“爹爹,你是去找陛下了吗,陛下那边答应了吗?”
  乔侯看着乔悦这副殷勤的模样,就叹了一口气:“若你小时候收敛一些脾气,对太子客气一些,现在也不至于闹的这样僵硬。”
  乔悦倒不后悔过去欺负太子,记得那时候太子欺负的人更多,长乐都被她欺负,乔悦看不过去。因为平日里在家乔侯也不怎么束着他。于是乔悦那时候想也没想,直接上去就和太子干了一通架。
  她那时候才五岁,太子已经十二岁了,按理说她是打不过的。只是太子身份在那,平日里没有人敢惹他,乔悦一拳下去直接把他打蒙了,想反击的时候乔悦反应快,直接跑掉了。再加上那时候先皇后还在,她一打不过就去找皇后哭,然后皇后就会狠狠教训太子一通,后来太子再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只是这事乔悦没怎么提,大家看着太子后来怕她怕成这样,还真以为是她把太子揍的服服帖帖。
  余氏有些不平:“好好幼时的确有些顽劣,但是长大已经懂事了很多,倒是太子一如往常,正妻未娶,侧室倒有一堆,若非约定在身,妾身也不想将好好嫁入宫中,受那个罪。”
  见母亲帮自己说话,乔悦得意,又摇着乔侯的手臂撒娇催促:“爹爹,陛下怎么说,你就告诉好好吧。”
  乔候喝了一口茶,窥了她一眼:“还能说什么?陛下让你多和太子接触。”顿了顿,唔了一声,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十天以后不是有花灯节吗,晋城晚上会有灯会,陛下有意,让你与太子一同出游。”
  乔悦过去每年的灯会一天不拉,十分喜欢,但是今日听到要和太子去,就撇了撇嘴,干巴巴:“我不想去。”
  乔侯皱眉:“陛下都开口了,你敢抗旨不成?”
  乔悦自然疑惑的看着他,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眸:“抗旨?陛下下旨了吗?陛下不就是口头和爹爹说的,既是口头是说的,算什么抗旨?好好那天生病了,实在去不成。”
  看着乔悦这副歪理,乔侯被气的一呛,就看向余氏:“看你教出的好女儿!”
  乔悦就甜甜一笑:“爹爹教的好。”
  看着乔悦这厚脸皮的模样,乔侯一气,重重的搁下了茶盏,刚刚想出口呵斥,乔悦早就摸清了自家爹爹的脾气,该收的时候还会收,抱着乔侯的手臂撒娇:“爹爹,好好不想去,太子也一定不想去。所以没关系,太子也不会和陛下提起的。”
  乔侯瞅了她一眼:“既然太子不去,你去也遇不上,又有什么关系?”
  乔悦顿了顿,一时没反应过来:“嗯?这个?”
  乔侯重新拿起茶盏,看着乔悦水汪汪的眼睛,停了好一会,声音倒是放轻了一些:“爹爹不逼你,但是这次希望你能去一次,若真的不行,你们无缘,爹爹再厚着脸皮和陛下请一次。”
  过去乔悦已经觉得不嫁皇室已经没什么希望了,没想到这几日居然有了一点曙光,她心中顿时也生起了无数的希望。只想抓着不放开。
  实在没有希望的时候,比起自怨自艾就放手,有的时候就一定要费劲心思的抓住。这是她的行事准则。既然有了这个希望,为什么不抓紧?
  看着乔悦的眼睛,乔悦停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开口:“女儿能叫上暇姐姐吗?”
  裴暇是裴家的姑娘,与乔悦自幼相识,算作手帕交。乔侯看了她一会,见她表情无异,还是点了点头。
  乔悦再问:“女儿可以叫抱琴吗。”
  抱琴本来就是乔悦的贴身侍女,乔侯不觉得有问题:“好。”
  乔悦加快速度:“可以多带几个护卫吗?”
  乔候应了一声:“可以。”
  乔悦又快速的添了一句:“现在可以准备吗?”
  乔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悦速度更快:“女儿可以带陈嬷嬷么?”
  乔侯继续点头:“可以。”
  “可以现在喊了么?”
  “嗯。”
  乔悦后头的声音依旧不加停顿,直接倒豆子一样道理出来:“女儿可以叫晟哥哥么?现在可以去找了么?”
  “可以……嗯?等……”过了片刻,乔侯猛然反应过来,对着已经跑远的乔悦怒了,声音几乎震耳欲聋,气极败坏:“乔悦!不可以!你给我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赵琮你就装吧←_←
  第5章
  乔悦就因为那句话,被乔侯生生得关了整整五日,在她一再保证之后,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出去。
  可是乔悦不是个听话的,不过脑的保证转头就忘,最后还是去了裴家。乔家和裴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乔悦自小便来串门,早就十分熟悉。然而今天过去的时候,发现外头停了一辆规格颇高的马车,也不知是来了哪位客人。
  裴家寻常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也不知来的哪位客人,只是她今日不是去找裴晟的,而是找的裴暇,也无甚关系。
  乔悦让抱琴等在外头,打算自个去找裴暇,然而才下了马车,却迎面走来了两个人,似乎在说什么。走在后头一身宝蓝广袖,先看见了乔悦,止住了声音。前头那个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里,继续劝:“裴晟,这事情你考虑考虑,我想的头发都白了,才想打破这个办法的。”
  走在后头的人先看见了乔悦,他脚步一顿,看了看边上,脸色看着已经很是无奈,却只能略提高了一些声音提醒:“太子。”
  太子察觉不对,向前头看了看,发现乔悦不知何时来了,颇有些惊讶,笑道:“裴晟,这倒是巧了。”
  乔悦心里头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巧,只是不能说什么,唯有肃了肃容,行了一礼:“太子,裴世子。”
  看到这两人,抱琴也连忙从后头上下来行礼。
  乔裴两家关系不错,她没有哥哥,小时候总是跟在裴晟,后,晟哥哥晟哥哥的叫着。只是现在长大了,这个叫法太过亲近,乔悦在寻常的时候,自然得按礼唤一声世子。
  裴晟倒没什么特别反应,对着乔悦:“好好,来找暇儿……”
  裴晟还没说完,太子直接打断,继续说起之前的事情:“怎么样,我和你说的考虑考虑?”
  裴晟顿了一会,声音听着更无奈了:“殿下莫要开玩笑了。”
  “这怎么是玩笑。”太子皱了皱眉,声音听起来还挺严肃,“我这法子还不好?这不是为你着想么?”然而目光在落在乔悦身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拍了拍裴晟的肩:“也好,现在我先回去,就给你个机会,你过后再和我说。”
  裴晟长揖到底:“多谢太子,容臣下稍后再与太子商议。”
  裴晟性格稳重,裴暇小时候就不怕父母,倒是很怕她这个哥哥。至于乔悦小时候是个不怕死的,哪怕裴晟的脸板得再厉害,她都敢上去扯下来。
  太子和裴晟完全的两个性子,却不知为何,他们从小就玩的特别好。眼下虽然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乔悦就这么干干的听着,也能听出裴晟声音里的无可奈何。
  眼看着太子走了,裴晟像是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恭送太子。”
  乔悦掂着脚看了一会,确定太子的马车走远了,才问起裴晟刚刚的事情:“太子又给世子出什么损招了?”
  裴晟没答,只是道:“暇儿不在,方才来不及说,你找她什么事情?可需要我带一个口信?”
  听到裴暇不在,乔悦有些失望,好在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把怀里的一封信交给裴晟,笑了笑:“里头都写好啦,交给暇姐姐就好。”
  看着这个仔仔细细封了口的信,裴晟笑了笑,接到手里,打趣她:“原来你们有什么秘事相商,我还以为你是想约暇儿去看灯。”
  乔悦眨了眨眼,眼睛瞥了瞥那个信,里头的确是约裴暇看灯的,不过这个灯有点不太一样,所以写清楚了,乔悦也没有隐瞒,就点了点头:“是约暇姐姐灯。”
  裴晟的表情一顿。
  乔悦没多说,目光又回到裴晟身上,琢磨了一会。想起刚刚的事情,她眼睛一亮:“世子和太子似乎很熟悉?”
  裴晟看了乔悦一阵,之后才道:“我自小陪着太子射箭骑马,的确熟络一些。”
  乔悦心里头又生出了一个计划,立刻就道:“晟哥哥,你今年花灯会你去不去?”
  听到乔悦这个称呼,裴晟感觉有些不太妙,他看了乔悦一会,就摇了摇头:“你们姑娘家去看灯,我就不凑热闹了。”
  乔悦不打算放弃:“小时候都是晟哥哥带暇姐姐和我去看灯,还帮我们猜灯谜,现在不可以么?”
  裴晟好笑:“那时候你才多大,现在还要我带,还想我去帮你们猜灯谜,丢不丢人?”
  乔悦考虑到自己的计划,顿时脸都不要了,尾随而至:“不丢人。”
  裴晟想不到乔悦不假思索的丢出这三个字,沉默了。组织了下语言,才道:“那日我可能不得空。”
  和裴晟认识了太久,乔悦深知过了这么久,才说出来的话一定是诓她的。只是她虽然与裴晟十分熟悉,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乔悦不能像对待裴暇一样撒娇。见裴晟没拒绝,也就怀着侥幸,站在那里一脸诚恳,目光炯炯的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裴晟揉了揉额头,实在扛不住她的目光,叹了一口气:“我回去看看,若可以,便带暇儿和你一起去。”
  得到这个回答,乔悦满意了,顿时笑的眼眸弯弯,再说了几句,开开心心上了马车回去了。
  裴晟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乔悦出去后不久,也随之出了门。
  。
  太子出去后,并没有马上回到宫中,而是随处走了走,步伐轻松,笑容满面。
  身后跟着的内侍却有些愁眉苦脸,看着太子这副模样,犹豫了很久,还是出声询问:“太子觉得裴世子会答应?”
  太子拂了拂自己的袖子,呵呵一笑:“你就等着吧,裴晟这么喜欢乔悦,怎么忍心如此,再说他若不答应,那又如何,不过是换个人,只是这到头来是谁可就说不清了。”他好笑,“我倒无所谓,可是裴晟却不一定这么想。”
  内侍不敢说话,只能垂首跟在太子身后。
  太子瞅了他一眼:“你觉得孤这招不太好?”
  内侍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能憋红着脸站在那里,见太子一直等着,看起来非要他说出个好歹来。内侍偏了偏头,等到目光落到一处的时候,略微一顿,惊讶:“乔县主。”
  太子顺着内侍的目光望去,发现乔悦往水边的楼阁上走,那是一座临水而居的茶楼,模样小巧精致,如今上头还没什么,看起来格外安静。
  太子琢磨了一会,正想回去,然而目光一瞥,却又发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一个人影。正是先前才见过的裴晟。
  他顿时脚步,看了看已经坐在茶楼上的乔悦,再看了看经过裴晟,眼睛一亮,连忙拉过内侍,附耳交代了一段话。
  内侍脸色一垮,看了看太子,模样及其为难:“殿下,这这……”
  太子不理,直接推了他一把,兴致勃勃的朝着池边走:“叫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见内侍没动,又竖了眉,“还不滚过去?!”
  内侍无法,只得转身过去。
  。
  白鹭阁临水而居,地方虽然有些偏僻,平时来的人也不多。房间也是用竹帘隔开的,相互各不打搅,极其清静。
  一个人快步上楼,掀开了竹帘,垂眸禀告:“公子,今日那位说书先生告假未来。”
  赵琮放下杯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人疑惑的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疑惑。
  这位说书先生,会说天马行空的灵异志怪,也有帝王将相草莽英雄的功过成败,甚至还有不少宫闱秘事,但是名声不显,除却会说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赵琮这些日子却颇为留心,吩咐去打听。
  最后甚至还亲自过来了?
  但是他不好直接问,目光在赵琮身上停留了一阵,便快速下垂,立在了一旁,打算说方才在裴家听到的事情:“公子,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