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朝前方看一眼,花园洋房雕花铁门旁门牌87号眼看就到了,林沉畹突然对黄包车车夫说:“别停,继续往前走。”
  黄包车夫不明所以,按照雇主的吩咐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跑,林沉畹打开手袋,拿出里面西洋水银小镜子,对镜理了一下头发,从镜子里看见后面又出现一辆轿车保持一段距离跟踪她乘坐的黄包车。
  两辆汽车同时跟踪,太容易暴露目标,引起被监视人的怀疑,不管是那个派系山头的人,都不可能这样愚蠢,显然,两辆汽车不是一伙人。
  陈道笙坐在车里,他刚接到手下报告,“督军府六小姐坐黄包车好像往华南道方向去了,有一辆来路不明的汽车尾随跟踪。”
  陈道笙撂下电话,带人赶往华南道,刚到华南道相邻的街口,看见林沉畹坐黄包车的背影,而那辆跟踪林沉畹的车发现苗头不对,溜走了,不知去向,大概发现陈二爷的人不敢在跟。
  林沉畹调整小镜子的角度,看见身后一条横街闪出一辆黑色轿子,虽然距离远,她认出是陈道笙的车,对陈道笙的座驾她太熟悉了。
  除了陈道笙的人,还有另外一伙人跟踪她,黄包车夫奔跑起来,凉风扑面,林沉畹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后悔考虑不周,贸然前来,
  她思忖甩掉陈道笙,雇主没吩咐停车,黄包车夫,一直往前跑,跑出一身热汗,放慢脚步,问:“小姐要去哪里?”
  林沉畹看黄包车已经离开华南道,前面的街面繁华热闹,“一直往前走,我叫你停再停。”
  初秋,天气凉爽,跑了一大圈,黄包车夫拿起腰上的手巾摸汗,林沉畹看前街一拐弯,离学校不远,这条街道两旁都是做生意的小店面,街道人流多起来,车夫脚步慢下来,林沉畹突然说,“停一下。”
  车夫总算喘口气,道旁有个卖点心的小店铺,林沉畹喜欢吃这家的点心,经常光顾,黄包车停稳,林沉畹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话音未落跳下车,朝街边的点心铺子快走过去,她知道这家铺子有个后门。
  黄包车夫在门口等着,这个督军府出来的小姐没给车钱,他拉着她绕着城里跑了不少路,拉脚钱少不了,他蹲在店铺门口,擦擦汗,歇歇脚。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停在点心铺子门前马路边,陈道笙望着店铺门口,从兜里掏出雪茄、黄铜镶钻打火机,洋玩意,点燃一根烟,耐心地等着,小姑娘发现了他跟踪,一直想甩掉他,在大街上转悠,他到底看看她接下来耍什么花招。
  陈道笙抽完一根雪茄,发现不对头,那个门里没出来人,这间巴掌大的小铺子,小姑娘缘何耽搁这么久,他没犹豫,推开车门,迈步下车。
  黄包车夫坐在马路边歇脚,看见为首一身黑衣高大英俊的男子身后跟随一群打手,一拥而入,吓傻了。
  陈道笙跨步进店铺,伙计问了句:“先生买……”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头,吓得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间小店铺前面门脸,后面有半间屋,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直奔后面,陈道笙伸手扯掉门帘,看见通往后街一道门,敞开着,他几步跨到后门,朝门外背街一看,出后门是一条小巷子,巷子尽头通往主道。
  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又退回来,撩开后屋门帘,屋里空无一人。
  店铺老实木讷的掌柜的看见这伙人手里的枪,为首俊美凤仪的年轻男子,目光犀利如鹰,寒咧低沉的嗓音,“刚才进来的哪位小姐去哪了?”
  ”
  掌柜的结结巴巴,“从后门走……走了。”
  陈道笙没等他说完,几步窜出后门,手下打手亦步亦趋,一伙人追赶到巷子口,他的座驾福特汽车司机开过来,陈道笙迈步上车,嘭地一声,甩上车门,汽车扬尘而去。
  “小姑娘,他们已经走了。”掌柜的探头往后门巷子里望。
  林沉畹从里屋门后钻出来,“谢谢老人家。”
  “姑娘,你怎么得罪这些人了?我看这些人不像好人。”
  老掌柜的替这个小姑娘担心,这伙人看着不像善类。
  林沉畹没回答,连声道谢,探头从前门往外看,确定没事,她放心地走出店铺,看见车夫往里面瞧,看见她,松了一口气,担心她跑了,车钱黄了。
  林沉畹灵巧跳上车,“快走。”
  陈道笙很快能发现被骗,就会折回来。
  黄包车夫明白,这位小姐惹上麻烦,二话不说,拉起车飞也似的跑,林沉畹担心地回头看,两个轮子哪里跑得过四个轮子。
  黄包车横穿马路,这时一辆电车停在马路边,林沉畹喊了一声,“停。”黄包车夫停下,林沉畹敏捷地跳下车,从包里拿出一卷钱,没数是多少,塞在黄包车夫手里,快跑几步,跳上电车,电车铃响了,开走了。
  电车刚开走,几辆黑色轿车分别从几个路口驶来,陈道笙动作真快,发现上当,随后追赶。
  电车里乘客多,她往人堆里躲藏,黑色福特轿车靠近电车,林沉畹看见车里的陈道笙,吓得急忙蹲下,电车里的人朝她看,林沉畹不顾淑女形象。
  第6章
  马路上突然传来刺耳的急刹车声,几辆黑色轿车横在电车前,电车司机急忙拉铃停车。
  电车车身一晃悠,车里乘客身体倾斜,电车停稳,林沉畹蹲在那里,低头往地下看,一双锃亮的黑皮鞋离她半米的距离,“起来吧!”
  林沉畹后背冷飕飕的,缓缓站起身,他有力的长臂一伸,扣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往车下走。
  她小小挣扎,想甩开他的钳制,没有丝毫用处,他牢牢地抓住她,又好气又好笑。
  下车时,他人高腿长,步子大,她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哎呦”一声,脚落地急了,崴了一下,他回身,语气急促,“怎么了?”
  林沉畹站稳,活动一下脚,小声说;“没事。”
  他盯着她脚踝看了一会,扯着她迈步朝他的座驾走去,步子缓慢,迁就她,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减轻。
  林沉畹边走,朝四周看去,街上有巡警,维持治安,在这个地段出勤,她想喊救命,可是巡警朝陈道笙客气地点头哈腰。
  她督军伯父不敢得罪陈道笙的叔父,各地督军对中央政府十分忌惮,不敢公开决裂,靠政府财政部拨款,养活军队,陈道笙的叔父任中央政府财政总长,掌管地方军队经济命脉。
  马路上站满了陈道笙的手下,各个横眉立目,林沉畹审时度势,最终放弃求救逃生。
  有人打开黑色汽车车门,陈道笙先把她塞了进去,关上车门,要绕到另一侧,刚迈步,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学生,学生游.行示威请愿队伍浩浩荡荡,林沉畹从车窗朝外看,好像还是来时遇到的那波学生,打头的人举着小旗,边走边高呼口号,学生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眨眼功夫学生队伍来到跟前,从汽车旁经过,林沉畹没多加思索,推开另一侧的车门,轻盈地跳下车,眨眼混进游.行队伍。
  陈道笙一回身功夫,车里的人没了,学生人多势众,陈道笙的手下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跟着□□队伍走远。
  性情暴虐诡计多端的曹震拧着眉头,“二爷不用出面,把这个小姑娘交给我,我有的是法子让她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