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王韫抬手扯了半天,抬手抬得太猛,眼泪直往外冒, 裙子又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口中不由得冒出了一句脏话,然而说话时牵动着脸上的肌肉, 高高肿起的脸又带来一阵钻心的疼。
  “草,痛死了。”说话说得都有点含糊不清了。
  现在找不到镜子, 要是有镜子, 王韫知道自己现在的尊容肯定丑哭了,被矮个子往地上呼没破相都算是好的。
  “我来吧。”
  王韫拿着衣服,看见荀桢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尖刀,尖刀上飞溅满了鲜血,有荀桢的也有矮个男人的, 王韫看着看着便想到刚刚高个大汉俯身去亲吻她的场景,不由得一阵恶心,捂住了一阵翻涌的胃。
  强忍着恶心看着荀桢裁好了布条,王韫给折芳草草包扎了一下。
  他们中折芳年纪最小伤势也最轻,处理起来也最快,包扎完了,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沉沉地睡去。王韫轻轻地擦了擦她灰扑扑的脸蛋,见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疼地捡起一件衣服替她盖上了。
  折芳刚刚扑上来救她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能做到如此,已经超出了王韫的意料。
  做完这些,王韫拿着布条转身去找荀桢。
  荀桢知晓自己的伤势最为严重,故而也不多加推辞。
  王韫长舒一口气,要是荀桢一直拗着不愿意自己先包扎,她会头疼死的,要是荀桢不愿,最后肯定是她强按着荀桢包扎,到头来又要耽误一段时间,幸好荀桢什么都知晓。
  他顺从地脱下满是鲜血的苍青色袍衫,露出白色的里衣。
  荀桢身上的血已经凝结了,暗红得有些发黑,身上到处都是刀口子,有的正汩汩地冒着血,有的皮肉伤口和衣服紧紧沾在一起,轻轻撕下一些就是钻心的疼痛。
  王韫拿着布条,不争气地掉眼泪,手指碰上他身上横七竖八的可怖伤口时,指尖都在哆嗦,更是恨不得自己拿着簪子戳高个的时候戳得再重些。
  荀桢接了王韫手中的布条,轻轻地拍着她的发顶,像安抚孩子一样安抚她。
  “我无事的,小友不必但心,你伤得重,也须得快些处理下伤口。”荀桢说完,抬手撕下了粘在伤口上的衣服,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些,王韫不让自己哭出来,嗯了一声,咬着唇不再说话。
  轮到自己时,她身上的血也和荀桢一样已经凝结了,王韫咬着牙,冷汗涔涔,狠狠心一扯布料,顿时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好似在拉扯着她的的肌肉神经骨骼一样,王韫痛得忍不住惊呼出声,根本无法想象刚刚荀桢是怎么忍受这种酷刑的。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荀桢从后面抬手抱住了她。
  王韫想要扭头去看一看,然而身上疼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她不敢压着荀桢的伤口,虽然靠着荀桢,但依旧疼直哆嗦。
  她被矮个子男人踩着的手背此刻开始发烫发红,抬一下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更别提自己的动手包扎。
  荀桢略一犹豫,“抱歉,冒犯小友了。”说着双手缓缓解开了她的衣衫,感受着衣服从身上滑落,王韫此时也不无暇顾及什么走不走光的问题了,只因荀桢望着她的一双眼温柔又包含关切,动作轻柔地像是春风拂过她的身躯。裸/露着的身躯曲线毕露,暴露在荀桢的视线下,毫无被冒犯的担忧,但王韫却忍不住揪着他的衣服轻声哭了出来。
  荀桢越是温柔,王韫不由得越委屈,甚至有种想要放声嚎啕大哭的冲动。
  明明就很丢人……
  太矫情了……
  王韫抽了抽鼻子。
  包扎好了,王韫合拢了衣服,如释重负地便靠着墙歇下,和荀桢一同等着车夫回来。
  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车夫要是回来会不会被他们吓一大跳,光鲜亮丽地去了,伤痕累累地等着急救。
  王韫望向破庙里的罪魁祸首——两具尸体。他们狰狞着的面容,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的神情在黑夜雨天的破庙中格外可怖,但王韫的内心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
  她杀人了,可是她不觉得害怕,甚至有着淡淡的快慰,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早已冲淡了她心中的俱意。
  她现在只担心荀桢该如何处理此事。
  她担心的对象正昂首看着破面外的雨丝,若忽略刚刚发生的事,瞧着倒是一副悠闲静雅的图画,但荀桢平日里本该是研墨握笔执书的双手此刻鲜血淋漓,时不时佝偻着腰,捂着唇,似乎是想要努力憋住溢出的咳嗽声。
  王韫莫名有些心慌。
  她拿起包扎后剩下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抬手覆上了荀桢的手。
  荀桢诧异地抬眼,乌黑的眸子沉沉的。
  “先生,擦擦手吧,手上都是血。”王韫却强扯出抹笑,晃了晃手中的破布。
  王韫擦得很仔细,再无客栈中的旖旎心思,她拿着布料包起荀桢的手指,耐心地擦着,一根根地擦拭干净,完了将布料揉成布团。
  荀桢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友,是我……”
  王韫打断了他的话,“先生不许再说了,刚刚先生不是叫我阿韫吗,怎么现在又叫回小友了。”
  “先生以后都叫我阿韫成吗?”
  对方难得陷入了沉默中,王韫不催促耐心地看着他,良久,她听见荀桢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接着他垂下眼睫,从唇间溢出一声似嘲非嘲的笑,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破庙外的雨丝毫未显便小的趋势。
  王韫靠着冰冷的墙面,呼吸间,夹在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和草木泥土被雨水冲刷着发出的请香。
  “先生。”
  “嗯?”
  “我想要水囊。”放松下来后的刚一出声,喉咙便干涩无比,疼得仿佛要出血。
  荀桢温言:“你等等。”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再转身时,已是把水囊拿了过来。
  刚刚包扎的时候用了不少水,晃了一晃,水囊里的水几乎已经见底了。
  荀桢的手轻柔地扶住王韫,王韫抬起双臂刚想要接水囊,接着便出了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