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安宁也的确没有给任何人发短信。
  她坐在床上,目送曲慕遥出门,把门带上。
  “咚”的一声,这世界完全静了。
  房间是一间画室,一楼。与会所环境格格不入,很脏乱。
  只有一张工作台和一张单人床,十平米大小,墙壁颓败,满是颜料。
  一地凌乱的稿纸和报纸,一直延伸到陈安宁的脚边。
  四处是丢弃的烟头,抽完的,没抽完的,甚至还有没点着的。
  烟头附近的纸张黑白各一半,被烫坏。
  她偷偷捡了一张废弃的稿纸塞进口袋。
  陈安宁趴在门上面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声势浩大,丝毫不见消停的迹象。
  她研究了一下窗户怎么开。
  在尝试过好几次,总算“啪嗒”一声按下锁扣的时候,身后的门把被人转开了。
  耳疾腿快,翻了窗。跳窗,闪人。
  大街上人来车往,香樟蔽天。陈安宁混在行人里,跑过银行和书店,在十字路口拐进一条小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她甚至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人在追她。
  但是答案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因为她扎进了一个死胡同。
  跑到顶头,陈安宁弓着身子,扶住膝盖踹气。
  她随手一摸,背带裤右侧的扣子掉了一个,就顺手给搭上了。
  这个巷子还是有人住的,灯火阑珊处,有老太太出来泼了一盆洗脚水。
  泼水的声音太大,她回头去看,惊得腿软。
  叶迦言款款走近,直到完全遮住她视线里的月亮,在她面前三米之处停下。
  他颔首,面容不清不楚,但说出的话字字锥心。
  “陈安宁,你跑什么?”
  陈安宁及时错开视线,整理表情。太紧张,不会答话。
  眼前人又走近两步,她却无路可退。
  黑色毛衣,黑色休闲西裤,黑色皮鞋,鞋上沾了一点雪花。
  一等身材,一等模样。秋波绕人,望眼欲穿。
  一如当年,举手投足都是风景。是纨绔子弟,也是蓝颜祸水。
  叶迦言双手滑进裤兜,懒散一点,是怕她紧张,轻轻一笑:“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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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前,韩意信誓旦旦地说:“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三个月后,委屈巴巴对手指:“老婆,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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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平安夜
  “叶迦言。”
  天太冷,她的声音打着颤儿。
  从来没有提到嘴边的名字,从来只放在心里的名字。
  毕业以后就没再见过面,掐指一算,也有七年了。
  七年,该忘的都忘的差不多了,不该忘的,也都往心底沉,不再能成为饭后谈资。
  叶迦言看了眼手表:“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去。”
  陈安宁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吧。”
  并排走路,隔了三四米,说近不近,但到贴身拥抱,还要跨越银河一样宽裕的鸿沟。
  这种微妙的距离感,前所未有。
  叶迦言说:“这么晚了,你打不到车。”
  走上大马路,车来车往,他睁眼说胡话。
  陈安宁不置可否,犹豫着怎么回绝之际,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两个字:宋淮。
  “接一下电话。”
  叶迦言:嗯。
  “淮哥。”
  那头:“结束没啊?我快到了。”
  陈安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不在祝清燃别墅,你能往青川路这儿来吗?我在新华书店这边。”
  “咋的了,你怎么跑那儿去?”
  “出了点意外。”
  宋淮说:“行行行,你好好待着别乱跑啊,我马上过去。五分钟。”
  陈安宁挂了电话回头看一眼叶迦言,不巧,他也正盯着她。
  两人一对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又被打乱了。她把脸别开。
  镇定最不易假装,人总如是。
  叶迦言扬了扬眉毛,随口一问:“男朋友?”
  “不是,邻居。”
  “哦。”
  陈安宁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挺安全的。”
  “不急,我陪你等。”
  “怎么了?”
  “会会你邻居。”
  ……
  二人站在路口叙旧。
  长街济济,兵荒马乱。merry christmas,洋人的佳节。一粒往事如娇慵清雪,叮叮当当滚落人间,融至心口。
  陈安宁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凑合,刚培训完,过段时间转去民航实习。”
  陈安宁点头:“你跟祝清燃关系还那么好吗?”
  “是啊,狗腿子,跟高中那会儿一样,绞尽脑汁想跟我当哥们儿呢。”
  陈安宁低头笑,叶迦言没笑。
  两个逛街的女孩儿嬉笑着路过,走出十米才回头看他,脖子都快扭断了。
  女孩儿就会耍这点清高的招数。
  陈安宁探着脑袋往路口看,从路牙上滑下去。
  本无大碍,但总有人要小题大做。
  叶迦言拉她一把,陈安宁整个人快被他提起来,被他捆着腰肢捞进怀里,恰如其分。
  “穿这么少,不冷?”他放低音量。
  “还好。”陈安宁稍稍抬眼,也只够看到他的锁骨部位。
  “挺沉啊。”他笑着戏谑。
  晚风抄起鬓发,落在两颊痒兮兮,陈安宁双手下垂,想要去捋一下头发,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眉眼如初,金雕玉琢。
  眼神的交汇让他双眸轻颤,里面漾起温柔的水波。
  他的每一根睫毛都是小星星的尾巴。
  陈安宁被强大而有力的柔情包裹,迷失在这渺渺星河。
  叶迦言盯着她不动,她实在无言以对,张着嘴巴轻轻地“啊”了一声。
  糟糕的回应。
  “没关系,我抱得动。”他说这话时,陈安宁能闻到他脸上刮胡泡的香气。
  他嬉皮笑脸,不怀好意,好像高中时候,在牡丹花下死过几万次的少年,不思悔改。
  他这一次,有调戏之嫌了。
  真坏。
  叶迦言终于放手。
  陈安宁横眉冷对。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