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贝蒂忍不住问。
  “因为抑制剂的副作用里有一条——精神阈值不稳定。”米佑说着,沉默片刻后,看着贝蒂挑了下眉,“你不是有读心术么?为什么还问我?”
  “……”
  贝蒂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米佑只是怀疑,并不确定。上午的时候,他不就试探过她一次么?
  然而,和上午不同,这一次,他很肯定地说了出来。
  “好吧。”既然被识破了,贝蒂没打算隐瞒——连自己是alpha这种事都暴露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精神阈值,简单点说,就是精神力的临界值,由最低值和最高值组成的一个范围。每个人都有精神阈值,但大部分人都在0-100,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提升,当然,也有突然觉醒的例子。当精神阈值高于某个值后,就能用精神力控制智能机甲作战了——这就是圣骑士的由来。”
  圣骑士?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米佑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圣骑士的精神阈值,大概在200-500,你猜我的精神阈值是多少?”贝蒂忽然问。
  第010章 坚持
  如果读心术这种能力,是由精神阈值所决定的话……贝蒂的精神阈值肯定高于常人,甚至远远超过圣骑士。
  米佑认真思考了一下,猜测道:“500以上?”
  “那是必须的。”贝蒂似乎很得意,“直接告诉你吧——我的精神阈值在1000-1300。”
  米佑目瞪口呆……
  “那是我还没服用抑制剂时的精神阈值,是我9岁的时候觉醒的,契机是摔了一跤。”贝蒂得意地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随即神色黯然地抿了下唇,“这也是,我伪装成omega的理由。”
  “为什么?”米佑疑惑。
  “我的父母,尤其是父亲,认为我的能力太危险,所以不让我和其他人接触,甚至阻止我外出……我10岁的时候偷偷跑出去过一次,他知道后将我锁在了地下室。”
  说到这里,贝蒂自嘲地一笑,“米佑,你不觉得我们很像么——你没有9岁之前的记忆,9岁之后,一直到16岁,都被困在医院里,哪里都去不了。而我,10岁之后的人生,基本都是在地下室里度过的,就像白活了一样。有段时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上。”
  米佑怔怔地看着贝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许,眼前这个人,跟他一样,都在渴望自由。
  不同的是,他有一个目标——只要能通过最后的安全考核,他便有机会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可贝蒂呢?就算她两年后通过了考核,她也过不了体检那关……等等,体检?
  “入学之前也有体检……你怎么过的?”米佑忽然想到这个很关键的问题。
  “很简单——我收买了校长。”
  “……”你特么在逗我……
  “不过你说对了——就算我两年后通过了考核,也过不了体检。”贝蒂说着,不太明显地皱了下眉,“校内的体检,校长会想办法帮我应付过去,可校外的,他也无能为力。”
  “……”
  米佑现在有点乱——收买校长?一个alpha伪装成omega,以omega的身份入学,甚至住校——这特么也能靠收买搞定?!
  除非……她和校长本就认识。
  在心里说出这个猜测后,米佑别有深意地打量了贝蒂几眼,却见她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
  她是没听见他的心声,还是假装没听见?
  如果是后者,那么,她的反应等同于默认——只有不想承认的真相,才会选择无视。
  话说……帝国初级学院的校长,是谁?
  ……
  用过晚餐,米佑没有回寝室,而是走向了操场,贝蒂自然也跟去了:“刚吃好饭不能运动。”
  “我知道。”米佑头也不回地说,“我先围着操场走几圈,过一会儿再跑。”
  “啧。”贝蒂单手叉腰,脸上显露出明显的不满,“你要不是omega,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晕你。体能不及格的又不止你一个,也只有你训练得这么拼命——你果然是受虐狂吧?”
  “……”米佑不想跟她说话。
  “早知道我睡前再洗澡了。”贝蒂不满地说着,又“啧”了一声。
  米佑默默地围着操场走起来。
  体能课上跑,课后接着跑,晚餐后继续跑——贝蒂本以为这已经是米佑的极限了,没想到……
  第二天早上,5点的闹钟把她吓了一跳,她揉着眼睛看向米佑的床,只见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好了上衣。
  “别告诉我你要去跑步……”
  米佑没有回应,把外裤拽进被子里,默默穿上。
  “你疯了……”
  早起大概是贝蒂这辈子最最最讨厌的事——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继续睡下去,可她实在没勇气放任米佑一个人去跑——这个不懂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不跑到精疲力尽绝不会罢休,实在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虽然,长期服用抑制剂的她好像没资格说他……
  贝蒂几乎是闭着眼睛穿好了衣服,她挠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滚下床,拿起牙刷杯走到米佑身侧。
  已经刷好牙的米佑用余光瞄了眼她这副颓废的样子,有点想笑:“你没必要强迫自己陪我跑——我会注意安全,不会训练过度。”
  “啧,差点死在跑步上的人居然好意思说?”贝蒂困倦地瞪了他一眼,满脸不爽地刷起了牙。
  一段时间后,洗漱完毕的两人出现在了荒芜一人的操场上,随便做了几套准备运动后,开始围着操场跑起来。
  这一次,贝蒂跑在米佑身后,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只觉整个人都不太好——我的天……以后不会每天都这样吧?每天都这个点起来我可吃不消啊……
  然而,事实是,那天过后,米佑不仅真的每天5点起床晨跑,甚至把午休时间都用上了。可以说,一天24小时,除去上课、吃饭、睡觉的时间,其余的时间都被他用在了跑步上。
  不得不陪着他一起跑的贝蒂生无可恋。
  很快,他们疯狂训练的事被班主任知道了,继而被整个学院的人知道了,校长一声令下,操场上不再荒芜一人——每天5点前,都会有两位beta老师早早赶到操场上值班,和另外几位老师相互轮流着一直守到晚上九点多。
  ……
  按掉闹钟,从床上坐起的米佑,侧头看向贝蒂的床,只见一条白皙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在附近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一件衣服,缓缓拖进被子里,然后被子开始蠕动……
  米佑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既然早起对你来说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再多睡会儿?现在操场上有老师守着,我死不了。”
  窝在被子里,艰难穿好上衣的贝蒂,闻言把脑袋探出被子,睡眼惺忪地瞪了米佑一眼:“他们只是守着,又不陪你跑!万一你绊倒了呢?!”
  米佑无言以对……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他试探着开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顿了顿,“万一我真的跑死了,你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泄露出去了,不是么?”
  “啧,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贝蒂简直想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看看里面装的什么,“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尽我所能地保护你,不让你被除我以外的任何alpha或beta欺负,我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仅仅是因为这样。仅仅因为承诺过,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去遵守。
  这算不算身为alpha的高傲呢?
  米佑穿上裤子,走下床,看着仍在床上挣扎的贝蒂,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我果然还是讨厌alpha。”
  “哈?莫名其妙!”
  第011章 讨厌
  米佑讨厌alpha。
  在知道贝蒂是alpha之前,他仅仅是讨厌这个群体,讨厌他们生来就站在帝国的顶端,生来就拥有强健的体魄,能轻易做到omega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做到的事,甚至能通过标记彻底剥夺omega的自由。
  在知道贝蒂是alpha之后,这个该死的群体终于不再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概念,而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让米佑更讨厌了。
  或许贝蒂自己没有意识到,或许她认为她一直以来都在帮助米佑,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副“你果然离不开我,你没了我肯定不行”,“我必须保护好你,因为我这样承诺过”的嘴脸,真的让米佑——非常不爽啊!
  “我说过——你可以不用陪。”米佑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朝卫生间走去。
  “哈,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刚说完这句话就绊了一跤。”贝蒂不屑地说着,总算穿好衣服下了床,“等你体能过了及格线再来说这话吧!”
  看,又是这样——认定他一个人跑肯定会绊倒的语气,明明他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绊倒过。
  贝蒂的确救过自己很多次,这些米佑不会忘记,也不会因为她是alpha就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他感激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接受她的存在。
  表面装得再怎么镇定,互动得再怎么自然,米佑也骗不了自己——他依旧从骨子里畏惧着她,怎么也做不到对她完全信任。
  这些,贝蒂通过读取他的心声,应该能轻而易举地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身体在抑制剂的作用下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晚上9点以后,有时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却还是每天坚持早起陪米佑晨跑——明知道米佑讨厌自己,明知道自己这么陪着只会让他更讨厌。
  “所以我讨厌你啊——仗着自己是alpha就肆无忌惮地乱来,为了遵守承诺完全不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米佑咬牙切齿地说着,忽然一脚踹在卫生间的门上,把贝蒂吓了一跳,“你的存在,简直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哦?”贝蒂挑眉坐回床上,将一条腿搁上床沿,单手支着脑袋微微一笑,“因为我这么乱来都死不了,你不想乱来却频频命悬一线,所以——嫉妒了?”
  “……”米佑不想跟她说话。
  贝蒂当然知道米佑讨厌自己,但他的这种讨厌……让她觉得有趣。
  记得米佑曾对她说——你不像alpha。
  她当时的回应,是给他看了抑制剂的副作用。
  然而,只要米佑稍微有点常识,就会意识到——抑制剂的副作用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体格。
  没错,贝蒂的体格是天生的——她不是个合格的alpha。
  10岁之后的人生一片灰暗,地下室压抑的死寂至今仍在内心深处最黑暗的角落徘徊不去,可,10岁之前的人生呢?
  ——天生的体能不足,让父亲羞于承认她的存在。唯一的哥哥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唯独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会冷到极致。
  唯一一次随父亲外出,被强迫服下抑制剂,披上华丽的衣裙,在母亲身后听着大家虚伪的赞美:“omega果然都很漂亮呢~”
  小小的贝蒂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裙,越揪越紧——穿裙子的alpha,跟变态没什么两样。
  我不像alpha?呵,我当然不像……因为我从小就是被当成omega养大的。
  伪装成beta或许真的会轻松一点?可我这个体格,伪装得了么?
  什么“伪装成beta,我可能就要去大澡堂洗澡了”,不过是借口——帝国学院,根本没有大澡堂这种东西。就算是beta,每个寝室也都有单独的浴室。
  贝蒂默默地盯着米佑看了一会儿,忽然自嘲地一笑——米佑,你说我的存在是对你最大的讽刺,可你知道么?你内心深处流露出的,对我的羡慕,才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你说你讨厌我,可你不是真的讨厌“我”,你讨厌的是我的性别。如果我不是alpha,那么,你对我的印象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我的家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