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苏暖心里很清楚,唐芸之所以在自己退出娱乐圈之后拼命的追问自己,为自己可惜,出发点并不是因为这些,她只是在借由这件事情,不停地在内心拷问着自己。
  唐芸大概自己都是矛盾的,她应该也说不上希望苏暖给出怎样的回答,她也许希望说动苏暖,这样起码在死死握住自己事业不放的道路上,还有个人能陪陪她,但是她似乎也希望苏暖能够在她的追问之下坚持下来,这样也许她就能够从中得到鼓励和勇气。
  唐芸和方峥不是不相爱,正相反,这两个人虽然性格南辕北辙,但是第一次碰面就天雷勾动地火,看对了眼。
  可演戏是唐芸的命啊,当年她出演了歌剧之死,本来已经拥有了令人羡慕的至高起点,但是因为得罪了高层,刚刚摸到了天边的云彩,转身就被踩入了泥潭,一个金瓯影后提名的新人演员,和当时苏暖偶像出身,跑去拍那些烂片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样优秀的演员居然被公司下放去拍什么狗血偶像剧,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放弃了,但是唐芸哪怕是在那样的处境之中,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塑造角色。
  唐芸当年就对苏暖说过,她是真的想要成为优秀的演员,演戏就是她的命,她说她会为之不停地努力,事实证明她也确实是那么做了。
  唐芸和欧鸿的交情就来源于这样一场交易。
  苏暖知道唐芸喜欢的是同性,但欧鸿可是娱乐圈有名的花花公子,苏暖怕唐芸将自己都搭进去,想要极力阻止过,但唐芸却笑着对她说,她总要去试一试,让苏暖放心。
  苏暖还记得那时候她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晚上,天快亮才接到了唐芸的电话,唐芸的声音非常平静,她说没有发生苏暖想象中的事情,她一上来就对欧鸿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和要求,她请求欧鸿给她一个机会,她会以十倍的利益来回报欧鸿,回报天亿。
  欧鸿当时听完后,只是看了看她,想了想,笑了笑,就同意了。只不过合同只有一年,如果能够令他满意会再谈续约的事情,唐芸从他房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设想过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她很轻易地就拿到了欧鸿的承诺。
  苏暖在电话里问过唐芸,如果欧鸿提出一些过分的条件,唐芸会同意吗。
  唐芸自己也不知道,她当然可以很清高地说自己当然不会为了这些出卖肉体、出卖灵魂,但是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一步的时候,谁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为此,唐芸感激欧鸿,无论什么公司给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可能从天亿带走这位影后。
  唐芸不知道的答案,苏暖却有自己的直觉,如果说顾臻是个戏疯子,那么唐芸只会比她更甚,大概也只有这样挚爱演员这个行业的人,才能够被老天赏这口饭吃。
  唐芸无法放弃演戏,那么她也许就必须放下其他。
  但当方峥是这个其他的时候,唐芸才会有眼下这样难以摆脱,如跗骨之蛆的痛苦。
  一边是自己毕生的理想和事业,一边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现的那个人,唐芸此时大概就像被两匹马拉扯一般,她勉力坚持着,坚持着,但是难逃被撕成两半的命运。
  和唐芸的情况十分相似,方峥也有着自己不能放弃的理想和使命,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方峥真的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国乒,她的童年都是在球馆度过的,从青年队到省队,再到国家队,这些年除了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她的一切都只与乒乓有关。
  方峥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因为《偶像的偶像》那个节目,她在球馆中遇到了唐芸,方峥幻想过自己未来的爱人与生活,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个超级巨星,她受人追捧,被人爱戴,但她还是在茫茫人海之中看到了自己。
  可是对于方峥来说,她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她是这一代国乒的领军人物,是标杆,是旗帜,她都能想象得到一旦她和唐芸的关系曝光后,两个人将要面临怎样的风雨。
  她们的路都是自己选的,选择的初衷都是因为爱,没有任何的勉强。
  她们的爱人也都是自己选的,选择也是发自本心,想要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但当理想与爱情不能共存的时候,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苏暖最终也没有找到什么话能够安慰唐芸,她只能庆幸,好在自己和顾臻不是这样。
  第153章
  晚上顾臻回到家的时候, 刚迈步进来, 人还没站稳呢, 迎面就被苏暖送了个大大的拥抱。
  顾臻心中瞬间燃放了烟花,这么主动的阿暖,喜事啊, 值得庆祝啊!
  “宝宝, 今天怎么……”顾臻刚想问对方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苏暖温热的唇就已经送了过来,两个人愣是站在自家的门口亲热了半天。
  事有反常即为妖,苏暖松开顾臻的瞬间,顾臻的余光向里面扫了扫,发现唐芸没在,再一联想最近这个家伙的苦情, 心里似乎明白点了什么。
  虽然很多时候, 看到唐芸给苏暖灌迷魂汤, 顾臻都恨不得将人扔出去,让她再也进不了自家的大门, 但如果唐芸能够对苏暖产生如今天的影响,从而让自己从中受益的话,那她不介意唐芸多来几次, 多住几天也没问题。
  苏暖激情过后, 自然就恢复了平日懒洋洋的状态,这是撩过就溜啊,顾臻舔了舔嘴唇, 上面似乎还留着苏暖的甜味,所以她决定不去计较了。
  “那家伙走了?”顾臻明知故问道。
  苏暖拉着顾臻的手,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客厅里。
  “走了,刚好和你前后脚,她说不想等你回来又被你扔出去。”苏暖摊摊手道。
  顾臻听话大笑道,“不过就那一次玩笑而已,她还真是记仇,怎么样,唐芸她还是老样子吗。”
  苏暖点点头,“可不吗,从早上起来就给我上课,说是为我觉得可惜,多少人电视剧转电影都不会有我这么高的起点,说是我有了眉目这个机会居然还要急流勇退之类的,但她当局者迷,我们该清楚的,她天天说这些,想要说服的人无非就是她自己而已。”
  顾臻默然,她和苏暖的想法一致。
  唐芸和方峥之间是个解不开的死结,没有办法绕过,更谈不上避重就轻,这条路就像是一根堵死的血管,要么破而后立,要么就一直耗到双方感情耗尽,各自纷飞。
  顾臻苏暖都是为唐芸一阵唏嘘,想不到向来无所畏惧,充满勇气的唐芸,也终于有将脑袋扎进地底的一天;向来在球场无往不利的方峥,面对挑战也会止步不前。
  “还好我们不用面对这样的事情。”最后苏暖感慨道。
  顾臻重新换上一副笑容道,“说得也是,还好我们不必这样。”
  顾臻晚上在外面吃过饭了,苏暖也陪着唐芸用了餐,两个人无事可做就开始干起了体力活,准备给花花草草换土,原本苏暖要自己一个人闲在家里慢慢做的,结果顾臻知道了她的想法连连反对,非要她等自己回来。
  苏暖是知道跑行程那种感觉的,虽然说不上是什么重体力活,但是对一个人精力的牵扯真不是其他事情可比的,原本苏暖不想顾臻跑过行程回来后还要这么辛苦,但她是拗不过顾臻的,最后只好妥协。
  两个人将摆放在阳台上的花也都搬进了屋子里,当然只是小盆的,两个人想要自己换花土也不过是为了让生活有些情趣,可不是为了自虐,大盆和花院子还是请专业的花匠过来处理好了。
  苏暖上一盆含羞草没有养太久就死掉了,这让苏暖伤心了很久,她觉得自己最开始压根就不应该给一盆植物起和顾臻相近的名字,这她觉得不吉利了好一阵,最后还是顾臻又买了一盆很是相似的回来,起了相同的名字才让苏暖重新高兴起来,顾臻说家里永远都会有一盆阿臻陪着她,永远都不会走。
  两个人最开始还认认真真地劳动,但是做着做着顾臻就有些心猿意马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叫做阿臻的缘故,苏暖对这盆含羞草真的是明显的偏爱,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伤到它。
  顾臻心里还是很甜蜜地,只是这家伙表达甜蜜的举动有些匪夷所思,她用指尖沾上了一点泥土,轻轻抹在了苏暖的脸颊上。
  苏暖大概是太过入神,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顾臻锲而不舍又在她另一边脸上抹了点泥土。
  苏暖有些发懵,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眼前这个丫头做的好事后,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于是两个人你来我往,在房间里追追打打,最后好不容易换完了花土,屋子里也是一片狼藉,两个人还要一起打扫刚刚自己弄出来的残局。
  最后全部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两个人一起洗了澡,相互搂在一起,躺在了床上。
  顾臻摸了摸苏暖的额发,这动作让苏暖觉得有些痒,她在顾臻怀里蹭了蹭。
  “今天唐芸跟你提起眉目的事情了?“顾臻突然问道。
  苏暖不知道顾臻为什么会说起这个,她点点头道:“是啊,说眉目是我的台阶,然后狠狠教训了我一通说我暴殄天物,浪费机会。”
  唐芸哪里说得这么文雅,她的原话其实是苏暖脑子坏掉了,别人盼星星盼月亮盼不来的好运气,苏暖竟然不屑一顾。
  顾臻显得有些沉默,苏暖觉得奇怪,努力抬头去看她。
  “怎么了?“苏暖问道。
  顾臻对上苏暖的目光,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道:“唐芸她说得其实没有错,阿暖你知道吗,你大概会上金瓯最佳女演员的提名。”
  苏暖大惊,白天唐芸虽然也跟自己说起过,但是唐芸那个大嘴巴的话苏暖哪里会信,她以为唐芸是故意把话说得很夸张,想要试探苏暖的反应,但如今这话从顾臻的口中说出来,那无疑很大程度上会是事实。
  苏暖有些语无伦次,“这怎么可能呢,我,我可从来都没有拍过电影,而且…”
  苏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而且些什么。
  顾臻摸了摸对方的脸颊,让她放松下来,不要那么紧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眉目原本就是冲奖的作品,别说是最佳女演员,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镜头,最佳配乐,天亿都有野心,所以今年眉目和天亿一定会是最大的赢家,金瓯算是如今为数不多还算公平的奖项了,能够将你列入提名,我觉得这才是她们水准的体现。”
  “可是我……“苏暖还要再说什么,顾臻却打断了她。
  “你不用怀疑自己的,阿暖,你是很优秀的演员,你完全有这个资格得到这个荣耀,当初朋友们都为你的决定感到可惜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你退出,真的意味着娱乐圈失去了一颗明珠。“顾臻的神色太过于真挚,苏暖被盯着,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从耳朵尖一直红到了脖颈。
  顾臻看到苏暖这样的反应,只觉得可爱,她恶作剧一般又凑得近了些,说话时呵出的气似乎直接传到了苏暖的耳蜗里。
  苏暖想要躲开,可无奈自己被顾臻牢牢抱着,让她无处可躲。
  顾臻依旧温柔地笑着,她看着苏暖问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你得到了金瓯的提名,准备和我一起出席颁奖典礼吗?”
  苏暖神色一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是问她想不想和顾臻一起,她当然想啊,如果能够和顾臻一起手牵手走过金瓯的红毯,苏暖光是想象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可若是这一天能够早点到来就好了,如今的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选择了退出。
  顾臻显然看出了苏暖心底的想法,她紧了紧自己的怀抱,柔声对苏暖道:“你不用考虑其他,只要你想,我们就一起出席,不论外界会有什么声音,总有我在你身边。”
  苏暖听着顾臻的话,看着她脸上似乎马上就要冲出去为苏暖战斗的模样,心里一片温暖,她抚平了顾臻微微皱起的眉头,对顾臻道:“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够跟你一起走红毯是个不错的经历,但是单说金瓯的提名,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苏暖话一出口,倒是顾臻更为落寞。
  她不想自己一个参加颁奖典礼,明明眉目是两个人一起拍摄的,明明是她们两个人一起书写了一段传奇,最后要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里面,那真是有点太残忍了。
  顾臻以前并不觉得出席颁奖典礼是这样煎熬的一件事,但如今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似乎只要苏暖不在身边,她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顾臻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苏暖已经彻底放下了,淡出的这小半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也是多姿多彩,有声有色,实在是没有必要做些兜兜转转的事情,给媒体和网民留下抨击她的借口,毕竟说着退出又在颁奖典礼上现身,一定会引发议论。
  她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轻轻亲了亲苏暖的额头,“不去也好,你就好好在家里等着我给你碰回一座奖杯吧。”
  哪怕顾臻努力遮掩,但苏暖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她的想法,她知道顾臻希望自己能够在场,因此她轻轻回吻了顾臻道:“你第一次获得金瓯最佳女主角的时候我不在场,如今怎么会再次错过这样重要的时候呢,我只是不能陪你走红毯而已,我保证会出现在现场的,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观众。”
  顾臻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苏暖所说的在场并不是陪她坐在艺人的区域,而是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观众,坐在观众等候区里。
  她说她会是自己忠实的观众,顾臻好像说其实她也一样,只不过这句话最终被顾臻咽进了肚子,没有说出口。
  第154章
  眉目为了赶上金瓯新一轮的周期, 整个流程都进行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眉目上映的时候。
  因为苏暖已经退出了这个圈子, 所以并没有应邀出席眉目的首映礼,这让盼着能够在眉目首映礼上见到苏暖的粉丝异常失望,再来就是眉目这个电影如此悲伤的结局,更是引得所有为苏暖和顾臻而来的粉丝们肝肠寸断, 直到影片结束,大家都还对着大荧幕依依不舍,整个现场一片哭声,久久没有人起身离去。
  顾臻也流泪了,尤其是最后苏暖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又一个人画着半面妆自杀而去,哪怕是早在拍摄的过程中就已经知道了全过程, 但是亲眼看着影片呈现出来的凄美效果, 顾臻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所有人都哭得很惨,从导演到编剧再到主创团队,反正也不差顾臻一个,总归是大家一起丢人。
  结束了首映仪式,顾臻一个人驱车回到了家里。
  苏暖正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呢, 听到顾臻的关门声还吓了一跳。
  “回来啦。“苏暖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结果还没等她睁开眼睛看清顾臻的人呢,就被对方死死按在了怀里。
  苏暖一口气没有喘匀,差点没被憋死, 她张牙舞爪了半天,这才让顾臻良心发现将她放开。
  “这是怎么了。”苏暖顺了顺自己的头毛,疑惑地看着顾臻道。
  就见顾臻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这可太稀奇了,苏暖连忙拉着顾臻坐下,就在顾臻以为自己也许会得到一个安慰的拥抱或吻的时候,苏暖却只是拿出了手机,将顾臻有些窘迫的样子给拍了下来。
  不仅如此,更过分的是,这人拍照留念之后还要嘲笑自己,“你看看,风水轮流转,你也没躲过吧,当初不去现场看又怎么样,现在大荧幕是不是更有冲击力?”
  顾臻简直不想理这人,不过她的话也没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而且认真对比的话,自然是最后呈现的完整作品更有冲击力,哪怕首映结束很久了,顾臻还是无法从苏暖最后绝望又充满希望的目光中走脱出来。
  但是就这么放过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吗?
  当然不,顾臻也拿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