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人当成视察的领导欢送,还拿回了枉花的钱,舒楝的心气总算平顺了几分。可还没等她从暴走模式切回来又碰上了堵车,照这个纹丝不动的堵法,堵个天长地久也没准儿。
  好好的周末就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啃着酒糟鸡爪度过闲暇时光。谁让她脑子抽了大清早的爬起来去相亲,整个一瞎折腾,虽说钱要回来了,但失去的时间呢,套用一句土豪们的经典台词:你赔得了我钱,你赔得了我时间吗?
  她已经29岁了,没有不败的青春,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优雅一点地老去,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更不想为了内心追求的感觉之外的任何理由结婚。说到底舒楝不是结婚狂,她不恨嫁。
  国际化大都市剩男剩女何其多,身处其中,舒楝毫无压力,优哉游哉地享受单身生活,她不着急,着急的是别人。
  舒楝妈是婚姻的信徒,坚信家庭才是女人的最终归宿,打从舒楝毕业起她就伸着脖子盼女婿,这都盼得望眼欲穿了,女婿影儿都没一个,她能不急吗,隔壁家的二丫头,舒楝的发小儿子都上一年级了,她还没事人似的耍单儿。
  舒楝读书工作都在别的城市,她手再长也伸不过去,但继续放任下去,舒楝也许会做一辈子老姑婆。为了不助长女儿单身万岁的歪理邪说,舒楝妈先斩后奏替她在一家相亲网站报了名,据说婚介所总部在舒楝工作的城市,有营业执照,料想是个正规机构。高级会员的会费一交,算是铁板钉钉了。舒楝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想什么来什么,刚想到她妈,手机就响了。
  “诶,怎么样,这次?”
  “妈,我可真服你了,比婚介顾问还称职,次次都回访——怎么样,还能怎么样,黄了呗!”
  “怎么又黄了,叫我说啊,你可别太挑剔了”
  “人家挑我行不行!”
  “挑你?你哪样不如人了,我把你生的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他挑你!”
  “人不待见我,我还上赶着问我哪儿不合你意呀,我不有病吗!
  “那种男的活该打光棍,你千万别气馁,咱接着相,总归会有合适的”
  怕女儿脾气上来了撂挑子不干,她好言相劝,在舒楝对待相亲绝不敷衍的保证下,她才放下了电话。
  炒掉婚介所这件事暂时先瞒住老妈,就让她以为自己一直相亲状态中好了,能省不少麻烦呢。舒楝望着挡风玻璃窗外开始挪动的车流打定主意,将阴奉阳违的对策进行到底。
  没多久手机又响了,舒楝瞟了一眼立刻接听。
  “ 亲爱的干吗呢?”
  “堵在高架上寂寞如雪呢”
  “真的?嘎嘎嘎——”
  胡琳那充满抠脚大汉风情的笑声轰进了舒楝的耳朵,“下了高架来汇合我们吧,在钱柜等你,不见不散”
  连胡琳这个家庭妇女都出动了,她不去凑场就太不姐们儿了。
  下行路段不那么堵了,挤牙膏似的下了高架,开到主行道,一路绿灯,通畅无阻地开到了钱柜所在的商业中心。胡琳把包间号发到了手机上,舒楝停好车乘电梯升到负一层,出了电梯直奔胡琳她们而去。
  推门进去,胡琳站在立麦前搔首弄姿,王如燕和孟源坐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
  董小姐鼓楼的夜晚时间匆匆
  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
  ……
  董小姐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家里没有草原
  这让我感到绝望董小姐
  ……
  “这什么歌啊,阴阳怪气的”,舒楝嚷嚷着让胡琳切歌。
  “董小姐,没听说过?”,胡琳嘎嘎笑着说。
  “不是你的路数啊——这歌矫情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说着,舒楝搓搓胳膊,眼风一转,锁定也被雷的不轻的另外两人:“你俩别光笑啊,不是有自助餐吗,给我取点,胃都快饿穿孔了”
  孟源二话不说出去替她弄吃的。王如燕凑过来一脸八卦,“哎,大事办得怎么样,饭都不请的?”
  王如燕是本地姑娘,30出头,名副其实的剩斗士,和舒楝不同的是她恨嫁,谈过几次恋爱无疾而终,熟人介绍的她又不屑见,一来二去把热心做媒的亲朋友好得罪光了,逐渐变得乏人问津,弄到了着急嫁人却无人可嫁的境地。
  “快别提了,不是咖啡就是豆浆,一肚子的汤汤水水,末了还碰上了婚托”说完,舒楝的肚子配合着咕咕叫了几声。
  “看你相亲相得饥寒交迫,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自助餐你知道的,狼口夺食,凑合吃吧”
  从孟源手里接过餐盘,舒楝埋头苦吃之际还不忘夸奖朋友,“犀利!不光受罪还受骗呢”
  如燕叹息了一声,“唉,看来花钱相亲照样不可靠”
  舒楝点点头,“熟人至少不坑你钱,婚托就未必了”
  看着三位有待脱单的姑娘,作为过来人,胡琳觉得很有必要现身说法指点迷津,“选老公眼光不能太高,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当初认识你陈哥时我才刚毕业,他比我大7岁,工作马马虎虎,在国企做出纳,那时候国企又不吃香的,可以说他的条件非常一般。”
  “要不要和他谈朋友我很犹豫,但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下定了决心——有次我去找他,他加班,我就在他宿舍等,等着等着睡着了,醒来后发现糟了,床单上一片血染的风采,我来例假了,好巧不巧的你陈哥加完班回宿舍了,我尴尬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们猜怎么着,你陈哥让我不要动,他转身出去了,回来时买了内衣卫生巾还有红枣。”
  “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他的黑糖红枣汤也煮好了,他让我安心喝汤缓解腹痛,自己一个大男人,数九寒天的,端盆水洗脏了的床单和内衣……”
  听得入神的三人异口同声感慨:“姐,你这是在秀恩爱!”
  “什么秀恩爱,我是在给你们讲道理,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另一半当然要慎重挑选。一个男人,只要他身体健康人品好有上进心,那么他有没有钱就不太重要,这种男人是不会让你跟着他吃苦的,最重要的是他爱你,真心对你好,体贴你。所以我嫁给你们陈哥,就是看中了他老实厚道会心疼人”
  胡琳说得没错,昔日的小出纳成了跨国公司的财务总监,随着丈夫步步高升,全家住进了高档社区,儿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她也不必为了生活奔波劳碌。
  如燕半羡慕半心酸,“那是你运气好,碰见了陈哥,人有本事还不搞花头”
  胡琳拍拍如燕的背,“我不担心孟源和舒楝,她们一个清醒不会耽误自己,一个看得开,结不结婚都能把日子过好。倒是你,要求高,哪里有完美的感情完美的男人呢,就是你陈哥,毛病也挺多,你要知道,好男人是女人培养出来的——诶,我想到了,他们单位男人多,不过都内部解决了,我替你们留意着,漏网之鱼中有好货色的话介绍给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说句题外话,大龄菇凉们真的挺难找对象的,尤其是特别讲究感觉,一眼定终身的菇凉们就更杯具了,我有个朋友,有房有车有工作,一直相亲一直碰见奇葩,最后都绝望了,前不久告诉我说要结婚了,看了她未婚夫照片人长得还不错,相亲认识的,他俩颜值都很高,按说不会剩到现在,不管怎么说还挺幸运的,她也感叹幸亏没有将就随便找一个对付。
  通过她的例子我觉得感情能够培养也许是个传说,感觉不对,怎么培养啊?
  第3章 赶趟的倒霉
  四个人选的歌没唱完就散场了,战斗力大不如前,想当年她们能唱通宵,神志不清了还拿着话筒哼哼。
  胡琳拉着王如燕先走一步,到商场给她儿子买衣服去了。孟源特意留下,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舒楝知道她有话说。
  “分公司的人联名把瞿总告到了纪委,上面成立了专案组进驻集团调查,瞿总这回恐怕要栽,老闫的部门向来被认为是瞿总的三产,你又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事你心里要有数,能避嫌则避嫌 ”
  和瞿总关系密切的区委书记被双规后,眼看风向有变,老闫当即更弦易辙,跟瞿总利益切割,光速向政治正确的集团副总靠拢。
  舒楝冷眼旁观,老闫和瞿总的事她从来不掺和,是非圈中修炼久了,不需孟源提醒,舒楝也懂得摆正立场的重要性,发她薪水的是集团,她不是为了某个人某个小团体工作,所以她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不像老闫,自以为抱上了大腿,就鼻孔朝天横着走,不得人心。
  在充斥着厚黑学的职场,不同流合污,独善其身已然不易,更遑论以一己之力对抗潜规则,时光流逝,带走的不仅是青春,还有标志青春的热血和勇气。
  绚烂的霓虹装点了都会的夜晚,粉饰了热闹也放大了寂寞,车窗掠过灯光的华彩,照亮舒楝的眼瞳,电台播放着一把幽幽的女声,沙哑的嗓音唱着: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舒楝现在唯一的念头是赶紧回家静静去,特么的这一天过得也太跌宕起伏了。
  家是最甜蜜的召唤。
  舒楝回到家,关门的刹那,所有的不如意不顺心烟消云散。
  灯光下,重金装潢的后奢主义客厅美轮美奂。
  此刻,舒楝脱略形骸,带着点肆意的放纵,仰靠在新古典式沙发上,脚下雪白的羊毛地毯没过光裸的足背,头顶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呼应着洛可可风墙壁,流沙金菱格软包墙上悬挂着85寸液晶电视。
  像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舒楝欣赏着屋内每一处陈设,每一处装饰,然后夸张的大笑了三声,这是她的地盘,随便神经随便疯,无人干涉。
  最美好的事莫过于,花自己的钱,住自己的房,开自己的车,主宰自己的生活。
  小孩子有对全世界任性的权利,大人不行,谁会仗着真性情在社会上混,峥嵘的棱角总有被磨平的一天,戴着假面,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可有那么一刻,再娴熟的戏也演不下去,会累、会委屈、会消沉、会逃避……会想找个归宿疗治伤口。
  女人对归宿的定义很明确,匡匡在《时有女子》中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天下女人的诉求概莫如是。
  但舒楝打赌,文青和小资多半不知道言出她们心声的这段话最后一句,作家无奈道: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作家的笔触是文艺的,道理是通俗的,靠谱的长期饭票是不好找的。
  在舒楝看来,如此美好的心愿也就国宝熊猫实现了。
  都会单身女郎需放弃幻想,面对现实,那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奋斗一套房子,为自己打造一个家,你的落寞,你的疲惫,你的悲伤……你所有的负面情绪,暗涌难言统统都会找到容身之所。
  收藏你的人不好找,收藏你的房子努力一把还是能搞到手的。
  这不是退而求其次,也不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这是舒楝虚长三十年一点小小的心得体会:房产证七十年不变,结婚证就未必了。
  不怪舒楝太消极,要怪就怪这世界变化快。
  职场中奇葩的男女关系一盆一盆的狗血,离婚的有之,夫妻各玩各的有之,包二奶的有之,找应召女郎的有之,献身求上位的有之……
  没有永恒不变的承诺,也没有拆不散的两口子。
  见识多了,经历了最初的三观震荡,舒楝现在能以平常心看待圈子里的聚散离合了。
  正因为忠贞不渝的爱情稀缺,所以才会一再的被讴歌。
  舒楝自以为破解了人生谜题,施施然进浴室泡澡。
  被细密的泡泡包覆着,舒楝愉悦的眯着眼,享受浴缸水流力度适中的按摩。
  大马士革玫瑰的香氛伴着热气蒸腾弥漫,舒楝的幸福触手可及,可偏偏有人认为女人到了她这把岁数,如果没把自己交代出去,活该过得落魄潦倒。
  悦人先悦己,幸福不是别人给的,自己活精彩了,管他什么闲言碎语。
  心灵spa做够了,最近受的鸟气也就随着洗澡水冲入了下水道。
  舒楝哼着小调一路拐进衣帽间。
  中央岛柜上的玻璃樽中养着一捧淡绿色的洋桔梗,鞋、包、衣服陈列在壁橱中井然有序。
  舒楝的着装风格简单划分为两类,对外,偏中性的正装,对内,宅味浓郁的运动装和休闲私服,一切以舒服为主,
  不过循规蹈矩的黑白灰中也有几件华服霓裳,其中不乏巴黎最新的t台走秀款。有舒楝一时兴起买的,也有别人赠予的。
  很可惜,这个“别人”是同性,舒楝的朋友路璐金。
  路璐金供职于顶级时装杂志,说一不二的主编,在国内时尚圈称得上呼风唤雨,点石成金。
  两人在工作上有些往来,合作久了,舒楝和路璐金成为私下可以喝一杯的老熟人。
  公事之外,舒楝的热心援手,不适合回馈金钱的时候,路璐金就把设计师送她的高级成装转赠给舒楝。
  舒楝高瘦白,就是脸长的不符合时下审美,路璐金说她长了一张t台大模的脸,是设计师、造型师、摄影师最爱的那种脸型,特别有标志性,独树一帜,如果混时尚圈,早成引领潮流的宠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