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婚事图谋不轨
  郑颂仁被冯知府撵回了家, 郑老爷私底下安慰了他一番,让他在家歇息一阵子,多读读书,就算不能继续考科举, 也能修身养性。
  郑颂贤听说后, 跑去给他大哥作揖,“都是我的错, 连累大哥丢了差事。”
  郑颂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与你无关,三弟这次能以一己之力破了这个局, 为兄很欣慰, 不是谁都有勇气抗住冯知府的压力的。”
  郑颂贤仍旧发愁,“大哥,我不过是靠着一腔孤勇, 顾头不顾尾,事情办的不周全, 还是拖累了爹和大哥。”
  郑颂贤让弟弟坐下,他慢条斯理低翻开书本,“三弟,你读书有天分, 这个为兄比不过你。不过, 你还需再磨练自己的耐性。就好比现在, 就算真是你连累我,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嘴上。你只需要记住, 咱们家, 爹还没回家, 就算没彻底倒了。再者, 你以后还要继续科举,以你的资质,早晚举人进士都是囊中之物。如今一个小小的书吏,三弟不要放在眼里,也不要放在心上。你回去吧,好生读书,我自己也静一静心。整日案牍劳形,也容我做一回闲适君子。”
  看到大哥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郑颂贤的心忽然也放松了下来。是啊,他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父母兄弟都在为他奔走,但没有人是为了图他的感谢的,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郑颂贤又给他哥作揖,“多谢大哥指点,是我着相了,我也回去读书。”
  郑颂仁抬头,微笑着看向幼弟,“去吧,莫要再整日道歉了。”
  郑颂贤回了自己的小书房,提起笔就开始写文章。吴先生说的没错,你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写出多深厚的文章。没有经过世事的锤打和磨练,文章就算再华丽,也是空洞无实质。
  在顾氏的提醒下,郑太太不再让郑颂贤出门,只让他在家里和长兄一起读书。庞世渊每天下午下了学会先来郑家,把吴先生讲学内容告诉郑颂贤,再布置一些功课给他。
  头一天,郑颂贤急切地问庞世渊,“师兄,可有人为难你?”
  庞世渊摇头,“有人去学堂问了一些事情,我买药的事儿也被人扒出来了,但冯知府并未找我的麻烦,我家里人也没遇到刁难。”
  郑颂贤想了想,“冯知府知道,我才是主谋,既然他没有找师兄,师兄就不会有麻烦了。我们都是吴先生门下子弟,吴先生虽然没有考进士,但在青州名气大,又桃李满天下,外面多的是已经做了官的学生和同窗,冯知府也不敢得罪狠了吴先生。还有,这事儿毕竟不体面,冯知府现在可能还不会发作。我原说要去学堂,我娘不放心,非不让我去。”
  庞世渊道,“婶子担忧的没错,如今怕的不是冯知府,我担心冯姑娘会报复你,还有刘姑娘那里,定要少出门才是,等冯姑娘嫁了人再说。”
  郑颂贤不好告诉庞世渊冯知府快要走了,但想到冯知府暂时因为怕丑不敢报复,心里又高兴起来,如果薇儿说的是对的,等冯知府想起来要报复我时,他就该走了。如果他是获罪走的,那我一家子都不用担心了。
  受了这无妄之灾,郑颂贤有些感叹,“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师兄,你赶紧成亲,别明儿来个什么小姐,把你抓回去做女婿。”
  庞世渊忍不住笑了,“我又没中过案首,人家抓也不会抓我的。”
  郑颂贤又问他,“这几日冯师弟和马师弟可来学堂了?”
  庞世渊打开书本,“冯师弟照常来的,马师弟好久没来了。我听人说,冯知府给马师弟退了学。他读书狗屁不通,以前因为是个假外甥,冯知府碍于情面,把他塞进来,学好学不好就不管他的事情了。但现在是他女婿了,冯知府自然要为他打算,听说准备给他安排个小吏干,省得出去了无一官半职,平白丢人。”
  郑颂贤冷笑,“这青州府真是他家的了,想让谁回家就让谁回家,说让人干书吏阿猫阿狗都能干。”
  庞世渊知道郑颂贤回家的事情,“郑大哥好歹秀才出身,这几年恪尽职守,有目共睹。师弟不用担心,等冯知府走了,马大哈跟肯也要跟着走,到时候郑大哥多的是机会。”
  郑颂贤抛开杂念,“师兄,我们看书吧。”
  有庞世渊辅导,吴先生每日也会特意给郑颂贤留些功课,他倒不用担心被拉下太多。
  夜里,郑太太和郑老爷商议,“官人,要不,咱们早些给老三娶亲吧。”
  郑老爷顿了一下,“如何想到娶亲了?他年纪尚小呢,侄女还未及笄。要是娶了亲,怕他不能好生读书。”
  郑太太笑,“官人你想一想,就算不娶亲,老三哪一天不想去刘家转转?娶回来,说不定他还能收收心。外头跟老三同年的,好多都做爹了。官人原想着打磨他,说考上秀才才给成家,但如今闹出了这一场事,我就想早点把两个孩子弄到一起,省得再节外生枝。”
  郑老爷想了想,“那你去和弟妹商议,看看他们同意不同意。我是不反对的,就怕兄弟疼爱女儿舍不得。”
  郑太太道,“咱们离得近,抬抬脚就能回去的事儿,倒不至于舍不得。就是一样,侄女还没及笄,媳妇娶回来,暂时也不能圆房。”
  郑老爷瞥了她一眼,“那你这是想坑害自己的儿子?娶个媳妇回来,只能白看着。”
  郑太太听懂了他的意思,“官人可别胡说,老三是个正经孩子。”
  郑老爷一向是个正经人,也忍不住笑了,“行行,都听你的。”
  郑太太又跑去问儿子,“老三,娘给你把薇丫头娶回来好不好?”
  郑颂贤忽然被他娘问这个,闹了个大脸红。
  好在旁边无人,他红着脸点了点头,“多谢娘替儿子操心。”
  郑太太笑看儿子,“我见你整日回家了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我替你把魂儿招回来。以后好生读书,不要再想东想西。再者,你们两个成亲了,娘就放心了,省得再来个什么张小姐李小姐,咱们家受不住折腾,也坏了你们小夫妻的轻易。”
  郑颂贤更不好意思了,“娘,儿子一直好生读书的。”
  郑太太呵呵笑,“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提前给你把媳妇娶回来,你要好生对人家。你们打小的情分,就不用娘教你了。薇丫头在家里能干的很,刘家少了她,你叔叔婶子少了一个臂膀。你有空了就带你媳妇回去,能不能帮着干活是其次,做父母的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心里也能高兴高兴。”
  郑颂贤点头,“儿子晓得了,多谢娘的提点。”
  郑太太悄悄看了看四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媳妇还小呢,原来我和你婶子商议好的,等她满了十六周岁再过门。如今提前娶回来了,但也要等到了时候才能圆房,你小子莫要鲁莽伤了她。”
  郑颂贤顿时脸红透了,急忙摆手,“娘,儿子知道了,儿子去读书了,多谢娘替儿子操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到了书房,郑颂贤坐在书桌前,想着他娘说的话,心跳的怦怦的。前几日顾氏说这个建议时,他只是听了听,没想到他娘上心了。
  他要娶亲了吗?他要和薇儿做夫妻了?哦,不对,娘说了,他们不能圆房,薇儿还小呢。
  但是可以整天都在一起了,以后他晚上下学回来,家里有个可人儿在等着他。就算不能圆房,他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夜里可以睡在一个屋子里。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丫头们都撵出去,一个人在屋里抱着她随便亲。
  啊呀,少年郎顿时感觉自己要飞上天了。
  他咳嗽了一声,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境,又开始埋头做功课。
  郑太太雷厉风行,立刻带着大儿媳唐氏去了刘家。
  魏氏正和两个女儿一起盘账呢,刘家盐铺子近来有些艰难,查税的来了两回,还有查是否有私盐等乱七八糟的理由,影响了不少生意,好在本钱都已经回来了,也挣了一二万银子,等把后面的都处理光了,估摸着能挣个四五万银子。
  听起来挺多的,但跟头先预计的利润,少了一半都不止。
  刘悦薇想的是,等冯知府走了,伯父又升了官,他们家仍旧可以继续做官盐生意,比这还大都有可能。这些困难,很快都会过去的。故而她并不担心,还一直在不停地安慰魏氏。
  听说郑太太来了,魏氏带着女儿们亲自去迎接,“嫂子和侄媳妇来了。”
  双方一通厮见,然后分宾主坐下。
  郑太太奇怪,“蓁丫头怎么没去上学?”
  刘悦蓁大大方方的,“伯娘,我以后都不去上学了。我不像珺姐姐,我对读书没兴致,也没天份,在学堂里就是混日子打架,还不如回来帮我娘打理家务事。二姐姐整日要忙碌作坊,我娘要带弟弟妹妹,忙的很呢。”
  郑太太笑,“你要是觉得在家里高兴,留在家也行。不过,既然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也不能全丢了,每日还要多温习温习。咱们不说出口成章,至少能多明白些事理。你可不能回家后就把功课彻底丢了,回头我让你三哥来查你。”
  刘悦薇嘿嘿笑,“好,我听伯娘的。”
  魏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多少人想出去读书都不行,你还要往回跑。”
  说过了刘悦蓁,郑太太又问刘悦薇,“薇丫头的作坊怎么样了?”
  刘悦薇认真回答,“伯娘,我投进去四百多两银子,现在除了工钱和进货的钱,回了快有一半的本钱了。”
  郑太太点头,“真不错,比我们强多了。我活了几十年,还没挣过一两银子呢。”
  魏氏笑,“她们小孩子家闹着玩,嫂子别嫌她们闹腾就好。这些日子我也不敢让她出门,都是彩凤那丫头在管。”
  郑太太知道汪彩凤,但她今日是来说婚事的,就不提汪彩凤,只对刘悦薇说道,“你带你妹妹先回去,我和你娘说说话。”
  魏氏也点头,刘悦薇只好带着刘悦蓁走了。
  路上,刘悦蓁问,“二姐姐,伯娘来说什么大事,还要把我们打发走。”
  刘悦薇摇头,“我也不晓得,等伯娘走了,娘会告诉我们的。”
  正院那边,郑太太笑着问魏氏,“弟妹,我今日来,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我想提前让薇丫头进门,弟妹看可行?弟妹放心,就是把人娶回去,暂时不圆房,等薇丫头满了十六岁再说。”
  魏氏听傻了,“嫂子,怎么忽然有了这个想头?”
  郑太太叹了口气,“弟妹,这回因着冯姑娘的事儿,我们老三病了一场,老大丢了差事,你大哥如今在衙门里也难做人。不是我做娘的夸自己的孩子,我们老三才十五岁就中了府试案首,是有些打眼,明年他要是再过了院试,十六岁的秀才在青州也少见了。我想赶紧让两个孩子凑成堆,省得再有人打主意,要是再来一回,咱们如何能受的住。”
  魏氏沉默了,她自然是舍不得女儿早点出嫁的。可这回冯姑娘闹事,郑家一家子做的有情有义,任谁都挑不出半个不好的字来。
  郑太太/安慰她,“弟妹,说是娶回去,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罢了。咱们离得近,几步路的工夫薇丫头就能回来了。等成了亲,老三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女婿了,也不用再整日客气,更不用担心外头人闲言碎语。我实在是听够了那些碎嘴子的闲话,我知道弟妹跟我一样不喜人家说咱们两家的门第什么的。以前吧,我还觉得八品官好歹在青州还算可以的,这回我才知道,八品官真是屁都不如。咱们两家,又有情谊,门第也相当,弟妹放心,薇丫头进门了,我定会如以前一样对她的,不说捧到手心里,至少不会给她立规矩,更不会去管她们房里的事情。”
  魏氏见郑太太解释了一箩筐话,连忙道,“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等我家官人回来了,问问他的意思。嫂子也晓得,因着我们头先只有几个丫头,我家官人跟人家不一样,并未轻贱女儿,只把几个丫头当宝,这种大事儿,非得问过了他的意思才行。”
  郑太太笑,“我知道,自然要问过刘兄弟的意思。要是你们都不反对,我就着手准备办婚事了。”
  魏氏羡慕地看向郑太太,“嫂子家里人越来越多,我家里人越来越少了。”
  郑太太连忙安慰她,“弟妹,老三成了你女婿,只会来的更多的。妍丫头离的也不远,等几个女儿都带着女婿上门,弟妹家里也是一样的热热闹闹。等过几年元宝大了,娶了媳妇,弟妹家里又是一窝子后人。”
  魏氏笑,“还是嫂子会说话,贤哥儿这几日怎么样了?我听说大侄儿也回家了,这真是,造反都没有这么严重的惩罚,就差株连九族了。”
  郑太太只轻哼了一声,“老大回来歇一歇也好,我们老爷再熬一熬,等他走了就好了。弟妹家的盐铺子,能干就干,不能干咱们先关了也行,反正也挣了一些银子,权当这回探个路,以后就晓得怎么做了。”
  魏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当初答应嫂子的几万两银子没了。”
  郑太太哈哈笑,“我要那么多银子做甚,银子多了,儿子都懒,不想干活,金山银山也不够花的。”
  郑太太在刘家待了个把时辰,又带着唐氏回去了。
  魏氏立刻把女儿叫来问,“你伯娘说让你提前进门,你同意不同意?”
  刘悦薇被问懵了,“娘,怎么忽然说这个了。”她又想起那天顾氏说的话,看来郑太太是上心了。
  魏氏又道,“你回去自己想想,等你爹回来,我再问问他,要是你们父女两个都不反对,你嫁过去也行。”
  刘悦薇小声回道,“娘,我还小呢。”
  魏氏看了一眼旁边的刘悦蓁,“你莫怕,你伯娘说了,就是先过门,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刘悦薇听懂了,红着脸回道,“女儿听爹娘的吩咐。”
  说完,她摇了摇团扇就回了东小院。
  刘悦薇把自己关在屋里,在躺椅上晃来晃去。
  她又要嫁给三郎了,她们又要做夫妻了。
  她想到前几天在郑家,郑颂贤抱着她一顿轻薄,还拿郑小贤顶着她,她的心忍不住跳的快了起来。要是成亲这么早,却不能圆房,三郎要遭罪了。
  一想到郑颂贤到时候的着急样子,她又忍不住偷偷笑了。
  刘文谦夜里回来的比较迟,魏氏带着孩子们已经吃过晚饭了,给他留了些热饭菜。
  “官人回来了。”
  刘文谦有些疲惫,嗯了一声。
  魏氏帮他脱了外衫,让他坐在桌子旁边,让人把饭菜端了上来,在一边陪着。
  “今日怎么样了?”
  刘文谦一边吃饭一边回道,“冯知府找了两轮的茬,底下人原不过是奉命行事,拿些小钱打点了就是。主要是外头人不明所以,以为我们犯了什么事,普通百姓哪里还敢进来,全靠各县的小盐商那里撑着。不过娘子不用担心,咱们家六七成的生意都是卖给各县小盐商,暂时还能撑得住。冯知府还能一直找我的麻烦,过一阵子就好了。”
  魏氏舒了口气,“辛苦官人了。”
  刘文谦问,“家里有什么事情没有?”
  魏氏笑,“有两样事情,一是三丫头不肯去学堂了,官人什么时候抽空去拜访一下先生,送份礼,酬谢先生这么多年的照顾。二是,今日郑嫂子来了,说要提前娶薇丫头进门,让我问问官人你的意思。”
  刘文谦嘴里还含着口饭,闻言抬起了头,“大嫂真这么问的?”
  魏氏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大嫂说了,先把婚事办了。但薇丫头年龄还小呢,剩下的事情,等她满了十六岁再说。有了正经名分,以后就再也生不出波折了。”
  刘文谦慢慢把口里的饭嚼碎了吞下,“我明日去找郑大哥说说,家里这几个丫头,一个个都出门子了,越来越冷清。”
  魏氏安慰丈夫,“二丫头出门子了,三丫头还在呢。再说了,两个丫头离得又不远,想回来也容易。再等两年,兰儿和元宝长大了,到时候官人就会嫌弃他们闹腾了。”
  想到双生子,刘文谦笑了,“他们两个可闹腾你?”
  魏氏笑,“每天都要人抱着到处走,一刻也不肯闲下来。我有时候想,得亏官人有本事,家里丫头婆子一堆,要不然全靠我自己带,就算有两个女儿帮忙,我怕是也要累死了。”
  刘文谦看了看魏氏保养的不错的脸,“家里人要是不够,娘子只管去多买几个。我辛苦一场,总是想要娘子跟着享福的。”
  魏氏给他盛了碗汤,“官人整日辛苦,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好生歇一歇。”
  两口子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事情,夜也越来越深。
  第二天,刘文谦亲自去找了郑老爷。郑老爷没想到他会自己过来,本来,自己是男方父亲,应该先上门的,但刘文谦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俗规矩。
  二人一起找个地方喝了两杯酒,喝着喝着,都有些上头。
  刘文谦红着眼睛问郑老爷,“大哥,这么多年,咱们一路走过来,真是不容易。”
  郑老爷亲自给他倒了杯酒,“谁说不是呢,总有人觉得咱们两个好,好像有错似的,不是想让我们兄弟之间关系断裂,就是想让我们两家亲事坏掉。”
  刘文谦笑,“大哥仁义,我从来不担心孩子们的亲事。”
  郑老爷和他碰杯,“既然你来了,我就再求一回,年前就把婚事办了可行?贤弟放心,我们家定会好生对你女儿的。”
  刘文谦喝了酒,“大哥大嫂亲自跟我说,我自然不反对的。”
  兄弟两个边喝边说,最后都醉了,被家里的随从扛回了家。
  郑太太得到了刘家的准信,带着两个儿媳妇忙碌了起来。娶媳妇忙,说白了就是宴席和婚房的事儿,把这两样张罗好了,就没有别的了。
  遇到刘文谦夫妇这样心疼女儿的人家,女方家才是最忙碌的,因为要给女儿办嫁妆。
  这边,郑家和刘家热热闹闹地商议着婚事,那边,冯家和马家也在火速订婚。
  马家给了最大的诚意,段氏把家底都掏出来了,置办了一份像样的聘礼,也算给冯四姑娘做脸。段氏知道,这些东西都会跟着儿媳妇一起陪嫁过来的,多给些聘礼,还能多换些嫁妆。
  之所以这么快就下聘礼,一则是冯知府怕天使挑中他女儿,冯四姑娘已经破了身,这事儿如论如何不能让天使知道;二则,段氏怕拖得久了鸡飞蛋打,在冯家同意婚事后,立刻就开始走六礼。旁人家要花一年半载才走完的流程,马家几天的工夫就完成了。
  整个订婚的过程非常流利,冯知府懒得看段氏的男人,中间的一应事情都是顾氏在操持,那边接应的也是段氏,好像两家都没有男人似的。
  冯家人都在为冯四姑娘的婚事忙活,她自己却仍旧浑浑噩噩的。
  冯四姑娘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天香茗居的事情,可有时候,她一触碰到自己的身子,就会想起马大哈在她胸口啃,还用,还用他那丑东西狠狠地戳她,戳的她都流血了。
  姨娘告诉她姑娘到妇人都会流血,头一回自然会吃些苦头,等后面两个人感情好了,就会得趣了。
  但冯四姑娘还是无法接受,她每天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傻呆呆地吃东西。
  家里给她定了亲事,段姨娘还不敢告诉她,但她总是这样也不是回事。顾氏让段姨娘想办法把她安慰好,别等到嫁人时还是这个样子。
  段姨娘没办法,只能告诉了女儿实情。
  冯四姑娘抬头看着段姨娘,“姨娘,是不是以后,我连姨娘都不如了?”
  段姨娘哭了,“我的姑娘,万般都是命。好在那是你嫡亲的表弟,你姨妈也会对你好的。你放心,老爷说了,以后好生拉扯女婿,你的日子还是过得去的。”
  冯四姑娘垂下眼帘,“姨娘,大姐姐嫁给了礼部六品主事家的儿子,二姐姐嫁给了知府家的儿子,三姐姐嫁给了侍郎家的儿子,只有我,嫁给了姨娘的外甥。没成亲前,我们姐妹都是一样的,等成了亲,我连姨娘都不如了。姨娘好歹是四品官的妾,我却是白丁的老婆,这辈子连个诰命都挣不上。”
  段姨娘停住了哭泣,半晌后道,“总是我的错,我是个姨娘,拖累了姑娘。”
  冯四姑娘忽然问,“姨娘,到底是谁害我?表弟怎么忽然有那么大的胆子?”
  段姨娘按了按眼角,“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你弟弟正在查呢。但老爷太太的意思,此事不许再提。天使马上就要来了,先把天使招呼好了再说。”
  冯四姑娘冷笑一声,“姨娘,我不嫁,我就算去做姑子,我也不嫁。”
  段姨娘劝她,“姑娘说什么傻话,哪有姑娘不嫁人的。等你有了孩子,好生教养,以后靠着儿子也是一样的。”
  冯四姑娘厌恶地撇过头,“姨娘让我给那个傻子生儿子?怕不是也要生出个傻子来。”
  马大哈在冯四姑娘眼里可不就是个傻子,又呆又笨,文不成武不就,怕吃苦受累,整个一废物。
  段姨娘继续劝,“姑娘,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你表弟人虽然憨了些,但没有坏心眼子,一心一意对你好。”
  冯四姑娘有些烦了,“我知道了,姨娘去忙你的吧,让我一个人歇歇。”
  等段姨娘走了,冯四姑娘在床上想问题。她知道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不然表弟不敢这样做。以她的猜测,八成就是郑家人或者刘家人干的。
  冯四姑娘捏紧了帕子,你们这样害我,我一定要报仇。
  可她现在连院子都出不去了,她想报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嫁人。等她嫁人了,她手里有嫁妆有人,自然就方便多了。
  冯四姑娘闭上了眼睛,郑三郎,你等着。
  为了走出冯家后院,冯四姑娘不仅答应了婚事,还一反常态催促段姨娘,早些把事情办了,省得自己留在家里,要是事情败露,连累家里的名声。
  段姨娘心里有些惴惴的,怕女儿想不开,整天陪着。冯四姑娘一扫前些日日子的颓废之态,该吃吃该喝喝,还主动绣起了嫁妆,什么鸳鸯戏水的枕套、百子千孙的被面,一样样准备了起来,仿佛真是一个满心欢喜的待嫁姑娘。
  冯知府听见女儿的说辞后心疼不已,让顾氏给女儿多置办了些嫁妆。第二天去衙门,又把郑老爷骂了一顿,连郑老爷这一季子的各项份例都克扣光了。
  郑老爷也不介意,反正他也不靠俸禄过日子。
  冯四姑娘孤注一掷要报仇,那边厢,她的未婚夫马大哈自从定了婚事,感觉自己好像飘上了天,每天都美滋滋的。
  他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段氏宝爱儿子,并不让他出门,只在家里玩乐。
  等冯知府给马大哈找了份小吏的差事,段氏顿时高兴的好悬没跳起来。果然,她当时的决定是没错的。女婿和小妾的外甥那能一样嘛,指望儿子自己,一辈子也谋不到个差事,这下子好了,媳妇有了,四品官家的女儿,嫁妆丰厚,差事也有了,先干小吏,以后再往上爬也不是不可能。
  段氏高高兴兴地准备儿子的婚事,宴席、花轿、喜事班子,她准备的特别认真,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她儿子发达了。
  马大哈虽然得了差事,暂时也没去上任,说等成了亲再去。他每天在家里欢欢喜喜看着他娘给他准备婚事,仿佛明天表姐就跟他成亲然后洞房。
  马大哈那天借着酒劲占了冯四姑娘的身子,还没得多少趣,就被郑颂贤一脚踹开了门。等到了事后,他每天都在回想那天的场景。
  表姐的小嘴像蜜罐一样甜,表姐的头发上香喷喷的,那一身皮肉又白又细嫩,最后那曲径通幽处,真是他的魂儿都吸没了。
  马大哈每天都能梦见冯四姑娘,开了窍的他夜夜好梦。他托人给表姐送了一只金钗,冯四姑娘还回了他一条帕子。
  段氏回来安慰儿子,“我儿莫怕,你表姐已经想开了,我听你姨妈说,她每天高高兴兴地绣嫁妆呢。”
  马大哈高兴的搓手,表姐,你等着,我很快就来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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