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三郎邀宠
  刘悦薇觉得自己明天没脸见人了。
  郑颂贤怕她害羞, 连忙安抚她,“娘子别怕,钟妈妈就是提醒咱们,以后,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刘悦薇倒不是说怕羞, 她上辈子儿子孙子都有了,羞什么, 就是怕郑太太等人知道了。
  郑颂贤又悄悄道, “娘子别怕,钟妈妈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以后我多注意些, 不让妈妈知道。”
  刘悦薇瞪眼,“你还想让以后。”
  郑颂贤脑子机灵,“娘子总会长大的, 我刚才留了些水,拿来给娘子洗洗。”
  说完, 他立刻起身了。
  刘悦薇连忙叮嘱他,“把衣裳穿好,别冻着了。”
  郑颂贤诶了一声,悄悄回了西屋, 把那半盆热水端了过来。他用手摸了摸, 有些凉了, 他又跑回中间的厅堂里,把水釜拎了过来, 里面有才灌进去的开水, 往盆里加了点开水。
  他把帕子打湿了, “娘子, 我给你擦擦。”
  刘悦薇坐了起来,小声道,“不用,我自己起来洗洗。”
  郑颂贤也不勉强,拿了她的小夹袄给她披上,让她在盆子里洗了洗,自己就着她的剩水也洗了洗。
  小夫妻又一起拱进温暖的被窝里。
  刘悦薇嗔怪他,“三郎,以后不能再这样,娘知道了不好。”
  郑颂贤悄悄问,“娘子喜欢不喜欢?”
  刘悦薇支支吾吾,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岔开话题,“快别说了,睡觉,明儿早起读书!”
  郑颂贤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又问她,“我不常用,一个月就一回好不好?”
  刘悦薇拧了他一下,“快睡!”
  郑颂贤嘿嘿笑,“那我就当娘子答应了。”
  日子唿哨一下,转眼到了腊八节。这一天,郑晗珺的学堂正式放假了,但郑老爷仍旧要去衙门,因为外头又下大雪了。
  一大早,郑颂贤起床后就带着刘悦薇去了正院。
  一家人今日齐齐整整的,郑太太叫人上了早饭,一家子团团围坐在一起。
  郑太太先开口,“今日过节,就把你们一起叫过来吃早饭了。等会子家里的腊八粥熬好了,你们妯娌三个各自打发人往娘家送一些回去,反正离得又不远。”
  三个媳妇齐齐道好。
  郑老爷并不曾说话,只往女儿碗里夹了些吃的。
  外头的雪大的很,吃过了早饭,刘悦薇披上大氅,郑颂贤也是同样的装扮,只是大氅的颜色不同。
  小夫妻正准备回去,郑晗珺忽然道,“三哥,三嫂,我去你们那里玩吧。”
  刘悦薇笑着点头,“好呀,从我来了郑家,三妹妹总是读书,现在放假了正好,今日你三哥也在,咱们一起堆雪人玩。”
  郑晗珺顿时来了兴趣,“好呀好呀。”
  郑太太笑,“穿厚些,莫要冻着了。”
  旁边的鹏哥儿听见了,拉了拉郑晗珺的裙子,“姑姑,我也要去。”
  郑晗珺摸摸他的小脸,“外头冷着呢。”
  唐氏见儿子一脸期盼,看向刘悦薇,“三弟妹,要不你们带着鹏哥儿一起吧。小孩子屁股三把火,哪里怕冷,不要紧的。”
  郑颂贤笑着看向鹏哥儿,“要是冻着了,可不许哭呀。”
  鹏哥儿高兴地拉着姑姑的手,“不哭不哭。”
  郑颂贤看向郑太太,“娘,那我们先回去了,鹏哥儿,走,三叔扛着你。”
  说完,他一把扛起鹏哥儿,让他坐在自己肩头,鹏哥儿顿时兴奋地尖叫了起来。郑颂仁是个方正之人,平日很少和儿子这样亲昵过。
  郑颂贤大步往外走,刘悦薇和郑晗珺在后面跟着,几个人沿着路上的草垫子,走回了院子。
  这雪已经下了两三天了,今儿早上才停了一些,外头深的地方都有膝盖高了,郑家院子里只把走路需要踩到的地方扫干净了,铺上草垫子,其余的雪仍旧留着。
  等到了院子,郑颂贤把鹏哥儿放拉下来,让人找了几把铲子,一起到庭中玩雪。
  刘悦薇先打发钟妈妈去刘家送八宝粥,然后回了房,穿上了自己的鹿皮小靴,身上套了一件普通棉布外罩,领着郑晗珺跟在郑颂贤后头。
  鹏哥儿早就撒丫子跑开了,“三叔,这里,这里有雪。”
  他伸着小手指挥,郑颂贤拿着木锨在他指挥下,很快堆起了一个大雪球。旁边,刘悦薇姑嫂两个一起滚了个小雪球。
  雪沾在手上,冰凉凉的。
  刘悦薇问她,“妹妹,你冷不冷?”
  郑晗珺对着手哈两口气,“三嫂,不冷。”
  刘悦薇笑,“不要总是把雪放在手里。”
  那边,郑颂贤抛开木锨,带着小小的鹏哥儿,把那个大雪球团的更圆一些。鹏哥儿手小没力气,就整个人往雪球上砸,用自己的小肚子把雪球上凸起的地方按进去,看的丫头婆子们直笑。还好他穿的厚,肚子上有一块不透水的肚兜,倒不用担心受潮受凉。
  做完两个雪球,郑颂贤把小雪球摞在大雪球上面。
  “你们说,做个什么人好?”
  刘悦薇想了想,“做个财神吧,要过年了,保佑我明年发大财。”
  丫头们找来彩纸,刘悦薇带着郑晗珺一起,给财神剪了个帽子,旁边李妈妈用黄纸折了几个金元宝。
  郑颂贤看了看,“光有财神也不行,还得有两个散财童子呢,鹏哥人,来,跟三叔滚雪球。”
  叔侄两个一个拿大铲子,一个拿小铲子,慢慢堆两个小人儿。
  一行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财神爷和两个散财童子做好了。
  郑晗珺拍手叫好,“这可真像呀。”
  财神爷头戴官帽,官帽上镶金嵌宝,一脸喜气,一只手里捧着金元宝,一只手里抱着硕大的如意。两个散财童子紧紧靠着他,手里拿着各种财宝。
  郑颂贤看着刘悦薇,“娘子明年定要发大财。”
  刘悦薇看着财神爷,“我也不要多,只要能把财神爷和散财童子手里的金元宝挣回来就够了。”
  嚯,那几个金元宝,少说值几千银子。
  云锦开玩笑,“三奶奶发了大财,到时候给我们都发红包。”
  刘悦薇摸摸散财童子手里的金元宝,“光我发财没用,还得三哥考状元才行,咱们再堆个文曲星吧。”
  郑颂贤有些不好意思,“状元可不是那么好考的,我连个秀才都没挣到手呢,拿雪堆文曲星君,会不会少了敬意?”
  郑晗珺挽袖子,“三哥怎么糊涂了,你们读书人不是说雪最干净,拿雪堆文曲星君要是没敬意,拿泥巴堆的难道比这好?”
  鹏哥儿在一边拍手,“玩泥巴玩泥巴。”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行人又一起动手,堆了个同样大小的文曲星君。刘悦薇还找来针线,用各种彩纸给文曲星君缝了件衣裳。
  鹏哥儿觉得给文曲星君做衣裳好无聊,跑到一边去玩雪。郑颂贤带着侄儿一起,兜头扑进厚厚的雪堆中,鹏哥儿又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
  郑颂贤把侄儿拉了起来,团了个雪球放在他手里。
  鹏哥儿感觉到了冰冷,顿时哦哦地叫了起来,然后把雪球扔给了三叔。
  郑颂贤哈哈笑,又团了个雪球轻轻砸了他一下。鹏哥儿有样学样,团个雪球砸了回来。叔侄两个你砸我我砸你,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那边的文曲星君做完后,姑嫂两个也跟了过来,几人开始混战,刘悦薇的脖子被郑颂贤塞了雪,她就往郑颂贤的屁股上砸了个大雪球。
  几个人在院子里疯跑,笑得半个郑家都听见了。
  何氏忍不住抱着孩子过来了,“怎么也不带我一起玩。”
  说完,她把孩子给了旁边的婆子。
  “二嫂,快来呀。”
  话音刚落,何氏的脸上被砸了个雪球,她小眼睛一睁,“好哇,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
  她两只手一起出动,嗖嗖两个雪球扔了出去。很快,又是两个扔了出去……
  刘悦薇感叹,“我的天,二嫂你不愧是何一摸,这两只手真快!”
  何氏笑,“让你们不带我!”
  说完,几个雪球嗖嗖飞了出去……
  几个人玩了好久,渐渐都有些累了,刘悦薇让人在厢房拢了炭盆,摆上了瓜果,“二嫂,妹妹,进屋坐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钟妈妈回来了。
  “回三奶奶,太太接了东西,问咱们老爷太太们好,又说天冷,三爷出门时要穿厚些,三奶奶无事就在家里。太太收了八宝粥,把家里做的八宝粥让我带了些回来,还有几条咸鱼。”
  刘悦薇笑,“那我可是赚了。”
  何氏笑,“哟,三弟妹,怪不得人家说十个闺女九个贼,你一碗八宝粥,换了一碗粥回来不说,还加几条鱼。”
  刘悦薇看向何氏,“二嫂自己愿意做贼,可别捎带上我们,是不是呀,我们卉姐儿才不是贼呢。”
  说完,她吩咐钟妈妈,“把咸鱼送到厨房去吧,晌午加个菜也好。咱们回屋去,不能总是在这里喝西北风。云绡,这两日给你个差事,看着这财神爷和文曲星君,除非是出太阳雪化了,不许人靠近弄坏了。”
  云绡赶忙道好,几个人一起进了屋子。
  因为有孩子,刘悦薇怕炭盆不安全,让人把厢房窗户开了一扇,取了热羊奶给几人喝,又拿果子给几人吃。
  刘悦薇安顿好了她们,给云锦使了个眼色,云锦悄悄回了房间,很快,又折了回来。
  刘悦薇从她手里接过东西,“二嫂,我闲着无事,给卉姐儿做了身衣裳,也是我这做婶子的心意。”
  何氏吃惊,“哟,我们卉姐儿真有福气,正好,过年的衣裳我只给她做了一身,这样就有换的了,弟妹真是及时雨。”
  刘悦薇把衣裳给了何氏,“我手艺一般,给她家常穿。”
  说完,刘悦薇又拉过鹏哥儿,“鹏哥儿想不想穿新衣裳呀?”
  鹏哥儿点头,“想。”
  刘悦薇摸摸他的小脸,给他看了另外一身,“这是三婶给你做的,等会子你带回去。”
  小孩子嘛,虽然还体会不到穿新衣的快乐,但妹妹有的他也有,他就觉得高兴,连连点头,“谢,谢三婶。”
  刘悦薇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乖”。
  几个人正说着闲话,唐氏派了婆子来接鹏哥儿回去,顺带把那身新衣裳带走了,何氏和郑晗珺两个顺势也走了。
  等大伙儿一走,刘悦薇把云锦大发出去,挑眉问郑颂贤,“三哥刚才为什么故意把雪球塞我脖子里?”
  郑颂贤一把抱住她,“娘子,打雪仗嘛,不都是瞎扔,娘子不也忘我屁股上砸了一下子。”
  刘悦薇斜着眼看他,“你就是故意的。”
  郑颂贤迟迟笑,拿嘴拱她的脖子,“让我看看,娘子的脖子有没有冻着。”
  说完,他在上面啪啪啪连亲了几口,“好了,这下子不冷了。”
  说完,他把耳朵凑到刘悦薇耳边,“娘子,晚上我服侍娘子好不好?算作陪罪。”
  刘悦薇顿时双脸爆红,“呸,我才不用你服侍。”
  郑颂贤继续笑,“那,求娘子服侍我好不好?”
  刘悦薇挣扎开来,“我要换衣裳,等会子就吃晌午饭了。”
  刘悦薇回了房间,郑颂贤跟着进去,“我来服侍娘子更衣。”
  云锦愣了愣。
  刘悦薇吩咐她,“你去把厢房的炭盆端到正房来,等会我和三爷吃饭的时候用。”
  云锦如蒙大赦,赶紧出去了。
  刘悦薇给自己找了另外一身家常衣裳,郑颂贤接过放到一边,先给她脱去身上的衣裳。
  解扣子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想起了那一夜的缠绵悱恻,娘子浑身柔软,像一团棉花,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打颤,虽然并未真正做成夫妻,他们也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郑颂贤脱掉了刘悦薇那层棉布外罩,又脱了中间的褙子,还有里头的小棉袄,给她换上一件薄一点的小棉袄,外头加一件棉马夹。
  郑颂贤奇怪,“娘子,怎么这样穿法?”
  刘悦薇笑,“我今儿又不出门了,就在屋里做针线。穿了厚棉袄,手膀子不灵活,拿针都累。光穿薄棉袄,不免有些冷,中间加个小马甲,护住胸口肚腹不受凉。”
  郑颂贤摸摸她的胳膊,“这小棉袄袖子有些薄了,会不会冻着手膀子?”
  刘悦薇想了想,“先吃饭,走动起来就不冷了,等会子加一件开衫,护住膀子就行了。”
  换过了衣裳,郑颂贤又把她揽进怀里,“娘子刚才玩的高兴不高兴?”
  刘悦薇伸出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高兴,就是耽误三哥读书了。”
  郑颂贤没有回答她,低头在她小嘴上香了一会儿,“吃了饭娘子歇一会儿,我要去书房,只能陪娘子一上午。”
  刘悦薇踮起脚,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三哥读书辛苦,有一上午我就很满意了。”
  郑颂贤见她这样主动,心里生喜,又低头索取了一会儿,把她的腰搂得紧紧的,低头看了看她胸前的玲珑曲线,悄悄问,“娘子,这里要什么时候才不会疼?”
  那天晚上,他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刘悦薇疼的冒泪花,害得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娘子差点把他踢下床!
  刘悦薇嗔怪他,“你管这个做什么。”
  郑颂贤厚着脸皮,“我,我就是想知道嘛,娘子告诉我吧。”
  刘悦薇见他一脸好奇,小声回他,“每个人都不一样,就跟,就跟来月事一样,有人早有人晚。反正,等它长熟了就不疼了。”
  郑颂贤拿脸轻轻蹭了两下,“我轻轻的,娘子不疼。”
  刘悦薇被他蹭的不好意思了,“你别总是想这个,耽误读书。”
  郑颂贤振振有词,“娘子,我没有总是想啊,我就是现在想,现在我又没读书。”
  刘悦薇被他反驳的哑口无言,只能在他肋下掐了一把。
  郑颂贤也不觉得疼,见娘子这娇俏的小模样,心里越发痒痒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忽然,他长臂一伸,把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旁边的塌上。
  这塌也有一人长,二尺宽,上面扑了厚褥子,家常可以坐在上面。
  他覆了上去,看着底下的可人儿,“娘子,你真好看。”
  刘悦薇被她这样弄得面红耳赤,“三郎,你让我起来。”
  大白天的,马上就要吃饭了,郑颂贤自然不能做什么,他就是想这样和娘子亲近一点。
  他撩开她的裙子,二人以很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这样隔靴搔痒,他就觉得很快乐了。
  刘悦薇明显感觉到郑小贤的复苏,想挪一挪身子,挪不动。
  郑颂贤狠狠吸了一口气,“娘子香喷喷的。”
  刘悦薇小声嘟囔,“等我老了就不香了,难道三郎到时候就不喜欢了。”
  郑颂贤连忙道,“娘子老了我也老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臭。”
  刘悦薇拍了他一下,“你才臭呢。”
  他动了一下身体,靠的更紧密了。
  刘悦薇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的火热,忍不住轻声道,“三郎,别这样,咱们起来吧。”
  郑颂贤不敢压狠了,怕她胸口疼,用胳膊肘撑在窄窄的塌上,虽然辛苦,他也舍不得离开,“娘子,让我再抱一会儿。”
  刘悦薇毕竟上辈子做过妇人,被他这样撩拨,心里有些难耐,趁他换胳膊的瞬间,动了下躯体,谁知郑小贤被她无意间顶了一下,他顿时重重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后,里面深邃不见底。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娘子,你真是个磨人精。”
  刘悦薇轻笑,“三郎,我肚子饿了,咱们起来吃饭吧。”
  郑颂贤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娘子,等晚上我再服侍你。”
  刘悦薇一边推他一边道,“我才不要呢。”
  外头,云锦的声音忽然在帘子外响起来,“三爷,三奶奶,晌午饭有了。”
  刘悦薇再次去推他,郑颂贤只能不情不愿地起来了。
  他先把刘悦薇的裙子拉好,又扶她坐了起来。
  二人脸色都有些异常,刘悦薇对帘子外道,“知道了,我们就出来了。”
  小夫妻一起检查对方的衣衫,等彼此都平静下来后,手牵手一起到了厅堂吃饭。
  今日腊八节,晌午郑老爷没回来,郑家人晚上再聚餐,各人都在自己院子里吃。虽然不聚餐,郑太太今日准备的饭菜也很丰盛。
  刘悦薇和郑颂贤往常都是三菜一汤,今日多了一个菜。
  家中的菜色都是唐氏安排好了后再给郑太太看,大多数时候郑太太都会随着唐氏,偶尔会添加一些。每天家里多少种菜都是定下的,每个院里几个菜也都有数。但郑家一向勤俭持家,并不是说每道菜都是单独做的,比如今天这道醋溜白菜,一锅炒了两盘,刘悦薇这里一盘,郑太太那里也有一盘。这样做菜,一来可以减少人力,儿来也防止家中奢靡之风兴起。
  主子们的菜有时候都是一锅炒两盘,别说下人了,都是大锅饭菜。
  除了一道醋溜白菜,还有一条清蒸鱼、一盘冬笋炒鸡丁、一盘子水晶肴蹄,再加一大盅玉米骨头汤,里头零星几块带肉的骨头。
  天冷,饭菜从厨房提过来,已经没剩下多少热度了。这几日,刘悦薇禀报了郑太太之后,在自己院子里生了个小炉子,平时拿来烧热水,吃饭的时候放在桌子旁边,偶尔热热菜吃。
  云锦在一边帮着热那盘快要凉掉的炒鸡丁,刘悦薇就吃那条清蒸鱼和大白菜。
  冬日里菜色少,除了白萝卜、胡萝卜、大白菜、菠菜这几样,再加上一些自家做的干菜,还有外头来的什么的山药菌菇之类的干货,外加常见家禽家畜,也没有别的了。城里有富贵人家盖了暖棚种了些反时令的蔬菜,还是那句话,郑家勤俭节约,外头卖什么,家里吃什么。
  小夫妻静静吃饭,偶尔相互给对方夹菜。
  郑颂贤只给刘悦薇夹云锦热过的菜,怕她凉了肚子。这天真是凉透了心,一个不小心就要着凉。好在旁边有炉子,桌子底下还有炭盆,门上有帘子遮挡外头的寒气,屋子里头竟然渐渐暖和了起来。
  刘悦薇喝着热汤,身上暖呼呼的。
  等吃过了饭,云锦带着云绡把东西撤了下去,小夫妻漱了口,一人捧着一杯热茶,坐在炭盆旁边说话。
  刘悦薇昏昏欲睡,郑颂贤摸了摸她的脸,“娘子,你去歇一会儿吧,我去书房看书。”
  刘悦薇眼睛眯着,“三哥,你吃了饭不犯困嘛”
  郑颂贤笑,“困是有点,只要离了这炭火,去书房醒醒神,马上就不困了。”
  刘悦薇努力睁开眼,“三哥读书辛苦,我怎么能一个人睡。”
  郑颂贤笑,放下手里的茶杯,把她的茶杯也取下了,一把抱起她,“娘子快去睡,不然你杵在我面前,我无心读书。”
  郑颂贤手脚麻利把她安顿好了,又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脸上亲一口,“娘子快睡吧。”
  刘悦薇眯着眼睛笑,“三哥,你对我真好。”
  郑颂贤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去书房了。”
  说完,他转身一个人去了西屋。很快,刘悦薇就睡着了。
  云锦在外面掐着时间呢,等她睡了半个时辰,立刻就来叫她,“奶奶,别睡了,当心夜里走了困。”
  刘悦薇打了个哈欠,“这么冷的天,起来做什么呢,拿针线都冻手。三爷还在读书吗?”
  云锦轻轻点头,“三爷真是难得,也不要炭盆,也不要炉子,就这样硬扛着。”
  刘悦薇叹了口气,“你不晓得,每年春闱都在二月,京城冷的很,举子们只能穿几层单衣,要是身子不好,就要冻坏了。他们读书郎,都是小时候开始打磨,不光要读书好,还要不怕冷不怕热,心性坚定才行。”
  云锦把刘悦薇的衣裳塞进被窝里暖一暖,“怪不得谁家要是出了个举人,一家子都高兴的不得了,这读书实在是太难了。”
  刘悦薇坐了起来,“三爷辛苦读书,我睡了一觉,也该起来干活了。”
  云锦笑,“奶奶要干什么,如今也没什么事情了。哥儿姐儿的衣裳都做好了,爷和奶奶过年的新衣裳也有了,针线是不用动了。”
  刘悦薇笑,“你等会子去问问大奶奶那边的大丫头,逢年过节,要不要给老爷太太做衣裳鞋袜。”
  云锦点头,“好,我等会子就去。奶奶,光给老爷太太做,要不要给咱们老爷太太也做?”
  刘悦薇看了她一眼,“自然是要的,公婆和爹娘都疼爱我,我都要孝顺。”
  云锦笑,“奶奶真是福气好,出嫁了跟做姑娘一样。”
  刘悦薇笑话她,“你不要急,等过两年,我也让你出嫁了跟做姑娘一样。”
  云锦顿时面红耳赤,“奶奶真是的,自从嫁人了,整天也不害臊了。”她是贴身大丫头,说这种话也不过分。
  刘悦薇伸出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还瞒着我,你老实说,你和聿竹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又不会反对。”
  云锦又扭手扭脚了起来,“奶奶,没有的事。”
  刘悦薇笑而不语,上辈子云锦就是嫁给了聿竹,这回她稍微留了心,二人果真又看对了眼。
  “你别害羞,我都替你想过了。你跟了我五六年了,我也想让你有个好归宿。你要是想出去,我就给你放良,但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好人家。你一个姑娘家,出去讨生活不容易。”
  云锦立刻脸色变了,“奶奶,您别让我出去。我在青州无父母无兄弟,出去了没有生计,日子也过不起来。就算,就算奶奶给我找了外头的人嫁了,我一个丫头,没有娘家,腰杆也挺不直。”
  刘悦薇拉着她的手安抚她,“你别怕,你要是不想出去,我问你,你觉得聿竹如何?我看你们两个见面时总是别别扭扭的,云绡说你们两个合不来,我真想敲她的脑袋,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云锦又红了脸,“奶奶,我都听奶奶安排。”
  刘悦薇又问,“那,把你说给聿竹好不好?你只比我小几个月,如今也该说人家了。有了人家,成亲可以再等一等,我暂时离不开你。”
  云锦脸红爆了,“奶奶,您快别说了,我都听您安排。”
  刘悦薇轻笑,“不是我自卖自夸,就三爷的天份和勤奋,只要不出岔子,以后举人进士还能少了?聿竹如今是他唯一的小厮,以后等三爷做官了,聿竹就是他跟前第一人,你又是我跟前第一人,好在你们两个合得来,岂不是天作之合。”
  云锦终于找到理由不脸红了,“奶奶说的对,这样一来,我就能替奶奶把着前院了。”
  刘悦薇也不戳破她,“好,那我以后就要多依仗你了。”
  云锦抬眼看她,“奶奶又笑话我,我还想跟着奶奶享福呢。以后奶奶做了官夫人,我就是内管事,多风光。”
  刘悦薇穿好了衣裳,“好,内管事,你去打点热水来我洗脸。”
  梳洗好了之后,刘悦薇坐在厅堂里绣一方帕子,打发云锦去了唐氏那里。
  唐氏听见三弟妹的丫头来了,忙让人叫了过来,“你们奶奶叫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云锦正儿八经行了礼,“回大奶奶的话,我们奶奶让我来问问大奶奶,要过年了,可要给老爷太太做衣裳鞋袜?要是做的话,请大奶奶吩咐,我们奶奶做哪几样,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
  唐氏心里熨帖极了,这个三弟妹果真是个知规矩的,眼里也敬重她这个大嫂。
  她笑眯眯地对云锦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奶奶,往常我和二奶奶,一人给老爷做一身,一人给太太做一身。今年你们奶奶来了,我们三个人合伙给老爷太太一人做两身。让你们奶奶给太太做两套衣裳,我给老爷做一身衣裳,还有太太的鞋袜也归我,二奶奶给老爷做一身,还有老爷的鞋袜。”
  云锦再次行礼,“我知道了,多谢大奶奶,我这就回去告诉我们奶奶。”
  唐氏让人给了云锦一把赏钱,打发她走了。
  刘悦薇收到唐氏的回话后,立刻带着云锦开箱子找料子。刚找到合适的料子,云绡忽然来报,“奶奶,表姑娘来了。”
  原来是汪彩凤,刘悦薇连忙亲自去迎接。
  汪彩凤带着帐本和银子来了,“表妹,雪这么大,我怕你走太远摔着,就自己过来了。”
  刘悦薇忽然有些感动,汪彩凤怕她摔着,自己却不怕摔,“表姐,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汪彩凤笑,“我也不是一个人,我带着招财一起回来的,金缕阁交给张妈妈看一会子。”
  刘悦薇点头,“表姐既然来了,跟我去见见我婆母吧。”
  汪彩凤有些紧张,“表妹,我,我只是你的丫头,不用去见郑太太吧。”
  刘悦薇摇头,“表姐,你不是我的丫头,你是我表姐,我作坊里的大师傅。”
  汪彩凤听到这话,哽咽了一下,“好,我跟表妹去。”
  郑太太听说过汪彩凤的事儿,感叹这姑娘可怜又能干,夸赞了她一番,还给了一个二两的银稞子做见面礼,刘悦薇让她接下了。
  见过了郑太太,姐妹两个回了刘悦薇的院子。想到郑颂贤在西屋读书,她把汪彩凤带到了西厢房,让人把炭盆端了过来,又端了点心茶水。
  “查账不忙,表姐先吃点东西。”
  汪彩凤一边吃米果一边汇报,“表妹,咱们腊月二十才放假,那个时候外头的东西都好贵。这两天你不在,我私自做主,已经把发给女工们的鱼肉都给了她们。让她们先高兴高兴,等放假时,表妹不说给钱的,到时候再高兴一回,明年就基本上都能回来了。年后要用的棉花都准备好了,前几日又出了一批货,得了些银子。后面这批货,要等到年后才能出。我预留了后面十几天的饭钱,还有女工们的工钱,其余的都在这里,表妹点一点。”
  汪彩凤说的认真,刘悦薇自然也认真对待,拿起帐本仔细看。上面的字不是特别好看,但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大略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表姐做事情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说完,刘悦薇放下帐本,“表姐,要过年了,你到时候去我娘那里还是来我这里?”
  汪彩凤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从律法上来说,她是刘悦薇的丫头,又是她的大师傅,自然要跟着主子,但从人情上来讲,她是刘家的表姑娘,自然要去刘家。
  刘悦薇见她没说话,主动开口,“表姐,要不,你回我娘那里去?三妹妹的院子空的很,给你留了屋子的。你在那里也歇不了几天,过了年,且有的忙呢。”
  汪彩凤笑,“那我听表妹的,去三妹妹那里挤一挤。伯娘前儿还问我呢,我说等过年再说,就是想听表妹安排,我如今是表妹的人。”
  刘悦薇把桌上的银子扒拉两下,“表姐给我干活,去我娘那里吃饭,我一点不亏。”
  姐妹两个都笑了起来。
  刘悦薇拿起五两银子,“表姐,这是给你过年的奖励。”
  汪彩凤连忙拒绝,“表妹,这太多了,女工们就二三钱银子,我哪里能要这么多。”
  刘悦薇笑,“表姐拿着,朝廷要高薪养廉,虽然表姐不贪我的银子,我也得先把规矩立起来嘛。”
  正说着呢,郑颂贤掀帘子进来了,“表姐来了。”
  汪彩凤已经交代完了帐本和银子,见妹夫来了,说了两句话就要走。
  郑颂贤让云锦去前院传话,家里备一辆小车送表姑娘回金缕阁。
  刘悦薇让郑颂贤坐下,给他捶捶肩膀,按一按太阳穴,“三哥,你读了两个多时辰的书,一直坐着,腰累不累呀?”
  郑颂贤高兴地享受着娘子的服侍,“娘子不用担心,我会时常起来在屋里走一走,一边走一边背书,不会一直坐着的。”
  小夫妻在西厢房腻腻歪歪说了一阵子话,听见说郑老爷回来了,一起去了正院。
  郑太太让唐氏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不像往常一样清淡,光大荤就有七八样。
  郑颂德开玩笑,“娘,今日吃了这顿饭,明日我们都要长胖二斤。”
  郑太太笑,“腊八是大日子,岂能简单了。”
  一家子吃了顿团圆饭,又围在两个并排的炭盆旁边一起说了一会子闲话,兄弟三个就被郑太太打发走了。
  天太冷了,刘悦薇想洗澡又怕冻着了,让李妈妈在耳房烧了一盆旺火,搬来了浴桶,她痛痛快快洗了个干干净净。
  郑颂贤见娘子从头洗到脚,笑眯眯地看着她。
  刘悦薇把自己的小棉袄拉紧了一些,“三哥,耳房的火盆刚添了柴火,还旺着呢,你也去洗洗吧。”
  郑颂贤轻轻道了一声好,“娘子快进屋,刚洗了澡虽然不冷,也不能冻着了。”
  刘悦薇总感觉他的眼神奇怪,“三哥不用管我,我回屋了。”
  说完,她裹紧自己的小棉袄,落荒而逃。
  郑颂贤把手握成拳,放在嘴巴附近,假装咳嗽了一声,自己往耳房里去了。
  刘悦薇动作麻利地钻进了被窝,把灯一吹,先睡了。
  郑颂贤洗漱回来后,见到东屋黑漆漆的,无声地笑了。
  他跑回西屋抱了自己的枕头,悄悄掀开帘子进去,站在床前问,“娘子,你睡着了吗?”
  刘悦薇小声回答,“我睡着了。”
  郑颂贤笑,“既然娘子睡着了,那我就不用问娘子了。”
  说完,他强行拽开被子一觉,把自己拱了进去。
  刘悦薇推他,“三哥明儿要读书呢,快回西屋自己睡吧。两个人睡被子容易进风,我会着凉的。”
  郑颂贤一把抱住她,“娘子,这样就不会着凉了。娘子要是怕冷,我还有别的办法。”
  说完,他立刻翻身而上,不管不顾地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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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娘子,你睡着了吗?
  娘子:我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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