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小皇子吃着沙琪玛, 慢悠悠地逛到浣熊区——在队友们的带领下,小皇子的用餐礼仪已经入乡随俗。浣熊区是动物园比较热闹的区域,铁丝网外面站着好几群人。
  小皇子仗着身高, 站到几个投喂的小朋友后面。
  他们的前面,两只浣熊正隔着铁丝网时啃零食, 样子可爱极了。
  小皇子的手指蠢蠢欲动。
  他状若不经意地瞄了眼附近,有一对情侣也在丢零食, 于是放心地掰开剩下的沙琪玛, 正要扔出去, 两个志愿者举着牌子走过来:“动物园禁止投喂!大家配合一下。”
  小皇子伸到一半的手迅速转了个方向, 送进了自己嘴巴。
  已经做好迎接准备的浣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在问,你怎么不投了?
  小皇子心虚地望了眼志愿者, 手又偷偷地放到了沙琪玛上,轻轻地掰下一粒,正准备弹进去,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站在后面说:“动物园会控制动物的食量和营养,过度投喂影响动物的健康。”
  虽然猜到了他会来, 但突然遇到, 小皇子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他捏着那颗沙琪玛,塞进嘴里, 含含糊糊地说:“我要自己吃的。”
  “好吃吗?”
  “嗯。”
  “我出门太早, 没来得及吃早餐。”蔺琛看了眼他的书包。
  小皇子:“……”
  原来,甄平安的那句“欠钱的是大爷, 要债的是孙子”是真的。
  只是——
  蔺琛一直是大爷。
  上次他欠钱, 蔺琛要了利息。
  这次他要债, 蔺琛就要早餐。
  “你等等。”
  小皇子拿出手机, 在公会群里问能不能把零食给别人吃。队友把零食给他的时候,说的是大家一起吃,但……蔺琛应该不算大家,算对家吧。
  群里乱糟糟的。
  有人问他在哪里,有人问熊猫在哪里,只有王晓东认真阅读了他的问题,并作出了对应的回答:拿别人的东西请客也好意思?
  尖锐的措辞,一下子就把小皇子的问题突显了出来。
  陈景辉、侯轩、蔡昶浩……一群人立刻在下面排队:随便给,别客气。
  陈景辉还随口问了句:给谁啊?
  王晓东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气得胡子都快长出来了,越发阴阳怪气:还用问吗?善良的大越福王要布施。
  群里猛然静了。
  大家似乎也对这位屡教不改还越挫越勇的搅屎棍束手无策了。
  只有小皇子慢吞吞地发了一句:蔺琛应该没有穷到接受布施的程度吧。
  发完,小皇子也不管自己在群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直接把手机往兜里一塞,从书包里掏出最重的花生和肉脯递给蔺琛。
  这应该是小皇子第一次主动对他表达友善?
  蔺琛居然生出了受宠若惊的喜意。
  他撕了条肉脯,试探性地送到小皇子嘴边。
  小皇子愣了下,还是张口吃了。
  动物园里的不能投喂,但身边的可以。初战告捷的蔺琛忍住了笑的冲动,不动声色地一边撕肉脯投喂,一边讲着昨晚从网上查到的动物小趣事。
  什么浣熊骑着鳄鱼过河啦,什么浣熊喜欢洗东西啦……
  小皇子听得津津有味。
  比起动物园纯科普的生硬介绍,蔺琛故事里的小动物突然就有了灵魂,不只是关在铁笼里求投喂的卖萌,还有灵性十足的日常。
  可是,蔺琛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还钱呢?
  一心三用的小皇子又要吃,又要听,还要想着钱的事,实在心力憔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身边的人。
  蔺琛立马加快了撕肉脯的速度。
  小皇子虽然很想配合,但肉脯嚼劲太足,他吃得两腮发酸,不得不推开了他的手:“没用早餐的人不是你吗?”
  蔺琛说:“我等你吃完。”
  小皇子说:“在这里不必如此。”
  他本意是,既然不在大越朝,就不必遵守这些规矩了。蔺琛却以为他嫌弃这里的用餐环境,顺势就提出午饭的邀约。
  小皇子有点心累。蔺琛既然来动物园,就是有还钱的诚意,但为何步骤如此迂回繁琐?他暗示:“这里就你我二人,有话但说无妨。”
  蔺琛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身后一声惊呼:“无瑕!蔺神!”
  紧接着,对面也传来呼唤声:“队长老板!”
  就在动物园的小道上,神龙后裔与小卖部公会的两拨人马,浩浩荡荡地会师了。
  小皇子和蔺琛站在小道中央,神色莫测。
  蔺琛冲着躲到其他人身后的赵恺,咧嘴一笑。
  在队员们威胁下,不得不退了网络票,买了实体票的赵恺无奈地露头:“我已经尽力了。”
  蔺琛说:“哦,看来你需要加强力量训练。”
  赵恺:“……”啊!小兔崽子们误我!
  另一边,小皇子正在接受队友们的“审讯”。
  “为什么不回消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蔺神会在这里?”
  “为什么你们单独逛动物园?”
  “为什么……”
  每个问题的答案都可以用“蔺琛要还钱”来解答,但接下来又会冒出一连串的其他问题,小皇子实在不想把私事放在公开场合让人评头论足——尤其是他摔伤了他们的偶像。
  想想也知道会遭受怎么样的口诛笔伐。
  但仓促间也没什么好的借口,他只能想起一个:“因为他讲的故事太好听了。”
  ……
  这是什么烂理由?
  队友嫉妒羡慕恨地瞪着他。
  既然蔺神讲故事好听,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让他们一起过来听吗?
  “嗯,是我的错。”听到对话的蔺琛笑吟吟地走过来,搭着小皇子的肩膀,轻轻地将人带离了愤怒的队友们的包围。
  队友们眼睁睁地看着,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又说不上为什么。
  数据分析师却一针见血地看出问题所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是不是想偷走我们的希望之光?”
  教练纳闷地问:“桑无瑕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希望之光了?”
  “他引起蔺琛注意的时候。”数据分析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皇子和蔺琛的背影,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以蔺琛的眼光,小桑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桑魔!”
  “……不要随便给人取奇怪的外号。他的id已经很霸气了。”
  “不行,王比起皇、帝和神,还是差了点意思。魔就很好,可以和神一拼。”
  教练无语:“我觉得你比他更适合‘走火入魔’。”
  神龙后裔的队员完全没有体会到大佬们内心的风起云涌,既然遇到了嘛,那就打个招呼。其实也没有很意外,毕竟蔺神在这里了,只是他们打完比赛来这里是为了放松心情,小卖部明明打赢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老板任性,还要下属找理由兜回来。赵恺从容地回答:“不让他们看看动物世界的残酷,他们就不会意识到,竞技的世界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
  以为是夏游的小卖部公会成员们:“……”
  已经放松得差不多了的神龙后裔成员们:“……”突然觉得自己输得不冤。
  蔺琛拉着小皇子继续逛动物园。
  小皇子的队友们嘴上说要听蔺神讲故事,但真正落实到行为上,还是要点脸的,没好意思一大群人都围上去,只能悄悄地跟在后面,侧耳聆听着徐徐清风送来的充满磁性的讲解声。
  人这么多,当面还钱是不可能的了。想通了这点,小皇子终于不再纠结蔺琛到底把厚厚一沓钱藏在哪个兜里,也认认真真地听着。
  走走讲讲,讲讲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到了大熊猫馆。
  此处人气最高,远远地就听到了游客们的笑声。围栏里,一只胖墩墩的大熊猫慢吞吞地爬着树,下面另一只抓着竹子,有滋有味地啃着。
  小皇子激动地叫道:“食铁兽!”
  蔺琛笑容顿了顿:“嗯。”好了,一个故事没了。
  小皇子趴在围栏上看它们迟缓的动作,疑惑道:“它们真的能吃铁吗?”
  蔺琛看出他眼中的跃跃欲试,提醒道:“动物园禁止投喂。”
  小皇子遗憾地叹气。
  大熊猫馆花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接下来的行程都要加急。
  蔺琛讲得太久,喉咙有些干,小皇子立刻去陈景辉那里要了瓶酸奶。
  蔺琛喝得心里暖洋洋,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小小年纪会孝顺”的欣慰感。
  小皇子看他高兴,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们不一定要见面的,也可以网络联系。”这个世界的科技这么发达,实在没必要为了还钱就眼巴巴地跑一趟。汇款、红包、转账……他都收的。
  蔺琛更高兴了,小黑粉现在就舍不得自己了,看来黑转粉指日可待:“我会的。”
  小皇子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高兴起来。
  于是离别也不伤感,两拨人马在停车场高高兴兴地挥手。
  教练客套地说:“下次来魁海市,请大家一起去游乐场玩。”
  双方选手们立刻欢呼起来,恨不能今天到魁海,明天打比赛,后天出去玩。
  神龙后裔的人上了车还在讨论去游乐场的事,等大巴缓缓开动,离开了停车场,也离开了小卖部公会的人的视线,教练收起笑容,阴恻恻地问:“有把握赢了吗?这么开心?”
  队员们:“……”
  刚刚才放松的心情,又被绷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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