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小姐(十)
  别人都疑惑为什么这几个皇商为什么对徐萼态度堪称恭敬, 徐萼却是知道为何的。
  这几个皇商各自为营,知道她就是彩烟罗背后的东家之后,就主动派人过来接洽, 想要跟徐萼合作。
  几个皇商之间是竞争关系, 她们只是无花城这边的大管事, 但是谁能将这布料的经销权拿到, 谁就有可能被上面的人提拔。徐萼还没决定好和哪个合作, 这也就导致了, 她们现在对徐萼只能好好地巴结。一听陆伊说了徐萼的母亲过世了, 马不停蹄地亲自出马, 生怕来晚了,就被人抢先一头取得徐萼的好感, 这也是为什么几家会同时出现。
  徐萼连连摆手, “金东家的心意我心领了, 但是不敢劳驾, 各位前来吊唁, 我就已经十分感谢了。”
  金东家执意坚持, “不不, 我和少东家一见如故, 少东家这样说,就是太见外了。”
  这时,陆伊在一旁帮腔道:“金东家有所不知,徐东家虽说是嫡出, 但是徐记商铺的掌柜们觉得徐东家没有能力,故而想替主家做主, 换掉徐东家, 让徐家二小姐担任东家呢。”
  金管事是个十分精明的女人, 她一瞬间就领悟到了陆伊的意思,当即就做出惊讶状,“若说徐东家这样的人都要被人质疑没有能力,我等实在更加羞于见人了,谁不知道徐东家的彩烟罗堪比贡布?说不定今年徐东家的彩烟罗远销京城之后,就会被天价指定为贡品呢!”
  一语惊四座,甚至有人哐地一声惊讶得站起身来,惊疑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徐萼。
  在无花城里风靡一时的彩烟罗竟然是徐家大小姐捣鼓出来的?这又怎么可能?
  一旁的徐莹更是又惊又疑,脸上血色尽褪,她不相信地将目光倏地转到徐萼身上,盼着她会站出来否认,是金管事她们弄错了,她根本就不是这彩烟罗幕后的东家。
  可是让她失望了,徐萼没有说话,她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实在是不敢当,我还年轻,很多东西还得跟金管事你们这种阅历丰富的老姜学习。快快请坐,看茶——”
  徐萼将金管事等人重新安排落座之后,跟她们略略聊了聊,让陆伊陪客之后,就忙去了。
  等徐萼走了,那些人才如梦方醒,也有和金管事相识但是不熟的,探过头来厚着脸皮打听,“金管事,这徐家大小姐,当真是彩烟罗背后的掌柜?”
  金管事漫不经心地觑了她一眼,道:“这还有假?”
  这就是盖棺定论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不可能,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若徐萼不是,金管事她们用得着对她如此客气吗?
  徐莹的脸色十分精彩,不敢置信、惊诧、怀疑通通都挤在一张脸上,让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扭曲。
  而徐家的掌柜们早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同是商人,就算是徐家不做布料生意,也听说过这彩烟罗的名头的,现在已经越做越大,城里开了好几家分店,每天都车水马龙人流熙攘,生意十分之好。
  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本来他们就是以徐萼没有能力为由,拒绝让她来接管徐记商行,现在人家闷声不吭地做出了更大的事业,虽然目前来说没有超过徐家的规模,但是十分有潜力,没看到人家皇商都在尽力争取吗?等搭上了皇商这条船,以后还愁销路吗?
  一时间,众人心里百感莫测,千头万绪汇成一个念头。
  一定要让徐萼接管徐记!若是以后得了她的青眼,被任命去布行做个管事,肯定是前途无量啊!
  方掌柜得知消息之后,更是喜得直搓手,“好啊,大小姐真是瞒得我们好苦!”
  她本来还担心徐萼不能顺利地接管徐家,但是现在看来,只怕她可能真没有将徐记商行放在眼里,之所以要接管,多半还是因为这是徐蓉的嘱咐吧。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的吴侍夫,正在房间里焦灼地走来走去,前院发生的所有事,都能传到他的耳朵里,谁能想到世人眼中的草包,竟然能做不声不响地出这样大的动静来。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那些原本被拉动的掌柜,经此一事之后,肯定不会再支持徐萼。毕竟有块肉放在前方,谁还会想要去喝汤呢。
  徐家现在对徐萼来说,犹如探囊取物,但就此将徐家拱手让徐萼,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吴侍夫目光一狠,为今之计,只有除掉徐萼。
  只是若是这个关头,徐萼突然暴毙的话,流言肯定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来,因为徐萼一死,徐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不能让徐莹去冒险,就像他之前勾结刘掌柜做的那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徐莹一样。
  这晚,金管事她们果然要守灵,不管徐萼怎么相劝,她们就是铁了心了。
  陆伊拦住徐萼轻声道:“她们要守,就让她们守去呗。”
  徐萼有些头大,本来徐蓉就没有在棺材里面,让人家白白熬夜。并且,她们在这里守夜,她得作陪啊,难不成她自己去睡觉,让客人守?
  无奈之下,徐萼只得跟金管事她们一起守夜,这守夜的时候,还有个风俗,就是一人拿一个小鼓,一边打鼓一边唱歌。讲究的也是一个热闹。
  徐萼哈欠连天的,坐着都快睡着。
  金管事她们却一个比一个兴奋,接连打鼓唱歌唱到半夜。
  她实在熬不住了,靠着椅子就睡着了。
  迷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大小姐,大小姐!”
  徐萼惊醒过来,金管事她们的歌声重新传入耳朵。
  来的是吴侍夫身边的丫鬟,好像叫巧英的。
  “怎么了?”她皱着眉头。
  巧英为难道:“侍夫悲痛过度,想要上吊自尽,幸好守夜的巧莉警醒,已经将人救了下来,二小姐已经赶过去了,吴侍夫伤得有些重,二小姐吩咐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做主,拿牌子出去请大夫。还请大小姐莫要声张,我们侍夫…也是因为悲痛过度罢了。”
  “自尽?”
  巧英点头,脸色焦急,“还请大小姐快些吧,不知道我们侍夫现在怎么样了呢。”
  徐萼眼睛危险地一眯。吴侍夫悲伤过度自尽,这怎么可能呢。他们父子本来就是想要害死徐蓉的。
  三更半夜装自杀,来请她过去,是想将她也杀了吗?
  徐萼站起身来,本来抬脚要走,但是突然又顿了顿,自然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不趁机好好利用利用,又怎么对得住人家一片心意?
  于是她装作尿急,让巧英稍等她一会儿,她往茅房方向走去,拐弯之后,随即就一闪身,从窗户跳进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面堆满了杂物,还有一张临时支起来的床,此时床上睡着一个人,正是溜进来睡觉的陆伊,打着鼾睡得正香。
  徐萼一把将人拍醒。
  陆伊迷迷糊糊间醒来,看到一个人影影绰地朝她俯下身来,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吓得魂不附体。
  然后她的惊叫还没有发出,就被一掌扼杀在了咽喉里。
  “别喊,是我,徐萼。”
  陆伊这才长长的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在办丧事,人吓人吓死个人。她没好气地一把将徐萼的手从她嘴上拍下,“我要被你吓死了。”
  没那么多时间,徐萼还担心那巧英会过来查看。
  便三言两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见陆伊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拍了拍她肩膀,问道:“你听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陆伊小鸡吃米般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你放心。”
  徐萼嗯了一声,顺着进来的窗户跃了出去,走了没两步就碰上了过来查看的巧英。
  “走吧。”
  黄管事她们已经开始喝酒划拳,谁都没有注意到徐萼跟着人出去了。
  巧英脚步匆匆,此时已经半夜,两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
  吴侍夫的院子徐萼还是第一回来,院子里都暗着,没有人声,也没有点灯。
  徐萼跟在巧英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不是说二小姐已经过来了吗?怎么没听到动静?”
  巧英心里一颤,缓了缓才道,“奴婢不知,奴婢走的时候,二小姐已经过来了,还是二小姐叫奴婢过去请大小姐的。”
  巧英上前将门推开,侧过身,要请徐莹进去,但是徐莹站在原地没动。
  “既然二小姐都不在,我不方便进吴侍夫的房间。你去将二小姐找过来吧。”
  巧英脸上的笑容有些难看,“大小姐,伦理说您是晚辈,没有什么需要避嫌的,吴侍夫就在里面,您快请进去看看吧。”
  徐萼道:“我又不是大夫,进去看了能有什么用。不是要拿牌子去请大夫吗?怎么不去少夫郎那里要牌子?”
  见她左说右说就是不进去,巧英转过身,走下石阶,“大小姐…你怎么,就是不肯信奴婢的话呢。”
  话音未落,她猛地伸手朝徐萼抓过来。
  速度十分快,她一个反手擒拿,闪移至徐萼的身后,一手将她的手反剪,一手为了防止她出声惊叫,一个手刀就落在了徐萼的脖颈处。
  一阵眩晕顿时传来,同时还伴随着剧痛。
  徐萼软软地倒了下去。
  巧英这才冷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多时,吴侍夫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了?”
  巧英的声音响起,但是又有些不同,听着没那么低沉了,反而有些尖,像是女子的声音。
  “已经昏过去了。”
  吴侍夫走到徐萼身边,用脚踢了踢她。
  “你带着她过来的时候,没有引人注意吧?”
  “没有。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吴侍夫想了想,“你敢不敢分尸?只要将她分成无数块,徐萼就彻底地消失了。”
  正两人商议时,院门突然响起剧烈地砰砰声,外面还有人声传来,“徐东家,徐东家,你在不在里面?”
  两人顿时大惊,巧英反应很快,连忙将地方昏过去的人搬了起来,可是地上这人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她用尽力气也没有将人搬起来,只能拖着人,将人匆匆地藏在了一簇紫竹林的阴影处。
  她将将将人藏好,外面的人就已经将院门推开,一行人涌了进来。
  打头的,正是陆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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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