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秦川正想乘胜追击,忽脸色一变,因足踝被一纤细钩爪丝线缠住,他看到了师宁远嘴角含血的冷笑。
  他可不止是师宁远,还是阴险狠毒的姜信。
  刷!秦川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师宁远手中蛇剑吞吐寒芒,随他身体掠闪朝秦川颈部抹喉……
  轰!一声轰鸣让战场上的所有人神经都跟着一颤。
  火车来了。
  烧红的滚石飞出去,轰然打在城墙上。
  来了,最难过的一关终于还是来了。
  二十架火车一字排开,滚石只要连续砸中城墙一个地方三次,那个地方就必然摧毁崩裂。
  再过一会,整个城墙都会被轰成马蜂窝。
  最起码城墙上的将士会被轰杀殆尽。
  此时,两方都面临最骇然的绝境——秦川欲死?城门欲崩?
  不管是哪一种,双方都将面临无法承受的损失。
  而这时……一把剑飞梭而过……刺在师宁远跟秦川不到咫尺的距离之间。
  秦川夺得一线生机,用刀斩断丝线一个闪避,却看到不顾一切甩出手中武器的秦夜被隐士高人一剑刺入腹部。
  刺穿!
  秦川脸色大变,竟直接撇下师宁远冲过去!
  就算是君王,也尤有兄弟情义。
  师宁远惊讶,刚要追赶过去,忽然脸色一变。
  咚咚咚!城墙上鼓声变了。
  北地城墙上的战鼓变了,变成了针对两军的通用型战鼓——暂停,交流朝廷最严肃的喻令。
  这种鼓声也往往意味着——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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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和?那就是认输了!
  不说北地的百姓跟将士不信,就是渊的人也不信,因为此时这一战根本就不是一开始他们想象的那样轻松。
  对方也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强大。
  是,现在火车的确具有强大的碾压力量,但它不会减少他们黑甲军为此死伤的人数——这个人数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增长。
  这完全违背了一场悬殊分明的战役该有的节奏。
  他们心中是气馁的。
  因此也显得这战鼓如此突兀——莫非,莫非许青珂出事了?有人代替发出了求和?
  师宁远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阴沉,这是求和,是许青珂发出的。
  但他知道这种求和意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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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怀疑都破灭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纤细绝丽的修长倩影出现在战鼓边上。
  不是她敲的战鼓,是旁侧的军士。
  她柔弱单薄得像一阵柔软的梅雨凉风,却站在那儿,赵娘子给她裹了厚重的黑色披风,她的皮肤越发显得白。
  二三十米距离而已,秦川已将她看得分明无比。
  瘦了,憔悴了,仿佛重病未愈。
  多久未见她了?好久了……
  真的仿佛好久好久了。
  她仿佛也在看着他。
  相视中,秦川抬手,打了个手势,后方渊方鼓手也敲了暂停的战鼓。
  寂静了,原本血气冲天的战场一下子都寂静了。
  秦川看着她,来回三呼吸后,压下内伤,他问她:“许青珂,你这是何意?”
  他不信她会求和。
  第321章 成全
  目光从秦川身上飘过, 扫过庞大的战场,死人跟血水共长天一色,她阖了眼, 淡去对鼻端无法忽视血腥味的在意, 开口:“秦川”
  她的音量明明不大,也只有简单唤了他的名字, 甚至不含任何情愫,简单得像是一张白纸。
  她的声音也沙哑得像是白纸清冽摩擦似的, 刮得心口跟喉咙都有些悸动。
  秦川盯着她, 等她说……
  “八万人, 我们这边牺牲的将士差不离八万人。”
  她的测量能力一向惊人,加上天生的预判能力,眼下说是八万人, 那就差不多是八万人了。
  “你们那边多少?”
  一句话,秦川脸色微微一沉,没回答,但许青珂替他回答:“五万。”
  “五万, 在你们的可承担范围内,却在你们的意料之外。”
  “而我们这边还剩下七万人,你们那边还有二十万人。”
  “秦川, 你可算过,这七万跟二十万人如何加加减减。”
  秦川:“自然算过,你是想告诉我应该止战,否则我渊的黑甲军也会至少再损失三四万人?”
  许青珂:“不是三四万, 而是至少十万。”
  黑甲军这边的将军们齐齐冷笑,怎么可能!
  秦川一愣,继而沉了眉梢,“难道你这剩下的残兵还能以一敌二?”
  许青珂一只手按着厚重的城墙砌石,指尖摩挲上面染血的粗糙石面,淡淡道:“城内还有十万百姓。”
  秦川脸色变了变,颇有些咬牙切齿:“我不会屠城。”
  这女人是把他当成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但你应该知道但凡败了,有一种结果比屠城更甚。”
  这一句话触动了北地这边将士们的神经,是,他们心知肚明,所以这些年舍生忘死守卫家国,这是每个国家的从军之人心头执守的心念——宁横死沙场,不做亡国奴。
  秦川沉默了,秦兮看着前头自己哥哥高大英武的背影。
  这种沉默是一种默认。
  来自强者对弱者的掠夺——世道固定的铁则。
  败者本就该付出代价。
  “就算如此,今日寡人也不会有其他退路,寡人退不了,寡人的黑甲军也退不了!”
  他把我换成了寡人,也是告诉许青珂他现在是渊的王。
  他不会有止战的退路。
  “明明你有更好的选择,可以止杀伐,便是开城门,接受帝国一统的趋势。”秦川抬高音量,“许青珂,你是这当世最懂天下大势乱世伐谋的政治家,你该比寡人更明白这五国兵力纷乱已有数百年,每年都有接壤国度时不时爆发战争,死去的人累积起来又何止十万二十万,你念着如今北地这十万百姓十几万军士,又可曾念过将来!”
  如今,大概是渊的君王跟蜀的许相来自天下大势的博弈,要么他退,要么她退。
  反而没有多少涉及情爱,这出乎两边许多人的意料。
  毕竟秦川跟许青珂那点事儿,天下五国的人皆知。
  隐士高人小心看了看身边的师宁远。
  不对劲啊,涉及许青珂,这人一向多话,怎的今日安静如鸡。
  “将来……”许青珂一声喃,目光轻飘掠过某个人的脸,无痕迹,但后者似乎察觉到,也顾嘴角的鲜血,朝她咧嘴一笑。
  总是这样。
  她想笑,又没有笑,只又看向秦川,“你说的将来是渊的王国,还是渊的帝国?”
  有什么不同吗?
  其实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懂许青珂这句话的意思。
  但也有少数寥寥一些人懂了一半。
  但许青珂没有解释,她只是问秦川:“你的第二列物资补给可送来了?”
  秦川表情一窒,许青珂却缓缓道:“自然不会送来,因为太子轩此时已死,靖的政权把控在商弥的手中,而商弥始终是一个商人,商人重利。”
  此时黑甲军这边是躁动的,就是北地的人也有点懵。
  但他们都明白许青珂这番话的意思——商弥谋反了,也等于背叛了跟渊的合作。
  那也意味着西川那边的战线会有点崩!
  秦川皱眉,“难道寡人不能给他利?”
  但无需深究,只知道商弥背叛便可。
  “就算靖出了差错,也影响不了这边的战局?本身靖也不过是附庸。”
  许青珂:“那若是算上烨的齐惶在半个月前就已死呢?”
  “哈,怎么可能,半个月前我还见过他!”一个将士忍不住反驳,但忽见到旁边的军中文士脸色大变。
  “不好!如今这个齐惶是假的!”
  秦川不理他人躁动,只觉得许青珂的面目如此冷漠,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疏离清远,如月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