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一双高大强壮的蔫人
  他们都说,人在做,天在看。
  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此话摆在吴道长身上,是不够贴切的。
  因为天谴并未降临,这位乱点鸳鸯谱的罪魁祸首,还没有彻底告别。
  道长属龙,生来是个命大胆大的男人。
  叁十六度,酷热难耐。
  他无惧鸡头山蒸笼似的高温,依然咬紧牙关,甩着裤腰带出征,一口气点了两位新人。
  那是赵二哥扩招的精兵,年轻体健,花样翻得屌不暇接。
  她们是姐妹花,是破解版的卞赛和卞敏。
  会写现代诗,会唱民歌,也在专业上精益求精。
  当得知吴道长是鸳鸯大仙,是常客后,她们双双握拳,对会所领导表示,一切尽在掌握,必当不辱使命。
  先礼后兵,先冰后热。
  榨透他。
  搞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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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于此种指导方针,老头子竖着进屋,横着出屋。
  待急救队伍跪在地上搭脉时,早已面如纸色,再也不省人事。
  然而他命不该绝。
  根据赵二哥的说法,如果再晚一步,道长就被当场挂在墙上了。
  远在不列颠的赵慈满脸水痕,疯狂抓着头发。
  他问现在治疗情况是好是坏,病人的命能不能保住,昏迷这些日子,究竟还会醒吗?!
  “阿慈,情况很不乐观,但我们会尽力,绝不轻言放弃。而且事出在会所里,闹大了对咱们,对道长家属的影响都不好。”
  “对,不能闹大,不能放弃!”
  赵慈点着头低吼,吼完,猛然心里一咯噔。
  他想到耗费重金购买套餐的大哥。
  想到了正在大嫂肚子里,拳打脚踢的赵亚莉珊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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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他才不是唯一的苦菜花,后头还有个垫背的。
  比他资格更老。
  赵慈不知那未出世的侄女,到底糟了什么罪,竟要降生到这个即将瓦解的家庭里。
  她将来是要当女大佬的。
  难道命运的试炼从娘胎就开始了。
  “对了,大哥他还好吧,他是不是跟大嫂...... ”
  “我的天,老四,你俩可真是心连心。”
  “...... ”
  “那傻子不晓得咋想的,天天夜里念经,生怕这买来的姻缘,也跟着道长跑了。”
  “大嫂竟然还爱着他?没带着娃跑吗?!”
  “开玩笑,套餐一次性付清,是真金白银娶回家的媳妇,怕什么!你不知道,她模样瞧着不乐意,其实待咱哥好着呢。”
  赵慈挂了电话。
  然后单击鼠标,给电脑里的经书网页,狠狠点了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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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爽到了,倒下了。
  可他留下了未尽的事业和烂摊子,把那群为爱而生的男事主,整得哭哭笑笑,夜不能寐。
  简直到了上房揭瓦的地步。
  比如说,那位与牛头山有缘的一等善男,他姓程。
  千里之外,老头子横在床上,毫无反应。
  程策自然也陪着一同发愁,吃晚饭时,他常怔怔地捧着碗出神,看起来丧得很。
  然而,他的眉梢上,难掩辛酸的暗喜。
  它在暗处静静燃烧,犹如路西法的恶魔之光。
  他表面平淡慈祥,脑内漏夜狂奔五百里,鞭炮放得震天响,只盼乡亲们都到家里来喝酒。
  他意外,没想到当年痴迷封建迷信的债,会以这样的方式一笔勾销。
  苦熬许多个日夜,咒,破了。
  他的脸和屁股,定了型,再也不变了。
  阴差阳错下,程策成功逃出生天。
  可是另外两位,就未能与他同样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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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访过牛头山的二等和叁等善男,他们都姓赵。
  正为了同一个套餐,茶不思,饭不想。
  这真是很伤脑筋的。
  一夜之间,赵慈挪移乾坤的超能力消失了,可他依然倔着,没有办法忘掉自己的爱人。
  他所有的苦痛,皆因此而起。
  今时今日,再想摸她,吻她,折腾她,已不再合情合理。
  若实在憋不住,想来强的,他不能斗胆挑战刑法,只能干回万年老本行。
  浴室。
  照片。
  左手。
  握紧。
  然后闷哼着用力抽动,额头抵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叫云云,一边把子子孙孙,都射在瓷砖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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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难料,他曾是个勇往直前的猛士,窝着熊熊怒火,做梦都想一棍子送道长上西天。
  而现在,后怕的他吃斋向善,每夜合十祷告,乞求月亮赐予他力量。
  高人歇菜了,一不小心把他干大事的黄粱美梦震醒了,可以体谅。
  那高人要是没挺住,走了呢。
  放眼全宇宙,还有谁能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老天爷,他根本不敢往下想了。
  因此,除了操持繁重的课业,赵慈更积极投入了自学成才的大流。
  他奋笔疾书,挑灯夜读植物人的护理守则。
  他也注册网站会员,研究海内外医学奇迹,以及各类中西方民间宝典。
  赵慈暗中发力,只盼有朝一日,那位神游大地的病人,可以找到回家路。
  待醒过来,康复了,能再度重返道观呼风唤雨。
  把之前断了的红线,给他重新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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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慈是顽强的,忧郁的。
  他五行缺金木水火土,才这个年纪,就被几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
  他不服输,铆足了劲,要用意志和脑电波跟程策对抗。
  他还觊觎朋友妻。
  还妄想一家伙变回来。
  赵慈成日忧心忡忡,活得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
  有时双手抄兜,站在院里远眺,一股子邪门的叔味,便幽幽冒了出来。
  这些时日,犹如行尸走肉的他,给别人的未婚妻写了很多封信。
  它们都是大白话,赤裸裸的实话。被他码得整整齐齐,在精致厚实的纸张上黑白分明。
  无论他怎么编排,结尾就只有一段字。
  云云,今天我也很想你。
  写完,赵慈读过一遍,将信封口仔细封好,在心口捂一捂,再仔细收进一个小袋子里去。
  它们藏得很深,不会被公布,不会被热泪盈眶的主人寄出去。
  所以它们是幸福的。
  永远不可能受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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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暑假,注定是不平凡的。
  叁位归国探亲的学生刚下飞机,昼夜晨昏还没倒过来,就一起坐上车,去看望与死神搏命的老斗士。
  在赵氏的安排下,医疗资源充沛,资金富裕。唯一的憾事,是人基本上,就这个样儿了,无非时间早晚的问题。
  …… 桐叔,未必吧,奇迹还是有的。
  阿慈,奇迹不奇迹,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老吴是回不来了。
  显然,在这件事上,两拨人,分立为现实派与幻想派。
  据说大徒弟钱师父为此操碎了心,他对天发誓戒荤戒色,并每周作法叁次,次次累到昏过去。
  驾驶座的桐叔叹息,表示那个四眼瞧着不忠,实际上,是很敬爱师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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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目的地途中,赵慈和程策正襟危坐,都绷着脸,各自别着眼。
  他们心情沉重,五味陈杂,竟不知还有什么好交流的。
  算一算,该秘密结社,也运作了好几年。
  从不凡的高中生,到不凡的大学生,这段夺面双雄之路,走得太辛苦了。
  诚然,托鸡头山会所姐妹花的福,如今再及月圆之夜,脸不变了,实为可喜可贺。
  但他们低估了牛头山的灵气,以及法术失效的后遗症。
  长期的。
  因为每月到了那一夜,两人都头晕目眩,脑子疼。
  他们准点同步呕吐,跪在马桶旁,虚弱地直不起腰来。
  吃啥吐啥,闻到鱼味肉味就打恶心。
  不折腾半小时,压根缓不过来。
  可吐的是自己的胃液,苦的,是自己的身体。
  放心,踏实。
  他们很快便接受事实,认为做人贵在知足,不能太吹毛求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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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新版秘密结社,又多添了一位女干事。
  拜他俩所赐,就在回国前,尚云无证上岗,光荣地成了一名赤脚医生。
  一到点,她便提着药箱,在两间卧室里来回转悠,安慰完这个,安慰下一个。
  她是位可怜的姑娘。
  曾经,一看到大月亮,她知道会被官人折起来操。
  今时,再看到大月亮,她便想到呕吐物,两个盆,一双高大强壮的蔫人。
  赵慈面色苍白,仍不忘叮嘱她,要她别为这破事累坏身子。更重要的是,务必保密,别让家人知晓。
  那群虎狼找不出好法子来,一急,就只能给他拉到常大夫那里,剥光了羞辱。
  云云,你一定要答应我。
  …… 我答应。
  行了,我没问题,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不行,阿慈!我先去给你换个盆。
  这情况是很惨烈的。
  她明白,他们平日有多刚强,那夜就有多软。
  尚云被这古怪又强烈的症状惊出一头汗。
  夜深人静,她终于也病急乱投医,爬上了潭城百科疯狂查询。
  赤脚医生逐条对照,一目十行。
  如此努力求知的结果,是她发现他俩竟然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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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云怕得日夜磕头。
  但去医院化验扫描后,显示指标正常,肉体一切安好。
  若非说有什么问题,应该是精神科的专项了。
  “孩子别怕,他们根本壮得像牛。”
  她闻言,留下两行清泪,觉得那蓝眼珠子的庸医信口雌黄。
  都病成这样了,还笑容满面地说少瞎想,多喝水。
  可程策却坚信医嘱没错。
  窗外明月皎皎,他打着摆子,喝了内人给泡的红糖水,就乖顺地趴在她大腿上歇息。
  病西施发育良好,腰细腿长,一米八十四点五,横在那儿非常可观,像大猫。
  他直言不难受,只要她多陪一会儿,自己就能挺过去。
  ...... 真的,云云,我很久没这么舒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