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圣人的年纪也已经大了。”萧嵩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翁?”萧燕绥听了,微微抿了下嘴唇,略有些踟躇的看向他。
  萧嵩的手里还端着萧燕绥刚刚递给他的那杯茶,平静道:“石堡城一役的军报,王忠嗣虽为详谈,不过,私底下的时候,总还是把他的顾虑同我讲了讲。他觉得这一战太过匆忙,得不偿失,圣人远在长安城中,却逼得很紧,诏书一封接着一封。”
  萧燕绥却是略微挑起了好看的眉,轻声道:“此前,我将那些图纸派人送去西北大营的时候,那仆从并不曾说,图纸难以送到。”
  可是,若是战争状态,想往西北大营里送东西,想来也不会这般轻易吧?更遑论,那仆从回来时,也是稀松平常,并不是见了战乱的模样。
  “所以,阵前换将,王忠嗣心存迟疑,最终,玄宗是令王忠嗣麾下一员大将哥舒翰上阵强攻的石堡城。”
  萧燕绥并不清楚哥舒翰是谁,听到萧嵩的话语,第一反应便是,玄宗从王忠嗣麾下提出一个哥舒翰来,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
  “难道是王忠嗣和哥舒翰生了嫌隙?”话音未落,萧燕绥自己便又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不,不对,阿翁你刚刚还说,王忠嗣本以为,这次的河东节度使会是哥舒翰,听起来,王忠嗣似乎还挺偏向他手下的这员大将的。”
  萧嵩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王忠嗣和哥舒翰其实都是一个性子,人太耿直。他们两人自然不会因为圣人的一道命令心生龃龉。所以我才说,王忠嗣这次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哥舒翰未能掌管河东,反而让河东成了安禄山的囊中之物,实乃败笔!”
  萧燕绥听了,倒是提王忠嗣稍稍解释了两句道:“其实,依我看,不管是当初的王忠嗣,还是现在的安禄山,圣人对于自己心腹的偏好,倒是还挺一致的。更何况,既然圣人已经对王忠嗣生了怀疑,哥舒翰又是和王忠嗣一条心的,圣人才将河东从王忠嗣的手里拿走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任用他麾下的将士?那样的话,和继续让王忠嗣兼任,有什么区别?”
  萧嵩听了,反而忍不住的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当然是大有不同了。若是哥舒翰一直在王忠嗣麾下,在外的节度使和自己手下大将,自然一心,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两个地位相似的节度使之间,也能够同心同德?”
  萧燕绥一时语塞,不过,片刻后她又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阿翁刚刚还说,王忠嗣和哥舒翰都是心性耿直之辈,这样的人,若是心中赤诚,自然没那么多的变故。”
  “这倒也是。”萧嵩摇头笑笑,“不过如此也好,哥舒翰继续留在王忠嗣麾下,也算是少了了一桩变故。说起来,单就石堡城一役中,王忠嗣还屡次三番的给圣人写奏章,直言安禄山豪买战马,有作乱之心。如今,王忠嗣远在西北,安禄山却是去了长安,他怕是少不了要被安禄山上眼药了。”
  萧燕绥霍然间睁大了眼睛,王忠嗣看似耿直率真,竟然如此真知灼见!?
  旋即,萧燕绥又难以置信道:“安禄山在长安?”
  萧嵩只道是自家孙女奇怪,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竟然不镇守在外一事,便笑着解释道:“便是节度使,也不是要一年到头在外镇守藩镇的,安禄山如今圣宠正渥,不足为奇。”
  萧燕绥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只不过,此时她的心情太过复杂,饶是萧嵩,一时之间也猜不到,自家孙女这会儿绝对堪称是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安禄山人在长安城,那他麾下的兵马呢?”萧燕绥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蠢,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遍。
  毕竟,大唐尚武,按照唐朝军制,长安城内外自有驻军,且和藩镇之外的节度使手下兵马并非统一体系——直白点,也就是说,安禄山一旦回长安,他的身边应该是没有兵马的,至少,绝对没有足以掀起“安史之乱”战局的兵马。
  “自然是该在何处就还在何处。”对于萧燕绥这个问题,萧嵩回答的同时,也有些面露疑惑。
  萧燕绥听了,反而是心中轻舒了一口气,眼中也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的光亮。
  虽然她依旧无法确定“安史之乱”的时间,可是,依照现在的情况,只要安禄山一日不离开长安城回他掌管的藩镇上,那么,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便一日无法揭开序幕!
  当然了,如果安禄山就在长安城住上个把月就回去,那她也就,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第131章
  等到来自长安城的下一封家书被送过来的时候, 萧燕绥在意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答案。
  --安禄山回到长安城之后, 又是认杨贵妃为义母, 又是忙着收拾自己的府宅,再加上玄宗似乎也对他颇为宠信,根本就是一副要在长安城常住的模样!
  当然了, 这种事情,萧嵩随口和萧华、萧衡兄弟两个问一句朝中局势很正常,但是,换做是萧燕绥向她父亲追问朝局的话,对方可能就未必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
  好在, 萧悟之前总是给萧燕绥夹带书信,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 裴氏和萧华只当是他们两个小孩子心性, 再加上,兄妹手足情深也是好事,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以至于,除了曾经瞥见一眼萧悟书信的萧嵩之外, 便是同为手足的萧恒,都不曾想到过, 自家的弟弟妹妹两人的书信里, 八卦的内容除了“东宫的李倓问过你什么时候回来和及笄礼的事情”、“我看见三郎和杜二郎、赵君卓一起去喝酒了,啧”、“李文宁和和河东柳潭大婚那日我也去了”这等零零碎碎的闲聊之外,其实还包含了不少萧悟从同窗处听来的或真或假、并且, 明显饱含传话者编撰成分的朝中大事。
  上一次,萧燕绥直接向萧悟问了安禄山的事情,正好,安禄山进来在长安城风头正盛,萧悟直接给她写了好几页纸从不同人那里得到的的近况……
  骤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萧燕绥一时还有些忍不住的惊愕。
  一个曾经在历史上掀起“安史之乱”,想来早就怀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而且,再加上安禄山的出身,也就注定了他的某乱本身基本上就是他自己在折腾,靠着的可全都是安禄山作为三镇节度使手下养的那些并将,在安禄山的背后,不存在什么其他的皇室势力,最初的时候,想来也没有什么门阀世家的支撑……
  这样一个“孤家寡人”,他都有不臣之心了,不好好回自己镇守的藩镇上操练自己麾下的兵将,而是留在长安城中处处讨玄宗的欢心,至少,在萧燕绥看来,总觉得安禄山这个做法有些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安禄山敢携妻带子的留在长安城中,竟是毫不担心三个藩镇上的事情,萧燕绥也不知道,是该说安禄山艺高人胆大,还是说,安禄山麾下的副将就当真这么“忠心耿耿”,十分靠得住了……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秋收季节,萧燕绥鼓捣了整整一个春夏的水车升级版,也已经在河道边安装完成,并且试行成功了。
  至于水车副产品的简略版“自来水”,在没有成熟的水管道的情况下,唐朝版本的这个其实就是用竹管引流,省了日常去打水的时间而已,技术难度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低的,萧燕绥直接就挑了几个平时不怎么住人的院子,把萧家老宅里给安装妥了,至于萧家村和山海镇上的其他人会不会有样学样,她也根本就没再操心。
  那个水车也是同样,萧燕绥从不操心这种技术推广的问题--如果它真的好用,发现其中妙处的普通乡里乡亲自然会学着仿造,反正,图纸之类的东西,萧燕绥也不藏私,当初给她干活的木匠那里,各个都有备份,爱怎么传怎么传。
  劳动人民的智慧也是丰富多彩的,这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更何况,劳动人民的力量也从来不容小觑,为了改善生活,这些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人,自然会想做出改变,也许比起主动推行,这种被动的等待过程,肯定会缓慢许多,可是,却也会减少更多的阻力。
  萧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次数多了,也把自家宝贝孙女叫过来私下里问过。
  毕竟,比起萧燕绥在自家大刀阔斧的各种实验和改装,像是地暖、玻璃暖房、蔬菜大棚之类的东西更是拆了房子就直接上了,萧燕绥在外面的事情上,不管是声势浩大的水车升级、还是农具改良,竟是一直都表现得颇为被动,似乎顾虑很多。
  “六娘是顾忌着家里吗?”念及此处,趁着自家孙女陪自己吃饭的时候,萧嵩直接就开诚布公的问道。
  祖孙两人在老家里每天都生活得舒舒服服的,当然了,主要是因为,作为一个老人,萧嵩表现得颇为豁达,萧燕绥本身也是个省心的,两人相处起来自然也就轻松随意许多。
  萧燕绥手里还捏着筷子,听到祖父的这个疑问,她略微挑了挑眉,想了想,才颇为认真的回答道:“肯定有一些了,不过也不全是。”
  萧嵩面露好奇之色,“怎么说?”
  萧燕绥眨了眨眼睛,“阿翁虽然已经致仕了,不过,过去的威望犹在,当地的郡守表面上再怎么对咱们家一直都颇为礼遇,按照一山不容二虎的客观规律,想来心里,多多少少肯定还有些想法吧?”
  萧嵩不以为然的笑笑,毕竟是曾经的天子近臣,即便现在回想养老了,一个当地郡守而已,还真的就不会被萧嵩太看在眼里……
  萧燕绥见状,也跟着笑了笑,却没说,她大概能猜到祖父萧嵩的心思,毕竟是门阀世家的兰陵萧氏出身,即便随着科举制的推出,在唐朝,世家已经渐渐被打压,再不现当年魏晋时期“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可是,豪门世家骨子里的傲气却还是在的,尤其,现在还活跃在朝堂中的世家,基本上都和李唐王室亲密的这些,和当年那些已经没落的世家门阀还不尽相同……
  可是,萧嵩他们可能并不在意的事情,萧燕绥的心里,却始终都在揣摩着“不争锋”的这个度--说白了,处于她现在这个地位,她总要顾忌着兰陵萧氏,而且,除了她自己不想太出风头之外,其实,也是出于她鼓捣的这些东西,在古代差不多都属于“奇技淫巧”的类别。
  尖端科学技术的发展,基本上是和社会的发展同步、或者稍稍快了那么一小步的,在技术推广这方面,萧燕绥本身又没什么私心,既不图名也不图利的情况下,她现在还真的就是,除了提高自家生活水平外,完全是在为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做义务了……
  顿了顿之后,萧燕绥侧过头来,又轻声道:“更何况,上赶着不是买卖,费尽心思求来的,永远比主动白送上门的东西更受重视,人心向来如此。”
  “这倒是了。”萧嵩点点头。
  萧燕绥微微一哂,“水车也好,农家肥也好,还有自家的庄子里弄的那一套立体种植的法子——反正说起来也都不算难,懂的人看过之后心里也就明白了,有好处的法子,谁家都不傻,其他人自然会主动打起注意来,随着他们去便是了,左右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我又何必插手太多呢?”
  更何况,萧燕绥虽然对原理清楚,不过,自己才知道自家事,直到现在,萧燕绥也不敢说,自己现在就对整个唐朝的情况足够了解了--换言之,就算再怎么确信自己在技术层面没问题,可是,萧燕绥对于这些多少有些揠苗助长的技术在唐朝是适配性上,其实还是存了些许顾虑的。
  当真好用、有效的技术,是拦也拦不住的,到时候正好皆大欢喜。
  自己家里是拿钱换舒服,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萧家外面却并非如此,她若是一厢情愿的折腾,还真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好心办了坏事,因为技术的“水土不服”而适得其反。
  ·
  秋风拂过,夏季的暑热也已经散去,抬眼望去,天高云淡,倒是天气正好。
  这日,萧燕绥正带着自己的猎犬和三只土狗从外面山里玩了一圈回来,抓了两只准备秋天过冬所以可肥的野兔和羽毛便密的雉鸡回来打算加餐,结果,还没溜达到厨房那边,便有婢女匆匆忙忙的过来寻她,说是萧嵩要见她。
  明明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没什么事情的。不过,萧燕绥略微想了想,算了算时间,似乎上封信送回去之后,长安城那边的回信应该到了……
  心里大致有了谱,萧燕绥一路走到祖父萧嵩的院子里,见到人之后,萧嵩还带着眼镜,手中果然正拿着一封信,
  “阿翁,”萧燕绥走过去坐在旁边,笑眯眯道:“有话要和我说?”
  然而,萧嵩的回答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阿耶、阿娘都说想你了,转眼都快过去快两年了,正好现在天气也凉快了,秋高气爽,路上倒也舒适——”
  待到萧嵩的话语稍稍告一段落,萧燕绥并未直接做出回答,而是反问道:“阿翁呢,阿翁也希望我回长安城吗?”
  萧嵩仔细瞅了瞅自家孙女的脸,表情没什么变化,完全看不出是因为想家所以兴高采烈,还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犹疑不决,一时间,萧嵩都有些迟疑起来,不知道自己等下的话语应该怎么说。
  略微沉吟了片刻,萧嵩也决定略过了萧燕绥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的笑着说道:“现在回去,正好也能赶得上和你父母一起过个中秋,也好去你外祖家叨扰两日。”
  第132章
  萧燕绥没说话。
  倒是萧嵩, 考虑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赶在冬天落雪之前, 你若是想念阿翁了, 再回来同阿翁一起过年便是了……”
  萧燕绥这才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欢快的接了一句道:“好呀!我等年前就赶回来,不过这个中秋, 阿翁就要自己一个人过了!”
  萧燕绥其实还是舍不得这里,萧嵩听了,除了感怀,其实也有些想笑,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低咳一声,按捺住了脸上的笑容, 颇为内敛的轻声说道:“不和你阿耶、阿娘他们一起过个年?正好年后便是你的生辰……”
  萧燕绥摆了摆手, 真心实意的回答道:“不必了,长安城那边他们人多热闹,我还是回来陪阿翁吧!”
  尤其那边还有没事找事的徐国公夫人贺氏,偏偏她还是自己嫡亲的祖母, 这样的长辈,当真的是有幸少见一面大家心情都好。
  更何况, 萧燕绥虽然嘴上不说, 不过,其实她也有些放不下自己在老家鼓捣出来的这些东西。水泥的新局面刚刚打开,萧燕绥已经开始琢磨着用最低廉的成本弄出一条萧家村周遭的水泥路了, 她若是不在这边,就好像事情干到一半便半途而废了,心里多郁闷!
  提前和祖父萧嵩就归期达成一致后,萧燕绥对于回长安城一事瞬间变得接受良好起来。
  和萧嵩问了回长安城的行程,赶在出发前,萧燕绥自然是开始抓紧最后的时间,准备回去的礼物。
  ·
  等到大半个月后,萧燕绥一行经由大半水路,终于下了船,转乘马车,然后出现在了前往长安城的官道上。
  时隔近两年,再次回到长安城,萧燕绥自己颇为舒服的窝在马车里,拿着本杂书随便的翻了两页,从她那张少女已经渐渐张开的精致面孔上,竟是看不出丝毫近乡情怯的感怀。
  因着秋日午后的阳光和煦又不至于太过刺眼,即使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丝缝隙,跳跃的阳光就这么扫了进来,斑驳的落在小几上,都没能挡住萧燕绥午后昏昏沉沉的睡意。
  倒是一直跟在萧燕绥身边的阿秀,因着这次回长安城,难言心中的激动之情,只是看着远处熟悉的山峦形状,便仿佛已经到了家门前半,心里砰砰直跳。
  看到萧燕绥就这么斜倚在马车里闭上了眼睛,阿秀也不敢吵醒她,将薄被轻轻的覆在她的身上,想着睡着了忌讳吹风,便又掩去了马车上的窗帘,至于萧燕绥手中歪斜下去的杂书,却是干脆连碰都不碰,免得一个不小心便把人惊醒。
  马车已经平稳的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驶去,而在阔别近两年的长安城中,却又早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今早,萧华和萧恒父子两人临出门前,裴氏还忍不住念了一句道:“算算行程,若是路上一切顺利的话,六娘这一两日差不多便能到家了。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回路上都不知道先遣人回家送个信来,家里也好准备准备。”
  萧华听了,不由得对着妻子裴氏笑道:“六娘的院子,你不是一直都派人打理着么,前两日还说,不管她什么时候回家都能直接住下……”
  “便是平时再怎么打扫,有没有人住哪里能一个样?”裴氏白了萧华一眼,“尤其你女儿还喜欢在院子里养一窝小狗,进去绕一圈也知道,她的地方从来都比别处生动热闹,这两年里面空荡荡的,每次过去,我都觉得不适应。”
  萧恒也忍不住笑道:“阿娘说的有道理,明日便是休沐日,我倒是希望六娘明天才回来,正好我也方便出城去接她一道。”
  萧悟倒是没怎么吭声,只是听说了母亲裴氏说了萧燕绥如今的行程,眼珠灵巧的转了转,没主动告诉父母和兄长,六娘上次给他寄信的时候还提过一句,她这次回来,打算带上一只小猎犬给家俩人瞧瞧。
  当然了,萧燕绥没和萧悟提的是,她这次回家,其实就打算正正经经的过个中秋节,然后,节后住上几天,便赶在冬季天冷之前,继续回萧家老宅,和祖父萧嵩去“相依为命”。
  至于把小猎犬带回来却留下了原来的三只土狗,其实也是处于这种考虑,三只原住民本来就是从家里带过去的,所有人都见过,也就不折腾这一回了,干脆继续留在萧家老宅,唯独小猎犬是张新面孔,所以才特意带了回来……
  正说着话,突然之间,想起又去了陆府“暂住”的母亲徐国公夫人贺氏,萧华斟酌一二,顾念着孝道,还是开口主动提了一句道:“等到六娘回来后,我过去陆府,把阿娘也接回来住几日?”
  萧华这话一出,室内的气氛顿时一窒。
  萧燕绥不在的时候,萧恒和祖母徐国公夫人额还是相处的其实很好,毕竟是承嗣的长孙,做长辈的,一般最偏疼的便是他这种。可是,若是算上萧燕绥,对于这个妹妹,萧恒就自然而然的开始偏心了。
  他略微挑了下眉,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多少有些复杂和微妙,然后才笑了笑。
  萧悟继续没吭声,不过,和萧恒一样,翘起的一侧的眉毛,可见他对于父亲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是相当的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