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听到这样的疑问,马上就有人嗤之以鼻:“凭他?靠着每月的薪水再存十年也存不到这么些啊,估计确是挪用了公款。”
  更有北平过来的人,颇知道孙家一点底细:“当初孙家就是穷得叮当响,才把女儿卖进大宅门里当使女。要不是孙腊梅攀上了高枝,孙得胜哪有今天。”
  “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这些议论虽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陆佳人又不是聋子。今天是她的婚礼,她人生中本该最幸福的一天,可这一切都叫她那个舅舅给毁了!这么些年他就知道赌,只会跟姨娘伸手要钱,祸害了二姐还不够,居然又来祸害她。陆佳人只觉得长那么大都没那么难堪过,一股怨气冲口而出:“什么证不证据,他就是个烂赌鬼,没药救的,你们怎么还不把他关起来?”
  陆佳人的心情,陆明夷完全可以理解。她平时最看重的就是外界的眼光和评价,结下这样的仇怨,没冲上去打孙经理一顿就不错了。
  然而二姨太理解不了啊,她只知道一个是她亲闺女,一个是她亲哥哥。女儿居然要送舅舅入监,她当场就尖叫起来:“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舅舅平时白疼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陆佳人更是怒火中烧,梗着脖子指向苏伶的方向:“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在那坐着呢!”
  她这么说,从旧礼法上也是不错的,却正捅在了二姨太的心窝上。黎婉早就暗叫不妙,又派了两个老妈子去了二姨太处。只见她一边挣扎一边喝骂:“你这个白眼狼,小xx!你认人家当舅舅,也不问问人家认不认你。怎么说你也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几个婆子合力才算把二姨太制住,赶紧从边门带了下去。陆佳人硬撑到现在,终于支持不住,整个人往地上一坐痛哭起来,任凭谁劝都不管用。
  魏五实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造就了这番混乱,一时也是目瞪口呆。幸亏陆明夷又隔空使了了好几个眼色过去,他才记起自己的戏份,赶紧接着往下演:“两位探长,旁的我不敢说,不过孙经理的赌债我倒有几分发言权。”
  吴贾二人原本以为这是桩极容易的差事,谁料弄得乱七八糟,一时也是心浮气躁:“你说有权就有权了?先跟我们回警务处……”
  话没说完,面前先出现了两张条子,吴探长两条眉毛简直夹得死苍蝇了:“这是什么东西?”
  “债条啊!”魏五理直气壮道:“一张是孙经理欠赌场的借据,一张是他写给我的。你们瞧瞧日期,正是年前。我之所以说我有发言权,就是因为孙经理还的钱压根就不是什么公款,那是问我借的!”
  这一下着实出人意料,吴贾二人不禁面面相觑。魏五赶紧拉着孙得胜,暗中在他手心掐了一下:“孙经理,你说是不是?”
  一连串的变故之下,孙得胜早就呆住了。此时总算回过魂来,一叠声地道:“对对对,就是我问魏老弟借的,上头还有我亲笔签名呐……”
  第48章 求仁得仁
  紧要关头懂得配合演戏, 这孙得胜倒也不算十足的蠢货,陆明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眼前这一幕大戏对于其他人可谓是突如其来,对于她来说却是早有预兆。一切要从一天前说起……
  当魏五刚告诉她孙得胜赌债的具体数额时, 明夷也是大吃了一惊:“他莫不是疯了?难怪把主意打到了二姐头上。一万块, 天不容!就算只有一半他也还不起啊!”
  “这你倒不必担心, 已经还了……”魏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明夷的脸色, 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刺激到她。
  明夷是多机灵的一个人,立即晓得还有内情:“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钱已经还了, 不过是从银行挪用的款子…你也知道他是信贷部的经理,只要把放款时间拖一拖……”魏五说不下去了:“四小姐, 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不过是挪用了公款而已,银行也不至于为了一万块就倒了, 能有什么事。陆明夷握着拳头,收敛起咬牙切齿的表情:“到了他这个地步, 一边是宣称要剁手的混混,一边是看得见的金山银山,这么选择也不出奇。他都不怕去坐牢了, 我替他操哪门子心!”
  看魏五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夷的眉毛拧了起来:“还有什么坏消息,你一并说出来罢!别像挤牙膏似的,你难受,我也难受。”
  被她这么一说, 魏五只能陪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其实你也不用为了孙得胜生气,他的确是离坐牢不远了。他们部门有个姓黄的练习生,一向与他不睦。这一回他又实在胆子肥了些,那小伙子一时不忿已经告到了工部局警务处。”
  “什么?”陆明夷与魏五想象的反应截然不同,没有欣慰,更没有击掌称快,反而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魏五不太理解她的情绪,还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就是今天发生的,我与工部局下头秘书处的一个内勤有点交情,听说这两天就要抓人。”
  欠债,挪用公款,揭发……陆明夷只觉得心头一阵战栗,这件事初看起来是层层推进的结果,可真地这么简单吗?是巧合,还是一个早就挖好的陷阱?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明夷咬着唇,手指频频敲动着桌面。她这个坐立不安的模样,落到魏五眼中实在有些不解:“你是怕明天婚礼,上门抓人害陆家脸面不好看吗?也对,像你们这样名门联姻,应该会去不少记者,闹大了搞不好还会见报。要不要我想办法去疏通一下关系?”
  “我先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这个当头,陆明夷已经想明白了,他们俩在这里商量是出不来结果的。她需要一个军师来替她分析一下全局,放眼她认识的人里头,也只有一个符合要求。
  作为一名纨绔子弟,盛继唐的生活是很丰富的。一觉睡到日上三杆后,仆人老唐已经替他准备了早餐。
  想吃就吃一点,不想吃就去茶楼听听书,用些点心,半天也就过去了。下午或去看跑马,或约三五人打小牌,还可以看电影。晚上就更是精彩,除了吃大餐外,哪一家夜总会都有舞跳,都有歌听。总之像上海这样的花花世界,别的没有,娱乐却是一点也不缺的。
  陆明夷来的时间很巧,他才歇了午觉起床,从鸿运楼叫了一桌粤式点心。见陆明夷来,就顺便邀她坐下:“今日算你有口福,瞧瞧……网油牛肉丸,虾籽干蒸烧卖,雪酥鸡蛋挞,脆炸麻条,都是鸿运楼的看家本领。”
  别说点心,现在就摆出来一桌满汉全席来,明夷也提不起胃口来:“不必了,我来是有求于你的。”
  难得听到陆四小姐这样坦诚地求助,盛九爷倒是来了点兴趣,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普洱,边道:“说吧,什么事?”
  既然来了,陆明夷也不准备遮遮掩掩,当即把关于孙得胜的事情向盛继唐说了一遍。在此期间,九爷并没有出声,悠闲地品着茶,吃了两个烧卖。
  “这里头一定有阴谋,”陆明夷斩钉截铁地做出了结论,但随即又有些沮丧:“但到底是什么阴谋呢?”
  盛继唐就看着她折腾,好容易说完了,先推了双筷子过去:“说那么久也累了,先吃点吧!肚子里有吃食,人也安心些。”
  明夷还真有些饿了,白了他一眼就稳准狠地戳起牛肉球塞进嘴里。在桌上放了一会,牛肉球表面已经有些凉了,但里头仍是热的。咬一口,弹滑牛肉伴以小颗地梨,鲜美的汁水充盈口腔。
  “味道还不错罢!”盛继唐微笑着问道:“这道网油牛肉丸咋看之下平平无奇,但做起来可不简单。先以铁棍将牛肉砸成泥,拌入香菜、地梨、陈皮等调味,捏成型后外头再蒙一层猪网油上笼蒸熟,才能达到最佳口感。”
  盛继唐说得头头是道,陆明夷听得却是心不在焉:“九爷,我跑这一趟不是吃饭,也不是听你背食谱的……”
  “道德经中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你就这么点耐性,还妄想凭一己之力把陆家拉出困境吗?”盛继唐不紧不慢地又喝了口茶,颇有万事尽在掌中的气势。
  针不扎在他身上,当然不知道疼了,陆明夷不禁气结:“我承认自己现在还没这个本事,所以才来请教你。我的预感很不好,如果是陆佳人的婚礼,警务处明天来抓人,一定会见报……”
  “这就是他们第一步的目的,先把事情闹大。”盛继唐拿餐巾擦了擦嘴,把碗筷放回原处,正式开始了盛氏小讲堂:“一个信贷部经理挪用公款,这个事本身不大。如果告到了你父亲面前,替他填上窟窿也就罢了。但被报纸曝光出来就不一样了,偏偏他又算是你家亲戚,要知道兴业银行的股东方不止你们陆家,还有其他人。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来一次大盘查。”
  陆明夷对于银行的业务完全是个外行,听得稀有糊涂的:“盘账就盘账,难道会有什么问题吗?”
  盛继唐见她懵懂,只得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上回顾家花园的晚宴是杨次长专为你父亲而设,你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一个财政部的次长,约见一个银行家,还能为了什么,明夷试探着回答道:“借钱?”
  还不算太傻,盛继唐笑着点头道:“是借钱,你知道他借了多少?”,说罢比出了一根手指。
  堂堂次长亲自出马,总不至于就为了区区一万块,陆明夷再次试探着答道:“十万?”
  十万够派什么用场,到底是胆子小了些。盛继唐笑得越发灿烂,那股欢愉之情真是前所未见,语气也是格外轻快:“一百万!”
  “什么?”陆明夷的手一个不稳,描金象牙筷跌在了地上,断作两截。
  盛九那一脸愉悦顿时转为了心疼:“又不是我怂恿的,你拿我家的筷子出什么气,我告诉你,这可是古董……”
  他一句没说完,陆明夷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扑上来就抓住了他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亲怎么会同意放出这样大的一笔款子?”
  见明夷真急了,盛九也就不再插科打诨,正色道:“那你就得回去问问他了,反正据我所知这笔款子在年前就已经拨出,否则姓杨的也不会这么快回去覆命。我还可以告诉你,这笔钱是用来堵公债的缺口,哪一年能还可不一定。如果这事传扬出去,势必会造成恐慌,也许还会发生挤兑。”
  兴业银行刚动用了这么大一笔钱,如果再遇上民众挤兑势必银根不稳,甚至……面临倒闭!陆明夷眼前一阵发黑,全身都在发抖,重生以来她防来防去,查来查去,依旧没能避免这一日吗?
  盛继唐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手这么冰凉,先坐下,坐下……”
  强行把她按下,又倒了杯热茶给她拿在手上。可明夷的手也在发颤,根本握不住杯子。盛继唐只能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你别怕,怕也没用。孙得胜只是一个幌子,那些人就是要利用他造成舆论,然后引出公债的题目。为今之计只有把这件事先告诉你的父兄,看他们怎么处置。”
  “我要怎么说呢?”陆明夷的声音很空洞,“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猜测。而且我要怎么解释,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还有你和魏五……”
  盛继唐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无比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冷静到残酷:“除此之外你能怎么办?除非你有一百万,或者你能阻止警务处抓人,否则就只能看着事态一步步进行下去而已。”
  一百万,她肯定是没有,除非去抢银行。陆明夷头痛欲裂地想着,问题她家就是开银行的,要不然联合魏五先把银行给抢了?阻止警务处抓人,她更没有这个本事。警务处隶属工部局,就连她大哥也说不上话。
  难道……她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吗?明夷下意识地紧紧攥着那只一直安抚她的手,越抓越紧。
  “要不然,先把孙得胜给干掉吧!”盛继唐尽可能忽略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故意开玩笑道:“能拖一时是一时,警务处找不到孙得胜说不定就此销案了。”
  “你说真的?”盛继唐一低头,正与陆明夷的眼光撞在一处,那里头是满满的认真。
  “当然是假的,这件事要是简单到杀一个孙得胜能解决,魏五就能替你办了!”生怕她干出什么傻事来,盛继唐赶紧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但他这个玩笑似乎是给了陆四小姐什么灵感,明夷缓慢地松开了手,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果…我能先保下孙得胜,洗脱他挪用公款的罪名。那一时半会,他们是不是没有借口去查银行的帐?”
  盛继唐仔细想了想,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从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我知道了!”陆明夷的眼中划过一道坚毅的光芒,再怎么渺茫也好,哪怕杯水车薪,她也要尽力一试。
  第49章 破局
  在陆明夷暗中策划, 魏五出面搅合之下,孙得胜到底是留了下来。吴贾两位探长想了半天,虽然硬要铐人也可以,但毕竟是冒着得罪陆家的风险。不如暂缓一步, 便约定了第二天再去警察厅解决。
  被架走的二姨太听说此事后总算消停了, 陆佳人丢的面子却找不回来, 新郎倌的脸色更是跟锅底似的。好好一个婚礼被搅了个乱七八糟, 黎婉生怕再节外生枝,赶紧招呼给新娘子补妆匀面。对外只糊弄说是姑娘舍不得父母, 还颇得了几句邻里的夸赞。
  新人总算在喧天的礼乐鞭炮声中登了车,这边客还没散, 陆老爷就把长子,魏五和孙得胜一块叫进了书房,闭上门就不曾出来。可怜黎婉一个人, 又要招呼亲戚朋友,又要安排席面, 又要留意莫家传来的消息。里里外外一把抓,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苏太太看在眼里,就对大姑子说:“大姐是个有福的, 夫婿能干,儿子孝顺,儿媳也很贤良。姨太太和庶女闹笑话,那是她们自己不尊重,你很不用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人家真笑话起来还会特意分个彼此吗?”陆太太提起这两人免不了唉声叹气,陆佳人再怎么折腾总归是嫁出去了,可二姨太却是要在陆家待一辈子的。
  在这点上,苏太太比陆太太要省心一些。苏老爷年轻时也曾纳过妾,不过后来那个姨太太难产,闹了个一尸两命。苏老爷信奉道教,经历此劫后认定自己命中无子,就再没了流连花丛的心思,一门心思培养女儿成才。
  苏太太也是姑苏本地大族出身的小姐,自有一套治家的方略,便冲着窗边那条窈窕的身影努了下嘴:“姐姐家这个老三可还老实吗?要是个聪明的,不妨就用她来跟老二打擂台。男人的事咱们管不着,可阿囡还没出嫁,不能容她把陆家的名声都给败了。”
  弟媳这番话实在是说中了陆太太的心事,她这辈子最疼的惟有这个幺女。要是因为二姨太和她那不着调的兄弟妨碍了明夷的婚事,她撕了他们的心都有。
  “阿蓉你说得对,梅泱泱并不是老爷看上的,碍着生意场上的面子不得不收而已。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一直都很识相得很。往后我就好好抬举她,非把孙蜡梅给摁住了不可。”
  苏太太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提醒道:“大姐既要给她脸面压下老二,也得防着她心大了,到时候可不好处置。”
  “我晓得!”这姑媳俩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了二房今后的命运。
  正说着,苏伶拉着陆明夷一块走了过来:“妈、大娘娘,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我都找你们一圈了!”
  苏太太对于这个独女也是疼到心坎里,一见了就把她揽在怀中:“不过就是老姐妹瞎聊而已,你们既有空,不去帮衬一下表嫂,找我做什么?”
  见着小女儿,陆太太也想起一桩事来:“阿囡,刚才那个帮孙得胜说话的是不是满庭芳的经理?我隐约记得你大嫂说过,他怎么和孙得胜混到一处去的?”
  幸亏当时多走了一步手续,否则现如今问起来还真不好收场,陆明夷心里暗自庆幸,表面却作无所谓状:“哦,那不就是魏经理。我听他说起过,当初满庭芳曾在银行贷了笔款子,就是孙经理经办的。至于赌债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俩不过是同事,男女有别,许多话也不方便说。”
  苏伶因为自己力荐了陆明夷去上班,生怕陆太太因此对满庭芳和魏五发生什么不好的观感,也帮助说话:“我看魏经理倒是个很有情义的人,今天要不是他,真让孙经理被警务处带了走,少不得要被外头的小报瞎写一通。表哥和姑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多不好看。”
  这件事既然已经由丈夫接手,陆太太也不是真想追究,被她们姊妹你一句我一句就给混了过去。
  然而陆老爷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在书房内好一通三堂会审,中午开宴时都不曾出现。这让黎婉异常不安:“毕竟是我们家的喜事,益谦和父亲都不在,岂不是太怠慢来道贺的亲戚朋友了。”
  “不要紧,”苏太太很欣赏这位外甥媳妇,赶紧安慰道:“事急从权,先让你们舅父撑一撑场面。”
  酒过三巡,那几位终于从书房出来了,面色却都难看得紧。要是不知情的宾客完全想不到是送嫁,只怕以为出殡呢!
  魏五恭恭敬敬地向陆老爷告辞,临出门之前特意向陆明夷比了个手势,这表示一切顺利,等第二天去满庭芳时再说。
  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过的,对方的动作太快,陆明夷就算想替孙经理把窟窿填平都没时间。只好先伪造了两份单据,至少争取回一天。
  对着陆老爷和陆益谦,自然又得另外编出一篇瞎话。魏五自称有个朋友在报社,把这一切都推到了那个莫须有的人身上。虽然不十分圆满,但大致也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魏五口口声声都暗示有人想藉此清查银行的账面,这不由引起了陆老爷的警觉。
  “兴业银行是你父亲一手创建,没有谁比他更在意这份事业。被人暗算那是没办法,如今有了防备,相信他一定能处置妥当的。”为了看看陆明夷到底折腾出了什么结果,盛九爷在婚礼的第二日破天荒来了一次满庭芳。
  然后,对着三楼的办公环境挑了一堆毛病,采光不够,墙纸没贴,家具不够舒适……总之,基本上不能待人。
  这让刚买了报纸回来的魏五很觉对不住他:“本来想着年后就找人来修的,事情一多就没顾得上……”
  盛继唐还未答话,陆明夷先不客气道:“你管他呢!这位大少爷又不用在这里办公,按照他的喜好不花个万儿八千别想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