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除此之外,便是那耐人寻味的一小时,罗薇薇正好在路上堵着,死者却正好在这一小时内死亡,这样的巧合太过刻意,看似是最合适的不在场证明,推敲下来却是漏洞百出。
  现在能解开所有矛盾的关键点,便是李湘平的尸体,因为第一案发现场不在孟凯文他们警局所管辖的范围之内,所以这个案子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手,李湘平死亡现场的调查和尸检都是当地警局做的,因此,白笙安并不清楚其中的细枝末节。
  或许那些被他们遗漏的细枝末节,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
  思及此,白笙安起身拎了外套出门,径直往解剖室走去。
  在这里,第一次解剖之后的尸体会直接封存入库,作为案件的重要证据加以保护,并不会轻易进行二次解剖,不过如果对第一次的解剖存在疑问,也可以申请复检,但是这种自己打自己耳光的事情大部分人是不愿意做的,因此,白笙安去申请复检时,不出意外地被拒之门外。
  他习惯了做任何事都畅通无阻,骤然遇到这么多的阻碍,心中格外的不爽快,他揉揉眉心,眼底的不悦不加掩饰,偏偏那负责人一根筋死磕到底,油盐不进,白笙安清楚自己并不是谦恭有礼,平易近人的主,平常愿意对人网开一面,无非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琐事上,但是如果碍着了他办案,让他感觉不痛快了,那么,他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得了的善类。
  冷库的门口嗖嗖的冒着冷风,那负责人看着白笙安眼底突然凝结的霜,骤然感觉到自己后背发凉,不知道是冷风吹多了,还是他周身的气场太过迫人,总之,在白笙安轻声开口问他叫什么时,他刚才的气势瞬间降到了冰点,几乎下意识的报上家门。
  “洪……国栋?”白笙安把这几个字放在后槽牙轻轻地嚼了嚼,眼神清冷,语调虽然浅淡,却带了一丝阴狠,那个负责人听着天灵盖都在发憷,心里想着,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就在他思忖间,白笙安已经错开几步拨通了王局长的电话,那人虽然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依稀听到了王局长的名字,敢对局长直呼其名的人物大约也没几个,这样一来,他愣是在冷库旁吓出了一身的汗。
  等白笙安挂了电话,这负责人便像是换了个芯似的笑脸相迎,态度大为转变,白笙安拿下巴冲那门锁抬了抬,不耐烦的说:“还不快开门?”
  那负责人麻溜的开了门,替白笙安找到李湘平的尸体,趁着白笙安穿防护服的间隙,忐忑的问道:“那个……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话没说完,白笙安扭头看他,嘴角挂着一丝笑,但是眼底依旧冰冷一片,他系着扣子,喜怒不辨的讽刺道:“那么,你现在认识我了?”
  “……”白笙安没有做自我介绍,他又不是局里的刑警,对这些人脉关系也不了解,自然不认识眼前的是个什么人物,当下尴尬的笑笑,面色都有些僵硬:“就是……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在我打电话之后可能确实是无意的。”白笙安边说边戴手套,他的手掌并不粗大,但是手指细长,手套戴上来,便露了一截手腕在外头。
  那人更是慌了,心道,这样的人物要是在局长面前多说一句话,他的饭碗就不保了,他恨就恨自己平时没有多多留意跟局里有来往的人物,如果早有准备,也不至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他愣着,眼底俱是惊慌失措,白笙安无意继续作弄他,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好了,你出去吧。”
  他出去后没多久,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医就连跑带窜的赶了过来,那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刚才那位人物打电话并不是告自己的状,原来是让局长叫法医过来,这么一想,才觉得心落回了肚子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愣是吓出了一脑门的汗。
  法医进去后,正犹豫着怎么和眼前的人打招呼,就见白笙安摸着尸体的皮肤,直奔主题道:“当时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
  “是,根据尸僵的程度和尸斑的情况考虑的。”那法医毕恭毕敬的回答,虽然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上司,也不是自己的同行,但他的气场却强大到让他不自觉的变得小心翼翼。
  “尸温呢?”白笙安摸着已经处理干净的尸体,皱眉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尸温也是和死亡时间吻合的。”法医把尸检报告拿出来递给白笙安。
  从尸检报告上看,一切数据都是正常的,白笙安在研究犯罪心理的同时也了解过尸检的知识,他清楚得很,这些数据完全属实,不存在作假的可能性,但是偏偏这么笃定的数据却总是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把尸检报告随手扔在一边,仔仔细细的摸着尸体的每一寸肌肤,期冀能从尸体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待他摸到尸体的指缝时,一直阴翳的眼底突然绽放出光芒,他眯着眼睛,嘴角渐渐上扬,轻挑的眼尾闪烁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狠厉。
  他慢条斯理的摘了手套,又脱了防护服,那法医看的疑惑不解,试探的问:“白先生,还用二次尸检吗?”
  “通知刑警队做准备,今天晚上就可以传唤罗薇薇。”白笙安答非所问道。
  “……是。”法医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他只是听了王局长的吩咐,说白先生今天一直在局里捋线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叫他过去问话,所以他得一直候着,他整整候了一天,眼看着天都黑了,还以为可以收工了,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爆炸性消息,一时间也顾不上想别的,拔腿就往外跑,想着赶紧通知所有不值班的刑警统统回来待命。
  白笙安在局里捋了一天的案子,全身心的投入到线索的搜集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苏瑶的消失,现在发现了罗薇薇所谓不在场证明的漏洞,更是燃起了他久违的胜负欲,哪里还顾的了其他。
  而苏瑶在这看起来寻常的一天里,却经历了她这二十多年来从未经历过的动荡。
  【第五章】
  早上的时候,她心中一直拧成一个结,不知道如何面对白笙安,于是,主动请缨去调查罗薇薇,她自己也清楚,她和这些让人夜不能寐的案子所有的瓜葛都是因白笙安而起,他是她和这些陌生关系的连接线,而如今,这些连接已经变得脆弱不堪,她不知道自己还怎么在这格格不入的环境中自处。
  好在有白笙安的震慑力在,大家都清楚她是他的助理,因此,对于她的行动并不质疑。
  她随着大家去调查,自然,在没有定案之前,他们不准备打草惊蛇,只是调查罗薇薇的社会关系,以及案子其他的蹊跷之处,苏瑶神色茫然的跟着,原本仅仅是想暂时脱离白笙安,调整一下自己纠结的心,但没想到竟然意外的接到了罗薇薇的电话。
  她避开众人接起来,那头的人声音柔软甜美,淡然自若,全然一副旁观者的潇洒态度,柔声问她:“苏小姐今天有空吗?我准备了便餐,苏小姐赏不赏我这个面子呢?”
  苏瑶听着她高姿态的邀请,心中又想着她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却全然没有一点畏惧惶恐,怡然自得的看着警察忙的焦头烂额,看着死者家属痛不欲生。
  她也是女人,是生来就是如此冷硬的心,还是见惯了人情冷漠,在冰窟窿里泡的久了,就忘记了人性本善?
  苏瑶深知,她此次邀请动机不纯,自己和她可远不是浅斟小酌,相谈甚欢的关系,李湘平的死亡渐渐露出了疑点,张琳娜的横死又和罗薇薇脱不了干系,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稳定的不在场证明来让自己华丽的从这场命案中脱身。
  罗薇薇如意算盘打的太好,把她当成一个只懂得跟在白笙安身后一惊一乍的白痴女人,既然她把自己当枪使,她也不准备拆穿,有时候,将计就计也是一种计谋。
  她其实并不想参与进来,从前勉为其难接受的那点动力也似乎消失殆尽了,她不懂得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上心。
  虽然她极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清楚得很,她是为了白笙安,即便他如此待她,她依然下意识的想要替他分忧解难。
  苏瑶应了罗薇薇的约,并且明智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只是和调查组的组长说了声她临时有事,需要暂时离开一下,那组长竟然微微的松了口气,苏瑶苦笑一声,看来并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自己很多余。
  因为去过一次,所以这次她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罗薇薇的家,两人仿佛多年老友一般互相寒暄,苏瑶笑的嘴角有些僵硬,趁着罗薇薇转身之际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这次罗薇薇没有带她去花园,两人在客厅落座,罗薇薇俏生生的靠在靠背上,身姿曼妙,神态慵懒,唯独眼底有一抹精光,若隐若现,她嘴角挂着一抹并非良善的笑意:“苏小姐,听说……白先生在查这个案子?”
  苏瑶心里一顿,面上不动声色,状似无意的转移了话题:“白先生也是不得已,协助而已。毕竟……我替你做了不在场证明,怎么说,也算半边身子掺和进了这个案子里,要是不帮忙彻查清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罗薇薇的屋子不是很大,带着恰到好处的温馨,沙发绵软,灯光柔和,细节之处颇见心思,苏瑶把目光落在一旁矮桌上的照片上,轻声问:“这就是你妹妹?”
  罗薇薇看着照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语气不温不火的回答:“右边的才是她。”
  一般情况来说,穿着打扮完全一致的双胞胎,在照片上的时候很难让人迅速的分辨出来,况且照片中两人面容青涩,看起来年代久远,即便是当事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准确的判断出哪个才是自己,罗薇薇却如此肯定右边的那个是她,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会对这样无所谓的细节这般笃定?
  苏瑶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并未点破,她看着茶几上放的茶水,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喝。
  罗薇薇不露痕迹的勾了勾嘴角,话题又转到了白笙安身上:“你是白先生的助理?”
  “嗯,算是吧,但我本意是做他的插画师。”
  “嗯,白笙安也算是全能型人才了,我看过他的小说,写的很好,只是插画没有触及他文章的灵魂。换作是你,可能会好一点。”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白律师就是白笙安,怎么偏偏她离的最近,却仍旧像傻子一般被骗了这么久。
  罗薇薇这次既没有伤春悲秋,也没有自怨自艾,仅仅是东拉西扯的和她漫无边际的聊着天,但话题始终离不开白笙安。
  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苏瑶坐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僵了,便起身活动活动,客厅的另一边墙上也挂着罗薇薇和罗雅雅的合照,放大的照片能暴露出很多她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说,罗雅雅耳朵后竟然有一枚蝴蝶样的纹身。
  这一点看似不足为奇,但是想着刚才罗薇薇的异常,苏瑶心底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涌出来,这个想法让她心跳迅速加快,惶恐不安,她心中忐忑的想着,她要不要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去捋罗薇薇的逆鳞?
  作为一个和案子毫无关系的局外人,她应该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尽量不让自己淌这滩浑水的,自私是人的本性,她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或许,见好就收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苏小姐,你和白先生是什么关系?仅仅是上司与助理?”
  罗薇薇看似随意但言辞间却浸透了好整以暇的讥讽,她这样的语气瞬间让苏瑶怒火中烧,是,她和白笙安不仅仅是普通的助理与上司的关系,更是一个爱慕者和一个自大狂的关系,一个居高临下对别人的感情嗤之以鼻,一个可笑至极却毫不自知空将一汪深情交付他人。
  呵,多可笑的关系!
  罗薇薇在她心口上捅了一刀,她怎么能善罢甘休?
  于是,她回身,神色恬静的走到罗薇薇面前,张开双手,轻轻的抱了抱她,语焉不详的问:“那么,在罗总看来,我和白笙安……应该是什么关系呢?”
  她正要松手,罗薇薇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终于再没了之前的遮遮掩掩,眼底的阴狠渐渐浮上来,由于她的不配合,罗薇薇再不屑伪装。
  因为……她看到了罗薇薇耳后明显强行洗掉的纹身痕迹。
  “苏小姐,我带你去看点好东西吧。”
  在来之前,苏瑶就清楚她意图不善,这会儿自然不会想着罗薇薇能善待她,她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也没必要矫情。
  罗薇薇把她带到地下室,双手环胸看着她,拿下巴冲地下室中央的椅子抬了抬:“苏小姐,请吧。”
  苏瑶格外配合的落座,手不露痕迹的按了按兜里的手机,罗薇薇点了支烟,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妖艳的红唇间,看着性感而魅惑,她拿了绳子把苏瑶绑在椅子上,语气略带抱歉,但眼底可看不出半点歉疚,她吸了口烟,银色的烟灰落在苏瑶的脚下,她轻声开口,好商好量的语气:“苏小姐是明白人,既然答应了我的邀请,来我这龙潭虎穴之中,想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
  她顿了顿,夹着烟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自己的耳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礼尚往来,是不是我也得有点回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隐瞒,包括苏瑶刻意的拥抱以便看她的耳后,她都毫不避讳,说明,她并不害怕苏瑶发现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罗薇薇这一事实,相反的,这不是她的软肋,而是她的筹码。
  “我知道,白笙安已经开始插手这个案子了,他和其他警察可不一样,不是什么狗屁的不在场证明就能唬弄的,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想点自救的法子。生存,是人的本能,所以,我会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同样的,苏小姐也是一样,要想安安分分的做你的插画师,就得乖乖的听我的话。”
  苏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轻声笑道:“罗总是想拿我威胁白笙安?你觉得白笙安会为了救我而放你一马?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给他打电话,把我做了肉票,看他愿不愿意为了救我,放下他的职业操守。”
  “啧啧啧,小姑娘,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你可比外表看着难对付多了。”罗薇薇向门口走了几步,之后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睛吞云吐雾,嗓音微微沙哑,她冷哼道:“你以为我是傻的?我给白笙安打了电话,你觉得我能活到你这个筹码起作用的时候吗?白笙安有一百种方法弄死我,我的命可不能那么玩。”
  她磕了磕烟灰:“他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案子的疑点,等他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就会逮我过去审讯,到那个时候,我才能把饵抛出去,他接不接,才能决定你我的死活。”
  看来罗薇薇如此镇定自若不是没有理由的,相较于白笙安强大的侦察能力,她的反侦察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懂得在最合适的时机抛出诱饵,她算尽了一切,甚至揣摩出了白笙安的意图,她操纵着整盘棋,就连白笙安,都成了她局里的子。
  “我看的出来,你对于白笙安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在得知他要插手这个案子时,我就仔细调查过这个人。他是个油盐不进,冷漠无情的阎王,是个异于常人的存在,不要说情人,就连普通朋友,他都不见得多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案子当成生命的一部分,简直就是异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愿意把你这样的累赘带在身边,你无才无能,对他来说,是没有半点用处的废物,他之所以还把你留着,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对他的意义,不是工作伙伴之间的默契,而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互吸引。”
  罗薇薇话音刚落,苏瑶就觉得自己的胸腔狠狠的震动了一下,她就这样把自己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及的那些隐秘的心思揭露出来,让她羞愤难堪,却又无法反驳。
  因为她清楚的很,她对白笙安已经不单单是基于工作的感情,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特殊的情感。
  “很快,他就能知道你失踪的缘由,到时候就会主动来和我协商,到那会,如果你在他心里有点分量,那么,你继续当你的小助理,我继续做我的罗薇薇,但是,如果他不来救你,那我就拉你当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算有个照应。”
  苏瑶心口突突的跳,看着罗薇薇笃定的神色,忍不住胡思乱想,白笙安,真的会为了救她和罗薇薇做交易吗?
  “反正怎么着也是等,闲来无事,想不想听个故事?”罗薇薇把烟掐了,从窗台上摸了瓶水漱了漱口,也不在乎她是否要听,自顾自的说道:“如你所见,我不是罗薇薇,我是罗雅雅,那个作恶多端,小太妹一样的不讨人喜欢的罗雅雅,我那个好命的姐姐,生的秀丽端庄,知书达礼,德艺双馨,就像模子里打出来的似的,符合所有名媛淑女该有的特质,小时候,我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雅雅,你看薇薇怎么样,再看看你,怎么这个德行?我当时就在想,我他妈怎么德行了?我就是再努力,有罗薇薇的光环罩着,我就始终是个窝囊的存在,我永远都活不成罗薇薇那样,又何必白费力气!”
  苏瑶没做声,她既没有耐心当她听众的自觉,也还不至于打破她吐苦水的雅兴,罗雅雅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倾诉的契机,至于对象是谁,似乎无关紧要。
  见她态度还算乖巧,罗雅雅干脆扫了扫台阶上的灰,席地而坐,手指间的烟扑簌扑簌的掉着灰,她的眼神在烟雾中变得越发的朦胧,再次开口时,语调中就带了丝幽怨。
  “其实吧,你知道的,人就是贱,虽然一开始真他妈难受,一天天哭的肝肠寸断,但是后来竟然也慢慢习惯了。就跟你似的,白笙安不见得喜欢你,你还要腆着脸凑在他身边。”
  她语带轻蔑,自以为是的态度让苏瑶不满,苏瑶皱皱眉,径直打断她:“别一概而论,我和你不一样。”
  罗雅雅吸了一口烟,那声嗤笑声淹没在朦胧的烟雾里,几不可闻,但苏瑶还是针锋相对的挑衅:“再说,如果我对于白笙安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助理,你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绑到这来?”
  “哦,这倒也是。”罗雅雅低笑一声,同意了她的说法,苏瑶心口却是一沉,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见她不做声,罗雅雅继续吐苦水,“他们越让我向罗薇薇学习,我就偏不,罗薇薇不敢干的,罗薇薇不敢触及的,我一概来者不拒,我就要活得和她不一样,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来过,何必小心翼翼的看她人脸色。这世上,只有一个罗薇薇,但同样,也只有一个罗雅雅。”
  说到这里,罗雅雅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阴狠,苏瑶轻轻动了动麻木酸胀的手腕,心中清楚,这会儿才是重头戏了。
  果然,罗雅雅再开始叙述时,语气就没有刚才那么平和了,一言一辞都透着恨不得把罗薇薇啖血食肉的怨毒。
  “我发誓要和罗薇薇活得不一样,从骨子里要彻底的与她脱离开,但是老天真是作弄人,却偏偏……让我们爱上了同一个人。”
  苏瑶难得有了兴致,她似乎触及到了这个案子的灵魂深处,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此行总算有了点意义,对于刑侦她不是很擅长,但是这儿女情长的事情,从她女性角度来看,却是很好理解,她试探性的说:“这个人是……张栋知?他喜欢的是……罗薇薇?”
  提及这样的伤心往事,罗雅雅倒是很淡定,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嗯,后来我去找罗薇薇理论,我不平衡,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罗薇薇,连张栋知都是,现在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乏善可陈。我俩吵得很厉害,在这件事情上,罗薇薇没了她大家闺秀的端庄,歇斯底里的吼叫,跟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
  说到这里,罗雅雅顿了一下,把已经积的长长的烟灰磕在地上,漫不经心道:“后来,我失手把她给弄死了。其实也不算失手,可能我潜意识里早就想要她的命了,我埋了她,你看这满院子雪白的蔷薇花,开得多好。再后来,我抹了刺青,一转身,变成了那个我讨厌至极的罗薇薇。”
  苏瑶见她说到动情处,眼底的戒备似乎放松了一些,便尝试着观察周遭的环境,这个地下室除了进来的门就只有一扇窗户,但是磨砂的玻璃看不清外头的景色,到底通往哪里,更是无从得知。
  “我谎称罗雅雅失踪了,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罗薇薇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学的九成像,所以没有人发现异常,但是,这不是最可笑的。”罗雅雅顿了顿,眼底不再是怨愤,而是说不出的沉重和凄凉:“最可笑的是,竟然没有人真正关心罗雅雅去了哪里,失踪了便是失踪了,找了找,无功而返,也就渐渐淡忘了。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是这么的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