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呀!”他想了想,“她的事你别管。”
  “怎么不管了?她都找到我跟前来了,说些混账话。”伍苇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说把老板和邱明俊两兄弟一网打尽,玩弄在股掌之间。”
  一网打尽是真,玩弄在股掌之间是她自己加的。那人招她讨厌,所以趁机打个小报告。
  “还有个苏苏,又是怎么样的?”
  王文远笑一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少说话,多做事,保平安。”
  这不是废话吗?
  “公司那边怎么样?”他问。
  “不知道。高层里除了我,都跑海城总公司那边开会争产去了吧。”伍苇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征求他意见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老板走的时候只交代有事情找你,所以我怕被人坑了,就干脆请假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无欲则刚,不错呀。”他难得夸奖了一句。
  伍苇舒了一口气,知道这回还是没做错了。她八卦道,“王助理,咱们老板真是邱家的私生子吗?”
  王文远看她一眼,重复道,“少说话,多做事,保平安,重复一遍。”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公司里大家都这样说,说他来公司胡闹,就是想趁老董事长没死的时候多分财产和股权。可大房那边有三个儿子,他只有自己一个,打不赢的。”
  王文远闷头听她说那些市井流言,也不吭声,等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道,“伍苇,要是有一天老板真的破产了,你怎么办?”
  “应该没那么快吧?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撑不住啊!”她没有很悲观。邱家有那么几百亿的家财,就算是再不喜欢这么个私生子,也锦衣玉食养到这么大了。手指缝里漏点也够普通人活几辈子了,所以,她的工资应该是没问题吧?
  走的时候,王文远又多嘴说了句话,“伍苇,对自己好点呢,总归是没错的。”
  她不知道他今天是发什么神经病,但他的好意也领了。
  回到家,一个人躺在床上琢磨了好半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欧阳北都危险了。
  说实话,欧阳北这样的好老板不多了。伍苇有点舍不得,巴巴手指数一数,上岗时间最多只有三个月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伍苇抱着这样的心情,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可没想到邱明俊会主动联系她。
  “小伍,听老朱说你在休假?”这是他的第一条短信。
  她拿着手机屏幕,看得很认真,但没有直接回复。
  “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陪我聊聊?”
  她手指抚过那些一笔一划的汉字,良久才输入一句情绪欢快的话,“邱总,对不起,刚才在收拾衣服,没看见你的短信。我现在整天都有空,你想聊什么?”
  “心里挺难过的。”他道,“你大概也知道,我爸病了。”
  “我听行政部的人说了。不好意思,我不能当面去慰问,但我也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
  “所有人都希望他好,就算是我妈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他精神好的时候,会折腾她。”
  这么快就要进化到诉衷肠了吗?
  她又不懂豪门恩怨,能说什么呢?按照当日那妈妈桑的话来说,和男人对话要懂得下钩子,让他觉得有可能,那才会有后续。她只好耐着性子道,“亲人之间这种感情是无法割舍的。”
  “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只觉得钱最重要。”
  伍苇闭闭眼睛,大哥啊,这话题太劲爆了,她实在没法接。
  可邱明俊就和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爸爸都躺在床上那样了,他只关心自己能拿到多少钱,爸爸给他留了多少产业。从头到尾,一句问好都没有。”
  这就有点倒打一耙了啊,公司里那么多高层被你妈和你大哥召走了,难道是去纯谈工作的吗?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伍苇回道,“对有的人来说,亲情最重要,可对有的人来说,钱最重要。邱总,你还是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老董事长。你没在公司,我没法工作,什么都拿不准,所以干脆休假了。等你回来,好好教我——”
  邱明俊给她回了一个笑脸,道,“不是说叫明俊就可以了吗?”
  这情节有点俗气了,伍苇丢开手机,半晌才回过去,“明俊,晚安。”
  伍苇这边和邱明俊聊得非常热乎了,欧阳北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她准备好行李准备回老家度过剩下的假期的时候,王文远那个搞地下工作的号又来了个短信,他说,“情况有点不妙,老板几乎被撸了个光身,你要早做准备。”
  什么准备?她人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家门被推开,欧阳北回来了。
  她当时还穿着家居的小碎花衣服,半惊悚地看着他满脸胡茬子,血红着眼睛,整个人仿佛和全世界有仇一样,戾气冲天。
  他进门,阴森森地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伍苇心有点凉,突然明白了王文远当日嘱咐她对自己好点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刚才那短信是叫她赶紧跑路。可现在被人堵家门口了,怎么跑?还有,她现在在四海上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拿了手机,声音有点干,道,“我去给你放水泡澡。”
  她逃也似的窜进卫生间,回了那号一个短信,“林琳和苏苏呢?”
  对方只三字,“早跑了。”
  这人神经病,为什么通风报信也那么委婉?
  对方道,“你是领悟力不够。”
  去死吧!
  第12章 落魄
  伍苇刚把水放好,欧阳北就脱得光光地走进来,迈入浴缸的时候道,“去做饭,我饿了。”
  明明已经濒临破产了,为什么还那么拽?
  她不想触人霉头,低声下气哎了一声去厨房开火煮水。想了一会儿,她还是给王文远那地下的号发了短信,“老板现在来我家了,看起来心情超级不好,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文远给她回了一长串的省略号,显然无能为力。
  伍苇心里猫抓一样难受,恨自己当日没留下林琳的联系方式。要是那天能结个善缘,现在兴许还能打个电话问问人家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跑路的时候有没有心理负担。她既没有老师教导,也缺乏小姐妹传授经验,就王文远这个引路人还是非常不靠谱的,简直药丸。
  水开了,下面条,下小菜,做荷包蛋,热高汤,依旧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她把面捧出去的时候,欧阳北已经坐在餐厅了。这次他没抽烟,只盯着她看。
  她心里有点发毛,以前她在饮食上怠慢他,他心情好不跟她计较。现在人正在遭难,还是一碗清汤面,只怕会被认为自己踩高捧低,小心解释道,“家里没什么东西了,本来准备明天去超市买的,你先凑合吃吧。”
  欧阳北没说话,拿了筷子挑面条吃,稀里呼噜一大半后,道,“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
  有那么凄惨吗?虽然是去看望生病的老爸顺便争产,没讨到便宜是真的,但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吧?
  “老董事长还好吗?”她轻声道。
  “暂时死不了。”
  那就还好,后台没彻底倒掉,也许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过也等不了多久了。”他将面汤喝掉,“邱明俊没告诉你吗?”
  伍苇头皮要爆炸了,虽然现在的老板要倒闭了,她也想开始找接盘的人,可千万不能让人以为自己没有职业操守,于是吊着心道,“他怎么会告诉我这个?我跟他不熟的。”
  “呵——”欧阳北将碗搁在桌面上,道,“我先去睡一觉,没事别打扰我。还有,你放门口那些行李箱收好点,别放那儿讨人嫌。”
  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金屋除了自己都跑光了,可也不想让他误会自己要跑路,弱弱道,“我本来计划后天回老家看妈妈的。”
  欧阳北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她的话,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这一睡就是十二个小时,伍苇在家里轻手轻脚,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连手机都打了静音。
  中间那号又发了条短信来,好奇道,“你为什么就舍不得辞职?四海集团有那么好吗?”
  是啊,只要丢了这个工作,抱着自己的房产证和那些贵价礼物跑路,躲两年风声过去,又是一条美女蛇。
  伍苇咬着手指甲,看了这条短信很久,道,“我说要从良你信不信?”
  对面依然是一连串的省略号来,最后一句,“没出息。你一月工资能买一件好衣裳吗?”
  “话不能这么说,自己挣的钱感觉不一样。”
  “难道老板给你的钱不是靠你自己的本事挣的?”对方问过来的问题很尖锐了。
  话这样说没错,但这王文远是有毛病吧?为什么当面见的时候冷冰冰,短信里这样尖酸刻薄?他跟她不过是同事关系,有必要这样吗?
  “王文远,大家都是给老板打工的同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那行啊,以后有事别找我。”
  还来劲了,个狗腿子。
  次日一早,她见欧阳北依然在沉睡中,被被子遮挡起来的侧脸,还是那么好看。这样放松的姿态,没了白天的防备和戾气,顺眼多了。她在他脸上摸了一下,趁着他还没醒,出门买菜。
  虽然人走背运了,但过去对她还算不错,出手也很大方,不能给他实质的帮助,那就给点好饭吃吧。伍苇觉得自己真是太好心了,面对弱者的时候,母性大发。
  从超市搬了很多东西回家,欧阳北已经起床了,站在餐厅的窗户边打电话。看见她回家,声音冷漠地对对面的人道,“哦,她回来了,看样子就她没跑了。”
  伍苇心惊,这是什么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女人跑光了?
  她怕自己遭池鱼之殃,低头将菜放厨房。可又不放心,探头出去看,他继续对那人道,“我暂时就住这地儿了,她还没胆子跟其他人一样卷款跑。那边正式的文件还没下来,不过也差不多了。你那先暂时先看着,什么都别做。”
  “对,什么都不做,就算他明天把全部股份都转给姓邱的几个,也别动。”
  “我这几天不方便出面,谁知道那老太婆要干什么呢。”
  看来邱家的大老婆和大儿子很凶悍啊,斩草除根什么的,一点也不给欧阳北留。而他则吃定了她做不出来卖房子卖名牌礼物然后捐款跑的事情,这是准备赖她这里了?
  她缩头回去,把菜肉洗洗干净,心情有点不好。
  中午饭就非常丰盛了,煎炸炒煮满满一大桌。
  欧阳北吃得很专心,虽然没怎么笑也没说话,但昨天那种狠戾的气息已经全没了。伍苇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一点,没那么忐忑了。
  吃完午饭,他继续回房间睡觉,留下满桌的杯盘狼藉。
  伍苇深深地叹一口气,这都是怎么回事呢?她明明就是一个只要负责漂亮和暖床就好的捞金女,为什么现在化身成了煮饭婆?
  她赶紧在小区物管的公众号上预约了钟点工的服务,将所有的杂事安排妥当,这才感觉生活回归了正轨一点点。接下来的时间,她抱着手机上网,各种搜索关于四海集团的新闻,可公关做得挺好,一点八卦都没透出来。
  傍晚时分,欧阳北睡醒了出来,见她在玩手机,道,“不是说回老家吗?”
  她小心道,“留这里陪你?”
  他打了个哈欠,道,“不用。城里呆得烦了,不如出去走走。”
  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他道,“傻啦?我说我跟你出去玩一下,赶紧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