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别人看了他,会害怕,对此他自己心里也很自卑。
  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里,男人都是低着头,尽量在不人前抬起头,以免别人叫着他丑陋的面容而心生恐惧。
  男人很尽责,他做事从不马虎,无论是刮风下雨,都会把自己份内事做完之后,才会回去休息。
  今日吃饭的时候,他还一如往常那样等其他伙计吃完了再去,有时候运气好能剩下不少饭菜,有时候运气不好只剩下一碗。
  他都会先给添喜吃,让添喜吃完了自己再吃,他通常都会把饭菜端会自己的那个没人的小院子里去吃。
  如果就在伙计们吃饭的地方,被回来收拾东西伙计看到,可能对方回被吓到。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也是坐在伙计们吃饭的地方吃东西,但有几次把干活的伙计吓到,他就不在哪里吃了。
  男人也不怕辛苦,就这么来回走动,伙计吃饭的地方距离他住的地方有些远,不过不要紧只要赶在饭菜没凉掉之前回去就行。
  两父子每日都是做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吃饭,不管冬暖夏凉,还是刮风下雨,都一如既往的在此。
  这里有个破凉亭。
  有石桌,有石椅,都已经破损了,但还可以坐。
  男人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是东西破旧和简陋,天热的还好,天冷的时候就有些熬不住了。
  因为石凳上坐着很凉,而且屋里也太小了,总不能坐在床榻上吃饭。
  男人看向坐在身旁的添喜。
  添喜嘴角粘着饭粒,细嚼慢咽着食物,看朝着自己阿爹笑,边吃变笑,笑得可开心了,就算是青菜白饭也从不挑剔。
  男人扒了几口白饭,就把自己碗里仅有的几根青菜夹给了自己儿子。
  “儿子多吃点,吃完了今晚早些睡,阿爹还有活没干完,吃完饭还得继续去做工。”男人今日事还没昨晚,还有茅房没有洗。
  “阿爹不陪孩儿睡?”小娃娃小小的脸蛋上布满了失落。
  “今晚别到处乱跑,有贵客要到咱们楼里来,阿爹干完活就回来。”男人揉揉儿子的小脑袋瓜子,让儿子吃完就乖乖回屋歇息。
  男人临走之前还给添喜擦了擦脸,把添喜抱回榻上替儿子盖好,看到儿子睡了他才出去收拾碗筷。
  然后把碗筷还回去,就去干活了。
  男人做的这些粗活脏活,通常一些讲究的伙计不会做,但男人不怕脏也不怕吃苦,这本是应该今日下午就昨晚的活,但今日事情太多,他没来得及,只好晚上来做。
  由于现在有客人了,男人只好把头埋得很低,不让客人看到他的模样。
  男人今日白天干活的时候,也无疑中听到苑里的人说了,今晚包场的人是一位外地的做药材生意的大金主。
  第5章
  至于这位大金主姓谁名谁,男人并不在意,他只想快些打扫完,就会屋去陪儿子。
  这些日子天凉,也不知晓添喜单独睡着是否会觉得冷?
  每晚都是男人抱着儿子睡觉,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夏天还好他会给儿子扇风,冬天太冷的时候,他就用体温给儿子取暖。
  今夜正逢寒露。
  外面天冷得让人哆嗦。
  这些年来男人都已经习惯了穿着破旧单薄的衣服,就算是大冬天里男人也没有像样的衣服穿。
  并不是苏姑姑没有给他添置衣物,而是每年发下来的衣物,男人都会改小了跟儿子穿,剩下的布料,他也顶多只能做一条裤子。
  上身就穿得变焦单薄。
  虽然男人穿得不好,但衣物都是洗得很干净,就算是洗得有些泛白了,但还是能够穿,偶尔有些伙计扔两年穿不了的给他。
  今夜下起了毛毛细雨,男人做完了活已经很晚了,他放下了工具,简单的清晰了一下,就准备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这些脏活很多人不愿意做,但总也得有人做,在楼里,能接待客人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像他这种见不得人的,也只做这种卑贱的粗重活。
  他比楼里的伙计都要低几等,整个楼里都知道有一个长期干粗重活,懒在楼里不走的死丑鬼。
  有人叫他阿丑,有人叫他丑叔,有人叫他丑伯,有人叫他丑鬼,还有干脆直接点的叫他丑死人。
  有些人说话尖酸刻薄,他也早就习惯了。
  算了。
  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他都可以当做听不到,楼里很少人知道他以前的事,以前那些红牌走的走,散的散
  但也有些人知道,不过都不点明。苏姑姑就是最清楚他的,却重来不提以前的事,男人也早就舍弃了自己的过去。
  过往云烟都是浮云,只有现下怎么糊口,才最重要的。
  男人这个鬼样子哪里都去不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嫌弃,只有在这里才能暂且有个容身之处。
  今夜好冷。
  男人铁质的面具戴在脸上更加的冰冷,他的耳朵、脖子、还有手指都冻红了,男人抱着胳膊抵御严寒,他刚走过回廊的转角处
  就与迎面而来的紫衣男子撞在了一起,紫衣男子衣着华美,器宇不凡,眼眉间带着几分不耐之色
  就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焰,带着一股浓烈的嗜气,那被紫衫衬得有些发紫的瞳孔,迅速的掠过男人丑陋的脸。
  再也不想看第二眼似的,还有些霸道的呵斥男人赶紧滚:“丑狗,别挡路。”那紫衣男子语气相当恶劣,蕴涵着浓浓的怒意。
  第6章
  男人没有只是低着头,低声的道歉:“对不住。”男人细语低声的让开了路,毕竟自己身份卑微。
  紫衣男子,衣袍很长,少见的华丽,发髻整齐的竖起,用精美的紫玉发冠,一头墨黑色的青丝披散在身后
  对方的双眸如发酵的深紫般充满了危险:“长得这么丑的丑狗,还是第一次见到,知晓自己长得像鬼,就别夜里出来吓人。”
  “还一身的馊味。”
  “快滚”对方言辞欺辱尽显。
  男人低着头。
  没有啃声。
  因为男人的鞋子在刚才那短暂的混乱中,被紫衣男子给踩掉了一只,而现下那一只鞋子被紫衣男人踩在脚下
  这是男人唯一的一双鞋子
  这鞋子是要陪着他过冬的,他想等那紫衣男子走了之后把鞋子捡回来。
  可是,那紫衣男子发现男人始终都低着头,似乎在看他脚下踩着那双鞋子,他心升怒火直接把鞋子踢到了旁边的池塘里。
  紫衣男子名叫楼雁青,今日友人包下了楼,他也来凑凑热闹,想到楼里来找这里的头牌云飞鹤。
  但却被云飞鹤拒之门外,还被一个丑鬼给撞上,他真是撞邪了,这让他把之前在云飞鹤积聚的怒意给转嫁到眼前这个丑男人身上。
  眼前的男人还戴了一张铁鬼般的面具,半夜出现在回廊上却跟鬼毫无区别,这让楼雁青心中大为关火。
  他平日里出手阔绰,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别说是一个青楼的小倌,可那云飞鹤就偏偏不买账。
  让他在门外苦等了几个时辰之后,竟然让小厮送客,说是已经睡下了,让他改明日再过来,这根本就是不给他面子。
  楼雁青又不是那些酒囊饭袋的草包,说来这楼雁青也算是西洲城的大货商,这整个西洲城的脂粉、布匹、朱钗首饰都是他在做。
  这云飞鹤简直就是不识抬举,闭门不见也就罢了,还让他苦等几个时辰,明日这事西洲城可就要传遍了。
  楼雁青正在气头上,却看到那个丑男人却池塘边,还伸手去摸水里的鞋子,摸了半天没摸到
  就准备下水去了
  男人并不知晓眼前的年轻的客观是在为何事生气,但他知晓自己也的确是吓找客观了,他深感抱歉。
  而他现下只想找回自己的鞋子,于是,男人只好把衣物放在岸边,就下到冰凉的水里去摸鞋子。
  好冷。
  池塘里的水很刺骨。
  由于男人始终都低着头,也没有留意到岸边现在还站了一个人
  楼雁青没有走。
  他只是漠不关心的盯着冰凉水里找东西男人,他垂着眼满脸的鄙夷,朝着水里丢了几文钱,甚至有些还打在男人的肩膀上
  “捡铜钱,比捡破/鞋好。”楼雁青眼底的怒意加深,看到男人愣着不动了,他直接把岸边的衣服都踢下了水。
  第7章
  男人这才有点反应,拾起了自己被水弄湿的衣衫,然后迅速的把鞋子捞了起来,就沉默着低着头上岸了。
  也没有说话。
  男人只想当做什么都看不到回自己小屋去陪儿子,男人身上的被冰凉刺骨的水渗泡过,裤子也都贴在身上,他上衣也来不及穿就抱着一堆湿衣服准备过去了。
  楼雁青眼底的怒意燃烧得更加的旺盛,这楼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货色,连个丑鬼都是敢给他脸色看。
  都在他面前摆谱。
  男人的沉默引起了楼雁青几度的不悦,男人想走却被楼雁青给挡住了,男人被冻得有些发抖
  但始终都低着头。
  “客官对不住,先前并非有意而为,还请客原”男人除了道歉也不知该做什么,他的身上又冷又湿。
  可男人还没说完,怀里抱着的衣物就被楼雁青给直接扯开了扔的地上,还直接踩在他的衣服上
  盯着戴着铁面的男人
  “客官”男人低声的呢喃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看到对方踩他衣物,他也只好不说话。
  如果闹到苏姑姑那里去了,只怕是他就不是受辱这么简单了,如果苏姑姑要敢他走,他就没办法养活添喜。
  没办法抚养儿子。
  男人已经忍气吞声了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也已经习惯了,男人只是看着地上的衣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