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手肿了。”
  “……”
  “它又咬我了,口水比上次还多,你管不管啊?”声音娇娇糯糯的。
  “管,管。我揍它,揍扁了它,不准欺负我的小蜜儿。我的蜜儿,我都舍不得欺负……”
  第38章 装睡
  早上醒来, 沈初蜜微微睁眼, 把床幔掀开一条缝, 就被明晃晃的太阳光刺到了眼睛,抬起白嫩的小胳膊一遮,喉咙发出一声娇滴滴的闷哼。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感觉像梦又不是梦。被窝的边缘已经凉了, 没有了他在身边时滚烫的温度, 身上鼻尖却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让她相信他曾经来过。
  其实, 要想知道他有没有来, 只需看一眼身上有没有吻痕便可。可是她不敢看,心尖上颤颤的, 又害怕又有点甜。
  小姑娘掀开被子坐起身,白玉般的小手聊撩起粉红的床幔,挂在一旁的金钩上。明媚的阳光洒进床榻,她的眸光不经意间从床上一扫,吓得惊叫起来。
  “啊……”小姑娘没有想到,米白色的床褥上竟然有一圈浅浅的水渍。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已经干了,有点硬。凑到鼻尖闻了闻, 好像是他身上的味道。不对,是小猫口水的味道。下次再看到小猫得仔细研究一下,明明不是个活物, 为什么却能流口水呢?莫非就是他说的树上流下来的白色汁液,可是小猫也不是树啊。
  怎么会留下这么一圈印记呢?让别人看到,会不会以为昨晚自己尿床了?
  正在她皱着眉头苦思之际,碧桃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小姐,您醒啦。三小姐和林姑娘都早早的起来,去北宫门集合了。只有您可以在这儿睡到自然醒,很舒服吧,还是雍王殿下对您好。”
  沈初蜜不禁苦笑:好什么好啊,都是他干的好事,现在简直不知该怎么收场!
  她挪挪身子,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挡住那团污渍,不让碧桃看见。“碧桃,我渴了,你先给我倒杯温热的茶水来吧!”
  碧桃没有多想,很快就给她倒来了一杯清茶。沈初蜜装作很渴的样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却像是呛了一口,喷在了褥子上。“咳咳……哎呀!褥子弄脏了,拿出去洗洗吧。”
  碧桃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床榻,把褥子抱了出去。蒙混过关的小姑娘暗自窃喜,愉快的梳洗已毕,吃了早饭,就去院子里散步。
  庭院中高大的苹果树郁郁葱葱,花瓣即将落尽,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阵清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响声,惊起树上栖息的一对喜鹊,互相唱和着飞到了另一个树枝上。蓝天上白云朵朵,翻卷出各种不同的花样,让广阔而单调的蓝天有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小蜜儿心情不错,悠哉悠哉的迈下台阶,忽然脚步一顿。
  苹果树下那熟悉的石桌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趴在上面,他的侧脸伏在胳膊上,似乎已进入梦乡。小蜜儿掩着嘴偷偷一笑,他刻意的摆出多年前这个姿势。还在胳膊底下压了一本书。分明是想旧梦重温。期待着她如当年一般,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小姑娘今日心情轻松,便也恢复了当年调皮的性情,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到苹果树下探头看了看,发现了一对格外漂亮的黄鹂鸟,它们都披着一身灿烂的金黄色羽毛,翅膀和背部镶着一圈黑色的花纹,眼睛像红宝石一样,再配以粉红色的长嘴和水蓝色的脚,别提多精神了。
  好了,这么漂亮的黄鹂鸟,就是你们了,替我去看望他吧!
  小姑娘把手里的石子一扔,惊得两只黄鹂鸟扑楞着翅膀呼啦呼啦的飞了起来。受惊的两只鸟越过雍王头顶时,的确做了点什么。
  于是,趴在桌子上的雍王感觉到了一点温热落在脸上。心中先是一喜,鼻尖却忽然飘来了一股臭味儿,令他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
  “哎呀,雍王殿下,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呀?这宫里的鸟啊,真是照顾您,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瞧瞧,就算是它们要排泄的东西,也舍不得拉到别人脸上。”沈初蜜捂着嘴咯咯的笑。
  不用看,萧挚也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了,突然大步迈开,走过去一把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我沾了光,自然也要跟你平分,看我不蹭在你脸上。”
  “我才不要呢。”小姑娘笑着要挣脱,使劲扭打着他。
  雍王自然舍不得把鸟屎真的蹭到她脸上,只威胁的晃了晃头,就把她放开了。小姑娘今天格外的美,虽然没能得到她的吻,可是能看到她这么开心的笑脸,雍王觉得自己再多承受些鸟屎也无所谓。
  小蜜儿笑得红了脸,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给他:“给,擦擦吧。”
  雍王接过来那一方素色的手帕,。鼻端闻到了一缕清香,并没有急着去擦脸上的鸟屎,而是捧在手心里细细的瞧。帕子角上依旧绣着一个小小的字,秀气又灵动。这个字上面是一个宝盖头,下面是一个手字。
  果然,这么多年,她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帕子角上绣的是两个人造出来的字,除了他们,没有人认得。他捏住手帕一角,暧昧的朝她眨眨眼,特意问道:“敢问沈二小姐,这个字该怎么读?”
  小蜜儿知道他故意调笑,红着脸转过身去:“不会读就罢了,你管它怎么读?”
  雍王开怀大笑,高兴的不得了,把馨香的帕子塞进了自己怀里,没舍得用它去擦鸟屎,而是从自己的袖袋中,拿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把脸擦干净了,扔到一旁。
  他大步走过去,用自己温热的大手拉住小姑娘的手:“走,带你去东宫,看看咱们当年刻下的那个字。”
  从清源宫的南门出来,走不多远就进了东宫的北门。自从三年前太子谋逆案之后,这里就紧锁大门,成了京中的禁地。但是,雍王统领皇城之中所有的金吾卫,他要出去东宫巡查,自然不会有人拦着。
  仅一墙之隔,这里的萧瑟凄凉是常人想不到的。没有人打扫的后花园,满地都是碎花和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走上去都觉得如陷云端。
  沈初蜜瞧着难受,吸了吸鼻子,轻声道:“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就不能派几个人打扫一下吗?”
  萧挚牵着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我是想在查处真相之前,先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如果你不喜欢看到这些,我也可以让人收拾了。”
  “那就别收拾了,还是查案要紧,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不必在意。”沈初蜜默默叹气。
  雍王知道蜜儿懂事,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别伤心了,都过去了,这就是大哥的命数,谁也没办法。我知道你想他,我也想,大哥一向宽厚,对咱们都很疼爱,可惜……好人不长命,还没成亲,连个儿子都没有。”
  “挚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算了,还是不说了。”小姑娘欲言又止,脸上却犹如火烧,红的透透的。
  萧挚抬手轻抚她娇嫩的面颊:“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她摇头不语,死活不肯接着说,萧挚就开口说道:“蜜儿,如果以后咱们有两个儿子,就过继一个给大哥吧。”
  沈初蜜怔楞抬头,他是怎么猜到自己心里去的?
  萧挚痴痴地看着心上人,柔声道:“蜜儿,咱们俩总是会想到一起去,从小就这样。你不用这么难为情,咱们俩肯定会成亲,肯定会有儿子。而且……”
  按照昨晚的时间和吞吐量来看,儿子肯定少不了。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当年那一棵老榆树面前。树干很粗,有斑驳的老树皮彰显着岁月的沧桑。有一小块树皮被刮掉了,露出白色的树干,上面刻的就是那个字:手字上面是一个宝盖。
  “小蜜儿永远是我手心里的宝,至死不渝,一生不变。等以后有了孩子,你们都是我手心里的宝。我一定会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不让你们受一丁点伤害。”他从身后抱着她,温热的脸蹭着她的脸颊,两双眼睛都直直地看着树上刻的字,思绪飘回了从前。
  第39章 地盘
  小蜜儿依偎在他怀里, 沐浴着晚春时节明媚的阳光, 温暖又舒畅,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表白,小姑娘抿着嘴轻笑。
  他握起她白嫩的小手,用自己的食指贴着她的食指,顺着树干上的一笔一画,蜿蜒描摹了一遍。“这个字有你一半, 我一半, 合为一体就……”
  他心尖儿一跳,说到合为一体, 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昨天晚上, 那只立下大功的小手如今就被他握在手里。手是合为一体了,只不过身子嘛……还差点儿。不过没关系, 总会有成亲的那一天,目前他尚能坚持。
  东宫之内,寂静无声,满地的杂草和落叶衬托出几分萧瑟与荒凉。一对小情侣手牵着手,走在空旷的大殿之内。过了后花园精雕细琢的汉白玉拱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朱红色的墙壁,墨绿色的琉璃瓦,殿顶的飞檐上有两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金额金甲活灵活现,似乎要腾空飞去。
  高大巍峨的皇家气派与争权夺势之后留下的萧索荒凉,形成鲜明对比, 这便是皇家,有众生难以企及的高贵,也有普通人家难以接受的血腥。
  “我想去书房看看,除了后花园,那里是咱们去的最多的地方。”沈初蜜轻声说道。
  “好!”雍王对她一向百依百顺,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东宫的书房,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有太多的回忆在里面,他也想去看看,最重要的是和他心爱的小蜜儿一起去。
  书房外面的垂丝海棠,格外引人瞩目,花叶扶疏,上下错落交织,随风轻扬,绰约多姿。小蜜儿被吸引了视线,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抬手想去摘一朵娇艳的鲜花。可是她胳膊不够长,宽大的纱袖垂了下来,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小臂。
  男人的高大在此刻得以充分体现,雍王一抬手,就摘下了一串儿悬垂的海棠花。轻轻交到她手上,放手的时候,温热的手指划过了白嫩的手臂,到肘边之际,舍不得垂下去了,索性握住胳膊上的软肉,捏了捏。
  “你干什么?摘朵花还不忘了调戏人?”小姑娘撅着嘴嗔他一眼。
  男人厚着脸皮笑笑,没有答话,只揽住她的细腰接着往前走。东宫的书房十分宽大,仅侧面就有十二扇雕花大窗,刚刚走到第一扇窗,沈初蜜便停下了脚步,抬手轻轻抚摸窗棂上掉落的一块雕花。
  那年隆冬时节,她抱着暖炉站在书房窗前看漫天雪花。他满脸胀红,急匆匆地跑了来,把她从书房里拉出来,刚刚转过拐角,就用双手拄着窗户,把她困在了怀中,急急的问道:“我听说,太傅要把你许配给大哥,可有此事?”他太过心急,不仅话说得快,紧紧扣着窗棂的手指,还把上面的一块雕花掰了下来。
  那时的小蜜儿还没有学会戏弄他,只单纯的一笑:“怎么会呢?那不过是旁人瞎猜的,我可从来没听我爹提起过。”
  当时的三殿下心思也极为单纯,听她这么一说,便吃了一颗定心丸,喘着粗气放了手,却又像不放心一般,拉过她白嫩的小手,勾住小拇指用力拉了拉:“说好了,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你若变了心,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小姑娘眨着清亮的大眼睛看向他。
  “我就把你按在这墙上,亲死你!”他满眼急切,虽是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却依然是翩翩佳公子的风度,小蜜儿一点都不怕他。
  回想起当年傻乎乎的往事,沈初蜜嘴角一翘,没等她笑出声来,嘴上却忽然被人捂住了。她以为他也想起了当年的往事,要把她按在这里狠狠的亲上一番,却没想到他只捂着她的嘴,轻轻把人带进了怀里,就朝她摇了摇头,给她一个不要出声的眼神。
  正胡思乱想着旖旎情形的沈初蜜,吃了一惊。顺着他的眼神朝虚掩的窗缝之中望去,身子顿时一僵。四门紧闭的东宫之中,怎么会有人呢?而且那人她认识,最关键的是那是沈家的人,竟然是大姐身边的陪嫁丫鬟青荇。
  沈初蜜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青荇在书房里翻翻找找,不知在找些什么。她手脚有些慌乱,额头上挂着硕大的汗珠,似是着急,又似是紧张。
  小蜜儿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儿,身子微微有点发抖,沈家的丫鬟,竟然跟东宫一案牵扯不清,这是要害整个沈家出事吗?
  她颤抖的眼眸看向了紧紧挨着自己的高大男人,与此同时,雍王也低头看下来。与她凌乱的目光相对,萧挚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怎么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呢?
  他把自己温软的唇瓣印在了她的额头上,让她安心: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小蜜儿,我会尽我的全力去保护你,保护沈家。
  青荇在屋子里四处翻翻,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不敢久留,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快步走了出去。
  雍王并未打草惊蛇,只远远的跟着,瞧着她的身影从下人进出的小侧门出去,顺便看了一眼那守门的侍卫,记住了他的容貌,才拉着小蜜儿的手,默默的回了书房。
  “我……我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可是我敢肯定,我们沈家绝对没有做过坏事!”沈初蜜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
  雍王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傻瓜,我还信不过你么?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仔细查一查。”
  “我们找找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雍王摇头:“不必了,去年年底回京,我已经把这里细细地翻过一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刚刚放她出去的侍卫,看样子是与她认识的,她这是第一次来,还是来过很多次?要找的究竟是什么?的确值得探究,不过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过几天观察一下情形再说。”
  对于办案,沈初蜜没什么思路,只乖乖的听他的话,模样温顺可人。
  怀着对太子萧昭的思念,两个人心情都有些压抑。萧挚牵着她的小手,离开了这座装满往事的宫殿。送她进了清源宫南门,就去忙朝中之事。
  “二姐,你终于回来啦,我们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去干活儿,只有你在被窝里睡懒觉,现在又跑哪去玩儿了?”沈初蔷打着呵欠走过来。
  沈初蜜看见她,脑海中忽地又出现了青荇的身影。一个丫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进东宫,想来应该是大姐的主意,可是大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又让她去找什么东西呢?事关沈家的安危,她觉得,有必要跟大姐好好谈一谈。
  “蔷儿,我有点想大姐了,这两天,咱们去安王府瞧瞧她吧。”沈初蜜控制住翻搅的心情,面不改色的说道。
  “好啊,我也想去看大姐,不过以前我去过,根本就进不去王府的门。但是你比我有面子,跟着你一起去,也许就能进去了。二姐,我不想在这里继续选秀了,下一场比试,我干脆就故意输掉吧。”
  沈初蜜垂眸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好,下一场,该比作诗了,那你就胡乱的做一首,写的越差越好,争取被淘汰出局。”
  “这是谁要淘汰出局啊?别人都削尖了脑袋想留下,你却想方设法的要出局,快说,是不是有意中人啦?生怕被宫里留下做女官。”林咏絮从西配殿出来,神采奕奕的瞧着沈初蔷笑。
  沈初蔷啐了她一口,红着脸辩驳:“你净瞎说,谁有意中人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哥……”
  “哎!我可没提我哥呀,是你自己主动提起来的,蜜姐姐,你瞧你瞧,她满脑子想着我哥,自己还不承认。”林咏絮高兴的手舞足蹈。
  沈初蔷跑过去追着打她:“你胡说,看我不揍扁你。”
  “哎呀,嫂子打小姑子啦,哥哥快来救命啊!”林咏絮不敢大声嚷叫,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低声说着话围着桌子转圈。
  瞧着这两个嬉闹成一团的小姑娘,小蜜儿的眼眶默默的湿了,若一直是这般岁月静好,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找大姐去谈话这件事儿,该不该跟雍王说?她可着实的犯了难。
  连着两个晚上,萧挚没来找她,第三晚她沉不住气了,让碧桃去给陈之传话。果然,一更天刚过,他便踏着月色兴冲冲的进到殿中。
  “小蜜儿,听说你想我了,是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三日过去便是九载的光阴。来来,先让我好好亲亲。”萧挚长臂一伸,把端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抱起来,放到了宽大的黄花梨书案上。
  沈初蜜抬手挡住他急吼吼的吻,娇声说道:“我有事情跟你商量,你先听我说。那青荇去东宫,八成应该是我大姐的主意,我想去找大姐直接问一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让青荇这样做,若是一直这样等下去,我怕……”
  她的小嘴儿一直说个不停,萧挚便没有去堵住她的嘴,只埋头在脖颈上狠狠的亲了两口:“行,你要问就问吧,等不等也无所谓。她终究找不到想找的东西,早晚也是要靠严刑逼供,才能问出来的,早点儿晚点儿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