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不全是。”扫到自家三叔视线,谢玄咬舌改了口,苦逼解释道:“不全是为了功课,还有旁的事耽误休息了。”
  “旁的什么事?”
  谢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张了张嘴暗道,我可以告状么?
  背靠马车壁,谢安从书中移开视线,淡淡瞥眼侄子。你可以试试。
  功力不到家的谢玄自已认载,摁下心中郁结,勉力扯了嘴角回答化身好奇宝宝的小伙伴,说道:“一些族中长辈布下的功课。是有些麻烦,不过能完成的。”
  闻言,学渣林阿宝立时肃然起敬!先生布下的功课不算还有族中长辈布下的?学霸就是学霸,了不起,了不起,不愧为谢大佬侄子,谢牛人之名名不虚传!
  林阿宝一脸崇拜表情看的谢玄哭笑不得,旁边谢安从书中移开视线,淡然道:“到了。”言罢马车不过几息便停好,谢玄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转身想扶林阿宝对上自家三叔视线,乖乖退开几步,冷眼瞧三叔把林阿宝扶下来,态度自然却举止亲昵,谢玄暗自轻叹,他怎么就早没发现呢?自家三叔君子之名虽盛,却有几个人能近他身?更别说这种种亲昵举止了。想到这里又愁上心头,这以后该怎么称呼哦!
  被扶的次数太多,谢安又举止太过自然,林阿宝早就已经习惯了,跺跺脚舒开眉眼:“多谢世叔。那我们去上课啦~谢玄兄?”
  还暗自愁眉苦脸的谢玄敷衍揖手:“多谢三叔。侄子入学去了。”
  “嗯。”对侄子态度冷淡矜持颔首算是应了,对林阿宝却是荡开抹笑意,柔声应道:“去吧。下学我再来接你。”
  谢玄:“……”三叔我算是看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笨蛋哥哥终于要把自己送出去了,可!喜!可!贺!
  谢安:承两位吉言。
  第36章 林小郎君
  看透自家三叔的谢玄在下学后很识象的自己找理由溜了, 到不全然是因为怂,实在是因为非常清楚、以及明了自家好友那心眼根本玩不过自家三叔, 迟早是三叔碗里菜,他做为侄子能怎么办呢?
  神助攻太多, 谢玄也无能为力, 这点是无需置疑的。
  连续好几天谢玄都自己找理由溜了,把独处的机会留给自家三叔,阮夫人得知后特意把人唤到面前,一脸信任言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娘也不瞒你, 你三叔这事你爹跟娘我都是同意的,你几位叔叔那也没有意见,难得你三叔有欢喜的人。娘可警告你, 不许搞破坏可知道?”
  谢玄一脸简直的表情,无奈揖手道:“娘放心, 我自也是替三叔欢喜的。”
  “既然如此, 你便要帮你三叔一把。”
  阮夫人套路来的猝不及防, 谢玄瞠目结舌,三叔有欢喜的人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他的责任?还有, 昔日小伙伴就要变成亲叔叔的君郎, 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好吧!正待拒绝:“我、”
  阮夫人移来视线,若带危险的眯眼。“你不愿意?”
  “娘我不是、”
  “那就是愿意了。”
  阮夫人那种不是一就是二,绝对没有三的表情让谢玄感觉是长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事实也阮夫人也不给机会让他说清,一脸信任打断其话。“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为免夜长梦多,此事需尽快盖棺定论,你做事娘放心。去吧,娘等你好消息。”
  谢玄:“……”我不是,我没有,您听我解释!
  可惜阮夫人是打定主意坑儿子一把了,随手一挥自有仆人来请,半强迫式的把谢玄请出屋去。谢玄站在屋檐下一脸懵逼,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究竟答应了什么?他什么都没答应好吧!
  被自己亲娘坑了的谢玄整个人都要崩溃。但事已至此,逃避非君子所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连续几天,谢玄总会找机会冲林阿宝旁敲侧击,比如先夸世人对自家三叔评价。
  “世人都道我家三叔君子如玉,世间无双,不管在相貌还是才情上我家三叔声名显赫,举世皆知!不怕阿宝笑话,三月三上巳节那日女郎们追赶的规模还不到我家三叔当年的一半。想当年建康全城轰动,不仅女郎连许多郎君都堵着我三叔的马车,齐声唱一首《叔于田》。”见林阿宝听的认真,谢玄还以为有戏,当即唱道。
  叔于田,巷无居人。
  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
  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
  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赞美君子没有比《叔于田》更意境美好的了。所以如此君子,你就不崇拜?不敬仰?不脸红心跳想法一下?这是旁人的反应,林阿宝的反就是星星眼鼓掌。
  “好听!”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谢玄心谇。有这么个死不开窍的小伙伴谢玄真是操碎了心,只得又道:“当年心悦于我三叔的人不知凡几,却不想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知多少女郎为此心碎。”
  鼓完掌的林阿宝想了想:“谢世叔不是定过亲么?”在上辈子,谢大佬还儿女满堂呢!
  谢玄好悬咬了舌头,心惊肉跳道:“那是依长辈之命,之后守孝也就退婚了,我三叔于对方面都没见过一次,做不得数。”谢玄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又道:“我三叔洁身自好,严于律己,就算应好友之约也从不留宿,旁人是轻易近不得身的。”
  旁人轻易近不得身,但你林阿宝却是又接上学又接下学的,还亲自教练字,种种情形表明只有你是特殊的呀亲!谢玄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可林阿宝愣是没按套路来,认同叹道:“谢大……谢世叔已经出孝了,相信很快你就会有三婶婶了。”说着带点调笑意味道:“也不知道谁能得到谢世叔亲赖,肯定是天仙一般的人。相貌好,贤淑德惠,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才能跟谢世叔有共同语言。”
  闻言,谢玄表情极为复杂。三婶婶是不想了,君郎小叔叔到是有一个,天仙说不上,长的好是公认的,不会诗词歌赋但有画技这项就名满建康,就是你呀小伙伴!想到这里谢玄想掀桌!咱能长点心么?你还要我怎么暗示才能开窍?你说!
  要说这事,其实林阿宝也挺无辜的。因为对他来说谢安石不仅仅是谢安石呀,还是历史顶级牛人谢大佬呀!谢大佬是常人吗?必须不是呀!谢大佬青赖的人是普通人吗?必须也不是呀!所以自认普通人的林阿宝真心没想过把自己跟谢安配对!大佬是用来做什么的?用来怕的、用来敬的、用来避而远之的,绝对不是用来拉郎配的!
  钻进思想误区的林阿宝任谢玄如何明示、暗示,就是不开窍,阮夫人急的要死,恨恨瞪眼谢玄:“要你有何用!”
  谢玄哭笑不得,无奈揖手:“是,儿子知错,娘别气坏了身子。”
  旁边谢奕无奈看自家夫人:“这事怎么怪到幼度身上?”说完又笑了,掩唇乐道:“夫人急,那厢正主还没急呢。三弟都稳坐钓鱼台,夫人放宽心。”
  阮夫人气笑了,瞪眼谢奕道:“你知道什么?你是不知道,昨儿几位夫人聚会,好些人跟我明着暗着打听阿宝的事,就差明说托我说媒了!凭阿宝现今建康盛名,以及本身相貌才德,哪个有女儿家的不肖想一二?明着暗着跟我打听的就这么多,纪妹妹那肯定只多不少,”说起这事阮夫人是又急又恼,急的是就怕节外生枝,恼的就是她在这急死了那厢父子俩却是半点不急的模样,想到这当即狠瞪眼道:“你们说,哪个当娘的不想儿子成亲立业儿女满堂?纪妹妹要想岔一分,应了一个该如何是好?就算不应,纪妹妹要动了这份心,找理由给阿宝安排几个女郎碰上一面,阿宝动心了又怎么办?
  被阮夫人这么一吼,谢奕顿时紧张了,干咳下犹豫道:“不能吧?三弟盯了这么久都没开窍,碰个旁人就开窍了?”
  “呵呵,”阮夫人冷笑:“三弟都情不知所起了,阿宝就不能了?”
  闻言,谢奕也开始疑神疑鬼了,当即冲阮夫人讨好笑道:“要不夫人去跟林夫人聊两句?三弟看样子是认准了,一辈子恐怕就这么一个了,可万不能生出岔子。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阮夫人气笑:“说谁鸭子呢?!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是吧?”
  一旁谢玄也偷偷投来白眼,说小伙伴阿宝是鸭子,那他是什么?不会比喻就不要瞎比喻,否则一不小心就比喻到自己身上了。“爹。娘。儿子觉的这事最终还是要靠三叔的,三叔不急我们再急也没用。所以儿子建议,娘不如把各家夫人跟您打探这事跟三叔说一说,三叔是个有主意,心里定会有计较。”
  谢奕抿紧嘴巴表示赞同,阮夫人简直心累,转尔想想又道:“这自然是最好的。那问题是,谁去说?”这事用膝盖想都知道不是好事,吃一计冷眼是肯定的!
  谢玄干脆揖手行礼:“自然是爹去说再好不过的。”
  阮夫人赞同:“幼度言之有礼。老爷,此事宜早不宜迟,就拜托你了。”说完施施然曲膝,态度那叫一个好。
  谢玄也礼仪标准的揖手:“恭送父亲。”
  被母子俩连手坑了一把的谢奕:“……”我拒绝,我不敢,夫人救命!
  用膝盖想的事当然不会出错。谢奕把事情一说还没来得急逃,就被谢安冷到掉渣的眼神钉死在原地。
  “都有哪些人打听过?”
  如玉君子此事就冷的跟冰棱似的,冷且危险,全然没有往日那种让人如林春风之感,谢奕欲听无泪:“没、没问。这事都是那些夫人跟你嫂子打听的,我出来的急没来得急问。”说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真,只见端端君子礼仪周全,揖手施施然。
  “那便麻烦兄长再跑一趟。”
  谢奕:“……”我可以拒绝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眼瞧着笨蛋哥哥被别人叼碗里却无能为力,好气哦!
  谢安:笑而不语.jpg
  第37章 林小郎君
  谢大佬出手不同凡想。继实力宠妻后又实力震慑情敌, 一时间别说找阮夫人打听的,就连纪夫人那都再没人上门说项了, 林阿宝这么优秀的潜力股就跟被人遗忘了似的,整个圈子里说亲的结亲家的全部绕开他走。
  不说私底下如何暗潮汹涌, 到没人敢与林阿宝说一点半点的。是以什么都不知道的林阿宝插花照收, 画照送,‘赠于谢郎’四个字写的是越来越顺手了。而谢玄挖空心思的明示暗示林阿宝全部免疫,为此阮夫人都要急死,纪夫人也是哭笑不得,有时两位夫人在聚会碰着面都尴尬的无以言表。
  眼瞧盛夏就要到了, 圣驾按旧历到它处避暑,谢安做为殿中监必是要随驾的。到时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若生波折赶都赶不回, 一想到这阮夫人是觉都睡不好了,都想好若出了岔子该如何找补。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 前期怎么明示暗示却死不开窍的林阿宝。在某天, 突然就开窍了。
  说不清道不明, 就因为街道旁郎君与女郎亲昵举止让林阿宝心生怪异,回头一想, 往常认为平常的举止处处都是破绽!林阿宝蠢吗?不蠢的。如果蠢如何能在小小年纪画技超群呢不是?
  什么都讲究天份, 而天份之下就是悟性。能把一项技能悟到炉火纯青怎么会是蠢的呢?他充其量只能说是反射弦比常人慢, 心思比别人单纯,想法不那么复杂罢了,但若真正把一件事放在心上, 未必不能想清楚。对谢安这件事便是如此,一但放在心上,所有迷雾便一目了然。
  然后,傻白甜林阿宝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谢大佬您喜欢我什么?我改还来得及不?
  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一夜,翌日林阿宝挂着个熊猫眼起床,把一干伺候的仆人吓的不行,纪夫人瞧了,愕然不已:“这是想着出去顽,兴奋的一夜没睡?”
  因为一夜没睡反应迟钝的林阿宝歪了歪头想,出去顽?什么出去顽?跟谁出去顽?
  知子莫若母,纪夫人一瞧就知道这怕是糊涂了,瞪了眼让其打起精神,转而冲下首等了一早上的人歉意道:“我家阿宝都让我们给宠坏了,让谢大人见笑了。”
  想起昨天答应跟谁出去顽的林阿宝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急中生智,扶额一脸精神萎靡道:“阿娘,我昨天没睡好,今天就不出去了。”
  纪夫人还只道他小孩子气性上来,当即瞪眼道:“说什么诨话?既然与人约好自该信守诚诺,再且说谢大人这都等你一早上了,说毁约就毁约,圣贤书都读哪去了?”
  好几个月都没开窍,谁会想到这一夜之间就开窍了呢?进了思想误区的纪夫人没想到那么多,但谢安却是心中一动。从进门开始,林阿宝视线就没往他这边移过,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视线扫过绯红的耳朵尖,谢安按下心中骚动,柔声道:“小郎君怕是没睡好以至精神不振,上马车睡会儿便好。”
  林阿宝心里一抖,情不自禁揉了揉有点发烧的耳朵,就这么一耽误纪夫人已经帮他做好决定了,推了推他道:“那便麻烦谢大人了。”
  上了马车林阿宝挪呀挪,默默挪到角落缩着,只觉着往常熟悉的马车内空间都不对够用了,憋着憋着把自己憋的浑身燥热,但视线却是半点不敢往谢安那瞧。
  风神毓秀的小郎君白嫩脸颊红成最上等的胭脂,如同天边晚霞般直入心底,谢安指尖无意识动了动,按耐住想上手的冲动。其实他的心底也并不平静,之前没开窍他还能平常待之,但一想到林阿宝心境已生波澜,谢安心里便骚动不已,通身也有股燥热之感。
  “小郎君……”谢安视线移过去,余下的话却是吞了回去。只见一身浅色衣裳的小郎君头靠在车壁上,已是一副入睡模样,从谢安视线看过去,白嫩肤色上挂着的黑眼圈犹为明显。刹时,谢安心里一股柔情几乎炸裂开来,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怜悯又是爱怜,只恨不得把小郎君拢入怀中好好怜爱一番才好。好在谢安还没完全忘记君子德行操守,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只小心再小心的把林阿宝歪靠的方向换到自己肩上。
  是以待林阿宝小睡一觉起来,看咫尺在则的谢安那种感觉简直了,只有一种反应能描述。那就是炸毛,头发尖都要炸起来那种。喵喵喵!!
  “醒了?”谢安主动让开距离,抬手掀了掀车窗,回首道:“就快到了。”说着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被靠了许久的肩膀。
  林阿宝冷眼瞧着,半点都不想道谢怎么办?
  马车停在一别墅前,谢安先下了马车回身要扶,林阿宝却是避而不见自己跳了下来。谢安也不恼,反到心情极好的抿唇笑了下,等在门口的仆人忙前来见礼,谢安好心意的颔首:“前头带路。”
  庭院深深,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室内,一跨入门凉爽之风顿起,林阿宝狐疑看去,只见角落里放着好几盘若大的冰块,有女仆跪坐在旁拿扇子轻轻的扇。为了解暑,豪门世家从不曾吝啬,没有科技条件就以人力创造条件,没有最奢侈只有更奢侈呀。
  室内早到了七八人,正歪七倒八的或坐或歪躺,正对门的顾恺之一见两人,低首轻咳声。其余人一瞧忙理了理衣裳一副我很正经的模样。许询却是拿眼直瞅被好友护在身后的林阿宝,挪揄道:“来啦?快坐,等你们好久了。”
  都是男人,上辈子林阿宝也与同学一起挪揄过谈恋爱的同学,谈恋爱?他跟谢大佬?!顿时,林阿宝感觉整个人都要灵魂出窍了!喵!喵!!喵!!!
  察觉林阿宝异样,谢安却是不敢再刺激人了,顾恺之投来询问视线,见好友神态当即乐的不行,忍俊道:“小郎君若不介意就与我同席吧。”
  这简直是救命神音呀!林阿宝立时唆一声坐顾恺之那去了。虽然只是左右手距离但好歹好过同一张席不是?但一想到自己这种形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林阿宝心塞塞。“多谢顾先生。”
  “小郎君客气。”
  要放到往常,能与自己男神顾恺之同席林阿宝能高兴的晕过去,可现在。林阿宝整个人都是灵魂半出窍状态,没丁点心思去粉别人了。想到这里林阿宝偷偷拿眼瞥谢安,苦思心想,谢大佬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到不想视线才过去,正好被谢安抓个正着。
  喵!
  只不过视线碰到就一副炸毛模样,谢安顿时心塞两息,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对面许询却是瞧着乐的不行,不过收到顾恺之示意收敛的眼神也只得清清嗓子,举酒盏邀请一众好友同饮。酒过三巡,奴仆鱼贯而入送来曲水流觞各项游戏器具。
  室内原是有挖好的水渠的。仆人装好酒器,由宴请主家放下,手轻轻一推。小盘托着酒器,停在谁面前就由谁喝了这杯,喝完或赋诗或颂歌或作画或奏乐一曲,若不成,便罚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