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姥姥……结茧?这句话说了简直跟没说一样,“姥姥”是个名词,她是个人,她只会做人能做的事情,所以她后边跟着的动词绝对不可能是“结茧”。
  唐缈问:“什么什么?”
  唐画便撅起小嘴做春蚕吐丝状,先吐出一根丝把自己绕住,再吐第二根,扭动扭动再吐第三根……
  “行了行了……”唐缈阻止她的表演,扶额,“我知道了,过几天我自己问她吧。”
  唐画神秘兮兮地补充:“姐姐不许说,画儿偷偷告诉缈。”
  “我谢谢您了!”唐缈拱手。
  所以这事儿是唐好告诉她的。唐大姑娘或许是被姥姥的病吓傻了,居然留下了这么一个“结茧”的印象。
  唐缈颇为苦恼地想:不管真相如何,反噬是姥姥的秘密,旁人没资格知道,她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他已然察觉了姥姥的一个好坏难辨的习性——她喜欢密谋和隐藏,好像月亮,一面反射阳光,另一面永远不肯示人。
  淳于扬在外面敲门:“二位早饭烧好了吧?可以让我进来了么?”
  “不可以!”唐缈喊。
  “三分钟后我会破门而入。”淳于扬下了最后通牒。
  “你敢!”唐缈顶回去。
  他烧火时又发现灶台接近地面处有个不起眼的小龛,是刚才遗漏的,不过姥姥的信已经找到了,这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吧?
  他一边想一边用手去摸,小龛只塞着一把零钱,全是分币和毛票,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块钱。还有姥姥的小账本,里面零零碎碎记录着日常开支,精细到连给唐画买一颗两分钱的奶糖都记下了。
  唐缈叹了一口气,心说老太太过得艰辛,越发觉得欺负她的这几个人不是东西!
  唐缈本想再看下去,可已经来不及,淳于扬持续在外面敲门,语气很不耐烦:“唐缈,唐缈!”
  唐缈匆忙藏起账本,转身与唐画耳语:“画儿,来不及了,你的淳太讨厌了!我就问你会下毒吗?”
  唐画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要让人不知不觉中毒。”
  “就是那种让人流鼻血的,我们得让坏人流点儿鼻血,吓吓他们!”
  “唐画,你还记得那天咬我的大甲虫吗?你姐姐养了一千多只的那种?哦对,你看不见……总之除了你姐姐的红蚂蚁外,有别的虫吗?”
  唐画愣愣的仰着面孔,不动,也不说话。
  “……”唐缈挠头,“算了。”
  “算了,你这样才是正常的,想当年哥哥上幼儿园大班时,连鞋带都不会系,还时不时尿裤子。哥哥为难你了,别想了,等粥烧滚了咱们就吃早饭!”
  灶下熄火,灶上揭盖,腾腾的蒸汽中,新熬的急火米粥散发着清香。
  唐缈正准备在焖一会儿锅,突然见到唐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摸索着原本就相当熟悉灶台,然后洒在沸腾翻滚的粥汤里。
  “……”
  唐缈问:“画儿,你干……干什么?”
  唐画抬头:“虫虫宝宝。”
  “虫虫”已经够骇人的了,“虫虫宝宝”简直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虫……你的意思是……”唐缈吓得倒退了一步,“虫、虫卵?!”
  唐家的虫必定不是什么正经虫,它们是……对,是那什么蛊虫啊!
  淳于扬听到他突然提高嗓音,踢开门闯了进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第28章 深沟之三
  听到淳于扬质问,唐缈慌乱得摇着脑袋:“我、我什么都没说!”
  唐画大声喊:“虫……”
  唐缈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小嘴。
  “虫?”淳于扬问。
  “蚂蚁!”唐缈把青花瓷小罐从口袋里掏出来,“她说罐子里是蚂蚁!”
  淳于扬点头:“我刚才就猜是烈火蚁,抓鸡时我看到蚁巢了,虽然不大但颜色实在醒目。可我之前只听说过这东西,从未亲眼见过,不确定所以没说。”
  “真的在鸡窝里?”唐缈问。
  “对。”
  “那鸡不吃蚂蚁吗?”唐缈简直怀疑唐好的常识。
  “恰恰相反。”淳于扬微微一笑,“那些鸡说不定是用来喂蚂蚁的,烈火蚁有剧毒,喜食生肉。”
  唐缈嫌恶地看了一眼青花瓷小罐,他不完全相信淳于扬的话,因为唐好给鸡窝里的每一只鸡都起了名字,有的叫“小花”,有的叫“黄黄”……唐好对鸡有感情,不像是把它们当做虫饲料养,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她能够让鸡与蚂蚁和平共处,各取所需。
  淳于扬望着锅里说:“你在烧粥。”
  “对。”唐缈说,“是急火粥,大家凑合着吃吧。”
  淳于扬伸出手:“先把烈火蚁给我,你不明白,它太危险。”
  唐缈不肯,将瓷罐藏在身后。可是他大意了,刚才没把软木塞塞紧,如今手一挥便把那塞子甩了出来。
  一只正好攀附在软木塞上的火红蚂蚁被一起甩出,掉落在他的手指间,不出意料地咬了他一口。
  唐缈痛得一皱眉,顺手就将凶巴巴的咬人蚂蚁在灶台上按死,然后抓紧瓷罐,将塞子塞回去。他听到淳于扬倒抽了一口凉气,便抬起头,结果正对上其异常震惊的眼神。
  “怎么了?”
  淳于扬说:“你居然……”
  唐缈也知道惜命,立即对唐画说:“画儿,大事不好了!你知道你姐姐把治蚂蚁毒的解药放在哪里吗?”
  唐画歪着头说:“药在……”
  “唐缈,你这个唐家人当得也太不合格了!”淳于扬咬牙切齿地截断话头,“烈火蚁毒没有解药,不然唐好怎么能举着它困了所有人一晚上?!”
  唐缈说:“嗯?”
  淳于扬气狠狠地一把扭住他的手腕:“快给我看!你被咬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徒手捏死它,是还嫌不够毒吗?!”
  在他教训人的同时,唐缈鼻腔一热,鲜血汩汩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厨房的青砖地面上。
  “……”
  又是鼻血,这个家是怎么了?总是和鼻子过不去。
  唐缈血糊糊地低头一看,心理压力减轻了些:啊……幸好这次是红的。
  淳于扬掏出手帕捂在唐缈的鼻下,隔了十多秒撤开,略一观察,见血流依然不止,只好再捂上。
  物理止血当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淳于扬的手帕上有药物成分,换在平时也能起到三分效果。
  他紧拧眉头,迅速思考应对方法,过去他曾耳闻过这种蚂蚁的厉害,只是没想到居然真会有人去养,并且还养那么多,唐好的嚣张霸道比起毒物来有过之而不及。
  据说人如果被烈火蚁咬了,身体某些脆弱的地方就会血流不止,除非附近有医院可以及时输上血,否则结局很可能就是失血性休克,然后死亡。唐缈显然属于鼻粘膜脆弱了,无论如何,只要没有内出血,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淳于扬换手去切唐缈的脉,左右两边都切过了,仍然不得要领。突然他听到对方嘶嘶抽气,显出痛苦的样子,便问:“身上哪里痛?”
  唐缈表情有些扭曲:“脚底心好痛。”
  淳于扬闻言怔了怔:“很痛吗?”
  “像是有针在扎!”唐缈说。
  淳于扬侧过脸一想,说:“太好了。”
  好?哪里好?唐缈感觉自己都快死了!他的白衬衣领子已经被淋淋漓漓的鼻血浸透,胸前袖上也是斑斑血痕,活像挨了谁一顿揍。
  淳于扬指挥正在发呆的唐画:“画儿,去把厨房门关上,落锁!”
  唐画听了立刻照做,执行力不是一般强,感觉丝毫不瞎。
  淳于扬扶住唐缈的双肩,认真地告诉他:“疼不是坏事,只是说明有可突破的地方,你还有救!”
  唐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起来压在了灶台上。
  “你干嘛?”
  淳于扬冷冷说:“救你的命。”
  “什么?”
  “脱衣服。”淳于扬说。
  “什……什么?!”
  “要不我帮你脱?”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唐缈嘴上答应得快,但他没动。
  “……”
  “……”
  淳于扬不耐烦,决定代劳,他抓住唐缈的衬衫中段往两边一撕,对方细腻白净的不可描述便露了出来。
  “……”
  唐缈微颤着往后缩了缩,推拒道:“有、有话好说,我还在流鼻血呢,你别、别别强强强行……”
  淳于扬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锁骨附近一摁,问:“疼吗?”
  唐缈摇头。
  又按到不可描述下方穴位,力道很重:“疼不疼?”
  唐缈几乎僵硬了:“不……不疼。”
  淳于扬突然一手扶住他不可描述的肩膀,另一手移向他的背部。
  “……”唐缈吓得魂飞魄散,眼冒金星,“这样不不不不太好吧……我还是头头头头一回……”
  淳于扬问:“头一回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