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薛柔眼睛红了,她大口喘着气,声音软绵绵的,却还是将要说的话完整地吐了出来:“我们、我们结束吧……这样对你我都好,你可以继续,继续喜欢其他人。”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许华亭加大了力气,“你就是给钱能上的娼妓,敢跟我谈条件?!”
  虽然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在发狠,许华亭却还是笑着的,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愈发狰狞可怖。
  大概如果是以前,薛柔会立即道歉,放低姿态乞求他的怜悯,只是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我会还给你,我都还给你!”
  “哦,那你住院这么多天,你知道这里的价钱吗?”许华亭眯起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嘲讽,“还有我给你妈垫付的钱,你要怎么还?”
  薛柔简直不敢置信:“我住院是因为你,你怎么能……”
  许华亭终于放开了她的头发,他像是爱抚一般摸着她的脸颊,然后重重掐住了她的下巴,充满恶意地低声道:“你最好安分点,我给你的耐心足够了,再敢违抗我,我不仅能打断你另一条腿,还能让你一家都生不如死。”
  薛柔整个人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既然拿了钱,就别想着立贞洁坊了,”许华亭说,“这样多没意思。”
  许华亭离开后,薛柔抬起胳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呜咽,只是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得厉害。
  进入夜场完全是迫不得已,因为她的母亲出了车祸,肇事司机也没有钱能够赔偿。家里原本就不宽裕,母亲植物人状态每天都是烧钱的无底洞,她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凭借还算得上出众的外貌,去了夜场。
  一开始她坚持着底线,只是给人端茶送水,客人给的小费很多,缓解了燃眉之需,只是她到底还是被人盯上了。那个老板身材矮胖,每晚都来,他粘着她,色眯眯地盯着她,一直动手动脚,她努力躲着那个人,最后还是差点被强迫出台。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许华亭突然出现了,英俊高大的男人仿佛从天而降,上来便一脚踹到了那猥琐男子的膝盖,矮胖老板痛得在地上打滚,却愣是不敢有一点反抗。
  第一次见到许华亭,他就是那样凶狠暴戾,可是薛柔心跳却如小鹿乱撞,在许华亭笑着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没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也没有理会夜场其他人对自己的警告。
  “他很危险,你要小心。”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是当她被许华亭用力拥抱着,她感觉自己爱上了他,从此彻底沉沦。
  薛柔一步步陷入了他的掌控,许华亭在高兴的时候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于是她忘记了他们之间主要由金钱和性维系的关系,在一次得寸进尺的闹脾气中,被他一巴掌打到流鼻血。
  那天晚上在床上他也十分凶狠,事后没有丝毫温存就沉沉睡去,薛柔睁着眼睛到了天明,她浑身都疼得厉害,半张脸肿了起来,上面全是干涸的泪痕。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身边的男人是那样危险。他向来习惯践踏别人的尊严,而薛柔同他关系的极度不平等加剧了他的恣意妄为。
  原以为是拯救自己的人,却将她生生拖进了地狱。
  第16章 霸总之爱(六)
  许华亭最终找到了宣慕瑾所在的病房,还给她送了一些水果和燕窝之类的保养品,说了几句话,便厚着脸皮冲金凝雀笑,金凝雀倒是坦然,只有当他有问题才简短地回答一下,其余的时候就和宣慕瑾闲扯。
  “许总怎么会在这里?”杜侑霖问。
  “我朋友受了伤,在这里住院。”许华亭说。
  说话间,杜晋臣从外进了病房,后面跟着的助理还提着一堆饭盒,杜晋臣他看到许华亭,整个人都愣住了,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杜叶寒莫名觉得如此场景很有修罗场的风范,可惜修罗场中心人物金凝雀却毫无自觉,她笑着迎了上去:“你都已经买好饭了?”
  “嗯,逢春阁的饭。”杜晋臣让助理把餐具和食盒摆上桌。
  许华亭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杜叶寒瞥了一眼桌子,慢吞吞道:“唉,许总,看来这里饭不怎么够呢。”
  杜晋臣这才像发现许华亭一样朝他打了声招呼:“招待不周了,许总。”
  许华亭扯了扯嘴角:“是我不请自来,只是听说宣总住院,实在是很担心。”
  “就是个小感冒,真是劳你关心了。”宣慕瑾不咸不淡地说。
  杜叶寒顺势咳嗽了一声。
  厚着脸皮的许华亭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受杜家人欢迎,他的眼底附上了一层阴霾,面上却还是一片冷静,他朝众人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要吃晚饭,那我就不打扰了。”
  “慢走。”杜晋臣说。
  等人离开了,杜晋臣松了一口气,转头低声问杜叶寒道:“他怎么知道妈住在这里的?”
  “是我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刚好遇见了。”金凝雀解释道,“许华亭的一个女性朋友正在这里住院。”
  “女性朋友?”杜晋臣眉毛皱了起来。
  “腿骨折了,说是下楼时摔断的。”杜叶寒说。
  杜晋臣大概实在很紧张自己的女朋友,便说:“以后别搭理许华亭。”
  杜侑霖和宣慕瑾虽然对于许华亭突兀的拜访显得很疑惑,但是没有多问,第二天,宣慕瑾烧完全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开了药之后,办完出院手续就直接回杜宅休养了。
  杜叶寒周末都陪在父母身边,周日晚上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这个周末她实在是很累,以至于连通讯软件都一直没开,第二天打开手机才看到蒋雯萱给她发了好几个感叹号。
  【怎么了?】杜叶寒问。
  【听说公司新进了一个前台小妹,是个大美女!】
  杜叶寒笑了:【你不是只有看到帅哥才会激动?】
  【那不是,咱们公司女生太少,偶尔来了一个才激动啊。】蒋雯萱兀自感慨。
  公司新招了一批实习生,连前台都有新入职的,杜叶寒来到公司,便看到一个脸生的姑娘朝她笑吟吟地打招呼,那女孩确实很漂亮,巴掌大的脸,杏眼配着菱形嘴唇,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只是杜叶寒在看过金凝雀的脸后对美貌的承受力大为增加,倒是不怎么惊讶。
  而公司里一群宅男却特别兴奋,个个容光焕发,连改需求都毫无怨言。
  “那姑娘做前台真是亏了。”蒋雯萱闲聊的时候说。
  “人家乐意清闲。”柯文说,他头也不抬,一直盯着报纸。
  蒋雯萱眼珠子对着柯文转了一圈:“我觉得你呀——”
  “嗯?”柯文抬起脸,他的脸正好朝着从对面窗户照来的光线,眼镜镜片都在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睛,整个人显得阴恻恻的。
  “——就跟老干部一样。”蒋雯萱补充完了她的话,“哎你怎么天天不是读书就是看报纸,一点乐趣都没有。”
  柯文笑着没有搭话,蒋雯萱自讨没趣,就转头缠住了杜叶寒。
  “我们周末喊外头的小姑娘一起去打牌吧。”蒋雯萱说。
  杜叶寒也没说话,她的注意力被柯文手中报纸的文章吸引住了,文章标题是《freighter端口漏洞,主机恐被暴露》,freighter是目前世界上最流行的应用部署开源项目,而他们公司也有项目使用了它做服务器部署。文章说freigher的2483端口没有被加密,所有项目都能通过这个端口被扫描出来,非常容易遭受攻击。
  虽然他们这些只是做应用开发的无需管部署漏洞这些事情,杜叶寒却还是看到了报纸上的一行小字,是说这个漏洞最早是被西西弗斯论坛上的一名叫kay的黑客发现的。
  杜叶寒是听过西西弗斯的,毕竟她也算计科毕业,当年专业里不少怪人,同学之间也在相互传播着许多都市传说,西西弗斯就是之一,传说中的暗网,国内比特币流通最频繁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交易。
  只是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个网站存在,而她也没尝试过进入,自然就一直当它是都市传说,没想到论坛的名字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在报纸上登出来了,虽然这不是主流报纸,只是面对程序员的《高新周刊》。
  “西西弗斯,他们还真敢说啊。”杜叶寒感慨了一句。
  “西西弗斯是存在的。”柯文说,“这个kay很擅长0day攻击,可惜没人找得到他,他也对别人开出的价码不感兴趣。”
  “哦?”杜叶寒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仔细盯着柯文,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进入过那个论坛,还是说你认识kay?”
  柯文似乎对于她的调侃很不高兴,他脸颊都泛起了红晕:“我当然只是了解了一点情况。”
  “别看老柯每天这么不动声色,人家心里还是很好奇的。”蒋雯萱哈哈笑着,拍拍柯文。
  柯文板着脸,似乎在鄙视她们不懂自己的乐趣。
  不过做这行的人只要不是完全混吃等死,多少还是保持着好奇心的,就是每人感兴趣的点不同,像是柯文对那种灰色地带感兴趣,而杜叶寒想成为程序员也只是因为喜欢窥探,她高中时候就买了linux的笔记本,偶尔会用来探嗅他人,那时候网站https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大多数消息都是用明文传递,连中间人攻击都不需要便能抓取到别人的聊天记录。
  也就是在自以为私密的情况下,人们会显现出真实的样子,表面一本正经高冷模样的男神女神,很可能晚上会同时和几个异性聊天,撒起谎来也非常熟练,或者外表光鲜挥金如土,实际上家里却濒临破产,却还在努力而痛苦地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杜叶寒喜欢窥探他们的秘密,看他们平静的表象下费力掩饰的慌乱和肮脏,久而久之,她对于别人情绪的变化越发敏锐。
  不过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注意到柯文与她设想不同的时候。
  柯文是去年年底才进入这家公司的,他相貌平平,身材比一般男子要瘦弱些,据说没有本科文凭——大学上了一半就因为家里出不了学费退学了。柯文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因为文凭被许多公司拒掉,所以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安定下来。
  他在公司毫无存在感,也是因为和他们一组性格也不错才与杜叶寒相熟。柯文不怎么讲话,也很少笑,通常情况下只是安静地听着蒋雯萱说,偶尔才会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他用的手机还是很古老的翻盖机,只能接收2g信号,而他的在办公室的电脑,也用黑胶带封住了摄像头。
  此时柯文不愿再纠缠于kay,他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自己使用过kay破解的软件,对那个人很感兴趣,便扯开了话题,聊起了公司里的八卦。
  接下去的一段日子,杜叶寒过得尤为清闲,她每天上下班都和新来的前台小妹打招呼,久而久之就稍微熟悉了点,新来的前台名字叫顾楚楚,听起来挺柔弱,实际性格也很是乖巧,一来二去,顾楚楚还和蒋雯萱打过几次牌,不过她牌臭,谁和她对家都输得很惨,然而每次她都表现得很内疚,大家也都哈哈笑着过去,下次继续组队。
  杜叶寒偶尔参加牌局,周末其余时间,她大多都在练习拳击。
  这还是因为她有一次拿着宣传单,去西城区的健身房找何羡宇上私教课,何羡宇听闻她想同时训练反应能力,于是建议她可以试试拳击,他有朋友正在做拳击教练。
  杜叶寒欣然同意,何羡宇便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那个拳击馆恰好在健身房的上一层楼,何羡宇带她过去,杜叶寒就看到了之前跟踪他时,自己窥视到的何羡宇的男朋友,不过他们倒没有当着她的面表明彼此的关系。
  何羡宇的男朋友名叫张恒,是个前职业拳击手,看起来虽然身板高大,说话声音却很柔和,让人很十分舒服,张恒说杜叶寒没有基础,体格在女性里也是中等,便建议杜叶寒每周都来做力量训练。于是杜叶寒便过上了工作日上班,不加班时就去公寓附近的健身房练习快速实力举和卧推,周末去拳馆跟着张恒学习步伐和力量训练的日子。
  多日训练下来,虽然每天都累到连手指都动弹不了,但是却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刚练不久就浑身肌肉酸痛,杜叶寒确实感觉身体素质变好了许多,即使她一口气爬楼梯回到自己所住的二十七楼,也不会觉得气喘吁吁,她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得到了很好的发展。
  这样平静且有规律的日子终结于一个月后,那还是周五的晚上,杜叶寒刚锻炼完洗过澡,便听到屋外又传来进出人们来回走动的嘈杂声。
  杜叶寒走到了防盗门前,透过猫眼看到外面一群人在搬东西,角度问题她无法瞧见全貌,于是她打开监控视频,看向隔壁,许华亭抱着薛柔出现在了镜头里——他们又搬回来了。
  第17章 霸总之爱(七)
  薛柔这些天都住在医院里,许华亭并非每天都陪着她,她因为腿伤和被保镖看住,一直待在病房里,就连外出透气都需不是很方便。
  许华亭给她找了个保姆,随身照顾,那个女人已经年逾五十,大概和许家是旧识,虽然对许华亭恭恭敬敬,却不像其他人面对他总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她将薛柔照顾得很好,每天都做着助于恢复健康的食谱,她从未过问薛柔的身份和与许华亭的关系,但是一个人若是讨厌对方,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是无法被完全隐藏的。
  保姆不爱搭理薛柔,有时候薛柔都在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可是她分明就从那个女人眼里看出了轻视。
  大概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为了钱爬床的妓/女。这样的认知让薛柔彻底恐慌起来,特别是在她对许华亭还心存一点幻想的时候。
  即使嘴上说着离开,她也是希望许华亭能挽留自己的,虽然许华亭用暴力手段强迫她留在自己身旁,她在痛苦的同时却心存了一丝侥幸,甚至觉得就算遍体鳞伤,那个人还是在乎自己的。
  薛柔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即使每天都在努力吃饭,整个人还是消瘦了下去,她的脸颊凹陷,神态疲惫。她不敢去探望自己的母亲,也不敢看朋友给自己发来的信息,许华亭早在将她弄骨折后就为她去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并没有被校方过问。
  她仿佛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生活里的一切都沾上了许华亭的痕迹。
  甚至如果许华亭真的放他离开,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去。
  许华亭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现金,她出去只能使用他给的卡,所有的消费都能被他知晓。
  薛柔得知自己并不是唯一被他包养的,她在网上能看到他的花边新闻,许家公子和明星的绯闻是大家津津乐道的,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几个明星绯闻女友哪个能嫁入豪门,而他经常半夜或者一大早醉酒回来,身上都是一股女式香水味。
  只是她一旦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者稍微懈怠,那个男人都会掐着她的脖子在她身上发泄,大多数是用暴虐的性事来惩罚,有时候便是随意拿起趁手的杯子或者杂志朝她劈头盖脸砸去,不过好歹不会直接动手了,大抵是因为她的腿没好,他不能按着一个伤患往墙上砸。
  薛柔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她在网上搜索抗焦虑的药物,找到了苯二氮卓类药物对于失眠和抑郁有效果,她想买安定,只是这类处方药无法直接在药店买到,于是她试着搜索看网上是否有人贩卖。
  而与之一墙之隔杜叶寒,盯着电脑屏幕,看到了终端上的搜索结果反馈。
  杜叶寒前段时间太忙了,好不容易才挤出了空闲,她有薛柔家里的无线网密码,故而无需暴力破解,而通过网络探嗅,杜叶寒能看到薛柔家里使用网络的所有内容,即使有加密,她也能够通过伪造ca证书来进行中间人攻击,虽然过程麻烦了些,她最后还是能够将加密内容转为明文。
  她利用浏览器的协议传输,控制薛柔电脑浏览器下载了木马文件,不仅打开后门能完全控制她的电脑,还能通过此感染路由,将同一网络里所有传输内容都暴露在她的眼下。
  杜叶寒能看到薛柔搜索到的抗精神焦虑类药物,或者是她家的保姆偷偷发给朋友的消息,表达自己对于伺候雇主情人的不满,顺便抱怨现在的小女生都物质又不劳而获。当然她也很不齿许华亭,尽管许家报酬慷慨,她还是很憎恨许华亭对自己呼来喝去的态度。
  从这样的偷窥中,杜叶寒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她知道了薛柔被许华亭包养,许华亭会忍不住对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