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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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晓悦是被吵醒的。
  “醒了醒了!晓悦姐!你怎么了啊?吓死我们了!”、
  这堪比一群鸭子的聒噪嗓门,除了蔡助理不做他人想。
  董晓悦睁开眼睛,慢慢对上焦,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竟然连程序员都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一沉:“怎么回事?都不用干活吗?”
  “立刻,马上!”文案小gay嘴甜反应快,“晓悦姐你不知道我们发现你晕在会议室我们多担心,差点就打120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其他员工纷纷七嘴八舌地附议:“身体要紧,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董晓悦抬起有些酸麻的胳膊,扫了眼手表,瞳孔瞬间放大,差点骂脏话:“一点十五了?!去个毛医院!蔡艳玲赶紧给我滴个车!”
  说完以反人类的速度从地上蹦起来,临走还剐了蔡助理一眼,分明是“回来收拾你”的意思。
  下午两点有一场云松资本的路演,大佬亲自到场,是托了几道关系争取来的机会,别说是晕过去,就是到了火葬场也得拉回来。
  一番鸡飞狗跳,董晓悦终于在一点半前坐进出租车。
  一坐上车,她就像个漏气的节日气球一样,慢慢瘫倒在后座上,就这样放任自己瘫了一小会儿,什么也不想,直愣愣地盯着出租车椅背上的广告。
  广告上是个年轻的偶像艺人,最近似乎正当红,哪哪儿都能看到他的脸,叫什么名字来着?眼睛下面这颗是痣吗?还是屏幕上沾了脏东西?
  董晓悦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到底没有想起那艺人的名字,也不能确定那张脸上到底有没有痣。
  未老先衰啊,她苦笑了一下,重新坐直身板,从包里拿出平板,抓紧时间把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ppt又过了一遍,下车在写字楼附近的咖啡店买了杯美式,一仰头灌进肚子里。
  好在这场发挥不错,大佬很给面子,细细问了很多问题,末了还笑着夸了她一句后生可畏。
  回到公司过了过新版app的ui设计,又盯着程序员补了两个漏洞,测试了一下安卓新版本,抬头一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董晓悦照例掐着点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出了地铁站,路上行人很少,一过秋分,夜风里的寒气仿佛能渗进织物的缝隙里,董晓悦打了个寒颤,把包抱在胸前。这种时候,哪怕是董小姐这样张牙舞爪的狠角色,也忍不住想缩成一团。
  穿过一条马路就能看到小区门口便利店温暖的灯光,董晓悦加快脚步走过去,自动门打开,电铃声欢快地迎接她。
  “欢迎光临。”年轻的店员露出程式化的微笑。
  董小姐每次加班回来都会下意识地走进便利店,随手拿一盒牛奶或者别的东西,甚至什么都不买,只是在明亮温暖的店铺里转一圈。
  今天她照例转了一圈,拿了一个杯面和一根火腿肠——身心俱疲的时候只有垃圾食品能带给她慰藉。
  董晓悦回家打仗一样飞速冲了个澡,换了睡衣歪倒在床上,终于有时间考虑一下她的健康问题,一天里连着三次失去知觉,她心里还是怕的,至亲都不在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抽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吧,也不知道她这种情况该看脑科还是精神科。
  董晓悦翻了翻手机里的电子备忘录,反复斟酌,只有下下个礼拜三可以腾出半天时间。
  这时候有微信进来,她点开一看,是介绍云松资本的中间人,连着两条。
  [你走了之后云松内部开了个会,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有戏]
  [不出意外最近应该就要出意向合同开始尽职调查,最近的数据做漂亮点,特别是日活]
  幸福来得太突然,要死要活的情绪荡然无存,董小姐觉得自己还能再续五百年。
  先拿下云松,再拿下男神,董晓悦眼前仿佛有一条金光灿灿的康庄大道铺展开,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指日可待。
  就在她傻笑着畅想和男神酿酿酱酱的美好未来时,眼前突然又是一黑,这次不像是脑袋上套了个黑布袋,更像是有只手慢慢把整个世界的帷幕拉上了。
  眼前逐渐亮起来,董晓悦还没看清楚四周环境,视野中先出现一张俊脸。
  “怎么又是你?!”
  第4章 再四
  exm?劳资还没吭声,你这死变态倒有脸嫌弃我?
  董晓悦出离了愤怒,抬脚就往那猥琐男关键部位踹。
  梁玄这回有备而来,敏捷地往后一跃,灵巧地避开了蛮夷神女的袭击,脚刚一落地,左手一翻,凭空抽出一把寒光逼人的长剑。
  董晓悦看得目瞪口呆,哟嗬,这流氓还会变戏法。
  还没乐呵够,下一秒剑就架到了她脖子上,寒津津冷飕飕。
  即便是幻觉,这滋味也不好受,董小姐能屈能伸:“英雄饶命!”
  “别动,”梁玄瞥见她直打哆嗦的嘴唇,微红的眼角,破天荒生出些许怜香惜玉之情,“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只要你如实作答,我就把剑收回去。”
  “行行,你问。”董晓悦一口答应,顺便转着眼珠子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片林间空地,四面都是参天巨树,头顶上露出一片蓝天,艳阳高挂,风和日丽,非常适合杀人越货,毁尸灭迹。
  这回她身上穿的是一条雾霾蓝的丝质连衣裙,微露锁骨,长度不到膝盖。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剪裁利落,优雅中带点小性感,稳重里透着一点小心机。她今天白天穿的是正装,回家洗完澡换了多啦a梦睡衣,也不知道这条裙子是怎么乱入的。
  梁玄对她这身行头倒没有大惊小怪,毕竟玉.体.横.陈都见过了,衣.不.蔽.体算不得什么。只是他心底里究竟还是把她当作自己梦中臆造出的东西,跟个假东西一本正经说话,实在羞耻,燕王殿下做了番心理建设才问出口:“你是何人?自何处来?为何在我梦中?”
  董晓悦听了忍俊不禁,忘了剑还架在脖子上,噗哧笑出声来,这幻觉也够自作多情的:“我在你梦中?不好意思亲,这是我的梦。”
  “哦?”梁玄微微诧异,旋即勾了勾嘴角,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梦从未遇到过这么鲜活的东西,即便是假的也聊可解颐。
  哦你哔哔哔哔哔哔哔,董小姐暗暗骂娘。
  梁玄瞥见她脸上神色,知道她不服,看了一眼头顶的晴空,吐出一个字:“雨。”
  说时迟那时快,片刻之前还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毫无过渡直接乌云密布,变天比换张幻灯片还快,一道闪电劈开浓云,“哐”一声巨响落在董晓悦脚边,距离不过一两米,吓得董晓悦两腿一软,靠着一身傲骨支撑着,勉强没趴地上。
  梁玄一挑下巴,得意洋洋地斜睨她一眼。
  顷刻间已经云收雨歇,又是艳阳高挂,董晓悦心里暗暗诅咒:“劈死丫的!”无奈她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梦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有时候就是气什么来什么。
  梁玄见那神女一脸不忿,心下越发舒坦:“不知这位娘子有何见教?”
  嚣张,太嚣张,董娘子没什么见教,气得七窍生烟,脸上却挂着笑,伸出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大哥你搞错了精神,这是我的梦,就算你能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这还是我的梦,你是我梦到的,你的能耐也是我梦到的。”
  燕王殿下打小嘴皮子算不得利索,被这胡搅蛮缠的蛮夷一搅合,竟然想不出什么词来辩驳,且仔细一想,这歪理虽是狡辩,却也未尝说不通......
  莫非,他从始至终不过是某个蛮夷女子梦中的幻影?如此一来,他那入梦的神技,卓绝的天赋,无双的姿容,就都有了解释……
  燕王殿下忍不住怀疑人生,思路越跑越偏,猛然回过神,发现险些被带进沟里。
  不愧是蛮夷神女!蛊惑人心的手段着实了得!梁玄心有余悸地冷哼一声,转眼间又抽出一把剑:“一派胡言!孤乃大鄅堂堂燕王,武帝之子,文帝之孙,你区区一芥蛮夷,竟敢出言不逊!”
  董晓悦哪里知道一小会儿功夫他脑补了这么多,正要跟他好好讲讲道理,脖子上一凉,那把剑又架了上来,她只得活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别激动,对对对,您说的都对,我胡诌八扯,您开心就好。”
  特么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硬盘里下饭的脑残古偶剧都删干净,不信这个邪了。
  蛮夷神女难得这么低眉顺眼地认错,然而燕王殿下更不悦了,怪道都说“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连神女都这般刁钻奸猾......且慢......
  董晓悦见他不知想什么想出了神,便小心把贴着剑刃的脖子往后缩了几厘米,这变态阴晴不定,别手一抖把她脖子给抹了,就算在梦里也怪遭罪的。
  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燕王殿下的法眼,那蛮夷一动,他持剑的手便立即感觉到异样,不过他已经想出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方法,索性顺手收了剑,袖起手:“你方才说我在你梦中?”
  董晓悦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在挖坑,但是又不知道坑在哪儿,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
  “如此,”梁玄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若是我没记错,娘子还说,我的所作所为全是你梦出来的?”
  奸诈!董晓悦已经反应过来,明知他接下去要说什么,还是只好闭着眼睛往坑里跳:“是......”
  “那么上回在莲花池中,上上回在画舫上,我......”只见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搜肠刮肚,好容易找到个体面些的词,“前两回我唐突娘子,也都是娘子令我唐突的?”
  董晓悦陷入了两难境地,要不承认这是别人的梦,要不承认自己猥琐,她一个受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五好青年,打死也不能相信这么荒唐的事。
  所以猥琐的其实是她自己,流氓也是她自己?
  所以闹了半天是她自己太饥.渴?
  排除所有错误可能后,剩下一个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是真相。董晓悦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帅得不像人的脸蛋,既然猥琐的是自己,那这个完美符合她审美的宇宙无敌大帅逼其实是无辜的?
  董小姐怎么说都是个与时俱进的二十一世纪摩登女青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但见过猪跑,还见过牛啊羊啊鸡啊鸭啊草泥马啊......跑啊跳啊划水啊翻滚啊翱翔啊......她董晓悦的精神世界是异常辽阔的。
  不就是做个那什么梦嘛,都是荷尔蒙的锅,董晓悦释怀了,回想前两次梦里的情形,舔了舔嘴唇,心突突地跳起来。
  梁玄说那番话不过是想臊臊她,叫她知道燕王殿下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没想到这蛮夷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双颊渐渐发红,眼睛里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光来。
  他被看得心里发毛,后背发寒,差点第三次拔剑,却见那神女“咕噜”咽了口口水,“哎,那什么,上次那什么......要不要再试一次?”
  “什么什么?”梁玄懵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万一不是那个意思,他会再挨踹吗?燕王殿下吃一堑长一智,往后退了一步。
  董晓悦也说不清楚什么是什么,她一个母胎solo二十六年陈单身狗知道什么什么?
  顺其自然吧,做到哪步是哪步,董小姐拿出当时辞职创业的魄力,伸手勾住帅逼的脖子,把嘴贴了上去。
  梁玄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燕王殿下一边腹诽着,一边却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
  上一回浅尝辄止,还没尝出味道来就被一个巴掌打醒,这次神女盛情相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女子的呼吸中带着一缕似花非花的暖香,原来女子的双唇如此柔软,仅仅挨着便让人如同行走在云端......难怪世间无数男子沉迷此道,色令智昏,真真是美色误国!说起来待他登上帝位,封个蛮夷当皇后,那帮老臣不知要闹成什么样......管那些老东西做甚,他们还能反了不成!
  色令智昏的燕王殿下一边盘算着要和神女生几个儿女,一边敏而好学地抚上神女盈盈的腰肢。
  董晓悦却开始打退堂鼓了,她不觉得梦里来个精神大保健有多大问题,然而这个梦太真实,太身临其境,她的感官甚至比醒着时还敏锐,实在太不像梦了,简直就像真的在和一个陌生人接吻。
  她不出意外地怂了,不由自主往后缩,却被腰间的手禁锢着动弹不得。
  梁玄正忘情,感觉到她的退缩,不满地闷哼一声,惩罚似地将她又拉近了些,同时放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了——上回虽然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可他还记得那种勾魂摄魄的感觉。
  这神女的衣衫十分轻薄,蔽体都有些勉强,大约是她家乡不产丝缎,只得省着些用,此时此刻倒是为燕王殿下提供了便利。
  梁玄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神女一边衣裳从肩头褪下,灼热的手心抵着微凉的肌肤,慢慢地往下游走,一寸,两寸......
  董晓悦一个激灵,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什么都来不及想,已经条件反射地抬起了膝盖。
  对不起三个字来不及出口,董晓悦惊恐地发现,那个大帅逼王爷,被她一膝盖顶没了。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她也该醒了,可是梦却没有结束,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什么都没发生。
  “燕王?”她心里没底,试着喊了一声,“燕王殿下?”
  回答她的只有微风拂过枝叶,窃窃私语般的簌簌声。
  第5章 谈心
  梁玄这回痛得直接滚下了床。
  好在亲卫守在帐外,无事不得入内,否则燕王殿下的脸真不知道往哪儿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