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打斗中难免有死伤,活下来的人,撞见变了形的杨再林,一腔怒意无处发泄。
  一人眼珠一转,便对周围人道:“不如我们学土匪,抓了他,让他家里拿田来赎!”
  不消煽动,一群人一拥而上,纷纷解开裤腰带,把杨再林捆的严严实实,硬生生的拖去了田边的毛棚里,寻出一块旧衣料,逼的他签字画押,让渡田产。
  杨再林心中着急,今日若找不到侯堂明,必定要死。
  舌头肿着,他的话语含糊,无法指使人去寻找。
  佃农们在干坏事,比他更为紧张。
  鸡同鸭讲,不能沟通,杨再林的叫嚷被视为了反抗。
  不知谁先动的手,杨再林本能的用脚回击,这一记更点燃了怒火,一众人立刻拳打脚踢。
  杨再林原就身心遭受重创,哪里经得起一群佃农的磋磨。
  接连哀嚎了几声,一命呜呼!
  打死了人,佃农们慌了。
  杨再林家大业大,手下青皮打手无数,还捏着田产这项命脉,如何是好?搁往常,这起子人只怕就要落草做土匪。
  可刚刚才眼睁睁看着土匪被老虎营砍瓜切菜,石竹县无论如何再做不得土匪。
  一群人便为了去临县哪个寨子当土匪,大吵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道:“我们去投了老虎营吧!”
  众人哭丧着脸道:“做佃农还要排队抽签,你想去就去啊?”
  那人却道:“试试吧!我们去百户所门口跪求,母老虎或许心软了呢?”
  众人又看杨再林的尸体,问:“他怎么办?”
  那人一咬牙说:“推到井里,我们不认便是!”
  说干就干,一群人麻溜的把杨再林丢到井里,就往百户所去。
  行到门口,血淋淋的人头挂在了墙头。
  一众佃农不由打了个寒颤。
  出主意的人抖抖索索的跟看门人说明来意,看门的倒是和气,好生说了两句话,便入内通报。
  管平波的办公室,紫鹃正叉腰控诉侯世雄:“你说借我的果蝇幼虫去办事!结果呢?结果呢?裹了生漆,全废了!我好容易养出这么些,你要我拿什么喂鸡?你说你一个蛊苗,养虫还不如我了?出息呢?”
  侯世雄被骂的抱头鼠窜,底气不足的解释道:“那不是你养的虫密密麻麻的,看着吓人嘛!”
  紫鹃气的一脚踹过去:“然后你就骗我,说定能还给我的!”
  侯世雄道:“横竖白虫子养的挺快的,小妹子不要这么小气。”
  紫鹃委屈的对管平波道:“营长,你看!你看!都是他,我的生产任务完不成了!”
  管平波轻咳一声,忍笑道:“都是自己人,怎好过分计较。
  罚他去给你养三个月果蝇也就罢了。”
  侯堂明也一脸尴尬,侯世雄被算计,他当然是恼的。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想宰了杨再林,顺便宣扬一下蛊苗之恐怖,给同行留点营生。
  哪里知道没弄好,叫杨再林给跑了!出道几十年,头一回这么丢脸!要是杨再林过几日活蹦乱跳了,他不是砸同行的饭碗嘛!
  正不可开交,就接到佃农来投的消息。
  老虎营不随便招人,佃农们才离去,怎地又折了回来?必然有缘故。
  把人分开审讯,立刻就有了结果。
  管平波道:“既如此,索性告诉他们,老虎营只有一千亩田,养不活那多人。
  想要种田也容易,把杨再林家的田土抢了来,不就好了么?”
  听闻杨再林死了,侯堂明算是保住了同行的饭碗,大大松了口气,忙道:“只怕他们不敢。”
  管平波笑眯眯的道:“老虎营可以帮手呀。
  与他们分说清楚,他们自己抢的我不管,倘或请我们出山,就须得听我们的调配,且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佃农们胆敢反抗,不至于被逼到今日之地步了。
  听闻老虎营愿出头,忙不迭的答应。
  三成的地租,便是自耕农也没得这样的好事,如何不肯?管平波横竖要打土豪分田地,顺势便派了一个小队跟着出门收田地去了。
  才抠抠缩缩的人,有了靠山,转脸就抬头挺胸,直往杨再林家杀去。
  惊魂未定的杨再林家,还在担心蛊苗拿他们全家出气。
  就听外头来报:“婶婶,婶婶,不好了!老虎营来抢田了!”
  第93章 船队回朝期盼
  第145章 船队
  暴力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很显然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在“打天下”的时候,效果尤其明显。
  一治一乱的循环里,人们似乎习惯了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模式。
  血淋淋的人头还挂在百户所的墙头,杨再林家的反抗弱的几乎忽略不计。
  稽查队长李玉娇守在杨家门口,禁止一切打砸抢烧。
  管平波对杨家的财富毫无兴趣。
  劫掠太容易导致异常兴奋,比毒品还容易摧毁军队的精神。
  在她前世的历史里,号称“满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敌”的铁骑,在制度尚且未健全的康熙朝,就腐败如朽木了。
  打三藩,居然靠的是汉人的绿营,简直奇耻大辱。
  究其缘由,便是落后的满洲,凭空捡了条臭鱼,骤然显贵,继而崩塌。
  克制,是百战之师需要上的第一课。
  因此,杨家的财富、住宅与城中店铺得以保存。
  他们当然不会对管平波的放过感激涕零,但管平波毫不在意。
  顺利的交割完土地,于次日一早,原该交给杨再林的佃租,陆续的交入了老虎营。
  对于管平波说到做到的只要三成租,佃农们从最开始的将信将疑,迅速转化成感激涕零。
  凭空多出来的粮食,可还债,亦可过个肥年。
  一旗队第四小队长谭明志在沟渠旁边来回走动,指挥着新租得土地的佃农修缮着沟渠。
  水稻,顾名思义,是种在水里的稻子。
  从育秧到成熟,只在收割时会放干田里的水。
  因此,引水的渠道尤其重要,每年都要修缮。
  收获后的深秋与冬季,便是自古搞工程的好季节。
  比较爱民的统治者,征调民夫也多在冬季,为的是不误农时,不伤农本。
  古代的赋税分为两部分,一是钱财米粮,二便是徭役了。
  徭役包含的范围极广,水利、运河、行宫、府衙、乃至官员的私宅私土,简而言之,只要当官的喊一声,衙役就可强行入村抓壮丁。
  被抓走的壮丁能否归来,则看天看命了。
  这还是盛世的待遇,到了乱世,徭役自然是躲不过的,除此之外还有各军阀山头掳掠人口,以至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故每逢乱世,打的生灵涂炭,人口大量的死亡,经济水平一落千丈。
  直到打出一个新的王朝,才得以安宁。
  如今正是陈朝没落,新王朝不见踪影的时候。
  百姓如同惊弓之鸟,乖顺的听从着老虎营的调度,生怕一个不好,就失去了佃田的资格,落得个白忙活的下场。
  水渠飞快的修好,紧接着是田地的围墙。
  至十一月,老虎营的第三个堡垒便问世了。
  佃农们没有因此闲下来,他们忙不迭的跟着老虎营烧砖盖房子。
  短短一个月,他们不单有了三成租的田,眼瞅着就能住上砖瓦房,幸福的好似做梦。
  虽然被叫做筒子楼的两层房子看起来很奇怪,每户人家也只有一间房,但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喜悦之情。
  与佃农们一样高兴的,是新成立的船队。
  行船虽苦,总也是个营生。
  龙大力抬头挺胸的站在船头,后面是齐齐整整的十二条崭新的大船。
  船舱有铁丝与藤制的双层盾牌,船两侧是密布的弩。
  船员可躲在舱内操作弩,活似个移动的堡垒。
  满载的船员个个不是善茬,山穷水尽的水手们,在利益面前,一呼百应。
  尚在人世的水手蜂拥加入老虎营的船队,而他们的家眷,也成为了令人艳羡的后勤人员。
  老虎营鲜红的虎头旗插在船头,迎风招展。
  初冬的寒风里,干活的号子声,一浪高过一浪。
  光着膀子的汉子们,把木头一根根的推入水中,成为了船队的一部分。
  管平波立在码头,为船队践行。
  夏天就承诺给窦家的木材,因腾不出人手,耽搁至今日。
  自张和泰回去,巴州又送来一次东西后,再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