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
  男人转眼飞摔在地,太过突然,即使窘况狼狈万分,但他甚至来不及恼羞成怒,
  王亚芝愣愣地看着这个瞬间杀出的家伙,动作实在太快,仿佛一道虚影,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往常的微愣,黑色眼睛微微眯起。
  Henry摔的不清,扶着墙爬起身怎么也没了刚才故作的倜傥,拍拍自己的西服,看见是个青年男人,眼神一转已经猜出来,气得破口大骂,“王亚芝,这就是妳的人!?好哇,我会保证他混不下去,”,
  “干嘛?瞪我做什么?这么紧张这女人?“,他哼哼冷笑,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王亚芝也睡了你?新人想往上爬伺候经纪人是没错,不过这女人可给不了你什么,不识好歹,齐乐就聪明得多,趁早爬了别人的床......“
  王亚芝气得浑身颤抖,不只是为了他尖刻的话,更是早已憋在心中两年多的不甘与愤怒,”闭上你的狗嘴!“
  ”叫我闭嘴?“,他阴狠的瞪着王亚芝,“妳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吗?等等我就放消息荡女王亚芝......“
  身边的大手微微一转,气流无风自涌,扬起王亚芝轻纱材质的曳地裙摆,她心中预感般忽然一悚,回过头便猛然拉住他,西服下的铁臂一晃,一往无前的劲风失了准头斩在酒店廊道一侧的壁上,爆裂撞击,水晶灯炸开,生生劈出里头碎裂的木条结构。
  他的双眼森然,黑色火焰跳动着,冰冷感觉甚至比在澳门赌场酒店里的样子还要陌生几分,令人害怕,巨大的动静将Henry吓得再度摔跌在地,一张脸青白无人色,
  王亚芝同样愣住,若非刚才电光火石的反应,如今的Henry恐怕没有命在,她下意识拉着他不敢放手,就算再气,再怎么想让他闭嘴,也不可能真正杀人啊,
  “萧洒,”,她喃喃,
  “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Henry根本没有看清发生什么,毕竟他们之间隔了有四五公尺,  “你们看见了吗?是地震?”,他惊的赶紧趴低匍匐,脸上都是惊惧,
  萧洒微微低头,低沉的嗓音轻声在她耳边开口,“芝芝,早点送他去地府,我天天让他拔舌头,”
  王亚芝整个人一震,与他视线相对,那双眼睛又冷又邪,和往常全然不同,却又密密重合,“不....不要杀人,“,她死死扯着他,”萧洒,看着我,冷静点,犯不着为了这种垃圾.......“
  一击之下几乎穿透的隔间墙摇摇欲坠,此时支撑不住轰然掉落,掌心紧紧捉住的手臂又是一动,薄木墙板再度砸向逃命般在地毯上疯狂爬行的身影,而原先体面而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浑身烟尘,头上带了血,也不知是被哪块木板给敲了。
  好似还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心中虽然有些奇异的陌生,却被此时涌起的心软微甜覆盖,王亚芝手上不敢放,“让他滚,走,先下楼再说,”,
  走廊上,油漆粉尘壁纸碎木片,狼籍不已,乍看之下还真像是突遭地震,她怕惊动新娘房里的人,到时候怎么解释都不妥。
  使劲拉他,萧洒却没有丝毫移动,王亚芝放柔了声音,“乖啦,“
  一生气不好哄,拖了几下他才迈腿,Henry早消失在某个转角,
  “嗰齐乐究竟系边个?”
  面对这个问题,王亚芝一怔,两人关系转变之后,似乎并没有聊过双方以往情史的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不过就是前男友。
  但这微微的酸令她忍不住心中好笑,正打算简单说明,一对转过电梯口的男女却撞进视线,猝不及防,贸然踩入双方的安全距离。
  两人似是同样没有预料这番突如其来的迎面相遇,空气几乎是几秒钟完全的静默,冷凉空调在四人身周轻拂,
  对面的男子深邃眉眼细细修整,俊如刀锋,一身亚麻色西服,而他身旁的女人则是一身亮橘色裸肩洋装,雪肤白皙,红唇明快犀利,片刻,她率先拿下脸上猫眼型的墨镜,目光中掩不住一闪而过的惊讶和震动,
  “真巧,”,她很快敛起多余的情绪,端出笑容,
  早有预料在婚宴中可能遇见,但宾客几百人,也许根本不会照面,不走运,此刻的狭路相逢,终归是避无可避,
  “芝芝........“,男人也扬起笑脸,总是那副犹豫而被动的样子,
  潇洒眉头轻蹙,这两个人在湾仔的公司见过一面,那日,王亚芝的心情很差,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原是根本没有兴趣的,但那个男人看着王亚芝的眼神令人讨厌,他转而看向橘红衫裙的女子,她也望了过来,
  视线相触如同能量陡然冲撞,这瞬间,心脏竟毫无预警一缩,胸口滚烫,就像被什么东西穿胸而过般撕裂疼痛,体内原先死死压制融合的幽冥在这一秒几乎暴走,潇洒一震,但诡异至极的疼痛却快若电芒,在他能够反应之前,霎那已无迹可寻。
  这女人,是什么人?
  为什么,好像很熟悉?
  试图搜寻任何可能的线索,但除却这幻觉般的一秒,其余根本没有丁点记忆,实在太不寻常。
  王亚芝没有察觉他的怪异,面上却懒得端出虚伪,“我可不敢和两位真巧,上次真巧,隔日我就差点给人做了,器官还卖去泰国,这种手段,想来不是我星亚的文化,我应该也没认识过这种恶心下作的人,”
  “芝芝妳在说什么?”,那男子反应不过来,一脸的疑惑,
  王亚芝扫过秦念迦又落在他面上,仍是那无辜,真诚,而优柔寡断的模样,以前怎么就一直吃这套呢?
  她几乎想翻白眼,“齐生,你的演技我很清楚,恭喜你入围金奖,但在我面前摆弄就不必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想只手遮天也没有这么容易,好狗不挡路。”
  女人收起初时的惊愕,“Chelsea,事情都过这么久了,妳还这么生气?大家成年人,分分合合都好正常,怎么?争风吃醋的模样,新男友不介意?“,她淡淡一笑,眼波流转,话里一下带走听者焦点。
  新男友?顺着她的言语,齐乐这才仔细打量那个男人,高大英挺,眉目线条深刻阳刚,外形确实非常出色,心中忍不住泛起酸意,乍见时两人的神态带着亲昵,关系也许也不一般,不过那男人的目光却一直盯在秦念迦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怪异,人估计都是矛盾的,自己能移情别恋,却在看到旧情人早已有新欢时不快。
  ”喔,我唔介意,佢都唔介意,妳见过人介意狗的吗?啊,讲错,狗狗好cute,拿来形容你们不大对,蟑螂吧,衬妳,”
  在事业上出卖她,挖走公司艺人,联合电影公司骗投资再恶意倒闭,睡走自己男友,就算此刻的自己面目可憎和市场骂街的师奶没什么两样,王亚芝懒得再装,自己就是这么不爽为什么要忍?
  “妳!”,大约没想到王亚芝这番不顾形象的应对,女子气得秀眉倒竖,
  “我什么我?行开,扑街,”,王亚芝懒得理这两人,看了就烦,
  “芝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把话说开,以前的事,也不能怪念迦,妳都有D责任.....“
  王亚芝气得都笑了,正准备推开挡路的人,低沉的嗓音终于开口,“你就是齐乐?”,从来没见王亚芝气成这样过,三盏阳火如同地狱火山爆发,潇洒移动目光,眼前这一脸故作温柔的家伙怎么看都不顺眼。
  也许是男性的尊严,齐乐同样打量回视,面对这极有压迫感视线忍不住动摇,这人好奇怪,为什么光是盯着那双黑眸就有点心惊?
  “你又系咩人?”,他勉强淡然,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在演艺界不认得自己估计不可能。
  “芝芝的地下情人,”
  一本正经的宣言,王亚芝差点给自己口水呛死,心中霎时傻眼,这家伙!说了地下情准则,没说可以公然承认啊!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这无厘头的回答,三人具是一愣,
  “芝芝嘅叫法,是我专用,你再讲一次,会被拔舌头一百年,信不信?”,他阴侧侧地开口,王亚芝被搞得啼笑皆非,刚刚那几乎想原地爆炸的怒火竟瞬间消弭不少,怎么还是这么愣呢?
  她摇摇头无语,“走啦走啦,同蟑螂唔需要讲太多,”,懒得理这些表面的冲突和虚伪的假装,拉着萧洒,没有再看一眼直接将那对男女扔在原地,那女人眼神尖锐,她知道秦念迦已经被激怒,不过那又如何?她王亚芝也不是怕事的,
  不知为何,今日再见齐乐,心情已和上次完全不同,似乎不过是一个极其讨厌的陌生人。
  回到沙滩前的大草坪,宾客已差不多到齐,几百人疏落散在各处,轻歌美酒,棕梠荫下,黄昏海风清凉,王亚芝深深吸了几口气,平抑心绪,转头一看,他也在吸气,一本正经,她忍不住笑起来,
  “刚刚在胡说八道什么?地下情人?”,想起他两次威胁别人拔舌头,真是挺有创意,
  “都没讲错,”,他看向她,模模糊糊,除了刚才对那女子无法明白的熟悉,而后又是一种奇异的不快,酸酸刺刺,好像看见那男人望着王亚芝这种感觉就会变得强烈,是因为王亚芝在意他吗?
  “妳钟意嗰男人?”,他皱起眉头,她讲过,钟意是日日都想见到对方,
  见他又是思索,又是不悦的样,心底莫名再度涌起软甜,王亚芝站到他面前,初恋初夜都给自己占了的男人,是该给他说个明白,“是钟意过,而家不钟意,”
  他抬起脸,“而家只钟意我?”
  王亚芝再也忍不住笑,甜蜜挂在脸上,“对,只钟意你,”
  笑容也在他脸上淡淡绽放,王亚芝被他一带,粗糙棕梠树皮轻轻触在背上,充满弹性的唇便覆了下来,她惊得连忙推他,“人太多了!不可以这样!”
  “睇唔到(看不到),”,他不放开,手中气流一划,周围立时显得模糊而微微扰动,唇舌迫她交缠,“芝芝,妳以后也会变成钟意过我?”,气息交融间,他忽然想到这个句法的可能性。
  王亚芝被他挑弄的脸红气喘,听见这个幼稚的问题忍不住弹了弹他的额头,“那你呢?”,感情的事情很难说的嘛。
  “我不会,”,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似乎根本不用思考。
  她微微一怔,为着他的毫无犹疑和笃定,现代男女的感情观,谁又敢这样轻易承诺?
  不过随即,她便抛开了这份认真,初恋总是著急着与誓言挂钩,但再真诚的盟誓,其实也只保证了当下这一秒而已。
  “好啦!我信你,”,她笑,拥有这一刻,也很珍贵。
  他似乎终于放下思索,将她拥紧,
  “哇!两位,真系你哋!?我啱啱(刚刚)不敢确定,真系好巧!哈哈,不打扰吧?”,耳边乍然出现的偶遇开场白将王亚芝狠狠吓的原地一跳,慌忙顶开与她交缠的舌,身前男人亦是微微一震。
  设了气流结界,怎么还会有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