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虞秋正欲应下,不想对方却又突然道:“刚才过去的,是你母亲?”
  虞秋心里顿时心生强烈的防备之意,她可以不管自己如何,但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娘,她便低头不语,不由觉得极为紧张。
  张老夫人心里已有答案,倒没继续逼问,她知道这丫头已经听进自己的话,便迈步越过虞秋,就此离去。
  张妙倾不解:“祖母,就这样了?”
  张老夫人只道:“虞姑娘自然有分寸。”她这话是在回答张妙倾,却更是在说给虞秋听,含着威胁之意。
  虞秋心道原来这老夫人是张妙倾的祖母,戚韩的姑母。
  那这老夫人来管堇宁王府的事,算是逾越了,但也能看出来王爷平时定然是对其极为敬重的,否则不会有此结果。
  她忽然觉得娘确实不该待在瑜都,免得被她拖累。
  她转身朝醉夕院方向走去,想到娘身体一好就会离开,也算是松了口气。正是她颇为出神时,姜风忽然跳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便抚了抚胸口,问道:“是有事么?”
  姜风颇为贼兮兮地笑道:“王爷让你去他那里。”
  “王爷找我有何事?”虞秋不解。
  “不管是何事,反正啊,虞姑娘如今任何事都得听王爷的。”姜风心觉,只要二人如此培养着,总能培养出个结果。
  毕竟他们家王爷,比那楚惜可好得多。
  虞秋觉得也是,便应下:“好吧!”
  “那我先行一步。”姜风倏地又施用轻功快速离去,让虞秋见了,不由暗赞他的轻功之高,实在令人羡慕。
  虞秋便改了道,往蓝轩的方向去。
  她到江以湛的书房时,见他正在书写着什么,便站在案桌前,一时并没打扰他,直到他头也不抬地说道:“研墨。”
  “哦!”她便去到他旁边拿起墨条乖乖研墨。
  良久后,他终于又先出声:“你被张老夫人训了?她还威胁了你?”
  虞秋惊讶:“王爷怎会知道?”
  江以湛终于抬眸看了她这傻里傻气的模样一眼,冷道:“是不是谁都可以欺负你?你的胆子呢?被狗吃了?当初欺负我的那个劲头倒是半点不剩。”
  虞秋被他说得有些委屈:“我现在一没后台,二没本事,要胆子会惹事的。”
  江以湛哼了声:“你可以试试。”
  虞秋不解:“试什么?”
  但他没再搭理她。
  两人又沉默了会后,虞秋便试着问道:“王爷?待我娘身子好了,我送她回北冀,可好?”
  “不好。”他直接拒绝,“你老实待着,到时我会派人护送她。”
  “哦!”虞秋虽然不乐意,却也不得不应下,想到自己如今似乎像是被卖身的奴仆,没有任何权利,便忍不住又问道,“王爷,以后我是不是就是你的女侍?就像风月姐姐跟着大公子那样的?”
  江以湛闻言手下书写动作顿住,他转眸上下打量了她这娇滴滴又傻乎乎的模样一番,眸含一丝鄙夷之色:“风月武艺高强,可以保护我哥,你有什么?气死人,还能让人护着你的本事?”
  “我……”虞秋扁了扁嘴,干脆不说话了。
  江以湛垂眸继续动笔,颇有些漫不经心道:“你就当个娇妻差不多。”
  “什么?”虞秋一时没听清他的话。
  江以湛隐隐呼了口气,只扔出两个字:“研墨。”
  虞秋见他似乎又不愉快,便没敢多问,低头乖乖研墨。
  时间渐渐流淌间,他没再说过一句话,可是站在这儿研墨的她,是又困手又酸,腿也酸。她不由打了个哈欠,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
  江以湛听到研墨的声音不对,便看向她,见她困得眼睛一眨一眨,小脑袋一点一点,迷迷糊糊的模样倒是蛮有趣。
  他看了她一会,就由着她,低头忙自己的。
  直到后来他意识到什么,便又转头看向她,眼见她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他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突然睁眼回了神的模样,面露不悦:“困成这般,与我待一块就这么无聊?”
  她欲从他怀里起来,却被他扣住,她见他沉脸的模样,赶紧解释道:“不是的,之前娘没治病的时候,我一直担心得睡不着,昨晚我又兴奋得睡不着,所以我少眠好久了。”
  江以湛见她眼袋乌青,眯了下眼后,便终于松了手:“回去,睡好再过来。”
  “好!”虞秋忙从他怀里起身,朝他福身后离去。
  江以湛看着她那仿若得到解脱似的背影,薄唇抿起,顿了会后,便忽然拿起案桌上的东西狠狠砸了出去。
  第053章
  有江成兮的药, 乔氏的身体以奇异的速度越来越好,没几日便已可以正常活动,只是还偏于体弱。以江成兮的话说,除却中毒外, 乔氏还有多年的顽疾,她的身子想恢复得慢慢调养。
  这日虞秋在陪了乔氏半日,终于想到要回自己的小院看看。
  她踏进小院就见到文初雪在亭下陪着颀儿玩棋子, 便也过去坐下, 拨弄起棋盘上的棋子,问道:“这几天如何?”
  文初雪应道:“平平静静的, 没发生什么,挺好的。倒是伯母,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江大公子的医治, 快好了吧?”
  说到这个, 虞秋不由开心地笑了:“我娘已经无大碍。”
  “那就好。”文初雪见虞秋开心,自己便也跟着开心, 她默了会, 又道, “你来了也好, 我正想与你说, 我打算这个月就走。”
  虞秋闻言惊讶:“怎这么突然?”
  虞秋的事情对文初雪没有隐瞒, 文初雪的事情对虞秋自然也没有隐瞒, 她道:“我这年龄到了, 文家急着让我赶紧嫁去李家, 我看那李公子,似乎也越来越有等不及的趋势,我还是早走早好。”
  虞秋怀着不舍点头,然后又问:“你打算去哪里?”
  文初雪道:“觅姨的老家在契州的一个镇上,我已向她捎了信,打算在那个镇住下,也好有个照应。”
  “契州很远啊!”虞秋一声叹息后,道,“王爷似乎不大喜欢我乱走,就连过几天我娘离开,我都不能亲自送。待你走的时候,我问问王爷,是否让我送你去契州,毕竟你们一大一小太不安全了。”
  说起王爷,文初雪便握住虞秋的手,有些欲言又止。
  虞秋问她:“你想说什么?”
  文初雪默了会,终是摇头:“没什么。”
  此时的文府一处院中,文晓欣正坐在母亲祁氏旁边哭哭啼啼的拿着帕子拭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瞧着极为可怜。她道:“娘,我不想大姐嫁给及麟哥哥,明明我才是他的青梅竹马。”
  祁氏其实也很看重李及麟,奈何他心里眼里就只有文初雪,李家人便与文家定了他与文初雪的婚约,这也是她所不能的控制的事,她摸着女儿的脑袋叹道:“罢了,你就忘了他,比他好的男子比比皆是,我们晓欣不会比那丫头嫁得差。”
  文晓欣仍旧固执:“可我从小就对他……”
  “那又能怎么办?”祁氏心疼地帮女儿拭泪。
  文晓欣握着祁氏的手,恳求道:“娘,您就再在祖母耳边吹吹风,让她别急着让大姐嫁过去,只要有时间,我们总能有办法搞砸他们的婚事。”
  祁氏不忍女儿伤心,便颇为含糊地应下:“好,娘试试。”
  文晓欣怕娘只是说说罢了,再在这里粘了娘好一会儿才出来。踏出屋子,擦干净眼泪的她瞬间变了脸色,她琢磨了会,便迈步往西面走去。
  再次来到文初雪的独院中,她不免有些嫌弃,仿若这磕碜的地方脏了她的脚似的。她拿帕子掩了掩嘴,正欲继续往里走,却听到对面的院墙后有声音,她抬眸看去,便看到有梯子搭在墙那边。
  她稍一思索,便领着身后丫鬟回身出了院,偷偷瞧着里头。
  她真未想到会看到文初雪从堇宁王府那边爬过来的一幕,愣过之后,暗暗走远了些。她琢磨了会,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便吩咐身后丫鬟:“以后好生关注着这边,看看文初雪究竟是想做什么。”
  丫鬟福身应下:“是。”
  文晓欣怀着恨过来,又怀着欢喜离去。要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是偷偷爬墙去别府,无论其是否清白,也够喝一壶了。文初雪喜欢堇宁王的传言就是她所传的,若是她让这传言在李家人面前“落实”,那倒要看看这婚事还能不能成。
  文初雪回到那边后,虞秋便待在自己院中陪着颀儿。
  直到晚上文初雪过来时,她才又去到醉夕院,乔氏所住的侧屋。这些日子她都在这儿陪着乔氏睡,粘着对方如何都不够。她进屋见到丫鬟正在服侍乔氏上床入睡,便过去也钻进了被窝,抱着乔氏,软绵绵地唤了声:“娘。”
  待丫鬟出去关了门,乔氏才笑着应道:“怎粘了娘这么多日,还不够?”
  虞秋是极为不舍,她道:“娘,要不你还是别走吧?瑜都城外也有庙啊!”
  乔氏摇头:“娘有娘的想法,秋秋就自己待着,嗯?”
  虞秋终究是不想勉强娘,只可惜自己如今已是个失去自由的人。
  她感觉自己有太多的话与娘说,如何也说不够,奈何不想影响娘歇息,她便只能闭嘴乖乖让娘睡觉,自己却似乎习惯少眠似的,又是如何也睡不着,直到天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和娘待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瞬便到了娘要离开的时候。
  马车里,虞秋趴在乔氏怀里闷闷不乐,甚至流出了泪,她嘱咐着:“大公子给的药,娘一定要记得吃。我的钱不少,何况在王府还有月钱,娘该花钱的地方都得花,该买的药都得买。”
  乔氏自然也不舍,她拍着虞秋的背部:“娘知道。”
  虞秋抬眸看向乔氏,又道:“娘真的不能不走么?”
  乔氏无奈道:“秋秋长大了,别总依赖着娘,嗯?”
  虞秋低头闷声应下:“嗯!”
  很快马车便从城外停下,外头响起杨柳的声音:“虞姑娘,你该回去了,有我护送虞夫人,你大可放心。”
  虞秋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只是不舍得。
  她抱了乔氏一会儿,终究是磨磨蹭蹭,极为不情愿地下了马车,看着杨柳驾着马车越离越远,一颗心也莫名跟着空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留在瑜都,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她转身缓缓朝城门的方向走去时,楚惜骑着马正由北面而来,他与马车擦过,转眸便见到里头的乔氏。他只顿了下,便面无异色地收回目光,远远地见到虞秋低头前行的背影,他一夹马身,加速靠近了她。
  虞秋听到马蹄声,便停下脚步转头,见是他,下意识沉了脸。
  “真是巧。”楚惜笑着从她面前下马,看着她道,“秋儿这是在让堇宁王府的人送伯母回去?”
  虞秋冷道:“与你有关系?”
  楚惜可以感觉得到她对他产生了以前没有过的敌意,眸色微动间,便又道:“看来秋儿如今与堇宁王的关系挺好,他竟能事事都给你安排周到。”话语间,他正在朝她靠近。
  虞秋想起江以湛与江成兮的话,不由对他心生防备,下意识后退了些。
  她忽然发现与堇宁王比,像楚惜这种,明明瞧着神清骨秀,亲和温雅,让人见了就觉如沐春风,却不知他的骨子里究竟深到何种地步,黑到何种地步的人,才是更让她觉得慎人的。
  楚惜见到她在防备他,便又问:“秋儿这是何意?”
  “我不想靠近你。”虞秋转身就走。
  楚惜倏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你该知道我不傻,你这是在防备我,莫不是有谁挑拨了你我?是堇宁王?”
  虞秋怒着挣扎:“放手!”
  楚惜瞧到她离他越发遥远的模样,叹道:“不管他们兄弟俩与你说过什么,你都该知道,我如何也不会伤害你,你又何须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