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薛柏也笑,“表妹的婚事虽然重要,可你也能一起去散散心。”他是怕林珏闷在家里没事情做,出去和人说说笑笑也能打发时间。
  “这些天辛苦你了,为我和我家里四处奔波。”
  “你我夫妻一体,谈何辛苦?”薛柏不以为意,搂了林珏在怀。
  林珏靠在薛柏怀里,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等下次你沐休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磐山寺吧。”
  “好。”
  两人腻歪了一会,还是林珏催着薛柏去换衣服,薛柏故意伸出衣袖闻了闻,“是为夫的不是,差点熏坏娘子了。”
  林珏噗呲一笑,薛柏难得的和她开起玩笑来,他虽然忙碌但身上也很洁净,哪里来的味道熏坏她,被薛柏拉起来一起进屋去换衣服去了。
  林珏亲自找出一身家常的青色衣裳出来,这袍子还是之前薛柏出门的时候她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薛柏之前只得了她做的一双便鞋,这还是他得的第二件。
  薛柏洗了出来见了林珏拿出来的衣服微微一笑,这衣服他曾见过,之前自家娘子亲自做来的,没想到现在取了出来,奇道,“还是新的,换件旧的吧。”
  “啰嗦什么,新的穿几次就旧了。”林珏嗔怪道。
  “娘子好容易才做出一件来,旧了就可惜了。”
  “旧了我再做就是,不过一件衣服而已。”
  薛柏见林珏忙上忙下十分活泼,心里十分满足,一边任由林珏折腾。
  “今天把你的衣服理了理,难怪你的衣服是越穿越少,原来全搬到书房去了。”
  “这我倒没注意。”薛柏不以为意,这些事他一向不在意,家里的衣服都是丫鬟在管,现在有了媳妇便归媳妇管了,“没了衣服我只管问你要就是。”
  林珏一边帮薛柏整理衣襟一边笑,“那我不就成了管家婆了。”
  “偏劳娘子了,我只管拿了俸禄回家,娘子便管我吃饭穿衣。”
  林珏被逗得一笑,“吃饭穿衣都是大事,妾身定不负夫君所托。”薛柏身材高大林珏微微垫着脚帮他理了理,仔细的系了腰带,打量了一下道,“好了。”
  林珏对自己做的这身衣服很满意,大小长短都合适,把薛柏衬得青松挺拔,公子温润如玉。
  “你且坐坐,我换身衣服便一起去母亲那里。”林珏也要换一身衣服,推了薛柏去坐。
  薛柏这两天一直神经紧绷,林珏因为慧海大师的缘故清醒过来,但冯道婆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让人不能安心,正琢磨着手碰到一块冰凉的物品,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块白玉玉牌,触手温润,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玉牌是王清媛送的,他一次也没带过,随手丢到了一边没想到现在倒是被林珏找了出来。
  林珏刚好换了衣服出来,见他拿着玉牌,便道,“我倒忘了说,这是收拾书房里拿回来的衣服的时候落下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让丫鬟收起来吧,我平时也不用这些。”薛柏随手把玉牌丢在了小桌上。
  薛母见薛柏林珏携手而来,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拉了林珏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一边让丫鬟去传菜,一边和林珏说话,“我看你脸色好多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歇了一天已经没事了,倒让母亲担心了。”
  王清媛坐在薛母旁边,现在便含笑和林珏说话,“姨母让人做了表嫂爱吃的,等会表嫂可要多吃点,才不辜负了姨母的一片心。”
  “表妹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厨房做就是了,千万不要客气,只当是自己家里吧。”林珏也客气的一笑。
  薛母也道,“别说我光疼你表嫂,清媛有什么想吃的让人做去。”
  “姨母点的我都爱吃。”王清媛一边站起来摆著一边笑道,“我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薛老爷子难得的回内院,一家人便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薛老爷便拉了薛柏一起去了偏厅下棋,薛母半靠在榻上让丫鬟捶腿一边和儿媳侄女说话。
  “李家夫人邀了我们去家里赏花,我已应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逛上一天。”薛母又笑看了王清媛一眼,“清媛就穿上次新做的衣服,明日我再让人送了首饰来给你们挑一挑,好好装扮了。”
  李夫人便是上次和王清媛说话的太太,这次也殷勤的邀约薛母,态度十分诚恳,薛母觉得她说话大方和气家里的公子年龄正合适,而且已经当差,和清媛也算相配,有心让王清媛看看。
  王清媛听了脸上一红,低下头来没有言语,李夫人的殷勤她自然也感受到了,可她实在是不想嫁人,可这话该怎么说?待薛柏进来和薛母告辞,带了林珏回院,她嘴唇微阖,到底也没出什么话来。
  薛母见王清媛还在身边伺候,有些心疼,“你这孩子,回去歇了吧,这些事让丫鬟们做去。”
  王清媛犹豫了半晌,“清媛有话想和姨母说。”
  薛母见王清媛脸憋得通红,便知是小女儿的娇态,挥手让丫鬟都下去,拉了清媛坐到自己身边,“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姨母为你做主。”
  王清媛脸上一阵火热,低着头揉着帕子,磨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话来,“清媛不想嫁人。”
  薛母听了呵呵直笑,“傻丫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这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定会为你觅一个好儿郎。”
  “清媛只想一辈子在姨母身边伺候,求姨母成全。”王清媛听了更是跪在了薛母榻前。
  “这……清媛你这是干什么?”薛母吓了一跳,女孩儿谈起婚事总是害羞,她也理解,但清媛这话倒让她有些不明白起来。
  “求姨母成全清媛,清媛只想一辈子留在薛家。”
  “又说傻话,女孩子都要嫁人……”薛母说道一半便停了下来,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垂首跪着的王清媛,“你不会是……想……”不会是想嫁与薛柏吧,不然怎么能一辈子留在薛家?
  “姨母……姨母自小没了娘,姨母待我如同亲生,我早就把姨母当娘一般,求姨母成全清媛一片痴心……”王清媛抬起头来早就泪流满面了,这些话她憋了这么久终于说了出来,只要一开了口剩下来的话就不再困难,“清媛心中只有表哥一人,求姨母成全。”
  “可柏儿已经成亲了啊……”薛母哑着嗓子道。
  “清媛不求名分,只要能留在薛家就好。”虽然这话说起来十分吃力,但好歹说了出来。
  薛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王清媛说的话惊得心里起伏不定,勉强定了定神,摆了摆手,“容我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我待姨母安歇了再回去。”王清媛咬了咬唇,抬眼望着薛母道。
  薛母摇了摇头,叫了丫鬟进来,“送表小姐回院子,小心着些。”
  王清媛一颗心忐忑不安,这些话她多少次滚到嘴边也没说出来,今日一咕噜都说了出来,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倒好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移了位能够透口气,可那块大石头却更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 106 章
  天刚亮王清媛便起了,坐在梳妆台前发呆,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眼下有一弯青影看着有点憔悴,可也不损她的青春美貌。
  春墨带了小丫鬟提了热水进来,走到自家小姐身边道,“姨太太还没起,小姐晚些再去吧。”
  王清媛点头,抿了抿嘴,“表哥呢?”
  春墨心中暗暗叹气,口中却回道,“少爷一早就出门了。”
  薛柏前两日是告了假在家,现在自然要当值,王清媛听说他出了门心里有点失落,再加上心里有些不安,便催着春墨,“帮我挽个头,我们去正院。”
  春墨心疼自家小姐劝道,“姨太太还没起,小姐好歹用点东西等会再去。”
  “我没胃口,等会陪姨母吃也是一样。”王清媛只觉得心扑扑的跳,现在就是放了龙肝凤胆在她面前她也吃不下。
  春墨见劝不动便不再说话,伺候王清媛洗漱了,给她挽了发,王清媛便拿了粉盒出来,细细的敷上一层薄份,盖住了眼下的青影,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镜中的女子梨涡浅浅,眉目含情正是难得的青春美貌。
  薛母却一夜没睡着,她也没想到王清媛竟然有那般的心思,又暗骂自家糊涂,居然一点也没察觉,一时又想到早逝的妹妹,心里又是叹气又是为难,只觉得怎么做都不妥当,陪夜的丫鬟听着薛母翻了一夜的身,到了快天亮才睡了。
  薛母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升了老高了,她模模糊糊的听到王清媛特意放低的声音在和她身边的丫鬟说话,声音太轻,她也没听清楚,只得开口,“来人。”
  “姨母,你醒了。”王清媛听了便走上前来,身后跟着薛母身边的丫鬟。
  薛母却并不理王清媛,只对丫鬟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二刻了。”平时这个时辰薛母已经用完早饭去偏厅料理家事了。
  “管事妈妈们若是有要紧事等吃了饭便来回我,不然就等明天一并料理吧。”薛母一边吩咐一边要下床,王清媛忙伸手去扶她,却被薛母避开了,自己起了身,丫鬟们便伺候着薛母穿衣梳洗,把站在一边的王清媛晾在了一边。
  王清媛讪讪然的收回了手,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这般冷落,以往姨母对她和颜悦色嘘寒问暖,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她心里慌得很,手足无措起来。
  薛母就好像没有看到王清媛一样,只让丫鬟在身边伺候,用膳的时候丫鬟像往常一样把薛母身边的位置留给了表小姐,王清媛也一如往常的给姨母夹菜,可薛母动也不动她夹的。
  “姨母,姨母……”王清媛讷讷的开口。
  薛母理也没理,和身边的丫鬟说话,“去看看少夫人在干什么,若是得闲便请她过来说话。”
  王清媛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去看薛母,但见薛母气定神闲的喝着燕窝粥,看也没看她一眼,可她却激动的手心冒汗,姨母虽然生着她的气可还是向着自己的,不然怎么会去招了林珏来说话。
  王清媛想到此处便挺直了背,刚刚还食不知味的燕窝粥现在便香甜起来,更是频频去看门外,盼着林珏早点来。
  林珏给薛母请了安,王清媛便站起来向她问好,心情很好笑得很甜,林珏甚至感觉到了她的眼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带了几分自得,林珏虽然有点奇怪还是和她笑着问了好。
  薛母却很关心林珏的身体,让她上前去问她昨天睡得好不好,早上用得香不香,今天薛柏什么时候出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时候,问得很仔细,婆媳二人说的很热闹,几次王清媛都想插进话题,但薛母似乎在和她生气一直没有理他,然后林珏也发现薛母今天对王清媛很冷淡,和以前的态度大不相同。
  这两人一直亲如母女,林珏自然当做没发现只陪着薛母闲谈,两人从秋天里一直晴朗的天气到最近可能会下的秋雨,再到秋天该添置的衣服到京中最近时新的首饰花样,话题变来变去但气氛一直都很好。
  王清媛从刚开始的跃跃欲试,到后来的小心翼翼,最后便紧抿着嘴唇坐在哪里,听着两人的闲聊脸色越变越差,最后终于忍不住借口更衣出去了。
  薛母见王清媛出去叹了口气,示意林珏扶她起来,带林珏进了内室又让丫鬟在外面等着,这莫非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而且看王清媛那个反应难不成还与她有关?
  “清媛这孩子脾气犟,从小到大又没有受过委屈,养成个娇气的毛病,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心疼她自小没了娘便多了些纵容,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懂事。”
  薛母虽然诸多抱怨但那也是心疼自家的孩子,林珏自然是不痛不痒的劝道,“女儿家就没有不娇气的,那也要有人心疼才行。”
  “昨天晚上我盘算了大半晚上她的婚事,这个性子嫁到谁家我也不放心。”
  听到这个话林珏咯噔一下,嫁到谁家都不放心?那姑娘总不能就留在薛家吧,林珏看了一眼薛母,见她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心里便是一沉,但面上不改,“莫说表妹,就是我出嫁的时候,母亲也是不放心的,可我自从嫁进薛家母亲对我如同亲生,过得比出嫁之前还要自在,说不定表妹也是如此。”
  “我待你和待她一样,家里也就我们这些人自然要和和睦睦的相处,家和才能万事兴。”
  “表妹是娇客,母亲就是多疼她些我也不会吃醋的。”
  “若是……”薛母试探着开口
  话才刚出口便被林珏打断,“若是表妹出阁,我们自然就是她的靠山了,若是表妹受了什么委屈,我们这些娘家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薛母被林珏一滞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只能顺着林珏的话说,“那是自然。”
  “既然提起了表妹的婚事,儿媳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母见林珏挺直了背,难得的严肃起来,“你说。”
  “清媛自小就在母亲身边长大,为人处世都是母亲言传身教,母亲也定会为表妹选一位如意郎君。”林珏抬眼看了一眼薛母,见薛母正襟危坐,听得很认真,接着说道,“既然说起了婚事,表妹就不再适合住在家里了,我们再亲也毕竟是亲戚家,虽然王夫人把婚事托给了我们,可也要征得他们的同意啊。”
  薛母点了点头,自己虽然是王清媛姨母,但她毕竟还是姓王,万万没有不禀明王家就决定婚事的。
  “母亲疼她,可我们毕竟只是姨表亲戚,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还不如舅舅家来得名正言顺。”
  王清媛的娘家说到底还是王家,大不了再加上李家,和薛家毕竟隔了一层,林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母亲也一直说待表妹如同亲生,不如认了表妹做干女儿吧。”
  薛母吃惊的看着林珏,没想到林珏绕来绕去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清媛是她的侄女,只能算做亲戚关系到底还隔了一层,但若是认了干亲,关系就更进了一层。
  “认清媛做……干女儿。”薛母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现在的人最重人伦,干兄妹其实和亲兄妹差不离,除了没有那一层血缘关系样样都差不多,若是没有听到清媛昨天说的那一席话,薛母都要拊掌叫好了,现在面对一脸真诚的儿媳,她貌似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夫君也说和表妹情同兄妹,不如就真的让他们当一回亲兄妹吧。”林珏笑得灿烂。
  林珏的一番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薛母在犹豫挣扎中又找到了另外一条路,若是想让清媛满意就要得罪林家,而且儿媳已经摆明了态度肯定是不同意的,而且还给自己带了高帽,不同意就是打了以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