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章 算计
  独孤的离世让本就阴云密布的大隋朝听更显得沉闷悲伤,杨坚在昏迷后醒来,由宁远服侍着吃药,就见杨谅过来探望。
  杨谅的目的很简单,他想去西北带兵。
  “儿臣知道这种时候本应该留在大兴陪伴母后最后一程,但儿臣既是母后的儿子,也是大隋的臣子,突利可汗既然亲自前来,就是代表突厥和大隋将来会有和平的一天。儿臣自不量力,想代父皇,代大隋去打这一仗。”杨谅说得情真意切。
  失去独孤的悲痛还没来得及消解,就又要面对和杨谅分别的思念,杨坚感觉到自己是并不愿意让杨谅远赴西北的,但杨谅的坚持又让他动容,他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
  “可是……”杨坚犹豫道,“朕觉得应该也给睍地伐一个机会。”
  杨谅暗道不好,立刻阻止道:“大哥如今身为庶人,如何领兵?再者,绝非儿臣有意诋毁大哥,当初大哥被废了太子之位,便已经失了人心,此次事关大隋与突厥将来的关系,请父皇一定慎重。”
  若真要派杨勇去西北,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实正如杨谅所言,即便让杨勇去了,也是个不得人心的将帅,也同样是丢了大隋朝的面子。
  “再让朕想一想。”杨坚道。
  杨谅不敢表现得太激进,只能暂且搁置下这个话题,又陪杨坚说了些安慰的话才退下。
  最终,杨坚还是下旨,让杨谅去西北领兵。虽说这个结果十有八九,但真当确定之后,杨勇还是气得跳脚。
  “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着兄弟手足之情,实际上为了抢攻,什么法子都用得出手。”杨勇咒骂起来。
  一旁的萧玚倒是冷静得很,道:“陛下疼汉王,次次有功都让他去,殿下想翻身确实困难极了。”
  “你这是什么话?”杨勇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道,“孤现在不想听风凉话。”
  “去不成西北,殿下还是在大兴当好孝子,兴许在汉王回来之前,可以有些作为,这样等到时候也有和汉王分庭抗礼的实力。”萧玚道。
  杨勇眼珠一转,问萧玚道:“上回孤听了你的话去给突利送好处,你确定,突利会照做?”
  提起上次和突利会面,萧玚就想起萧夜心的质问,他皱了皱眉头,心情看来很不好,但还是尽力克制着,道:“突厥人重利,殿下那么多钱财送过去,他也不傻,自然会办事的。”
  想到那些损失的财物,杨勇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道:“这个突利胃口也是大,他要是不能在西北好好整治汉王,等孤得了势,一定要他好看。”
  “西北这次如果打得不漂亮,汉王以后还想掌兵权就没那么容易了。等战事一了,殿下再将太子勾结突厥的证据交给陛下,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必定爆发,到时候殿下就坐收渔翁之利了。”萧玚道。
  “若不是等着这个时机,孤现在就想把杨广的老底都掀了,让所有看清楚他那副伪君子的样子。”多年交锋至今,杨勇对杨广已是恨之入骨,此时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凶狠如豺狼,只想将杨广置于死地。
  萧玚对此无动于衷,见杨勇不知何时看向自己,他问道:“殿下看我做什么?该说的,我已经都告诉殿下了。”
  “孤只是庆幸,你没被杨广和萧夜心蛊惑,最终还是弃暗投明了。”
  “我只是有一笔帐要跟他们清算,算完了,也就了了。”萧玚道。
  杨勇也是兵行险着,趁着兰陵的死,想起了当初的那一桩旧事,也想到了当初被自己忽略的细节,便想着在萧玚身上压一次宝,看能不能诈出点什么,就把当初萧玚和兰陵私奔失败的事推到了萧夜心和杨广身上去诈萧玚,没想到还真让他赌赢了。
  杨勇向想要示好道:“杨广那厮向来奸诈,还极会做表面功夫,否则你也不至于被他欺骗,你和兰陵更不至于遗憾终身。现如今真相大白,你替兰陵报了这个仇,把杨广那丑陋的嘴脸揭发出来,便是皆大欢喜,也免得他以后再来害人。”
  看着杨勇小人得志的样子,萧玚内心实是厌恶的,他不愿多留,这就告辞离去。
  回到莒国公府时,萧玚就觉得有些异常,可为时已晚,萧琮直接让侍卫将他双手钳住,不让他反抗。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萧玚努力挣扎着,却已经难逃升天。
  萧琮顾虑深深,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总之这段时间你就在府里待着吧。”
  “是不是姐让你这样做的?”
  “自家人不应该这样,但既然她说了,我照做就是,你也别怪她,她总是为我们考虑。”
  “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她更不行!”萧玚怒吼道。
  萧琮叹了一声,让侍卫把萧玚带下去关了起来。
  正意气风发准备去西北大展拳脚的杨谅想不到,杨勇和杨广都和突利可汗暗中达成了交易,不会让他顺利拿下这一次的功劳。
  杨勇也想不到,他让萧玚送去突利可汗那儿的财物,已经悄然被送去了太子府。
  萧夜心回到府中才知道这件事,稍后进宫见到杨广后,她也将这件事说了。
  “看来废太子的条件没有说动突利。”杨广意味深长道,“也是,他那样的人给不出什么好条件,自然没办法让人心动。”
  “突利会把废太子的东西送到殿下手上,就证明他还是想跟殿下合作。”萧夜心多少放了心。
  “自然,我许给他的可不是一个都蓝。”杨广道,“上回归还的那些牛羊和俘虏,真的是小气了。”
  萧夜心虽然一直都知道杨广和突利之间存在交易,但没有具体询问过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条件做交换。而依照她对杨广的了解,为了稳固突利,杨广必定许下重诺,这代价或许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
  不日,杨谅便和突利一起奔赴西北,而大兴城里依旧举行着独孤的丧事。
  杨广几乎时刻都守在独孤身边,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当朝储君对皇后的深重孝心,却也有说杨广这是在惺惺作态,做的不过是表面功夫。
  杨广只当没有听见,依旧做他的孝子贤储,关于独孤的后事基本亲力亲为,一直到独孤被送入皇陵的当日,他哭灵的样子依旧看来悲痛至极。
  也就是在正是送走了独孤之后,杨广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萧夜心吓得手足无措。
  杨坚命太医为杨广诊治,但一直到入了夜,杨广都没有醒转的迹象。萧夜心坚持了多日的情绪,终究是在杨坚这昏迷的时候崩溃了,在他床边不停地抹眼泪。
  杨坚看着萧夜心哭哭啼啼的样子,想起他们的夫妻之情也联想到他和独孤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不免心中悲戚,起了怜悯之心,道:“阿柔,你且放宽心,阿摐不会有事的。”
  萧夜心吸了吸鼻子,道:“陛下说的是,是我失态了。”
  宁远看看时辰,提醒杨坚道:“陛下,该喝药了。”
  “朕回去再喝。”说着,杨坚已经缓缓站了起来,临走前,嘱咐萧夜心道,“要是阿摐醒了,就派人去告诉朕,让朕安个心。”
  “知道了,恭送陛下。”萧夜心行礼道。
  直等杨坚走了,杨广才醒过来,萧夜心诧异道:“殿下什么时候醒的?”
  杨广坐起来,将萧夜心拉到身边,道:“刚醒就听见你在哭,我又懒得跟父皇说那些客套话,索性就接着装睡,这会儿才能好好跟你说话。吓着你了。”
  萧夜心摇头,道:“装睡也好,省得跟旁人说话费神。”
  看着萧夜心善解人意的样子,杨广很是欣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过来看看。”萧夜心道。
  “心里不舒服,别的没什么。”杨广拉着萧夜心不松手,道,“你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萧夜心先开口道:“如今皇后的事办完了,汉王也去了西北,殿下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虽说时局不容人有半分松懈,可这些天殿下确实辛苦了,趁着这段日子,可得好好休息了。”萧夜心垂眼,看着和杨广交叠的手,后怕着叹了一身,道,“当时殿下突然昏了过去,我真不知怎么办了。”
  “原来你这样依赖我?”
  萧夜心抬眼去看杨广,二人目光交汇处便有丝丝缕缕的爱意涌动,她回想着当时的心情,才发现杨广说得这样准确,所以她点头,道:“殿下护了我这么多年,算是把我养废了。”
  萧夜心这话便是对杨广而言最大的肯定,他只觉心头一热,抱着萧夜心道:“我还是让你担惊受怕了,这次是为了母后,将来必定不会了。你说要我好好休息,我听你的。日后的仗更难打,我确实得好好将养着,否则就对不住你了。”
  “那说好了,殿下身子恢复之前,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国丧未过,想来那些人应该不至于有大动作,殿下赶紧好起来,也好应对接下去的局面。”萧夜心忽然想起什么, 问道,“一天没吃东西,我让他们去准备点点心。”
  杨广搂着萧夜心不放,道:“你叫他们进来,我想一直看着你。”
  萧夜心拿杨广没办法,只得把侍女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