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只好按耐住性子:“求你还给我。”
  陆行舟稍稍侧过头,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气定神闲道:“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元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在看着自己,往陆行舟那边稍微凑了凑:“陆公子……”
  眼见得陆行舟的目光凌厉起来,她赶紧改了口:“陆哥哥,求你还给我。”
  陆行舟唇角一弯,松了手。
  元宁忙把手钏从桌子底下拿出来,将手钏紧紧握住,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此时凉棚里的人突然全都站了起来,跟着太子往外走。
  元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陆行舟也起了身,只好跟着陆行舟一起走出去。
  到了外边,才发现太监们已经将马备好了。
  太子领着头,几位皇子一齐上了马,元宁霎时间觉得眼前一亮。
  本朝开国已经两百余年了,虽然时有纷争起伏,但龙脉不断,国运稳健。加之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后宫中人除了皇后以外,皆不看出身,能够选入后宫的女子都是天姿国色。这么一代一代的累积下来,皇子皇女们皆出落得有模有样。
  一马当先的是太子陈瑛。太子虽不是皇后嫡出,但生母也是名门血脉,何况自幼便以立储,太子纵然不是风华绝代,也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度。因着皇后严苛,太子的性子极为宽厚,即使偶有下臣或皇弟言语冲撞,也能一笑置之。
  紧随其后的晋王陈玹。他的母亲戴贵妃早逝,一直是养在坤宁宫的,因此与太子最为亲近。常伴储君之侧,陈玹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两道剑眉竖起一种生人勿近的威慑。按着皇家规矩,皇子在成婚时才封王开府,但陈玹前年在边关立下军功,太子特意为他早请了王爵。元宁在前一世曾与陈玹有过一次来往,但她直到临死前,才从秋月口中知道陈玹对自己念念不忘。此时看到他,不禁有些无奈。算起来她上一世能死得那么惨,也有陈玹的功劳了。
  皇三子陈瑔尚未封王,他年纪小些,出生时储君已立,他又非出在中宫,因此早早的过上了闲散日子,每日种花养草,京城里的人都叫他花鸟王爷。他不善骑射,此时在马上紧握着缰绳,显得有些紧张。但元宁却知,他并不似外表看着这般纯良。
  皇四子陈珂与元宁年纪相仿,还是少年意气的时候,脸上挂着与谢冲一般的顽劣。元宁对他最熟知的事,便是谢冲将他揍了,却未受惩罚。
  在几位皇子身后,还有十几个皇亲贵眷。原本这样的场合,卫国公府和荣国公府都要来人的,只是如今他们都在万寿宫做苦役,当然来不了了。
  元宁扭过头,见陆行舟也已经跨上了他的汗血宝马。
  他人长得高,马也比寻常马匹更高,虽然落在众人身后,依旧是最显眼的一个。
  元宁心下忍不住有些好奇。
  这样的风头倒不是陆行舟一贯的风格了。
  “今日天气不错,所以我特意叫弟弟妹妹们出来骑马,什么都不讲究,大家玩得痛快就行。”太子说罢,又对身边的三位皇子道,“咱们先围着马场跑几圈,热个身。”
  “就依皇兄所言。”
  几声应答之后,众人便一齐冲了出去。
  正在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元宁的肩膀。
  第64章 墙角
  元宁的身子本能地抖了抖, 猛然回过头, 朝后退了一步,才看清谢冲略带惊愕的脸。
  “你怕什么?”他没想到元宁反应这么大。
  元宁忙低了头,待心绪稍安, 才抬起眼, 仔细看着谢冲。
  或许真是在浣衣局磨砺了心性,眼前的谢冲丝毫看不出往日的顽劣之气, 目光恬静,变得十分柔和。
  “你怎么来了?”
  “太子哥哥派人叫我来的。”想了想,谢冲又道,“太子哥哥只说带我出来。”
  这个元宁当然明白。
  皇后心疼谢冲, 太子此举, 也是为了向皇后尽孝。
  元宁见谢冲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既不说话,也没离开的意思。便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只能干巴巴的说:“柔淑的姐姐昭文殿下回宫了, 她们在那边聊天呢!”
  “喔。”谢冲显然兴趣不大。
  元宁又道:“殿下他们已经骑马去马场里面了。”
  “我知道。”
  实在聊不下去。
  元宁默然, 转回头,默默站着。
  “咦,是冲儿吗?”
  正尴尬着, 便有一声亲切的问候传过来。
  元宁回过头, 便见七八位公主簇拥着一个美艳女子走过来。
  柔淑、玉嘉和洛川也在其中,便知是昭文公主,元宁忙低头行礼。
  “二姐姐, 她叫元宁,是母后特意点了她进宫来陪我的。”柔淑见状,便笑着走过来牵住元宁的手,“父皇和母后都很喜欢她,还封她做了松阳县主。”
  玉嘉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是特别宠呢,尤其母后。”
  “松阳长得漂亮,哪个男的见了会不爱?”却是洛川在说话。
  元宁只低头忍耐。
  昭文公主只是笑着,将目光从谢冲身上移开,对着元宁微微点头。
  “的确是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殿下谬赞了。”
  昭文淡淡笑了笑,又重新转向谢冲:“冲儿,听说你被母后罚了,这些日子可吃足了苦头。”
  谢冲一向对人不好颜色,面对昭文这个大姐姐,倒是恭恭敬敬的:“只是跟着跑跑腿,一点都不累。”
  “这样就好。方才听柔淑说起,我还想着该去母后那边替你求情呢!”昭文说着,伸手把谢冲拉过去,揉了揉谢冲的脑袋,“上次见你,还只到我肩膀这里,如今快要与我一般高了。”
  男孩子蹿个儿的时候比女孩子快许多,去年元宁撞见谢冲的时候俩人还差不多,只不过小半年的功夫谢冲就已经高出半头了。
  “我还记得我快出嫁的时候整天在宫里学做绣活儿,那时候你跟柔淑偷偷到我宫里去看我的狸奴,结果把狸奴放出来,将我快要绣好的一个枕头挠的七零八落的。”
  “哈哈,我也记得,那枕套你足足绣了两个月,眼看就要完工了。”旁边的姐妹打趣道。
  柔淑娇嗔道:“那可不能怪我们,是姐姐太懒,都不给狸奴剪爪子。”
  “是,是,怪我。”
  正在说笑直接,便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太子一行人已经打马归来了。
  元宁抬起头,一眼就看见落在后面的陆行舟。
  他的马是汗血宝马,一出汗就毛色鲜红,这会儿看着,马身并无光泽,与寻常马无异。显然,陆行舟与其说是去跑马,不如说是去走马。
  与公主们聚在一块儿,元宁说不上话,看着陆行舟骑马回来了,没来由地觉得安定了许多。
  等到他们下马,陆行舟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太子身边。
  昭文便拉着谢冲一齐迎了过去,一群人呼啦啦都走开了。
  却有一个人没有跟着人群走,反是悄悄走到元宁的身边。
  “二姐。”
  盛元柔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早上出门时面上的凝重一扫而空。想来今日在皇后宫中拍对了马屁,得了皇后和太子的重赏,心情极好。
  她身上的鹅黄色骑装,与元宁身上的白色骑装一样,是龙氏一齐置办的,用的是宫中赐下的上乘料子。
  元宁不禁心中冷笑。
  “妹妹怎么一个人落了单?”
  “我不是二姐,哪能人见人爱呢?”
  元柔当然不以为仵,反是柔柔笑道:“我是不知哪里得罪了妹妹,不过,做姐姐的,哪里能跟妹妹计较呢?”
  早上一起坐马车的时候还彼此无话,只不过进宫半日的功夫,元柔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元宁心中不得不起疑。
  “二姐有话直说。”
  元柔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方才在怀玉阁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一件事。”
  “姐姐什么时候喜欢听墙角了?”
  “我原是不该留意的,只不过听人提到了三妹妹的名字,因此才留了心。”
  “那我还该谢谢二姐了。”
  “难道三妹不好奇?”
  元宁心底是不好奇的。盛元柔改了态度,主动来找她说话,分明不是安的什么好心。
  但如今的她并不是任人摆布的小姑娘,她倒想听听看,盛元柔到底卖什么药。
  “既是二姐好心,自然是要听的。”
  元柔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元宁的反应,便伸手挽了元宁,离人群愈发远了。
  待到周遭连宫人太监都几丈远了,方才道:“此处多有不便,我就长话短说。之前我以为,玉嘉殿下处处针对你,只是因为跟柔淑殿下不和……”
  这个……元宁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我今日却听到宫人说,殿下一直在为自己的婚事烦忧。虽说她贵为公主,但这婚事,陛下不会管得太细,一切都握在皇后娘娘手中。在嫡母眼中,她们跟庶女也无甚分别。”
  “二姐这么说,可有些冒犯了。”
  元柔只是笑。
  “比玉嘉年长的公主,即使没有出嫁,也都指了婚,她自然是急的。”
  “可这与我有什么相干?难不成我还能抢公主的夫婿不成?”
  “为什么不行?”元柔若有似无地掀了掀唇角,收敛住眼中的波澜,“三妹妹天姿国色,在今日这马场之中亦是叫人侧目。冲儿弟弟到了马场,谁都不理就先去找妹妹。妹妹是叫人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旁人可都看在眼中。”
  “她相中谢冲?”
  这倒不奇怪。
  本朝四大国公府地位稳固,一方面得益于他们不涉前朝,专注皇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代代与皇家结亲,几乎每一朝都有公主嫁到四大国公府。
  要说这四大国公府其实家底都差不多,但因为当今皇后与卫国公夫人的关系,是以在本朝以卫国公府与皇帝最亲近。
  再加上皇后无子,虽有太子,但更加视谢冲为己出。
  若是哪一位公主能嫁给谢冲,必然能在一众公主中成为最得皇后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