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看得几清明
  丹缨说罢,无艳心头乱跳:“原来他不是用我的那招,而是比我那招更狠,这王爷实在太坏了,居然要不分黑白把这两个人一块杀死么,不过……他从哪里弄来的毒药?我可没给过他。”
  无艳正胡思乱想,那边沈玉鸣跟韩日都是面色惨白,丹缨道:“若真忠心于本王,该知道怎么做了。”修长的手指在桌边上轻轻一敲,发出微弱声响,却震得两个侍卫统领都浑身震了一下。
  片刻,沈玉鸣拧眉,说道:“殿下,若我们两人都是无辜的,若是其他人趁着不防备动的手呢?那么属下等岂不是枉死?属下并不怕死,只不过若这样便死,实在有些不甘心。”
  沈玉鸣说罢,丹缨冷哼道:“你这就是不想吃了?”
  沈玉鸣伏低身子:“殿下,属下说了,不是不敢,而是怕殿下误杀了好人,白白放过了奸人,若是我跟韩统领都死了,也没有人护卫殿下跟小殿下了,岂不正中奸人下怀?”
  无艳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只可惜尉迟镇仍没什么动静,无艳瞅他一会儿,只好重坐正了身姿,忍着不去插嘴。
  丹缨冷冷一笑:“这个不劳你操心,尉迟将军此行是进京的,正好跟本王路线相同,由他暂时代劳护卫便是。”
  沈玉鸣转头看向尉迟镇,尉迟镇微微欠身道:“既然王爷不弃,末将愿意代为效劳。”
  无艳大为吃惊:“大人……”尉迟镇冲她一眨眼,无艳撅起嘴,有些不太高兴。
  沈玉鸣见尉迟镇如此,更是面无人色,丹缨逼问道:“如何,你可放心了么?既然放心,那么……”
  沈玉鸣看一眼桌上毒药,又回头看一眼韩日:“韩兄……你我曾一同随殿下出京,没想到,今日竟要一块儿共赴黄泉。”
  韩日同样脸色惨然,磕头道:“殿下,求殿下……”
  他话虽然没有说完,却已经是求情的意思,丹缨脸色愠怒,还未开口,沈玉鸣却道:“好了,都不必说了,殿下,我认了便是,事情是我做的,跟别人无关。”
  无艳大惊,忍不住跳下椅子:“大叔……”
  韩日也震惊地抬头相看,丹缨却并无吃惊之意,问道:“真的是你?”
  沈玉鸣叹了口气,道:“不错,是我,我愿意接受殿下处罚,请殿下不要连累无辜。”
  丹缨冷笑道:“果真是你,怪不得当日紫璃发病之时,你故意拦着无艳姑娘不让她上前……必然是害怕她撞破你的好事了?”
  沈玉鸣张口,却又未曾辩解,其实当日侍卫们乃是奉命守着云门洞口,不让闲杂人等上前。
  丹缨又道:“还有无艳姑娘救护紫璃的时候……本王一时意气闯入进来,你居然没有拦阻,恐怕正是想要借本王的手杀了无艳姑娘罢?”
  沈玉鸣皱眉低头:那时候他是给吓傻吓呆了,又被韩日呵斥,才软了手脚未曾敢拦住丹缨,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丹缨问道:“那么那邪物你是从哪里得来,又是谁指使你害紫璃的?”
  沈玉鸣呆了呆,有些茫然,喃喃道:“属下……”
  “你还敢不说?”丹缨喝骂了声,看向韩日,咬牙道:“韩统领,沈玉鸣已经招认,他果真是谋害紫璃的奸贼,你还不立刻把他拿下?”
  韩日目光闪烁,终于道:“遵命!”他起身看向沈玉鸣,道:“沈兄,得罪了!”
  丹缨一声“将他拿下”之后,沈玉鸣闭上双眸,自诩必死,然而良久,耳畔却毫无动静。沈玉鸣睁开眼睛,陡然吃了一惊,却见尉迟镇不知何时已经来至身前,他的手正从韩日胸前撤离,而韩日探手往前,右手五指张开,仍保持着向自己袭来的姿势,却一动不动。
  沈玉鸣大惑不解,如在梦中。面前韩日人不能动,却能出声,当即叫道:“尉迟镇你……这是干什么?殿下?!”
  尉迟镇微微一笑,看他两人一眼,转身回到无艳身边儿,见无艳呆若木鸡,尉迟镇便握住她的手,正温声安抚:“别怕,没事。”
  丹缨见尉迟镇功成身退,便道:“多谢尉迟将军。”
  尉迟镇道:“举手之劳,殿下不必客气。”
  无艳抓住尉迟镇的手:“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
  这话正也是沈玉鸣想问的,沈统领讪讪道:“殿下……这是……何意?”
  丹缨道:“那你先告诉本王,你为何要认下自己没做过的?”
  沈玉鸣身子一震:“殿下……怎么……知道?”
  丹缨淡淡道:“左右都是死,本王不信,能下狠手害紫璃的人会主动认罪,但是最重要的是,你有维护韩日的心,可是他呢?在你承认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手,只有他做贼心虚想要你当替罪羊,才会丝毫也不肯在我面前出言维护你一句就也认定你是凶手。”
  尉迟镇也道:“沈统领,你看韩统领的手法。”
  沈玉鸣本没留心,闻言抬眸,看到韩日出招的手势之时,惊道:“锁喉指?你……”
  尉迟镇道:“不错,这一招下,就算你不死,以后也无法发声,韩统领是打定主意让你做替罪羔羊,正如殿下所说,只有他心怀鬼胎,才会丝毫不顾同僚之情,下如此狠手。”
  无艳一直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当下抱住尉迟镇的手臂,喜道:“大人,你好聪明!”
  尉迟镇笑道:“我不过是顺着殿下的意思罢了。”
  无艳听了,撇嘴看了一眼丹缨。
  丹缨的目光跟她相碰,却又飞快转开,对韩日道:“真的是你?”
  韩日方才听着几个人解释,冷汗频频,几乎要昏过去,听了丹缨问,忙否认:“不、不是我!”
  丹缨复缓缓一笑,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他转头看了一眼桌上药丸,道:“沈玉鸣,你拿一颗,喂给他。”
  沈玉鸣略一迟疑,丹缨莫测高深看他一眼,沈玉鸣低头,忙取了一颗,送到韩日嘴边。
  韩日起初还叫饶命,见药丸送过来,便闭嘴不肯吃下,无艳方才见识了丹缨跟尉迟镇两人“演戏”,此刻便窃窃跟尉迟镇道:“这肯定又是骗人呢,就像是我在你家做的一样,拿不是毒药的药哄人。”
  尉迟镇含笑看她一眼,目光转开,笑意却隐没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之色。
  丹缨一拍掌,外头进来一个侍卫,捏着韩日下巴,喂他吃了那颗药。
  丹缨又命沈玉鸣解开了韩日穴道,才问道:“为何害紫璃,谁是背后指使之人?若是说出来,本王还可考虑给你解药。”
  韩日捂着胸口,提心吊胆:“殿下……”
  丹缨道:“实话跟你说,这药不是无艳姑娘给的。”
  无艳挡着嘴,对尉迟镇笑道:“看吧,这回给我说对了。”
  尉迟镇笑而不言,韩日跟沈玉鸣怔住,丹缨耳朵灵光,听见了无艳的话,却不动声色,道:“想必你听闻过‘望清明’这个名字吧。”
  韩日一愣,然后双眸往外一凸。
  沈玉鸣惊道:“殿下说的是宫内处死罪大恶极之人的那种毒药么,服下之人必定会疼足三天三夜才会断气,且死状……听闻因太过残忍而给先帝禁了。”
  丹缨淡淡道:“禁是禁了,只不过是禁了不许再造,这两颗,是我出宫之时,母妃所赠,本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今正好验一验。”
  丹缨话音刚落,就听韩日惨呼一声,身子扑倒地上,双腿蜷到胸口,抽搐不已。
  丹缨瞧了一眼,冷笑道:“看这模样,必定是真的了。”
  韩日只觉得似有一把利刃在体内翻滚搅动,壮硕的身体如离水游鱼,翻滚抽搐,叫道:“殿下,殿下我招了!求殿下……赐我痛快!”
  丹缨见状,才起身走到韩日身畔,垂眸看他:“谁指使你的?还不快说?”
  韩日强忍剧痛,抬头看着丹缨,脸因痛楚扭曲而狰狞,颤声微弱说了一句,丹缨脸色微变,负在背后的双拳紧紧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