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忠仆自盐渎出发, 先乘马车后改行船, 日夜兼程, 终于在寒食节当日抵达建康城。
  彼时, 城中家家户户禁绝烟火, 每餐以黍粥和醴酪为食, 并在门前插柳, 行郊野祭祀。
  城中食铺酒肆皆关门闭户,秦淮河上也不似往日热闹。
  沿河北岸,可见三两牛车停在一处, 有士族郎君临河而立,鼓瑟吹埙,悼念古时贤臣。悠长朴拙的古曲流入风中, 令人不禁潸然泪下。
  青溪里, 庾氏府门紧闭,门前垂柳折断, 隐现萧条之色。
  同在一里, 殷康的家宅却比往日热闹。
  日前殷凯得大中正品评, 选官著作郎, 任职中书省, 负责编修国史。圣旨既下,环绕在殷府上空的阴云散去大半, 殷康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阿子既任中书省,当朝乾夕愓, 竭尽所能, 不负一身所学。”
  殷康孜孜教诲,殷凯正身听训。
  “我之前担忧,从兄之事将累及阿子。如今再看,实是杞人忧天。”
  屋内没有旁人,殷康说话便少了许多顾忌。
  对身在狱中的殷涓,他是既可怜又痛恨。
  可怜殷涓身为士族家主,如今身陷囹圄,即便能保住性命,也会被贬为庶人,三代之内难有再起的机会。
  痛恨他梗顽不化,固执成见,没有识人之明,得罪桓大司马不说,连郗愔都看他不顺眼,最终落进一场乱局,成为两人角力的牺牲品。
  “阿父,伯父之事,当真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殷康摇摇头,长叹一声,道:“桓元子不会放手,郗方回亦然。”
  “儿闻姑孰上表,言郗方回欲辞官交出兵权。儿不甚明白,郗方回为何会有此举。”殷凯迟疑道。
  “郗方回向有辅助晋室之志,北伐大业当前,绝无退缩之理。”殷凯皱眉道。
  “阿父是说内中另有蹊跷?”
  “十有八-九。”殷康沉吟片刻,道,“姑孰表书递上,中书省和宫中皆无动静,倒是丞相府当日有人离城,似是往京口送信。”
  殷凯没有出声,顺着殷康的话深思,不由得神情微变。
  “此事牵涉建康门户和北府军权,稍有不慎,朝中恐有大祸。届时休言北伐,晋地都将生乱。”
  凡是朝中官员,只要不是糊涂头顶,都能猜出此事必有猫腻。慑于桓大司马威严,无人敢轻易宣之于口。
  “且看郗方回如何应对。”
  如应对得当,桓大司马计划落空,朝中势力勉强能平衡一段时日。
  如若不能,恐怕陷入麻烦的不单是郗氏,建康内的士族高门,台城中的晋室天子,都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桓温宰割。
  殷康眉心紧锁,忧色难掩。殷凯攥紧十指,深深感到无力。
  父子俩同为家族命运担忧,殊不知,一封盐渎来的书信即将打破僵局,拨动历史走向,硬是坑了桓大司马一回。
  桓府内,南康公主看过书信,不由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真让老奴如愿,我子岂有生路!”
  怒到极致,南康公主挥动衣袖,将桌上杯盏尽数扫落在地。
  茶水泼洒而出,瞬间洇出一片暗影。
  李夫人走进内室,见南康公主怒形于色,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忠仆,表情中闪过一抹疑色。
  “瓜儿送来的书信,阿妹看看吧。”
  李夫人接过书信,大略看过信中内容,眼底不禁染上怒火。
  “阿姊,此事断不能从了郎主之意。”
  “自然。”南康公主语带沉怒,道,“我这便入台城,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太后。如果她还没有糊涂,就该立即下懿旨!”
  话落,南康公主就要起身离开。
  “阿姊且慢。”李夫人拉住南康公主的衣袖,道,“阿姊衣摆染上茶水,还是换一件为好。”
  南康公主低头,果然见裙摆溅上两点茶渍,皱了皱眉,转过内室屏风,令婢仆开箱取来绢袄长裙。
  李夫人起身走到门边,对贴身婢仆道:“你带人看住三郎君和余姚郡公主居处。这两三日内,凡是有送往姑孰的书信,务必要在中途截下,送到殿下面前。”
  “诺!”婢仆应声,亲自前往布置人手。
  南康公主转出屏风,李夫人跪坐到公主身后,亲自挑选金钗,插-到公主乌黑的发间。
  “阿姊放心,府内有我看着。尘埃落定之前,绝不让姑孰那边得到半点风声。”
  南康公主抚过发髻,拍拍李夫人的手背,令阿麦取来一只精巧的木盒,装入两枚盐渎送来的凤钗。
  “可惜了瓜儿的心意。”
  “阿姊如不舍得,从府库内选两件就是。”
  南康公主摇了摇头,盖上盒盖,道:“总要让太后知道,瓜儿不是靠我的庇护才有今日。”
  单是请下懿旨远远不够。
  她必须让褚太后明白,桓容的才名不是虚传。今日给他些许帮助,日后必能得到回报。
  “我是晋室长公主,瓜儿是我独子。”
  桓容有晋室血脉,和晋室面对同样的敌人,褚太后需要清楚,保住桓容就是为晋室争取一张底牌,赢得一个助力。
  “我入台城之后,府内交于阿妹。”南康公主用力握住的李夫人的手,沉声道,“如果有谁胆敢刺探消息,或是往外送信,阿妹可自行处置!”
  甭管是谁,敢在这件事上同她作对,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开南康公主的怒火。
  “阿姊尽管放心。”
  桓歆重伤在身,到底不是真残,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司马道福恨不能永远避开姑孰,她身边却有几颗不老实的钉子。
  之前马氏和慕容氏莫名撞在一起,阿麦就发现不对,怀疑是司马道福身边的婢仆所为。
  南康公主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让人暗中观察,想弄清楚这几个人究竟是被庶子收买,还是桓大司马埋下的钉子。
  如今来看,更像是桓济所为。
  桓大司马没必要弄死妾室和庶子,事情成了,能得益的只有桓熙和桓济。而以桓熙的能力,想在司马道福身边安-插-人手,简直是天方夜谭。
  事情安排妥当,南康公主登上牛车,离府前往台城。
  牛车离开不久,有婢仆在附近探头探脑,被阿麦当场捉住,全部堵嘴绑起来,送进关押罪奴的暗房。
  因为几人不是贴身婢仆,司马道福压根没留意情况不对。直到有婢仆回报,说是姑孰跟来的婢仆少了三人,司马道福方才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长公主离府不久。”
  司马道福放下金钗,神情微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婢仆小心咽了口口水,道:“盐渎今日来人,长公主见过之后便离府。奴让她们几个去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可人却是一去不回……”
  面对司马道福愈加严厉的神情,婢仆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低不可闻。
  “好,当真是好,好得很呐!”
  “殿下,奴……”
  “闭嘴!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司马道福抓起金钗,猛地掷向婢仆。锋利的钗尾划过婢仆额角,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阿兰!”
  “殿下。”一名略显粗壮的婢仆自门外行入。看到她,受伤的婢仆禁不住瑟瑟发抖。
  “把她捆起来,送去阿母居处,直接交给阿麦。告诉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司马道福沉声道。
  “殿下,殿下饶命啊!”婢仆跪倒在地,连声求饶,“殿下,奴一心为了殿下,殿下饶命啊!”
  “为了我?”司马道福冷笑,又抓起一枚金钗,将要扔时,发现是最喜的金蝶钗,不舍的放下,换成一枚环佩砸了过去。
  婢仆不敢躲,额前又添一片青肿。
  “为了我好?我看你更像是觉得我太好,想要给我找麻烦!”
  不想再听婢仆辩解,司马道福冷着脸转过头,阿兰扯出一方布帕,当场塞-进婢仆嘴里,和另一名粗壮的婢仆合力,三两下将她拖出内室。
  “不能让我高兴两天!”
  坐在铜镜前,司马道福打量其他婢仆,心中暗自冷笑,是,她是任性跋扈,行事不入高门士族的眼,可她不是蠢货!
  “这里是建康,不是姑孰,你们是我的奴婢,不是桓济的。”司马道福冷笑,直呼桓济之名,压根没有半点忌讳,“现如今他成了废人,有人还想指望?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今后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
  婢仆们噤若寒蝉,心中有鬼的更是脸色煞白,后悔不该听信二郎君之言,如今真是进退不能,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台城内,褚太后正为姑孰上表的事烦心,听宦者禀报南康公主请见,不由得捏了捏额角。
  “请进来。”
  “诺!”
  南康公主走进内殿,话不多说,请褚太后屏退左右,取出桓容送来的书信。
  “这是瓜儿的主意?”看过信后,褚太后面带惊讶。试着回忆对桓容的印象,可惜都是他十岁前的样子。
  “主意是瓜儿想的,但论起源头,还是那老奴。”南康公主道。
  “不是那老奴想夺京口和北府军,郗方回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不怕告诉太后,如果让那老奴得逞,郗方回被撵出京口,晋室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你容我想想。”褚太后知道事情严重,可仍拿不定主意。
  下了这道懿旨,摆明站在郗愔一边,十成会得罪桓温。如果桓温一气之下放弃北伐,直接起兵攻向建康,岂不是弄巧成拙?
  “太后莫不是还想着术士的卦象?”
  “南康!”
  “太后,扈谦的确是个能人,但他终归不是神仙!”南康公主道,“他能算准琅琊王府的子嗣,未必能算准王朝皇运!”
  褚太后沉默了。
  “不提本朝,追溯至秦汉,异士能人何止千百?”南康公主见太后神情松动,加重语气道,“太后熟读史书,理应记得,汉末乱天下的张角举的是什么旗,打着的又是什么幌子!”
  一言惊醒梦中人,褚太后神情陡变。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如果真的天下大吉,如何会有这烽火绵延的一百多年?
  “太后,那老奴在乎名声。如若不然,早在升平四年,皇姓就该换了。”
  南康公主了解桓温,甚于任何人。
  如果桓大司马有意起兵夺-权,绝不会等到今天。他最擅长用的手段是“威逼”,逼得对手自乱阵脚,将他索要的一切拱手奉上。
  郗超屡次劝说桓温夺取皇位,死活没等成功,就是没有把准桓大司马的脉搏。
  南康公主却能一眼将他看透,告诉褚太后,北伐没有成功之前,桓温不会轻易起兵。
  如果可以,她宁可没有这份能力。
  看得越真,越会明白当年有多傻,傻到让自己都觉得可怜。
  经过南康公主一番劝说,权衡利弊之后,褚太后终于发下懿旨,挽留郗愔在朝。
  “阿讷,你去请天子,”褚太后顿了顿,神情现出一抹不耐,“罢,不用请他过来,直接传我之言,历朝贤臣请辞,天子无不恳言挽留。郗氏于国有功,郗方回实为扛鼎之臣。今北伐在即,国不能失贤臣,军不能失良将,务要下旨挽留,不致国失鼎臣,朝失栋梁。”
  “诺!”
  宦者领命退出内殿,南康公主心知事成大半,神情微缓,令殿外的婢仆入内,捧出装有金钗的木盒,送到褚太后面前。
  “往日里都是往外抬,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褚太后看着木盒,难得戏谑一回。
  “瞧太后说的。”南康公主打开盒盖,故意不看褚太后的神情,道,“这是瓜儿送来的,太后看着如何?”
  褚太后坐正,拿起一枚金钗,看着钗头闪烁的彩宝,笑道:“像前朝大匠的手艺,极是难得。”
  “太后好眼光。”
  南康公主将木盒推到太后面前,倾身靠近,低声道:“瓜儿与我书信,道每年盐船之外,还可向宫中进献……再则,北地亦有商路,能得……”
  听着南康公主的话,褚太后的眼睛越睁越大。
  “此言确实?”
  “确实。”南康公主正色道,“瓜儿是我子,体内有晋室的血。太后尽可放心,如他能得侨州,日后必为晋室助力。”
  桓容绝不会想到,他盘算着盐渎的一亩三分地,亲娘直接拉大范围,欲将晋室设立的侨州都划拉到手中。
  “南康,如果瓜儿欲取侨州,郗方回那里又当如何?”
  “太后是故意装糊涂?”南康公主浅笑道。
  “郗方回年近花甲,此次北伐之后,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定要让贤。长子郗景兴在老奴帐下,经过日前之事,无异同其反目。余下两子非统兵政之才,届时徐、兖二州落入谁手,京口由谁所镇?”
  换句话说,八王之乱后,朝廷不放心将兵权交给诸侯王,西府军和北府军都由州刺使统辖。
  朝中能信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谢安和王坦之,褚太后也不完全放心。
  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王敦和桓温?
  桓容有晋室血脉,和桓温不睦,同朝中的士族也没多少瓜葛,仅同谢玄、庾宣等寥寥几人为友,交情也称不上莫逆。
  几方对比,褚太后发现,的确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难怪大人公言,可惜南康不为皇子。”
  南康公主笑了笑,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姑嫂两人商议完正事,闲话几句后,宦者手捧圣旨入殿。
  见到圣旨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褚太后面色沉怒,南康公主也不禁皱眉。
  传言天子不上朝会,不理政务,整日同妃妾嬖人饮酒作乐,有昏君之相。如今看来,事情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圣旨和懿旨当日送往京口。与此同时,桓容手持桓大司马手书,在侨郡大肆征发役夫,收拢流民之事传到姑孰。
  闻听消息,桓大司马先是愕然,继而震怒。
  “逆子安敢!”
  这一刻,桓大司马和郗刺使的心情一模一样,逆子,坑爹啊!
  郗超坐在旁侧,等桓大司马发完一通火气,奇怪道:“明公,仆未曾听闻五公子身边有此能人。”
  桓温摇摇头,逆子身边没有,郗方回手下可不缺!
  无意之间,桓容扮猪吃老虎,郗刺使友情背锅。
  “建康传出消息,官家和太后下旨挽留郗方回。”桓大司马沉声道,“旨意不日将到京口。”
  只要郗方回上表,夺取京口和北府军的计划就会夭折。
  原本消息不该瞒得这么严,让桓温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怪只怪桓容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地方和朝中警觉。
  尤其是不属桓问铁杆的各州刺使,均是心生警惕,生怕郗方回倒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会马上成为桓大司马的目标。
  “郗方回尚在,桓元子便令其子在侨郡动手。如果京口易手,北府军改由桓氏掌控,哪还有我等的活路?”
  地方如此,朝中亦然。
  以王谢为代表的士族高门彼此通气,合力盯着姑孰,确保旨意出健康之前,没有半点消息泄露。
  朝中地方一并发力,连桓温手下的两名太守都暗中推了一把,桓大司马想不掉坑也难。
  “我子没有消息送回?”
  “未有。”
  想起在建康养伤的桓歆,桓大司马沉吟片刻,道:“派人回府,如其伤势好转,我会上表朝廷,留他在建康任职。”
  郗超应诺,问道:“明公,北府军之事?”
  “此事暂不可为。”
  南康公主料得没错,桓大司马的确没有起兵的意图。
  “一切留待北伐之后。另外,选两人往盐渎盯着那逆子,如有机会……”桓大司马沉声冷笑,“世人既知其奉我命行事,郗方回坐稳京口,第一个拿我子开刀合情合理。”
  “诺!”
  郗超眼神微闪,立刻明白桓大司马的意图。
  杀子之仇不可不报。
  不过是将之前中断的计划重拾起来,只要时机掌握恰当,北府军照样会落入大司马之手。
  盐渎县
  桓容连吃三日寒食,终于喝到热粥,忍不住热泪盈眶。
  公输长和相里兄弟首次受到邀请,在县衙内用膳,见识到桓容的饭量,七条大汉圆睁双眼,集体下巴脱臼。
  石劭淡定的夹起一块腌菜,配着粟粥送进口中。又夹起一片炙肉,裹上酱料下肚。其后抬眼扫过七条大汉,不禁摇了摇头。
  见识少啊!
  膳食用完,公输长和相里兄弟结伴离开府衙,都是鼓着肚子,眼神有些发飘。
  和桓容一起吃饭,不注意就会吃多。石劭已经学会不着痕迹的数饭粒,七人尚未掌握此种技能。
  苍鹰在天空盘旋两周,丢下一只貌似天鹅的大-鸟。
  桓容走到廊下,仰头望向天空,发现空中又多出一只体型更大的黑鹰。
  “噍——”
  见到桓容,苍鹰照例飞下来擦爪。黑鹰随之飞落,占据了院中搭好的木架。
  “熟人?”桓容戳了戳苍鹰的肚子,回报是束发的葛巾被啄掉。
  黑鹰歪着头看了一会,扑闪两下翅膀,朝着桓容的方向伸出右爪。
  桓容小心靠近,慢慢伸出手。黑鹰即使不耐烦,也没有张嘴就啄。
  解下鹰腿上的竹管,取出管中书信,桓容先是嘴巴张大,继而笑弯双眼,最后眉毛扬起,差点飞过发际线。
  “府君因何发笑?”
  “秦氏的船月中将到。”桓容咳了一声,随手折起绢布,并未交给石劭的意思,“随船工匠增至百名,船工多出半数,敬德需提前做好安排。”
  “诺!”
  石劭离开后堂,继续每日公务。
  桓容再次展开绢布,看着上面的内容,禁不住笑出声音。
  他在盐渎铲豪强分田地,放私奴罢荫户,得到一片赞誉之声。慕容鲜卑没有铲除豪强,仅是厘校户籍,罢断荫户,就闹出大乱子。
  负责此事的广信公一心为国,强行清查佃客荫户,仅三月时间就出户二十余万,激怒满朝权贵。国主慕容暐到底年轻,架不住群臣反对,没能坚持住立场,广信公忧愤成疾,不治身亡。
  朝中权贵开始反扑,领兵在外的慕容垂受到波及,有人举发他同广信公暗通书信,赞同“祸国”之策。早对他不满的大司马逼迫燕主下旨,收回他的兵权,令其即刻还朝。
  秦璟在信中写明,如慕容垂还朝,则氐人必大举进攻,如其抗命,燕国恐将内乱。
  桓容对燕国乱不乱不感兴趣,氐人和慕容鲜卑谁胜谁负,同样和他关系不大。让他高兴的是,慕容垂麻烦缠身,百分百没空来找自己麻烦!
  举着绢布,想到行此“义举”的燕国大司马,桓容笑得愈发畅快。
  真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