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警 第94节
  老太婆指着男主人,一个“你”字之后,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脸色煞白,然后迅速翻红,在极度不甘心与狂怒中急速思考,终于找到了让她不那么丢脸,也觉得能够接受的退路。
  “要我走……可以!”她怒视着对面:“我得把我孙子带走。”
  男主人张开嘴,满面愕然:“妈你说什么?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老太婆蛮横又无礼:“这是我们老张家的种,是我的亲孙子,我不能把他留给这个黑心烂肠的坏女人。”
  说着,老太婆不管不顾的就往卧室里走,想要从月嫂那里抢走男婴。
  不等虎平涛阻拦,沉默多时的董莉一个箭步挡在走廊中间,挥手给了老太婆狠狠一记号耳光。
  “你打我?”
  这一下力量极大,老太婆捂着当场红肿的脸,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她打我,你们都看见了她打我。有警察在你还敢这样?抓她,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啊!”
  虎平涛只能上前劝阻,对董莉严肃地说:“有话好好说,不要打人。”
  董莉仿佛没有听见,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老太婆,阴测测地说:“我打你又怎么了?这是我家,那是我儿子,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要带走他……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老太婆是个泼辣的性子,而且警察在场,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她嚣张的底气。
  “哈哈哈哈,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董莉发出很是渗人的冷笑:“杀了你,我马上去住院,谁都拿我没办法。”
  老太婆听得莫名其妙,旁边的人也觉得董莉这话有问题。
  虎平涛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在心里发出叹息,耐心地劝说董莉:“别这样,精神病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董莉对他的劝说置若罔闻,她此刻的眼睛只能看到老太婆:“明白我刚才那话的意思了吗?疯子杀人是不用负责的,大不了我去精神科做个鉴定,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后面这些话她说得平平淡淡,丝毫没有威胁的语气。可是在老太婆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她怕了。
  接连后退,面如土色,转身跑到老头身边,侧身低头不敢看对面,仿佛那里站着一个可怕的,随时可能杀掉自己的疯子。
  接下来,是长达两分钟的冷场。
  男主人开腔打破了沉默,他带着歉意对虎平涛说:“真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今天这事,您看……”
  虎平涛客套地笑笑:“你们能私下解决最好,前提是不能伤人。”
  男主人连连点头,他的情绪很低落:“让你们看笑话了。”
  虎平涛对此很是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吧,我做个笔录,你签个字。如果需要社区派人调解,就说一声。”
  涉事双方都没有异议,事情也就到此结束。
  ……
  回去的路上,马文山很笃定地说:“这老太太脑子有毛病吧!我看她是想孙子想出魔障了。”
  虎平涛开着电动车,注视前方:“重男轻女这观念要不得。可话又说回来,虽然普法教育每年都在搞,要改变这种状况,至少还得几十年。”
  马文山点点头:“我觉得那媳妇,就是叫董莉的那个女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既然老太婆那么喜欢孙子,还不如让她自己做个变1性1手术。”
  虎平涛脸上流露出感慨的神情:“这当妈1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为了护住孩子,连杀人以后去精神病院的话都说得出来……不过她丈夫还不错,看样子,他会尽快把老太婆送走,这样才能家宅安宁。”
  马文山忽然笑了:“你别说,今天这事挺有意思,我算是学到一招。以后要是有谁把我惹毛了,我就依样画葫芦,狠狠揍他一顿,然后立马去医院看精神科。”
  虎平涛偏过头,看了他一样,淡淡地说:“马哥,做人要厚道。你是辅警,要注意形象。再说了,就算你去精神科做鉴定,人家也不会认为你是疯子。”
  马文山道:“我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
  “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虎平涛摇头:“今天那女的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说出这种话。可我们不同,我们是执法人员。”
  马文山神情一凛,点点头,没再开腔。
  ……
  第二天,元旦。
  下午,虎平涛准时下班,驱车前往苏小琳的家。
  按照排班表,他明天休息。
  虽然只有四个人,餐桌上的气氛却很热烈。
  苏穆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笑道:“小虎,改天把你父母约来省城,咱们两家人好好聚聚,还能凑一桌麻将。”
  虎平涛笑着点点头:“好的,回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我爸过年的时候应该能来,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好几次,说是一定要找时间来看看叔叔阿姨。”
  苏穆端起装满白酒的瓷杯,佯装不高兴:“你怎么还管我叫叔叔?”
  虎平涛下意识地端起摆在面前的杯子,不太明白地问:“……怎么了?”
  苏小琳坐在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红着脸,低声道:“好好想想,咱们结了婚,你该叫我爸什么?”
  虎平涛恍然大悟,可一时间改口更换称呼实在有些不适应,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很是窘迫。
  第一百一六节 领证
  每个结婚的年轻人都这样,都得过这一关。
  酝酿了几秒钟情绪,虎平涛把酒杯举高,对苏穆认真地喊了一声:“爸”。
  他随即把杯子转向坐在侧面的陈珺,认真喊了一声:“妈”。
  苏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就对了,这才是一家人。”
  说完,他与虎平涛碰了杯子,两人一饮而尽。
  陈珺眼里含着笑,给虎平涛添了一大碗鸡汤:“小虎,多吃点。”
  苏小琳在旁边帮腔:“这汤炖了整整一个下午。配方是我妈秘制的,有当归,还有三七,你尝尝,味道可好了。”
  汤里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很鲜美。
  陈珺看着虎平涛埋头喝汤,笑道:“你和琳琳都不小了,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干脆趁早,明天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这话很突然,正在喝汤的虎平涛丝毫没有心理准备,被呛了一口。
  苏小琳连忙给他拍着后背,眼睛却望向母亲,很是惊讶。
  苏穆也颇感意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妻子。
  陈珺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依然笑道:“小虎工作忙,明年工作调动,要去西洛挂职,算算时间也没几个月了。婚事与其拖着,不如趁现在抓紧时间办了,对大家都好。”
  苏穆知道妻子说得没错,可在心理上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太快了。
  陈珺在桌子底下踩了苏穆一脚,目光却转向女儿:“琳琳,听妈的,正好小虎明天休息,你们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虎平涛对此没有异议,虽然他同样觉得奇怪,对丈母娘的催促很是意外。
  苏小琳有些害羞,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
  吃完饭,苏小琳送着虎平涛离开。
  苏穆没有忙于收拾桌子,他把椅子往妻子那边挪了一下,凑近,疑惑地问:“你今天唱的是哪出啊?为什么现在就让小虎和琳琳领证?”
  陈珺叹了口气,把昨天发生的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苏穆怔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王可意给琳琳介绍对象,还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陈珺抬手撩了一下从额前垂落的长发,理顺在耳朵后面,拿起筷子,想要夹点菜,却忽然没了食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无利不起早,要没有好处,她根本不会这样做。不过这事有一说一,王可意给琳琳介绍的那个人条件不错,看起来也还行,就是年纪大了。我估摸着,可能还离过婚。”
  苏穆眯缝着眼睛,身子后靠,双手交叉横抱在胸前,神情冷肃,默默等待着陈珺后面的话。
  “说是什么地产公司的老总,挺有钱的那种。模样也还行,三十多岁,比琳琳大多了。虽然看着年轻,可你想想,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到了这个岁数都不结婚?”
  “你还记得小虎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吗?王可意就口口声声说是要给琳琳介绍对象。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她应该是早就计划着要这样做。”
  “昨天琳琳拒绝的很直接,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快要结婚了,王可意还是不管不顾,非要把人带来,而且硬要让琳琳和那个叫做谢俊波的男人相处着看看。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她这搞得都是什么名堂?”
  苏穆冷哼了一声:“王可意眼里只有钱。以后她要是再来,不准进门。”
  陈珺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那毕竟是自己的表妹,但王可意这事做得很过分,陈珺的确很恼火。
  苏穆继续道:“就因为这件事,所以你让琳琳和小虎明天去领证?”
  陈珺认真地说:“早办事,早好。小虎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人也正直,工作积极,更重要的是对琳琳好。这个女婿没挑的,趁早把亲事定下来,咱们心里也踏实。”
  苏穆沉吟片刻:“这倒是!咱们女儿长得漂亮,从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上次她单位那个姓董的家伙不就是这样,觉得有机可乘,于是对琳琳下手……你说的没错,早办事早好,何况小虎明年就离开省城去西洛,如果把婚事办了,琳琳怀了孩子,呵呵……以后咱们就有得忙了。”
  陈珺听了顿时大乐:“怎么,现在就想着抱孙子了?”
  苏穆把双手一摊,神情很是无辜:“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啊!以前一直觉得女儿还小,没长大,谁知突然就有了男朋友,还那么快就谈婚论嫁。女大不中留,结早婚不如生早子,这些事情都顺理成章。”
  陈珺掩住口笑道:“是不是感觉我们都老了?”
  “有点儿。”
  女儿不在,苏穆动作就大了些。他伸手搂住陈珺的肩膀,在妻子红润的面颊上亲了一口,轻声笑道:“你还是那么漂亮。明天咱们看电影去,就像当年那样,我在电影院里抱着你……”
  不等苏穆说完,脸色羞红的陈珺又气又急,低声打断他的话:“你这个老不羞的,女儿都那么大了,还……”
  “女儿大了又怎么样?我是她爹,你是她妈,我带你看电影天经地义。”
  苏穆一本正经地说:“谁规定老了就不能打情骂俏?你回头问问小虎,有没有这条法律?”
  ……
  翌日。
  虎平涛一大早就开车来接苏小琳。
  敲开苏家房门的时候,他呆住了。
  苏小琳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改良版旗袍。图案是白描牡丹,丝绸面料无比顺滑,将她完美的身体曲线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改良版旗袍下摆很短,修长的双腿释放出青春热情,以及令人炫目的性1感。十公分的同色高跟鞋与旗袍相得益彰,配上透明丝袜,令人惊艳。
  娇美的面容薄施粉黛,双眸秋水盈盈,小巧笔直的鼻梁下微微翘起唇角,无论何时都像是噙着一丝笑。
  省城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一件大衣就能过冬。苏小琳家里装有空调,出门的时候只要披上羽绒服就行。
  “你在看什么?”她站在门口,故意笑着问。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强迫着把脑海里各种惊艳的念头逐一理顺,侧过身子,做个了“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