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类人
  今儿个是永宁郡主的生辰宴, 宫里头都忙翻了天, 武曌早早到了太后这里请安, 太后爱见武曌, 便留下她说话儿。
  武曌正陪着太后, 那面儿水溶就过来了, 给太后请了安, 然后坐在武曌身边儿。
  太后笑着说:“一会子宴席就要开始了,今儿个可热闹了。”
  水溶笑着说:“是呢,母亲。”
  他说着, 看了一眼身边的武曌,说:“母亲,儿子是过来找皇后的, 一会子好一起赴宴。”
  太后笑着说:“说的是, 你们该当一起过去,这些日子, 你就忙和公/务, 别让外人儿看了笑话, 觉得你冷落了丫头。”
  武曌笑着说:“太后不用忧虑, 皇上十分贴心, 并没有冷落什么。”
  太后笑着说:“丫头就是会说, 哀家的儿子哀家能不知道?他那秉性,难道你忘了,他给你送的发簪了么?”
  武曌一听太后提起来, 就知道是那个狗头铡, 连太后都开始戏谑水溶了。
  水溶十分无奈,说:“母亲,那朕先带皇后去更/衣了。”
  太后点头,说:“去罢去罢。”
  水溶便扶起武曌,回了寝宫,并没有叫人来伺候,而是亲自给武曌更/衣,然后帮她梳理头发,武曌坐在镜子前,见水溶蹙着眉,便说:“皇上可有什么烦心事儿?”
  水溶这才放下手中的小梳子,从后背将武曌搂住,亲了亲武曌的发顶,说:“朕的烦心事儿,就是武儿。”
  武曌有些纳罕,说:“是我?”
  水溶搂着武曌,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说:“朕这些日子不得空,冷落了你,你会不会怪朕?”
  武曌一笑,说:“皇上,何出此言呢?皇上公/务繁忙,不用想太多的。”
  水溶听着,把武曌搂的更紧,突然没头没脑的低声说:“朕可以发誓,朕对那冯颖儿,没有半点子心思。”
  武曌一愣,侧头看向水溶,水溶顺势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重复说:“朕可以发誓。”
  武曌笑着说:“皇上,何必如此?我也未说什么。”
  水溶说:“就是因着武儿未说什么,朕不想让你不欢心。”
  武曌沉默了一会子,说:“没什么的。”
  水溶又说:“朕令人打发了她。”
  武曌说:“皇上,这不可……皇上想想看,如今我刚刚被/封皇后,还没有举行册封大典,若是这档口,被人抓了把柄,说是善妒专宠,那如何是好?朝中想要咂摸的人多着呢,皇上何必自己递把柄过去?再者说……太后似乎十分爱见冯颖儿,倒是叫她给太后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水溶蹙着眉,武曌说的不是没有根据,武曌又笑着说:“若真把她发配了,倒显得我不大度。”
  水溶一笑,捏着武曌下巴,令她转过头来,亲/吻着武曌的唇角,低声说:“朕就喜欢你不大度,就喜欢你的性子,你越是耍小性子,朕越是爱见。”
  武曌听着他的话,心里突然有一丝恍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武曌突然瞥见殿门口竟然有人趴在那里,似乎在偷看似的,不是旁人,就是冯颖儿。
  武曌眼神晃了晃,挑/起唇角一笑,伸手搂住水溶的脖颈,说:“皇上,若我性子不好,皇上可还爱见?”
  水溶笑起来,故意装作一脸狐疑的说:“这么说来?武儿性子好了?朕怎么不曾看出来?”
  武曌没想到被水溶调侃了,水溶继续说:“爱戏/弄人,一肚子的坏水儿,耍不完的小把戏,却又能为朕分忧,让朕怎么不爱见你?”
  武曌本是想要在冯颖儿面前装一装独宠的,却听到水溶这话,无端端的有些慌神,水溶见她若有所思,亲/吻了一下武曌的额头,说:“朕就是爱见你。”
  那面儿冯颖儿本在偷看,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气的撕着手帕,赶紧就走了。
  武曌见冯颖儿走了,咳嗽了一声,说:“皇上,时辰好像到了。”
  水溶不放开武曌,说:“怎么?卸磨杀驴?”
  他这么一说,武曌才明白过来,原来水溶也看到了冯颖儿,不过也是,水溶是个练家子,有人在门口偷看,武曌都看见了,水溶怎么可能没看见。
  水溶笑着说:“武儿不给朕点奖赏?”
  武曌被他弄得难得脸色有些潮/红,呼吸都不稳了,不过时辰来不及,水溶笑着说:“等朕晚上讨回来。”
  永宁郡主的生辰宴很快就开始了,果然来了不少人,人头攒动了,又有皇上和皇后亲自赴宴,声势不小。
  众人就看到皇上握着皇后娘娘的手,两个人从内殿走了出来,皇上一副小心翼翼,又温柔仔细的模样儿,简直羡煞了所有人。
  水溶扶着武曌坐下来,很快就开席了,武曌可不敢再饮酒了,别管是什么甜酒。
  武曌坐下来,很快有很多人过来攀谈敬酒,水溶全都一一挡了下来。
  武曌好些日子都没见过史湘云了,史湘云跟着卫若兰过来拜见,武曌就和史湘云聊了一会子,史湘云还是大大咧咧的,都没怎么改变似的。
  她们正在聊天儿,那面儿就有人走了过来,给武曌请安,说:“若然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不认识她,只见是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正是妙龄年纪,身材瘦削,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鹅蛋脸,细长眉,面容十分乖/巧,看起来温柔又有些卑微的模样儿。
  史湘云认识她,笑着说:“皇后娘娘,这位是若然。”
  武曌一听,原来是卫若兰的妹妹,不过她以前没听说过卫若兰还有妹妹,原因很简单,若然是个庶出,没什么地位。
  武曌见她十分乖/巧懂事儿的样子,不肯多说一句,不肯多一个表情/动作,乖/巧中透露着一种卑微感,便笑着说:“你坐这儿来,叫本宫瞧瞧。”
  若然不敢过去,推辞了两番,说:“若然卑贱,怎敢与皇后娘娘坐在一处?实在折煞若然。”
  武曌笑着说:“本宫叫你坐,过来便是。”
  若然走过去,不过还是没有坐下,而是跪在了武曌面前,武曌对她性子倒是喜欢极了,因着她十分本分,别管是装的,还是伪/善的。
  武曌瞧了瞧她的模样,伸手拉着若然的手,因着若然跪在地上,一抬手,袖子有些往下滑,顿时露/出一段雪白肌肤,若然却吓了一跳,连忙扯上自己的袖子。
  武曌看的很清晰,若然的袖子下面,有许多伤疤,陈年累月的,无比新鲜的,大大小小,针扎的,刀划的,什么都有。
  武曌眯了眯眼睛,说:“若然,你在家里,可好么?”
  若然笑了笑,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自然是好的,若然母亲去的早,嫡母带若然犹如己出,是极好的。”
  武曌一听,更是明白了,恐怕卫若兰的母亲,可不像卫若兰似的,若然又是庶出,跟个丫头没什么两样儿,反而还没有丫头招人疼爱,有什么不满,自然全都发/泄在若然身上了。
  武曌打谅了她两眼,就说:“紫鹃,你回头把本宫的外伤药拿来,就是上次用的那种。”
  紫鹃恭敬的说:“回娘娘,那药上次用完了。”
  若然连忙说:“皇后娘娘不必为若然破费,既是没有,便不该若然用,还是谢过皇后娘娘了。”
  武曌笑着说:“不值什么,一会子本宫叫太医去配来,很是管用,天天儿的抹上一次,准好了。”
  若然看向武曌,嗓子滚动了两下,似乎有些感动,连忙磕头说:“若然谢皇后娘娘!”
  武曌笑着把她拉起来,说:“谢什么?你是个好孩子,本宫自然想疼你。”
  她说着,又低声说:“本宫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方才看了两眼皇上,可是么?”
  若然吓了一跳,连忙请/罪说:“若然不是有/意。”
  武曌笑着说:“你就是有/意的。”
  若然更是吓得后背发汗,有些后怕,武曌说:“别紧张,为何如此害怕?你是个聪明人,本宫看得出来,你也很本分,只是不甘心罢了,你若是聪明人,就听本宫说完。”
  若然连忙说:“是,请皇后娘娘示下。”
  武曌笑着说:“本宫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偌大的后宫,只有本宫一个人,早晚会进来新人,你想/做这个新人,摆脱你的痛苦,本宫可以帮你,让你进入后宫,只是……你要为我所用。”
  若然连忙拜下,说:“是,若然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她们说着话,水溶便走过来,笑着说:“可饮酒了?”
  武曌说:“并没有,皇上放心。”
  水溶就是不放心她,饮酒之后撒酒疯也就是了,只是怕武曌又要宿醉难受,遭罪的还是她。
  武曌趁机拉住水溶,给他引荐若然,笑着说:“皇上,若然是卫参领的妹妹,您看若然怎么样?”
  水溶看了一眼若然,又看了一眼武曌,顿时明白武曌的意思了,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突然一把搂过武曌,贴着她的耳/垂,低声笑着说:“你又顽皮?哪有给自己丈夫塞女人的?”
  武曌轻咳了一声,说:“可是妾的丈夫是一国之君。”
  水溶说:“自然是不及我家武儿的,谁也不及,如今朕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旁人说都看不上。”
  水溶突然这么表白,武曌心里一震,水溶又说:“看来今儿回去,朕定要教训教训你,让你这般顽皮,若这般,以后还不上房揭瓦了?”
  水溶说着,立刻伸手去痒武曌,武曌没想到水溶如此“下作”,当即吓了一跳,她身上痒痒肉很多,身/子又敏/感,当即痒得不行,一下软到在水溶怀里,头一次也感觉到了什么是笑的花枝乱颤。
  她还怀着身/子,水溶也怕弄伤了她,就说:“知错了么?”
  武曌笑的不行,眼泪都出来了,软到在水溶怀里,喘着气儿,急促的说:“是……是,我知错了……”
  水溶见她头一次承认错误这么诚恳,当下觉得这撒手锏不错,以后要常常拿出来用才好。
  水溶见她认错,就给她擦了擦笑出来的汗,说:“这便对了。”
  若然一直都站在旁边,方才水溶说话声音虽然小,但是她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十分纳罕,水溶可是皇上,这天下里,竟然有皇上只爱见一个女人?
  这怕是滑天下之大稽,若然自是不会相信的,只是水溶对待武曌的模样,无论是眼神还是语言,都仿佛把武曌放在心尖尖儿上,那心尖儿的地方那么小,怎么还会容得下其他人呢?
  若然不由有些感叹,她是通房丫头所生,当年老/爷也是对她母亲海誓山盟,只是终归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又有什么用呢,也知道母亲是怎么过世的,若然被领到嫡母身边儿,日日夜夜的吃苦,她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会飞出牢/笼,这个机会就在眼前,而此时此刻的,若然竟然一片迷茫……
  若然从旁边离开,不便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因着她身份低,没什么人和她攀谈,还有些人过来挤兑,一下撞掉了她的帕子。
  那些人笑着走过去,一脸高傲,若然也不想找麻烦,就自己蹲下来捡手帕,她伸手去捡,胳膊上的伤口就露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还笑眯眯瞧着自己。
  这人可是如今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虽然如今只有四品,不过没人敢招惹他,自然就是二甲侍卫冯清轩了。
  冯清轩笑眯眯的看着若然,似乎觉得她有趣儿,打谅了几眼。
  若然请了安,赶紧转身要走,冯清轩却说:“卫姑娘等一等。”
  他说着,拿出一样东西来,递给若然,说:“这是伤药,以前做兰翎侍卫的时候经常用,如今不受伤,倒是没有用了,我瞧姑娘用得上。”
  若然连忙拉拢自己的袖子,笑着说:“冯大人好意,只是若然用不上……”
  冯清轩一笑,走过来把伤药塞在她手里,笑着说:“姑娘别多虑,只管拿去用便是,我这人嘴巴严得很,再者说了……我同姑娘是同一类人。”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说:“我们的眼眸里,都有……野心。”
  水溶那面儿“欺负”着武曌,转头一看,顿时就看到了冯清轩和若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武曌笑着说:“武儿,你看那二人,般配不般配?”
  武曌一看,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水溶吃味儿想要解决冯清轩,正好把若然也给搪塞过去,若那两个人般配起来,水溶一下就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武曌还没说话,水溶已经说:“果然武儿也觉得般配。”
  武曌无奈的说:“皇上,我还没说。”
  水溶则是腆着脸,挂上一派温柔笑意,说:“朕已经知道,定然是和武儿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