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对于这样的流言,林苏终于维持不住她淡定的外表了。对于向来安静的她来说,纵然是心中烦闷,她也不会像大部分女子一样砸东西发泄。她派遣心情的方式更让人不安。
  “怎么办,主子已经在厨房好久了。”春燕有些焦躁地往着厨房里面看了一完,转头对夏妍道,“要不你进去劝劝主子,总是这么切土豆丝,会伤着手腕的。”
  夏妍摇头,“这个时候进去劝主子,只怕她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无奈地摊手,“最重要的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主子在气什么,又怎么可能劝到点子上呢?”
  这话是大实话,春燕闻言也只能够无奈地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的身形,拉着夏妍一起坐下,两个人一起耐心地在外面等待着。
  还好,还有秋晏在里面陪着林苏。
  当天晚上,扶柳殿的晚膳就是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土豆泥,还有土豆饼,就连着蓝嫔那里林苏也让人送过去了一份土豆羹。
  林苏心知自己这脾气发的在其他人眼中是毫无原有,可是她就是心中憋闷。司钺对她的冷漠是她早就猜测得到的。后宫中的流言才是让她心情烦躁的真正原因。就算是没有真凭实据,她也猜测的出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消息。
  这就是后宫,虽然心中早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等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一点,知道是一回事,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她前世才会输得那么惨。
  自嘲的对着镜子里面自己的倒影笑了笑,林苏看了眼窗户外面透过来的月光,目光慢慢从犹豫变得坚定,最后清澈了起来。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么,就应该明白自己将要走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请常公公回去回了皇上,小公主今天早上吃的有些多,只怕是有些积食,不能送去给皇上看了。”林苏笑着看着一脸为难的常富贵,“若是皇上要就见阿福,倒是可以让阿福过去。”
  “娘娘,这……这奴婢可做不了主……”常富贵抬眼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林苏,见她一句话都不说,这才咬咬牙道:“那奴婢就回去回了皇上,只是,娘娘可要……”
  “我自然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林苏抢断了常富贵的话,“夏妍,你去送送常公公吧。让常公公为难,是我的不对。”
  “娘娘这话可折杀奴婢了……”常富贵连忙行礼,同夏妍一起后退一步离开了房间,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这才低声道:“贤妃娘娘这是何苦呢,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只要皇上心中还惦记着小公主,那么娘娘迟早有一天会重新得到圣眷的。今日本是小公主的生辰,若是皇上赏赐下来几件珍贵的物件,这后宫之中的女子,纵然是看在小公主得宠的份上也不会小看了贤妃娘娘的……”
  “你说这话,难道我们主子不懂吗?”夏妍白了常富贵一眼,随手塞给了他一个银锭子,道:“小公主真的是早上吃饭的时候多喝了小半碗的山药粥,你来之前正难受呢。主子给她吃了点消食丹,这才略微好了些。”
  常富贵听的夏妍也是这么说,这才惊讶的道:“小公主真的是积食了,奶娘嬷嬷们是怎么照看的?这我可要禀给皇上才行。只怕皇上知道了,会心疼的不得了的。”
  夏妍把他送到了门口,看着常富贵带着小太监离开,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的消失了。
  小公主哪里是积食了,分明就是主子因为后宫之中这些日子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情,跟皇上赌气了。
  难不成,主子真的因为这次事情而焦躁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分寸吗?
  想到这里,夏妍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劝慰林苏。
  “人送走了?”正坐在床边看着阿菱和阿福玩闹的林苏听到身后放重的脚步声,头也没有回,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夏妍停下了脚步,回了林苏的话,这才看了一眼四下,示意屋子里面的奶娘嬷嬷都离开,这才亲自倒了茶水送到了林苏的身边。
  “主子……”她笑着抱起了一旁的阿福,看了一眼神色沉静的林苏,想了又想,才开口:“等会小公主身子舒服点,还是送她过去见皇上吧。今天毕竟是小公主的生辰……”
  “我心中有数,阿菱身体不舒服,比什么都重要。”林苏笑着抬头,拍了下身边的布墩子示意夏妍坐下,这才低声道:“过一会儿,你就亲自去御医院请了吴御医过来,给阿菱诊下脉。”
  夏妍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只觉得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难受,半响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就没有回应林苏。
  林苏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应,这才抬起了头,略微诧异的瞥了夏妍一眼,把怀中的阿菱放下,示意她跟着哥哥阿福一起过去玩,这才道:“你有话要说?”
  “主子,”夏妍站了起来,跪在了林苏的脚边,抬头看着她,“奴婢知道你心中对皇上不满,可是,皇上毕竟是皇上,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哪个不是依附着皇上生活的。主子……主子不该和皇上置气,更不应该跟皇上斗气……”
  她说着就不安的低下了头,看都不敢看林苏一眼。
  林苏愣怔了一下,然后才笑了起来。
  “主子……”听到林苏轻轻的笑声,夏妍这才抬头看了过去,心中有些不解。不过林苏没有生气,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去跟春燕说过这些事情,”林苏端起了一旁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才道:“去跟春燕聊聊吧,顺便去御医院请了吴御医过来。”
  夏妍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一下,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春燕就在外面坐着,春日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恬静的感觉。夏妍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小丑一样做了什么傻事而不自知。一瞬间,她突然对着那平静悠闲的春燕,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忿。
  245 迟疑
  夏妍放重了脚步腾腾的快步走到春燕的身边。春燕抬头见是她就露出了笑容,“怎么了?”
  看着春燕这个样子,她又觉得自己气的一点都不值得。春燕其实跟她一样,都是一门心思的扑在林苏的身上,只想着林苏好了,她们才能更好。只是这些年,她在外面打听消息,春燕更多是陪在林苏的身边,自然亲近一些。更何况林苏又没有因为她妄言而责罚她,甚至都没有生气。
  想到这里,夏妍脸色好看了不少,就抿唇笑了,“主子吩咐我去御医院请吴御医过来给小公主请脉,我出来屋子里面就没有人了。”
  “那我进里面伺候去。”春燕就站了起来,笑着道,“我看今天早上,小主子也没吃多少,你也别急,心里有数就好。”
  夏妍何止是心里有数,这句话就如同是三伏天的冰镇酸梅汤一样,舒心的同时也让她觉得心里透亮。
  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灿烂了起来,笑着对春燕道了谢,这就转身出了扶柳殿。
  春燕看着她利索的离开,这才转身回了内屋。
  她进去的时候林苏正斜靠在美人塌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书。
  “如何?”
  “夏妍并没有多问,看起来像是自己想来了,奴婢就提醒了她一句。她已经去了御医院了。”
  林苏这才点了下头,看着春燕,目光有些悠远,“过了这个夏天,你就二十了吧?可有想过以后的事情?”
  春燕是几个人中年龄最大的,等到今年秋日的时候就有机会可以放出去可。只是这后宫之中,林苏手下的人原本也就不多,而春莺和春雀如今并不一定能够让林苏信任到去让她们做些什么。
  春燕抬头看了林苏一眼,然后才低声道,“奴婢自小陪在主子身边,就算是离开了这皇宫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倒不如一直留在皇宫之中陪着主子的好。”
  林苏就叹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是因为你们自幼就陪着我长大,所以我才想要给你们一个更好的归宿。”
  皇宫这样的地方,真的不值得他们为之葬送一辈子的青春。
  春燕有些错愕,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林苏似乎也就是偶尔一问,略微停顿了一会,才又开口。
  “帮我准备纸墨,我要给母亲写一封家信。”
  等到吴御医来的时候林苏早已经写好了家信,托了冬彦沐休的时候带出宫去,然后就亲自陪着吴御医给阿菱诊脉。
  吴御医给阿菱开了个开胃的方子,叮嘱已经略微懂事的阿菱不能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一个劲的吃,这才离开了。林苏让春燕去送吴御医,留下了夏妍说话,告诉她她弟弟过些日子可能就会进国子监进学。
  夏妍闻言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安地看着林苏,结结巴巴地说,“主子,主子……”
  林苏就忍不住笑了下,示意夏妍坐下来,低声道,“你比春燕小上一两岁,再过上两年就差不多也要出宫可,到时候让你弟弟认一个干姐姐也是可以的。”
  “主子,奴婢从来没有想过,想过还能……”
  “那你就应该多想想。若是你弟弟考取了功名,加上有些一个曾经在我面前服侍过的女官是干姐姐,这仕途是不是也比一般人要顺畅些。”
  夏妍的眼眶就红了,向来能言善辩的她难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点了下头。
  早上的时候还怀疑林苏不在信任她了,却没有想到一回来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惊天的好消息。
  这样地反差让她心中如同波涛汹涌,得了林苏的准这才回可自己歇着的房间。
  因着阿菱之前确实多吃了早点积食了,所以到了平日里面林苏小憩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这才觉得饿了。
  “娘,面……吃,面……”
  还记得之前阿福生辰的时候吃了的长寿面,阿菱就抱着林苏叫了起来。
  林苏看着聪慧的女儿就忍不住笑了下,抱着阿菱亲了又亲,道:“好,娘亲亲自给阿菱做长寿面!”
  阿菱被林苏亲着就咯咯的笑了起来,一旁的阿福就也闹着要让林苏亲,林苏放下了阿菱又亲了亲阿福,这才道:“那你们两个在这里玩,娘亲去厨房给你们做长寿面吃,好不好?”
  “跟娘……厨房……去!”阿菱就拽着林苏的衣角不放手,阿福有样学样,不过就说的更加清楚了,“娘,带我们去厨房,一起去给妹妹做面,长寿面……”
  奶娘听到两个小祖宗竟然要去厨房,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上前就抱起了他们两个,劝道:“小主子,那厨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娘去,我去!”阿菱抓着奶娘的头发发脾气,一旁的阿福则眼巴巴的看着林苏,“娘,陪你,我们陪你……”
  林苏的心一下子就被两个孩子暖的化开了。想着厨房里面秋晏向来收拾的很干净,也就点了下头,“好了,把两个孩子给春燕和涪江看着,你们两个就歇息一会儿好了。”
  两个奶娘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把两个小家伙交给了春燕和涪江,退了出去。
  林苏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身上精致的衣服,想了想,就吩咐两个人先给他们换了素色的衣服,自己也去换下了宫装,母子三人这才出了屋子,一起朝着后面的厨房走去。
  而另外一边,司钺从吴御医口中得知阿菱确实是有些积食之后,这才叹息了一声。他对阿菱向来喜欢,甚至超过了阿福这个儿子。今天是阿菱的生日,虽然心中隐隐觉得林苏是故意不让他见女儿的,可是他也相信,林苏不会为了这样而故意让阿菱吃的多了。
  所以中午忙完了朝政,他就抽空到了后宫。
  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小家伙连同林苏都没有在屋子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守在屋子里面的春莺和春雀,皱起了眉头,“你们主子去什么地方了?”
  “回、回皇上的话,是小公主之前说要吃长寿面,还说阿福皇子生辰的时候就吃了……所以,娘娘带着两位小主子去厨房了。”春雀说的战战兢兢,拉了一下一旁偷偷看向司钺的春莺,两个人一起跪了下来,“皇上,若是皇上想要见娘娘,奴婢这就去厨房请。”
  “算了。”司钺一甩袖子,就直接出门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远远的,似乎就听到了林苏和两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有多久没有见到林苏了呢?他突然有些迟疑。
  246 动情
  有多久没有见到林苏了呢?司钺突然有些迟疑。他微微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才又往前走了两步,示意跟在身边的常富贵留在原地,自己则上前站在了门外面,听着厨房里面一大两小的欢笑声。
  “娘……面……”这是阿菱的声音。
  “妹妹,调皮。衣服,脏!”这是阿福的声音。
  “脏,黑!面,白!嘻嘻……哥哥,白!”
  “好了,阿菱不许调皮。看哥哥脸上都被你抹了面粉了,这可不对。”林苏柔和的嗓音响起,司钺只觉得心中某根弦似乎被拨动了,这些日子来心里的烦躁似乎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厨房里面的林苏根本就没有想到司钺竟然在这个时候就来了,在她向来,司钺最起码也要等到晚膳的时候才会过来。因此,这才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厨房里面玩闹了起来。
  看着两个小家伙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她只能够无奈的摇头,叫了秋晏过来帮着看着孩子,然后才开始和面。
  阿菱看着林苏的动作,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摇摇晃晃的跑到了林苏的身边,拉着林苏的裙摆,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林苏,“娘,你生气了?”
  “怎么会呢?看你的脸,快让你秋晏姑姑带出去洗洗吧,不然娘亲的阿菱就变成小花猫了。”林苏说着抬头叫了秋晏,让她领着阿菱和阿福两个人出去洗一下脸。
  秋晏应了一声,就一手牵着一个小主子朝着外面走去。站在门外的司钺来不及躲闪,只好站直了身子,在门开的一瞬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就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林苏站在案台前面,头发略微散落在脸颊旁,不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一丝自然的红晕,唇角含着笑意而脸上则还沾染了一些面粉……
  林苏听到秋晏看门之后呀了一声,下意识的就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秋晏立刻跪了下来,露出了站在门口的司钺的身形。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司钺,林苏想到之前阿菱和阿福调皮抹到自己脸上不少的面粉,只觉得尴尬窘迫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愣了一下才连忙拍了下手上的面粉转身给司钺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吧。”司钺平静地说,低头又看了一眼秋晏和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家伙,“带他们下去洗一下,换一身衣服。”
  秋晏连忙起身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厨房的司钺,这才看向一旁的常富贵。
  “小公主,奴婢一起送公主去洗脸好不好?”常富贵笑着抱起了阿菱,一旁的秋晏抱着阿福,两个人偷偷的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上了一丝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