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纠心中
  虞公根本不了解吴纠, 也不明白吴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那些小伎俩, 在身经百战的吴纠面前, 仿佛根本不堪一击似的。
  然而虞公还在沾沾自喜, 只要过了今日的狩猎, 楚国的新王就要死了, 虞公的地盘就在周朝的西面,距离楚国很遥远,因此他想要讨好周天子, 至于杀了楚王之后,楚国立什么新王,内乱什么的, 就不是虞公的管辖范围了。
  虞公以为自己买通了一下刺客, 就能拿下吴纠的脑袋,如今正等着好消息, 骑在马上, 慢悠悠的被一队虞国兵马护送着, 悠闲的等着虞国来的好消息。
  因为百里奚受了鞭笞之刑, 身/体还没有大好, 因此还在行辕中养伤,不能来参加行猎, 只有宫之奇骑在马上,跟随着虞公。
  虞公/正畅想着自己拿下楚国新王之后, 天子要怎么褒奖自己, 升爵位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虞国本就是公爵,但是奖赏地盘还是可以的,没准儿周天子一个高兴,将周国的地盘册封给自己一些,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虞公/正想着,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快速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虞国的士兵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听到“杀——!!”的声音,快速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虞公猛地就傻眼了,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而宫之奇反应最快,“嗤!!”一声拔/出长剑,喝道:“保护君上!”
  虞国的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快速的拔/出长剑,然而敌众我寡,一瞬间围上来的刺客少说有一百人,而他们则只有十多个人,一比十的比例实在太悬殊了。
  虞公有些慌了神儿,但是定眼一看,那刺客的头/子他竟然认识,这不是之前约好了要杀楚王脑袋的那批人么?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虞公这么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挥退身边的士兵,对那刺客头/子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因为这地方是猎场,周围还能听到打猎的高呼声,还有跑马的马蹄声,旁边都是人,只是还没有过来而已,因此虞公不敢大声说话,怕人听到自己和刺客有什么瓜葛。
  宫之奇见到虞公的反应,有些奇怪,眯了眯眼睛,怎么听起来虞公一点儿也不怕这些刺客,反而是认识的模样?
  那刺客头/子对虞公说:“我们来,自然是要杀你的!”
  他的话一出,虞公这才吓了一大跳,说:“什么!?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不对劲!”
  虞公说着,十分激动的说:“你们怎么回事,钱都收了,怎么如今却不干活儿,还要来行刺孤?!”
  宫之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钱?虞公给了这些刺客钱?让他们做什么活计?
  那刺客头/子因为之前受过展雄的恩/惠,因此早就倒戈了吴纠,给再多的钱,也不敢对盗跖的二哥动什么手脚。
  刺客头/子哈哈大笑了一声,说:“因为有人出十倍的价钱,买你的项上人头!”
  虞公说话尽量放低了声音,就算再激动,也是压着声音嘶吼,根本不敢高声,因为不知是不是虞公太紧张了,总觉得周围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好像有人要过来了,若是有人发现虞公/正在可一帮子刺客谈什么价钱的事情,虞公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虞公激动的说:“你怎么回事?!钱都已经收下了,如今为何倒戈?是嫌孤给的银钱不够多么?好!孤再给你添一些!”
  刺客头/子并不着急,笑着说:“那要看你的诚意如何了,你可以说说看,再添多少给我们,旁人可是出了十倍的银钱,买你的脑袋。”
  吴纠要买虞公的脑袋,不过自然不可能是真的买下虞公的脑袋,他只是让刺客头/子过去,装作要刺杀的样子,和虞公坐地涨/价,讨价还价,到时候吴纠再带着会盟的其他国君,那么虞公也算是人赃并获。
  虞公一狠心,咬牙切齿的说:“孤也出十倍!这样可以了罢?你们去杀了他!”
  宫之奇看向虞公,不知虞公说的是杀谁。
  那刺客头/子笑着说:“什么?也出十倍?你让我们刺杀的可是楚王!就这么点儿诚意?”
  宫之奇方才还在想,他们到底说的是谁,没成想下一刻那刺客头/子就说了出来,竟然是楚王!
  宫之奇吓了一跳,连忙说:“君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虞公知道宫之奇和吴纠是有交情的,因此根本不把这事儿告诉宫之奇,如今曝光出来,脸色都青了,气的哆嗦,不理宫之奇的发问,恶狠狠地对刺客说:“你们要怎么样?摆明已经说好了,却坐地涨/价,若是坏了孤的大事儿,孤就要你们好看!”
  那刺客头/子笑着说:“还让我们好看?你现在不就自己好看了么?”
  虞公被他说得脸色发青,但是狩猎的人跑过来,看到这样一幕就说不清楚了,连忙说:“好!你说!你到底要多少!你要多少,孤就给你多少!”
  刺客头/子笑着说:“不行不行,这样也不行,若是我们帮你办了事儿,杀了楚王,你到时候不给我们银钱,反而要我们好看怎么办?还不如我拿十倍银钱,然后取你的项上人头,这样合算一些。”
  他说着,虞公吓了一大跳,说:“你们要干什么?大胆!放肆!好!好好!孤给你们二十倍!二十倍可以了么?二十倍的银钱,取楚王的项上人头!”
  虞公这话一说完,就听到有人/大笑的声音,随即这才发现,原来周边那些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并不是错觉,好些人从远处而来,因为后来虞公激动,说话声音也变大了,大家虽然从远处而来,但是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句“二十倍的银钱,取楚王的项上人头”。
  那群人中,为首的就是一身黑衣的吴纠,他面带微笑,骑在马上,遥遥而来,满脸温柔的说:“虞公,这是在做什么呢?大老远的就听到了杀价的声音,在谈什么,寡人怎么隐约听见,有人想要买寡人的脑袋?”
  虞公根本没想到吴纠会过来,而且可不只是吴纠,齐侯也跟在后面,还有宋公御说,吴纠他们汇合了大部/队,将天子胡齐和其他国军也引了过来。
  众人/大老远就听见了虞公的声音,起初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后来那声音十分扎耳朵,大家听得那是清清楚楚,如今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尴尬的表情,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虞公找/人来杀楚王,然而这些刺客半路突然太高价钱,这样一来,竟然来了一出讨价还价,好死不死的还让众人全都听见了,这件事情的“主角”吴纠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似乎有些佩服吴纠了,明明吴纠被虞公买了脑袋,竟然还笑得出来。
  不过其实有种笑容叫做笑里藏刀,而吴纠的笑里藏刀已经锻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虞公脸色惨白,看着那些刺客,立刻说:“不不不!你们听错了,什么都没有!来人啊,这些人是刺客!快将他们悉数剿灭,一个也不要留!全都杀了!!”
  吴纠则是笑了笑,说:“等一等。”
  他这么一说,虞公脸色更是差了,吴纠笑着说:“虞公,寡人方才听见有人要寡人的脑袋,如今却不查清楚,虞公急着杀/人,难道是杀/人灭/口么?”
  摆明了就是杀/人灭/口,虞公干笑说:“这……楚王说的什么话,孤与这些砸碎根本不认识,他们是刺客!与孤无关啊!请楚王和各国国君明/鉴!”
  齐侯冷冷的笑了一声,说:“明不明/鉴,盘/问一番不就知道了?”
  虞公立刻说:“不不不!这些刺客狡猾得很,说出来的一定不是真话!”
  吴纠幽幽一笑,说:“虞公,您不能因为这些刺客坐地涨/价,就说人家狡猾的很呢,出来混的嘛,总要挣点钱养家糊口,是不是?人家也是为了赚/钱……再者说了,寡人怎么没觉得这些刺客狡猾的很,寡人说出十倍的钱,他们这不就爽/快的过来了么?”
  虞公还想说什么,听到吴纠最后的那句话,顿时整个人犹如雷劈,猛地就愣住了,随即脸部抽/搐的说:“你……你……原来是你?!”
  原来那个出十倍价钱,反过来要买虞公项上人头的人,竟然就是吴纠!
  虞公还想要狡辩,结果听到吴纠这句话,一瞬间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需要狡辩了,因为这些刺客分明就是吴纠派过来消遣自己的!
  虞公气的牙齿上下打哆嗦,发出“得得得”的声音,哆嗦着指着吴纠,说:“你!你是来消遣孤的?!”
  吴纠惊讶的睁大眼睛,说:“诶?虞公您现在才看出来么?”
  他这么一说,虞公更是气的脸色发青,牙齿不断的“得得得”打颤,说:“你!你……你!!”
  虞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虞公,您找刺客买寡人的项上人头,寡人都没有生气,寡人只不过与你开几句顽笑,您看看,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吴纠一说话,虞公气的更是要死,立刻说:“你……你胡说,诬陷孤!孤没有!”
  虞公干脆耍赖,矢口否认,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虞公您有没有,与这些刺客当面对质不就行了?”
  虞公立刻说:“刺客说出来的话,怎么能相信!?”
  吴纠笑着说:“是呢,这年头,谁的话都能轻易相信,毕竟国君说出来的话,还都是假话呢。”
  吴纠说着,话锋一转,说:“不过……”
  他向后招了一下手,那刺客头/子立刻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来,将玉佩举起来,昭示给众人看,竟然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虞公一看那玉佩,顿时面色变得苍白起来,因为那玉佩是他自己的,虞公将那玉佩交给刺客头/子作为信物,并且当做定金,等事成之后,让那些刺客拿着玉佩回来,用玉佩和人头交换银钱。
  那刺客头/子将玉佩拿出来,周天子胡齐的脸色立刻变了,因为这玉佩好生眼熟,是个好东西,那日虞公孝敬给周天子的玉佩,和这玉佩就是一种玉料,不止如此,雕工也是一样,连雕刻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宫之奇的脸色则更是难看,因为那玉佩是虞公随身佩戴的美玉,虞公好美玉,这块玉佩最得他的心意,因此虞公一直佩戴着,很多虞国的朝臣大夫都见过这玉佩,十分眼熟。
  众人见到刺客竟然还有虞国的信物,立刻就喧哗起来,纷纷交头接耳,看着虞公的眼神都不对了。
  虞公见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立刻有些慌了,刚想要辩解,吴纠已经不理他了,转头对周天子胡齐冷笑说:“周王,这就是你们会盟的诚意么?”
  周天子本不想掺和这个闲事儿,他可没想到虞公竟然买通了刺客,而且还被吴纠给发现了,现在刺客反而围着虞公,让众人看了笑话。
  周天子胡齐立刻撇清关系,说:“楚王,这事儿与寡人无关,都是虞国自作主张,楚王可要明/鉴啊!”
  他这么一说,虞公险些瘫在地上,周天子急着撇清楚关系,其实这也是周天子最拿手的活计。
  吴纠笑着说:“虽然与周王您无关,然而虞国可是您周国的封国,如今周国的封国中竟然出现了如此下三滥的事情,难道周天子不该管一管么?”
  他都这么说了,胡齐非常害怕吴纠想要乘火打劫,连忙说:“虞国国君的做法的确不妥。”
  他说着,转头对虞公说:“虞公,你身为我周国的公爵,竟然想出这般有损我周国国威的事情,实在太令寡人失望了!”
  他说着,虞公赶紧跪下来,说:“天子!天子,我也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吴纠冷冷一笑,说:“寡人看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一直糊涂,虞公,寡人问问你,你除了派了刺客过来行刺寡人,还做了什么事情?”
  他这么说着,虞公的眼镜转了好几圈,似乎有些害怕,但是不敢说出来。
  吴纠向后看了一眼宋公,宋公御说给戴叔皮打了个颜色,戴叔皮朗声说:“将人带上来!”
  “噗通!”一声,之前偷偷搜/查营地,被宋公发现的虞国中郎将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地上。
  虞公一看,顿时有些心灰意冷,面色苍白的哆嗦着。
  吴纠笑着说:“虞公趁着众人今日出来行猎的时候,让人偷偷搜/查我/国与齐国的营帐,想要找什么?黑火/药么?这也是一时糊涂?虞公的一时还真是频繁呢。”
  虞公脸色更是差,何止是虞公,天子胡齐的脸色也是差到了极点。
  吴纠笑眯眯的说:“虞公您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么?”
  虞公哆嗦着,赶紧跪下来,对胡齐哭诉说:“天子,我真是一时糊涂,也是为了咱们周国,我听说楚国人有黑火/药,因此……因此只是一时糊涂,想要借一点出来,为我们大周国研究黑火/药啊!天子您开恩啊!念在我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大周的份儿上……”
  吴纠见虞公哭诉,幽幽的说:“虞国借东西的手段,好生奇特,果然不愧是天子封国,是么?”
  胡齐都被吴纠给讽刺了,当即也不敢包庇虞国,怕惹怒了吴纠,自己的计划都要泡汤,于是连忙说:“大胆虞公,你败坏我周国名声,今日寡人也不会袒护你!”
  他说着,转头对吴纠说:“楚王,您就念在虞公乃是初犯的份儿上,原谅他一个。”
  吴纠一听,不由的哈哈一笑,似乎被逗笑了,说:“周王您当真有趣,虞公此次乃是初犯,就让刺客来买寡人的脑袋,若是再犯,岂不是要买周王您的脑袋了么?!”
  他这么一说,胡齐顿时被噎住了,也没办法了,只好沉声说:“这样罢……就令虞国,割地赔偿楚王,如何?”
  割地是最严重的赔偿方式了,割地自然是好的,但是胡齐这么轻/松就说出割地两个字,其实也是有恃无恐的,试想想看,虞国在周国的西面,与楚国根本不接壤,而且距离很远,就算割了地也没办法控/制,摆明了就是今天割了,明天打回去那种,因此胡齐有恃无恐。
  吴纠则不以为然,笑眯眯的说:“好啊,那就把虞公的都城割给寡人。”
  吴纠这么轻飘飘的一说,众人都给吓傻了,还以为没听清楚,没想到吴纠说的真的是“虞国的都城”五个字。
  割地自古有之,战败、求和,都可以用割地来解决,然而一上来便割出都城,这是听都没听过的事情。
  虞公一下从地上窜起来,也不拜周天子了,指着吴纠鼻梁,大喊着说:“你不要欺人太甚!!”
  齐侯见虞公无礼,眯了一下眼安静,手搭在腰间的剑鞘上,立刻就要引剑出鞘,却被吴纠连忙伸手挡住,手心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齐侯。
  齐侯冷冷的看了一眼虞公,冷哼了一声。
  吴纠笑眯眯的说:“虞公此话何讲?怎么是寡人欺人太甚?”
  虞公气愤的说:“你一开口便要割掉我虞国的国都,这还不是欺人太甚么?!”
  吴纠笑着说:“哦?这便是欺人太甚了?那寡人还是楚国的国君呢,虞公行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齐侯此时冷冷的说:“虞国想要行刺楚王,楚国想要割掉虞国的国都,这听起来很合理。”
  吴纠耸了耸肩膀,说:“正是这个道理。”
  周天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本是有恃无恐,觉得割了也就割了,一两年就能打回来的事情,这次的国/家也不和齐国接壤,他们没办法交换,绝不会吃亏,但是没想到吴纠一开口就要割掉虞国国都,这要是真的割掉了,虞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虞公一连串的看向周天子,似乎想要请周天子给自己说情,其他国君则是低着头,一个个不关自己的事儿,不敢抻头。
  胡齐脸上的青筋都在跳动,若不是因为虞国就在周国旁边,胡齐也不必为了这个事情烦恼,试想看,若是虞国的国都真的被楚国割掉了,那么胡齐的睡榻之畔可就有一只猛虎趴在那里,胡齐怎么能睡得安稳?
  因为已经涉及到了周国的利益,因此胡齐根本没办法坐视不理,咳嗽了一声,低声下气的说:“这……这事儿的确是虞公的过失,只不过……这个……割掉国都这事儿,还真是闻所未闻,楚王素来大度,不然请楚王再选一个其他的地方?”
  吴纠笑了笑,说:“既然周王都给寡人戴这顶高帽了,寡人也不好刻薄虞公,您说是不是?”
  吴纠这么快就松口,众人都有些吃惊,觉得按照吴纠的性子,应该不可能这么快松口的,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松口的。
  果然就听吴纠说:“国都可不比一般的城池,若是虞国割掉其他城池,那还要答应寡人一件其他条件。”
  虞公脸色狰狞的说:“什么条件?”
  吴纠笑着说:“您放心,并不是刻薄您,只是想请虞公割地的同时,将你们国/家的宫之奇与百里奚两个大夫,也同样割给我楚国。”
  虞公一听,顿时看向宫之奇。
  宫之奇也没想到自己被楚王点了名,有些惊讶的看着吴纠。
  其他人也全都看向宫之奇,宫之奇一下变成了焦点。
  胡齐早就听说宫之奇百里奚与吴纠关系亲厚,那天酒宴的时候也是,为了这事儿,胡齐十分没面子,还狠狠的辱/骂了一顿虞公,如今一听,更是生气。
  胡齐可不知宫之奇和百里奚是人才,立刻对虞公说:“两个大夫而已,不值什么,虞国有那么多人才。”
  宫之奇听着胡齐的话,心里顿时一片灰败,瞬间心冷了下来,就听虞公立刻应和说:“好!孤便割让给你们,不过是两个士大夫而已,我虞国还有很多名仕。”
  宫之奇听到虞公应和的声音,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更加荒凉了,蔓延在心头,他为虞国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百里奚就算被打成那样,也毫无怨言,然而如今,虞公却一句话,便把他们全都卖了。
  更让宫之奇心寒的是,胡齐和虞公都说不值什么,或许在他们心中,士大夫根本不是人,而是为了富国强国的一种兵器罢了。
  宫之奇脸色灰败,没有说一句话,吴纠则是怕了拍手,说:“好,虞公是爽/快人,那便这样成交了,寡人看时辰也不早了,那便回营帐,咱们交接一下罢。”
  吴纠今日的目的是达到了,他本就没想要割掉虞国的都城,吴纠只是先抛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达到的要求,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刺/激一下虞公,随即再抛出一个比较好达到的要求,虞公有了之前的对比在,自然会满足吴纠这点“小小”的要求。
  吴纠此次的目的就是宫之奇与百里奚,如今到手了,自然要鸣金收兵。
  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行辕,吴纠笑着说:“宫大夫,就劳烦你和百里大夫搬一下营帐了,彭卿。”
  他说着,彭仲爽立刻拱手说:“仲爽在。”
  吴纠笑着说:“劳烦彭卿引路,安顿安顿两位贵客。”
  彭仲爽恭敬的说:“是,王上。”
  百里奚卧榻休息,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宫之奇请彭仲爽在外面稍等,自己进了营帐与百里奚说清楚。
  百里奚乍一听还有些惊讶,随即慢慢竟然平静下来,宫之奇则是一脸愤/恨的说:“我知自己在虞公心中没什么地位,但竟不知一钱不值。”
  百里奚叹了口气,已经冷静了下来,淡淡的说:“为兄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之奇,快收拾东西罢。”
  吴纠回了营帐,齐侯也跟进来,一会儿还要去签订条约。
  齐侯跟在后面,说:“那虞公老儿,就这么便宜他了?”
  吴纠笑着说:“怎么是便宜他,百里奚与宫之奇都是人才,虞国痛失人才,难道不比土地要厉害的多么?”
  齐侯挑唇一笑,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二哥这么聪明,算计的这般明白的,虞公此时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痛失人才,还在庆幸虞国的国都没有受损呢。”
  吴纠笑了笑,说:“如今纠刚刚登基,楚国正是用人之际,得到了宫之奇与百里奚,寡人也稍微安心一些,日后君上回了临淄城,也不必太担心纠这边。”
  齐侯一听,十分委屈的说:“二哥,你怎么尽想着让孤回临淄城?难道二哥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么?”
  吴纠听他撒娇,好生头疼,说:“什么新人旧人,这些乱七八糟。”
  齐侯立刻说:“二哥对宫之奇和百里奚那么好,难道不是新人么?孤这个旧人在二哥心中的分量越来越少了。”
  吴纠差点给他气笑了,说:“宫之奇与百里奚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与君上怎么相同?”
  齐侯眼睛亮晶晶的说:“有何不同,二哥与孤说说?”
  吴纠见到齐侯那亮晶晶的眼神,突然感觉自己中招了,可能掉进了圈套,齐侯好像在哄他说情话。
  果然就听齐侯说:“二哥,快说说,到底有何不同?在二哥心中,孤是什么样的,在何位置?”
  齐侯说情话那叫一个手到擒来,口若悬河,而吴纠实在不习惯说情话,一听齐侯这么说,顿时脸上有些不自然,齐侯凑过来不依不饶的,可怜巴巴的说:“难道孤的地位还不如宫之奇和百里奚么?”
  吴纠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对于齐侯这装可怜的样子实在没辙,咳嗽了一声,说:“君上在纠心中,自然是……是……”
  他说到这里,感觉嗓子发紧,真不好意说出来,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自然是什么?”
  吴纠又咳嗽了一声,说:“自然是……最重要的。”
  齐侯一听,简直眉飞色舞,不过板着嘴角,说:“孤不信,二哥最会花言巧语了,除非二哥亲孤一个。”
  吴纠险些伸手就掐住了齐侯的脖颈,什么叫自己最会花言巧语了,这分明是齐侯满点的技能。
  吴纠没忍住,扑过去掐齐侯,就被齐侯一把抱住,两个人顺势倒在榻上,齐侯笑着说:“二哥今日好热情。”
  吴纠气愤的说:“咬死你!”
  齐侯搂着他,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薄而有型的下唇,“呵呵”低笑了一声,说:“往这儿咬?”
  吴纠盯着齐侯那苏气的不能忍的动作,目光定在齐侯的嘴唇上,那嘴唇虽然有些薄,但是看起来十分有型,吴纠有些出神,仿佛受到了齐侯“美色”的蛊惑,慢慢低下头,慢慢张/开嘴唇……
  两个人的嘴唇还没碰到一起,却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缠/绵而来的炙热呼吸,一瞬间两个人都被烫到了,迫不及待的寻找着对方的唇/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潘崇的声音在营帐外面响起,说:“王上,有急报!”
  吴纠吓了一大跳,险些被齐侯的美色蛊惑,猛地就醒过神来,赶紧翻身起来,连忙整理自己的衣冠。
  齐侯气的要死,他家二哥自己都送到嘴边上来了,而且还用一种痴迷的眼神盯着自己,却在这个时候有人捣乱!
  潘崇可不知齐侯在里面,声音很急切,说:“王上,小人潘崇,郢都城急报!崇可以进来么?”
  吴纠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裳,连忙说:“等一等。”
  吴纠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裳,齐侯着才慢条条坐起来,也整理自己的衣裳。
  潘崇很快走进来,低着头作礼,感觉有人瞪自己,抬头一看原来齐侯也在,赶紧顶着压力给齐侯作礼。
  吴纠见齐侯总是瞪着潘崇,咳嗽了一声,说:“潘崇,郢都城有什么急报?”
  潘崇连忙低声说:“请王上稍等。”
  他说着连忙走出去,很快帐帘子就打了起来,随着“哗啦”一声帐帘子的响动,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潘崇跟在后面。
  吴纠一看到那男子,顿时吃了一惊,走进来的男子不是旁人,而是留在郢都城镇守的莫敖斗祁!
  申地离郢都城并不近,斗祁竟然出现在了吴纠面前,这让吴纠有些吃惊,不由惊讶的说:“斗卿?”
  斗祁连忙拱手拜见吴纠,说:“我王,斗祁有要事禀报。”
  吴纠惊讶了一下,便说:“的确是要事儿,若不是要事儿,斗卿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斗卿请讲罢。”
  斗祁拱手说:“王上,据斗祁所知,有一批/斗氏人,以斗梁为首,似乎与申国合谋了什么,但具体事情斗祁不知,斗梁在王上离开郢都城之后没两天,便悄悄带领一些斗氏的人也离开了郢都城,往申地而来,如今申地聚/集了各国诸侯,斗祁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因此特意赶来通知我王。”
  吴纠听了,皱了皱眉,齐侯也皱了皱眉,惊讶的说:“斗家?”
  面对齐侯的发问,斗祁很明白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代/表了齐侯的诧异。
  斗祁口/中所说的斗家,正是楚国贵/族若敖氏中,最鼎盛的斗家,正是斗伯比与斗祁一手经营起来的斗家,而如今,斗祁千里迢迢赶到申地行辕,火急火燎的面见吴纠,竟然是来“告密”的,而这个告密的对象,就是他们一手经营而起的斗家,怪不得齐侯会有所发问。
  吴纠皱了皱眉,说:“斗梁带人已经到了申地?”
  斗祁说:“算时日,应该已经到了,斗祁听说之后,本想拦截斗梁,但是斗梁走的匆忙,没有拦住……”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知道了。”
  吴纠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淡定下来,这模样让斗祁吃了一惊,齐侯也有些狐疑,说:“斗家的人,竟然和申国有来往?”
  斗祁点头,说:“具体是什么来往,斗祁也不知,只是听斗家的人说漏了嘴,是一封申国送来斗家的书信,并没有送到我与兄长手中,而是送到了斗梁手中。”
  吴纠轻笑了一声,说:“申国。”
  齐侯见吴纠的笑意,便说:“二哥,申国可有不妥?”
  吴纠看向齐侯,说:“君上回想一下方才的行猎,就知申国有何不妥了……君上想想看,这会盟行辕,多少个国/家都带来了驻兵?驻兵如此之森严,就算大家都出去行猎,虞国的人想要偷偷搜罗黑火/药,搜我楚国与君上齐国的营帐,没有申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虞国是如何做到的?”
  齐侯这么一想,猛地就有些醒/悟了,不止如此,还有猎场,猎场距离行辕不远,虽然没有重兵把守,但是森严的军/队都在旁边,刺客那一百来号人,也算是浩浩荡荡了,若是没有申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刺客怎么混进猎场的?
  申国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动手,但是不代/表他没有态度。
  齐侯眯着眼睛说:“二哥的意思是说,申国已经……叛/变了?”
  吴纠点了点头说:“恐怕如此。”
  斗祁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说:“我王,若是申国叛/变,那这会盟便是阴/谋,再加上斗梁的人也汇集到了这里,绝对想要对我王不利,斗祁恳/请我王,立刻撤离申地!”
  斗祁说着,拱着手,旁边的潘崇也皱起眉来,这件事情似乎不能细想,各国诸侯都带着重兵而来,大部分全都是周天子的国/家。还有一些大国,例如鲁国和莒国并没有到,若是鲁国莒国一到,那么周国的兵力不堪小觑,再加上斗梁谋反,申国叛/变,那么情势便是一边倒,后果不堪设想。
  潘崇只要这么一想,手心里顿时一股冷汗冒出来,额头上也是汗涔/涔的。
  吴纠则是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不,寡人不能走。”
  斗祁以为吴纠不信自己,“噗通”一声竟然跪了下来,激昂的说:“我王!一定要信斗祁,斗梁带人前来申地,来者不善,若斗梁真的与申国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我王一定要为自己的安慰着想,趁着他们还没有行动,快些退出申地!”
  吴纠说:“寡人不是不信斗卿,斗卿自先王以来,便忠心耿耿,这是寡人可以体会到的,然而斗卿想没想过,既然斗家的人已经到了申地,外面还有周国申国等等封国的驻兵,就算寡人想离开,现在也晚了。”
  斗祁自然想过,然而听吴纠这么说出来,顿时心中一片冰凉,悔恨的说:“斗祁无/能,斗家竟然出此败类,斗祁未能先知,请我王责罚!”
  吴纠笑了一声,说:“斗祁,你觉得……寡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斗祁不知吴纠为何突然有此问,惊讶的抬头看着吴纠,吴纠不等他回答,又说:“斗祁,寡人也想问问你,你千里迢迢,秘密而来申地,揭/发自己一手经营的斗家,图什么?”
  斗祁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青筋蹦了好几下,随即说:“因为王上是我楚国的国君,斗家满门忠烈,如今传到斗祁手中,不能让斗家成为楚国的祸/害。”
  吴纠笑着说:“好,说得好,斗祁你的忠心,寡人完全明白,你的才华,寡人也有目共睹,寡人将你留在郢都城,并非是想要打/压你,不立你为令尹,也并非是看你不起,而是因为形势总不如人意,斗祁你明明站在斗家的顶端,然而如今你却控/制不住斗家人的行为,若寡人给了你令尹的位置,斗祁你扪心自问,有把握控/制得住整个斗家么?”
  斗祁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斗祁跟着斗伯比,忠于楚国这么多年,可以说楚国的强盛都是斗伯比一手缔造出来的,传到斗祁手中,才刚刚开始,而如今却面/临来自斗家的灾/难,这也是斗祁一手缔造出来的。
  斗祁如今很懊悔,因为当时斗伯比劝斗祁辅佐彭仲爽,斗祁并不服那个刚刚年满二十,一副乳臭未干模样的年轻人,一直在和彭仲爽,和潘崇这些新人较劲儿吗,也导致了斗家嚣张气焰。
  如今斗祁妄自坐在楚国的高位之上,妄自是斗家的家主,然而根本没有办法控/制斗梁。
  斗祁一脸悔恨之色,没有说话,吴纠却走过来,亲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斗祁,说:“斗祁你是忠臣,寡人看在眼中,孰能无过,就算是寡人也会有过失,因此寡人不会责罚你。如今既然事已至此,我们走不得,便留下来,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斗祁听着吴纠的话,被吴纠亲自搀扶起来,心中竟然像是有热血在滚动,仿佛沸腾了起来,鼻子有些酸,颤声说:“王上……斗祁知错了!斗祁知错了!”
  吴纠笑了笑,说:“斗卿说的严重了,如今谁对谁错,这个事情先放一放,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知道斗梁到底在搞什么鬼。”
  斗祁点了点头,齐侯说:“这个可以查一下各地门尹。”
  吴纠点了点头,从楚国出发到申地来,很幸/运的是,一路走过来路过的都是楚国的当地地方,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门尹,希望他们能从门尹那边查出斗梁的动向和蛛丝马迹。
  斗祁是秘密而来,因为他听说斗梁手中有一封与申国交谈的书信,因此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打听了一番之后,才发现斗梁竟然称病在家,却秘密的带着一帮斗家人离开了郢都城,往申地而去。
  申地正聚/集着各路诸侯,斗祁知道事态严重,立刻与斗伯比反映了这件事情,在斗伯比的授意之下,斗祁便动身离开了郢都城,斗伯比则是临时出山,坐镇郢都城。
  斗祁来的事情,没有惊动斗家人,就怕狗急跳墙,因此这事儿不能让斗祁去调/查,吴纠便让潘崇偷偷去调/查。
  潘崇办事儿很麻利,也就几天便回来了,立刻进了营帐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潘崇进来,大约行了个礼,立刻说:“王上,门尹那边还真有一些斗梁的消息,只不过十分奇怪。”
  潘崇说,地方门尹的确看到了斗梁,带着一些斗家人,因为斗家在楚国是不能招惹的,因此门尹们没有诏令也全都自动放行,根本不会拦/阻。
  这样一来,斗梁一路畅通无阻,斗祁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往申地来了,不过出了楚国,入了申地之后,斗梁的动向就不知情了,毕竟他们不能打草惊蛇的去找申国人调/查。
  楚国当地的门尹说,他记忆非常深刻,绝对见过斗梁,斗梁身上有斗家的家辉,不止如此,身边还带了若敖六卒的精兵,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当地是个小地方,因此十分扎眼。
  这些人走的匆匆忙忙,门尹本应该没什么印象的,但是偏偏斗梁在那小地方发生了一些事情,因此门尹记忆非常深刻。
  斗梁那伙人,来到那地方之后,竟然抢了一个孩子,不足一个月大刚出生的婴儿,斗梁带着若敖士兵,公然抢孩子,那母亲哭的嘶声力竭,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仍然被斗家的人给抱走了。
  吴纠皱眉说:“抢孩子?”
  潘崇点头说:“对对,那门尹说,此事闹的很大,被抢的人家还告到了官/府来,但是并不管用,毕竟谁也没人敢招惹斗家。”
  齐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说:“他们往申地赶路,竟然还在路上抢了一个不足一个月大的孩子?”
  潘崇说:“对了,还有,那门尹还说,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年轻貌美,在一群士兵里非常扎眼。”
  吴纠更是奇怪,眯着眼睛,喃喃的说:“女人……孩子……?”
  吴纠思索了一阵,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但是不能太确定,隐隐觉得十分不对劲儿,便说:“潘崇,你去再查查那女子是谁,务必要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潘崇也不问为什么,立刻拱手说:“是!潘崇这就去!”
  潘崇不废话,领命之后,立刻后退出了营帐。
  齐侯一脸担忧的说:“二哥,这事儿恐怕不简单,斗家的人来到了申地,若是和胡齐里应外合,再加上申公叛/变,到时候不容收场,孤恐怕……”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是觉得太过于晦气,吴纠则是眯眼冷笑一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不过,若是这次斗家真的要与胡齐和周国人里应外合的话,君上的身份就……”
  齐国是周国的封国,齐侯是周国的侯爵,若是楚国和周国真的掐了起来,齐国夹在中间,齐侯定然是要帮助吴纠的,但是如此一来,定然会遭人诟病,天下唯恐不乱的国/家有很多,他们才不管有没有道理,只是管有没有利益可图,只要有利益可图,定然会趁机群起攻打齐国。
  吴纠担心的就是这个,说:“这一次是我楚国的事情,君上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齐侯一听,立刻一脸委屈的说:“二哥,你不要孤了么?”
  吴纠本很严肃的,一听齐侯这可怜巴巴的口气,差点破功,无奈的说:“君上你知纠并非这个意思。”
  齐侯伸手将吴纠搂在怀中,卖萌苏气切换自如,立刻转换了频道,用低沉的嗓音说:“如今斗梁与申国显然不安好心,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与周国有关系,二哥都有危险,二哥可是孤的心头宝,孤不会留二哥独自在这里,绝不会。”
  吴纠听着齐侯低沉的嗓音,心中有些悸/动,不由伸手搂住了齐侯的腰,感受着齐侯强/健有力的心跳,轻笑了一声,说:“君上待纠如此,纠不知如何回报。”
  齐侯笑着说:“嗯……二哥若是想要回报,自然是用二哥的身/子了。”
  吴纠听着脸上有些微红,齐侯本是开顽笑的,毕竟如今事态紧急,齐侯也没想忙里偷闲,结果吴纠竟然慢慢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齐侯一口血顶在嗓子眼儿,送到面前的美食,岂有不吃的道理,立刻一把抱起吴纠……
  潘崇去调/查女人的事情,一直没有回来,吴纠与齐侯晚上都在营帐里,吴纠中途晕过去了一小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吴纠睁开眼睛,就看到齐侯笑眯眯的盯着你自己,一脸深情,想到方才的事情,吴纠忍不住有些面红,感觉实在太过羞耻。
  就在吴纠面红的时候,齐侯深情款款,用事后沙哑的嗓音说:“二哥,孤肚子有些饿。”
  吴纠一口血差点喷在齐侯脸上,感觉齐侯是个很简单的生物,除了吃就是做,当然还会卖萌……
  吴纠无奈的犯了一个白眼儿,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你饿么?”
  吴纠没好气的说:“不饿。”
  齐侯可怜巴巴的说:“那算了,孤也不是很饿,二哥累了快些休息罢。”
  齐侯说他也不是很饿的时候,那表情仿佛是被遗弃的小奶狗,看的吴纠心中一把一把的罪恶感,罪恶感爆棚差点把肺给炸掉了,只好认命的翻身起来。
  吴纠翻身起来,齐侯赶紧巴巴的跟上来,笑着说:“二哥,孤扶你。”
  吴纠起来套/上衣裳,现在已经是夜深人静的后半夜了,子清和棠巫都已经去休息了,行辕里基本没人走动,只是有一队一队的巡逻士兵。
  行辕巨大,毕竟要装下这么多会盟的诸侯,还有军/队,膳房在很偏僻的地方,吴纠起来之后,就准备去膳房,随便做个什么吃的。
  齐侯跟着吴纠,两个人来到膳房,因为是后半夜,没有一个膳夫,里面静悄悄的,还黑灯瞎火,也没个火光照亮。
  他们过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也没有带火种来,进来之后只能黑灯瞎火的摸黑。
  吴纠进去转了一圈,东西不齐全,毕竟已经是深夜了,留下来的也都是剩下的残羹剩饭,还有一些简陋的食材。
  不过奇怪的是,火上竟然热着一碗羊奶,火苗正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知什么人三更半夜的热羊奶喝,差不多要熬干了,可能是给忘掉了。
  吴纠看着那羊奶有些奇怪,刚想要伸手把羊奶的火灭掉,以免全都烧干了,就听到有脚步声,还有两个人的说话声,显然是两个宫女往这边来了。
  两个宫女一边说话,一边走进膳房,还没走进来,说话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其中一个宫女说:“哭哭哭,烦死了,那毛孩子就知道哭。”
  另外一个宫女说:“自然是这般了,据说那孩子还没到一个月,他不哭还能说话么?若是他真开口说话了,才吓死你呢!”
  第一个宫女说:“那也不能老哭,君上怎么想的,这行辕里,弄了个奶娃娃来,咱们真是倒了血霉,怎么让咱们带这奶娃娃。”
  第二个宫女说:“嘘……小点声儿,我跟你说,这是天大的秘密,你不知道?”
  第一个宫女说:“什么秘密?”
  她们说着走进来,吴纠本不想回避的,但是听到那宫女说什么不到一个月的奶娃娃,顿时眼睛一眯,伸手拉住齐侯,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带着齐侯躲在了旁边的大水缸后面儿。
  那两个宫女走进来,并没看见他们,第二个宫女“啊呀”了一声,说:“火太大了,羊奶都要烧干了。”
  她说着赶紧跑过去,把火灭了,那第一个宫女说:“到底是什么秘密?”
  第二个宫女说:“你不知么?据说这奶娃娃,可是楚国的小王子呢!”
  “啊?楚国的小王子?”
  不只是第一个宫女吃惊,就连吴纠自己也吃惊,自己都没有小妾,更别说是儿子了,哪偷小王子去?
  第一个宫女奇怪的说:“楚王不是连个夫人都没有么?”
  第二个宫女笑着说:“不是那楚王的,是之前那楚王的,你不知道么?这孩子应该是如今楚王的侄/子。”
  她这么一说,吴纠眯了眯眼睛,自己的侄/子?楚王熊赀的儿子?
  楚国先王根本没有儿子,骊姬的孩子也已经没了,如今行辕之中竟然藏着一个小婴儿,还说是自己的侄/子?
  那第一个宫女更是惊讶,说:“这不对啊?楚王的侄/子,怎么跑到咱们申公这儿来了?”
  第二个宫女让她小声些,说:“嘘……我跟你说,这是大事儿,千万别传出去,你还看不明白么?君上定然是要举大事儿,因此你千万别多嘴,好好照顾那孩子也就完了。”
  两个宫女说着,把干锅的羊奶盛出来,稍微弄凉一些,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就端走了。
  吴纠看着那两个宫女走出膳房,眯了眯眼睛,齐侯连忙轻声说:“果然是申公捣鬼。”
  吴纠点了点头,何止是申公捣鬼,而且吴纠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何申国要联合斗家人,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楚国先王却没有留下男孩儿,斗家的人在半路上抢了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男孩儿,为的就是假冒楚国的王子。
  吴纠想到潘崇的回禀,斗梁的队伍中,不止有一个小孩儿,还带着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这么一想,吴纠忽然明白那女人是谁了。
  还能是谁,自然是前不久滑了胎,被吴纠责罚去守灵的骊姬了。
  申国联合了斗家人,偷偷将骊姬从王陵带了出来,然后还抢了一个孩子,赶到申地来,明摆着是想要“名正言顺”,至于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楚国的血脉,斗梁是不会去管的。
  吴纠眯了眯眼睛,低声说:“走,咱们去看看。”
  齐侯压住吴纠的动作,低声说:“申公早有准备,那地方定然守卫森然,二哥你去太危险了,如今你不能涉险。”
  吴纠想要追上去看看,但是齐侯不让他去,齐侯低声又说:“二哥你先回去,孤跟过去瞧瞧。”
  吴纠不放心齐侯一个人去,怕他也涉险,但是齐侯不由分说,立刻将宽大的外袍脱/下来,塞在吴纠怀中,然后赶紧跑出了膳房,追着那两个宫女去了。
  吴纠不会功夫,只好抱着齐侯的衣裳,赶紧回自己的营帐,准备等消息。
  已经是后半夜,营帐里静悄悄的,吴纠等了好久,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在营帐里来回来去的走圈儿。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面突然有人来了,吴纠连忙掀开营帐,倒是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来者并非是齐侯,而是潘崇。
  潘崇形色匆匆的,没想到吴纠突然出来,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潘崇惊魂未定,连忙说:“王上,那女子的身份确定了。”
  他说着,吴纠用食指压了一下嘴唇,示意他噤声,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让潘崇跟着走进营帐。
  两个人都进来,潘崇这才低声说:“王上,大事不好了,那女子……”
  他的话说到这里,吴纠眯了眯眼睛,倒是气定神闲,展开黑色袖袍坐了下来,慢悠悠的说:“让寡人猜猜,那女子……可是骊姬?”
  潘崇吃了一惊,拱手说:“王上明/鉴,正是骊姬!潘崇令人去调/查那女子身份,然而怎么也查不到,不过这个时候郢都城有人赶来,说是守陵的骊姬……突然逃跑了,崇觉得此事不对,便让人顺着查,骊姬似乎已经来到了申地,而且和那些斗家人在一起。”
  吴纠脸色冷冰冰的,冷笑说:“寡人就知道。”
  潘崇立刻说:“斗梁带走了骊姬,而且……路上还抢了一个孩子,王上,这……这到时候……崇以为,定要尽快寻到骊姬和那孩子才行,不然到时候说不清楚!”
  吴纠淡淡的说:“潘卿不用费力去找了,那孩子……若是寡人没有猜错,就在行辕之中。”
  “什么!?”
  潘崇险些跳起来,惊讶的声音都提高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让旁人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哗啦!”一声被掀开了,齐侯行色匆匆从外面进来,吓了潘崇一跳,齐侯看到营帐中有其他人,也给吓了一跳。
  吴纠见到齐侯,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连忙说:“怎么样?”
  齐侯冷笑一声,说:“行辕中真的有个孩子,位置很偏僻,孤过去的时候,不只看到了孩子,而且还有一个女子在说话,虽然没看到脸,但是那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二哥你猜是谁?”
  吴纠都不需要猜了,潘崇第一个惊讶的说:“骊姬?”
  齐侯点了点头,潘崇更是惊讶,说:“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把骊姬藏在行辕之中?”
  吴纠说:“毕竟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不是因为查到这里,我们谁会想到,他们竟然把骊姬带进了行辕之中呢?”
  潘崇立刻拱手说:“王上,请王上早做打算,申国联合了斗家的人,还找来了骊姬,必然有下一步动作。”
  吴纠点了点头,说:“潘卿说的没错,他们找来了骊姬,又抢了一个孩子过来,为了什么?自然为的是名正言顺,若是寡人没有猜错,下一步,申国和斗家,就该联手做掉寡人了,这样那奶娃娃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楚国的新王。”
  他的话一落,齐侯脸色非常难看,潘崇也觉得吴纠说的十分有道理,连忙说:“王上,该如何是好?”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申国与斗家就算联手,也翻不出天去,若是无人在背后支持,恐怕不敢做这么大的文章。”
  齐侯点头说:“孤同意二哥的说法,只是……如今在行辕中的诸侯国,都有同谋的嫌疑。”
  吴纠笑了一声,说:“因此,咱们不要慌张,先静观其变。”
  他虽然说不要慌张,但是潘崇慌张的已经不行了,这可比吴纠登基的时候还要紧张,毕竟当时吴纠登基,那是在楚国的地盘上,而如今他们来到了申国的地盘上。
  却得到了申国很可能叛/变的消息,若是申国倒戈了周天子,那么楚国这次就是深入腹地,腹背受敌,退无可退的地步,眼下的形势十分危险。
  吴纠与齐侯和潘崇合计了一番,让潘崇去通知彭仲爽,潘崇很快便离开了吴纠的营帐,悄无声息的走了。
  之后几天,申公一直在尽地主之谊,等待着其他几个会盟诸侯的到来。
  这几天也异常的平静,相安无事,吴纠与虞国签订了条约,便没有其他大事儿了。
  这天天气十分和煦,难得秋高气爽,申国国君特意邀请大家到旁边的湖上泛舟赏景,对饮畅谈。
  吴纠和齐侯已经知道申国国君不安好心,便准备提起一百二十个心来对付申国国君。
  吴纠和齐侯正打算出门的时候,百里奚突然来见,吴纠有些诧异,毕竟百里奚身/子骨不好,又受了鞭笞之刑,这些日子身/体刚好一些,没想到就过来了。
  百里奚身边还跟着宫之奇,两个人进来之后,立刻拱手说:“拜见我王。”
  吴纠笑眯眯的看了看宫之奇和百里奚,这两个人自从被虞公扔给楚国之后,便换上了楚国的官袍,这时候打扮也是像模像样的,而且改口也是像模像样的。
  吴纠说:“两位爱卿,可有什么事儿?”
  百里奚拱手说:“王上,百里听说王上一会儿要与周天子和申公等诸侯一起游湖?”
  吴纠点了点头,说:“确有此事。”
  百里奚皱眉说:“百里昨日观星象,今日必有大风,窃以为今日游湖似有不妥。”
  吴纠诧异说:“大风?”
  百里奚点头说:“是,因此来禀报王上。”
  申公邀请诸侯们游湖泛舟,这旁边的确有一方很大的湖水,湖面辽阔,湖水也很深,可以承载起很大的船只。
  申公弄了两条大船,准备请各国诸侯游湖,在船上摆上酒宴,安排好歌女和舞/女。
  虽然今日有大风,但是申国国君这两条大船很大,因此并不怕风,游湖还是正常进行的。
  吴纠和齐侯来到湖边,申公亲自拱手,十分殷勤的笑着说:“楚王,齐公,二位请,来来来请上船。”
  申公引着两个人上了船,船只十分豪华,入了宴厅席位,桌案上全都是珍馐美味,看起来十分奢华。
  吴纠与齐侯入了席位,申公笑眯眯的说:“楚王,齐公,我还要去接引其他国君,两位先稍作歇息,饮些酒水,我就先失陪了。”
  吴纠点了点头,申国国君就连忙走出宴厅,随即对自己身边的寺人打了一个眼色,那寺人就悄悄走过去,竟然将宴厅的大门悄无声息的关上,随即用大锁扣住。
  申国国君无声的笑了一声,便立刻调头就走,带着人从船上下来,并不是迎接什么其他的国君,下了船之后,登上了另外一只大船。
  申国国君登上另外一条大船,走进去,原来周天子胡齐,还有虞公庸国国君此时都已经坐在这条大船上了。
  周天子见他进来,连忙说:“楚王和齐侯,登船了?”
  申国国君点头笑着说:“是是是,已经登船了,请天子放心。”
  虞公连忙说:“咱们动作要快点,宋公那小子,似乎是亲和楚国和齐国的,他马上也要过来了。”
  申国国君笑着说:“您放心好了,没有问题的,那大船是漏的,别看现在没问题,稍微一有动静,立刻就会灌水,到时候若是宋公来了,我便请他上这条船,等大家发现另外一条船漏了水,想要去救,已经来不及了!这里是湖中心,水深不可测,到时候楚王和齐侯必定变成了水鬼,看他们还怎么逃!”
  胡齐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好好,申公这个办法好,可比虞公的办法强多了。”
  胡齐也不知是不是情商偏低,褒奖申公的时候,非要开口踩一句虞公,庸国国君在旁边听着,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众人正在说笑,就听有人进来禀报,说:“君上,起风了!”
  众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噌!”一声站了起来,来到船边上,从窗户望出去,看向对面的那条船。
  果然起风了,今天有风,而且来势不小,对面那条船被申国国君做过手脚,其实是漏水的,没有风的时候,漏水不快,看不出来,但是只要一来风,而且还是大风,很快就往里灌水,而且那条船是个娘娘架子,看着金贵漂亮,其实是个马蜂窝,只要风一大,立刻就会散架。
  众人看向对面那条船,他们这边的船就稳稳当当,因为重量大,吃水深,根本不带晃的,而吴纠和齐侯那条船就不行,虽然看起来漂亮,但是基本不怎么吃水,一有风来,顿时就晃了起来,还伴随着“啪嚓!!!”一声,似乎是什么裂开的声音。
  大风呼啸而来,方才还平静的湖面,突然被吹得褶皱起来,众人听到那断裂的声音,顿时都高喊了一声,竟然是喝彩,周天子哈哈大笑着说:“好好好!要沉了!要沉了!申公你这次做得好!寡人重重有赏!”
  那条大船一点儿也禁不起风,一下变得倾斜,随即又发出几声“咔嚓——轰隆!!”的巨响,半边全都瘫痪了,倾斜在水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后竟然被湖水吃进了腹中。
  众人眼睁睁看着大水和大风将那条船吞下,风大的厉害,将他们这条坚固的大船都吹的晃荡了起来。
  众人从大笑不止,到屏气凝神的看着风浪吞没船只,最后就听胡齐一声高呼,装模作样的说:“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救人!船沉了!有人落水了!”
  申国国君赶紧说:“对对对,船沉了,有人落水了,快快!快救人啊!来人!救人啊!”
  申国国君立刻找来一些士兵,组/织他们划着小船去打捞,然而因为风实在太大,根本没办法打捞,而且他们根本不是救人,只是想要将尸首打捞上来,以防万一罢了。
  胡齐则是满脸兴/奋狞笑的看着湖水,看着那大船被吞没,再也浮不上来,脸上的表情更加兴/奋了。
  申国国君很快又进来,说:“天子,这……这风太大,士兵不好打捞,尸首还没有找到,恐怕是被大风吹到下游去了。”
  胡齐则是狞笑了一声,说:“尸体可以慢慢打捞,楚王和齐侯落进水中,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还怕他们插上翅膀飞了不成?如今是咱们举大计的时候了!”
  他这么说,虞公和申国国君都非常赞同,庸国国君则是有些迟疑,拱手说:“天子,如今鲁国与莒国两位国君还没有到,楚王和齐侯虽然已经不幸淹死,但是楚国和齐国的兵力还在,请天子还是再等一等,等鲁公和莒公来到,咱们集/合众家兵马,还有楚国斗家的势力,再举大事,也为时不晚,而且更为稳妥,以免有变。”
  胡齐听庸国国君这么说,顿时就不高兴了,沉着脸,说:“有变?有什么变?如今楚王和齐侯已经淹死了,他们带来的那些能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寡人便不相信了!时机不能拖延,快去,立刻将骊姬带出来,按照计划行/事!”
  申国国君也有些迫不及待,立刻拱手说:“是!”
  虞公也赞成机不可失,只有庸国国君一个觉得还是要等鲁国和莒国的兵马到来,但是他一个人说也没有用,还是要听周天子的。
  众人立刻迫不及待的从船上下来,回到了行辕中。
  很快就听到行辕击鼓的声音,在行辕中的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天子令人将所有人全都集/合在行辕的幕府之中。
  众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行辕的幕府,也不知什么事情,就看到周天子胡齐坐在上手的位置上,一脸的悲伤。
  各国国君和使臣全都走进来,楚国的使臣潘崇和彭仲爽也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圈,不见吴纠和齐侯。
  周天子胡齐等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才一脸悲伤的说:“今日集/合众人在此,是为了公布一个不幸的消息……”
  他说着,装模作样的捂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其实是在憋笑,哀声说:“还是让申公替寡人说罢。”
  申公连忙也一副要哭的样子,哽咽说:“今日游湖,因为风大,不料船只突然漏水,竟然沉进湖中,我等都在船上,奋力逃难,终于九死一生,这才逃上岸来,然而楚王与齐侯却……却不幸落水,恐怕……”
  他说到这里,不知情的士大夫们都“嗬!!”的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潘崇和彭仲爽,两个人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胡齐哽咽的说:“楚王与齐公救他人性命,舍自己性命,若不是为了救人,楚王与齐公也不会落水,这番德行当真可歌可泣,让寡人羞愧不已啊!”
  申公在一边低声说:“天子,人死不能复生,您也节哀顺变罢!”
  胡齐抹了抹本就没有的眼泪,说:“对,你说的是,楚王与齐公,为了救寡人性命而死,寡人定然不能忘恩负义!”
  胡齐说的慷慨激昂,又说:“这齐国还好说,齐公早已立了太子,太子理应即位,而楚国呢?楚王英年早逝,也没有子嗣,楚王因寡人而去,寡人心中实在不落忍啊!”
  这个时候申公就按照计划,立刻拱手说:“禀天子,天子可能有所不知,楚国的确是有血脉的,楚国先王曾有个宠妾,名叫骊姬的,在楚国先王去世的时候,怀有遗珠,前不久骊姬刚刚产下一子,按理来说,乃是楚王的侄子,是血统高贵的楚国血脉。”
  胡齐一听,连忙说:“那感情好,楚国就由楚王的侄子继位,也是名正言顺的,合乎情理的。”
  他这么一说,申国国君连忙说:“来人,请骊姬娘娘,和楚国幼王子!”
  幕府中不知情的众人面面相觑,就听到“哗啦——”一声,幕府的帐帘子掀开了,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美艳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婴儿,不足一个月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幼小,那小婴儿还在睡觉,嘴里吐着小泡泡。
  那女子不是骊姬还能是谁!?
  众人一见到骊姬抱着婴儿走进来,很多不知情的人突然就明白了,这摆明了是阴/谋,什么落水而亡,恐怕都是阴/谋,要不然怎么说骊姬有个儿子,骊姬就抱着儿子出来了呢?骊姬是楚国先王的宠妾,一下出现在申国的行辕里,这摆明就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况且日前骊姬和鲁国公子庆父偷/情的丑/闻传的沸沸扬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恨不得都知道,骊姬与庆父做那档子事儿,竟然把孩子给做掉了,这种丑/闻大家是争相谈论的,那孩子早就没了,此时骊姬出现本已经很假,还抱着一个孩子,这岂不是更假了?
  只不过不管是假还是真,最重要的是,楚王和齐侯这个时候已经被淹死了,如此一来,这个行辕里,周天子最大,他再拥立一个楚国新王,岂不是要把手趁机伸到楚国去了?
  潘崇一听,立刻喝道:“什么幼王子?我楚国的幼王子早就没了,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不知周王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个一个幼王子,想要愚弄众人!?”
  潘崇这么说,周天子脸一沉,说:“来人!”
  他说着,就看到帐帘子又掀开了,几个穿着楚国官服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身边还跟着十几个黑甲武士,长剑出鞘,铿锵的开了进来,分列左右,一副要逼宫的模样。
  而那打头进来的楚国官/员,竟然就是斗家的斗梁!
  斗梁笑着走进来,说:“潘大夫,我看你是劳累的眼睛昏花了罢,幼王子就在眼前,而且乃是我楚国正统,你竟然信口雌黄,折辱我楚国贵/族血脉,心怀叵测,该当何罪!?”
  潘崇冷笑说:“心怀叵测的是你才对!眼下之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没数!?斗梁,枉费你身为斗家人,却做出这种叛/国的事情!”
  斗梁哈哈大笑,说:“什么叛/国?我斗梁忠心耿耿,如今楚王不幸落水驾崩,斗梁只是为了进人臣之忠,推举王上的侄子继位,何来叛/国一说?倒是你,潘大夫!你多番阻挠我楚国正统继位,怀的什么心思?!”
  斗梁说着,胡齐连忙给斗梁打了一个眼色,斗梁立刻喝道:“大胆潘崇、彭仲爽,身为楚国臣子,却叛/国谋反,意图阻挠我/国正统,霍乱秩序,理应大辟!来人,给我拿下!”
  “是!”
  两边的黑甲武士立刻应声,上前就将潘崇和彭仲爽押住,潘崇破口大骂,却引来了斗梁的哈哈大笑,说:“潘崇,彭仲爽,你们也有今天?!当时与斗家叫板的时候,可曾想过现在!?”
  胡齐则是说:“好了,逆臣既然已经拿下,就说说正事儿,如今正好各国诸侯都在,捡日不如撞日,今日便由寡人与各位国君做个见证,让楚国的新王,登基罢!”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骊姬则是哭哭啼啼的说:“呜呜呜,王上您怎么就去了,如今留下妾与小儿,妾是个女人家,也不懂国/家大事儿,而王上您的侄/子尚且年幼,我孤儿寡母,如能担起楚国大任啊,呜呜呜,王上啊,您去的好惨啊……”
  她这么说着,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不为别的,就在骊姬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时候,帐帘子再一次打了起来,却见到一个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冠冕的清秀男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进来,一边朗声笑着说:“不用哭丧了,也不必立楚王/新王了,寡人还没死呢,当真对不住了!”
  他这么说着,骊姬一脸见鬼的表情,吓得险些将怀中的孩子给扔在地上,那孩子被一动,立刻醒了,小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婴儿的哭声并不大,但是在静悄悄的幕府中十分刺儿,众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从幕府外面大步走进来的人,正是吴纠!
  吴纠不仅没有淹死,反而一身整齐的朝袍,只是头发有些微微湿/濡,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威严男人,自然是一同“淹死”的齐侯了。
  后面百里奚与宫之奇,都是一身楚国官袍,跟随走入幕府。
  他们一进来,众人纷纷喧哗起来,胡齐吓得脸无人色,看向申公,说:“怎……怎么回事!?”
  申公也吓得脸上变了色,他本没什么本事儿,能想到拥立骊姬的儿子,已经绞尽脑汁了,如今事情突变,申公也吓得不能动弹,一下就慌了。
  还是斗梁反应快,立刻大喝道:“大胆逆贼!竟然假冒我楚国国君,若敖氏听令!将这些大胆逆贼给我拿下!”
  吴纠和齐侯走进来,那些手执长剑,包围幕府的黑甲武士却一个个如同雕塑一般,突然不动了,连押着潘崇和彭仲爽的黑甲武士也突然不动了。
  潘崇和彭仲爽重新站好,两个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冷笑了一声。
  斗梁惊恐的睁大眼睛,说:“若敖氏听令!给我将这些逆贼拿下!”
  斗梁大喊,那些黑甲武士仍然无/动/于/衷,一个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斗梁又大喊着:“你们聋了么?!若敖氏听令!!!”
  斗梁嘶吼着,还冲上去拽着一个士兵的盔甲大喊,但他士兵根本不理他,眼神都不给一个。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别白费心机了,斗梁,你命令不了若敖六卒,因为你……不够资格。”
  斗梁被吴纠的话一下激怒了,吴纠的话十分锋利,一下戳了斗梁的心窝子,斗梁厉喝说:“你说什么?!”
  齐侯见他突然冲过来,搭在腰间的手立刻一扬,“嗤——”一声,佩剑出鞘,锋利的剑尖儿猛地一指,正好抵在冲过来的斗梁脖颈上,斗梁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
  吴纠则是气定神闲的,背着手,慢慢走了两步,十分有王者威严,笑眯眯的说:“寡人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么?寡人说……你命令不了若敖六卒,因为你没这个资格,真正够资格的人,在那呢。”
  他说着,抬起手来,“啪啪”拍了两声,“哗啦!”一声,营帐猛地掀开,斗祁一身官袍,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猛的跪拜在地,拱手恭敬的说:“斗祁拜见我王!作乱叛军,已经被悉数控/制,幕府与行辕也已经被我楚军控/制,请我王发落!”
  斗祁走进来,跪在地上行此大礼,斗梁一副见鬼的模样,大喊着,说:“斗祁!?这……这不可能!!”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慢慢的往前走,来到了骊姬面前,展开黑色袖袍,将那哭泣的小宝宝从瑟瑟发/抖的骊姬怀中抱出来,随即不吝惜的赏给骊姬一个温柔的笑意,声音也十分温和,说:“那就劳烦莫敖,先将犯上作乱的逆贼,给寡人扣起来了。”
  “是,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