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不悔
  齐侯见吴纠没说话, 不过脸上青筋乱蹦, 干脆笑着说:“楚王可能有所不知, 孤说的都是真话, 孤在一个月前已经正式让位于昭儿, 如今乃是齐国特使身份, 当然还要到您楚国来做质子。”
  吴纠一听, 脸上蹦跶的青筋都不见了,变成了一副怔愣的表情,脑子里回旋的都是——退位退位退位……
  然而吴纠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因为齐侯乃是春秋霸主,怎么可能突然隐退,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止是吴纠惊讶, 迎在宫门口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包括楚国的士大夫们,还有秦国公子嘉, 全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齐侯, 饶是他们以前宠辱不惊, 镇定自若, 此时也无法镇定了。
  因为齐侯现在散发出来的威力, 简直是黑火/药的升级版,一下在众人脑子里炸出了一个坑, 不过吴纠深深的觉得,是齐侯脑子里有一个坑!
  吴纠突然走上前两步, 一把抓/住齐侯的手, 说:“你跟寡人过来说话。”
  齐侯被吴纠拽着,还冲公孙隰朋挥了挥手,然后又冲楚国的士大夫们挥了挥手,说:“借你们楚王用一用。”
  吴纠拉着齐侯走到一半,顿时怒目说:“你退位了?!”
  齐侯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一压,说:“嘘——二哥你这么大声,很影响自己的形象的。”
  吴纠没空理他说这些,齐侯连忙说:“是啊,千真万确。”
  吴纠脑子里好像又被他炸了一颗升级版的黑火/药,顿时都要炸飞了,齐侯笑着说:“早就想告诉二哥这个决定了,只是一直忘了说。”
  吴纠斜着眼睛说:“你是忘了说,还是故意不说?退位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齐侯诚恳的说:“是齐国和楚国离得太远太远了,孤想要告诉二哥的,只是这一来一回太遥远太遥远,因此孤觉得肯定耽误事儿,不如退位之后,亲自过来与二哥当面说。”
  吴纠一口血差点喷在齐侯的脸上,瞪着眼睛说:“还狡辩?”
  齐侯立刻说:“好好好,孤不狡辩了,孤据实已报,其实是孤心中放不下二哥。”
  吴纠听他这么说,顿时心中一片沸腾,当年齐侯送吴纠入楚,吴纠已经明白,在齐侯心中,霸业和感情之间,齐侯选择了霸业,也并非是丢弃感情不要,只是当时的情况来看,选择霸业更合情合理。
  而吴纠也愿意完成齐侯的心愿,因为吴纠知道,自己再在齐国留存下去,或许当时是个有才华的臣子,但是日后肯定会因为功绩的问题受人猜疑,况且他也并非是齐国人,还不如入楚。
  而如今,齐侯竟然退位来做楚国的质子,吴纠一下就糊涂了,然而心中却沸腾了起来,他不知齐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自己的侯位让给了太子昭。
  齐侯见他发愣,语气终于正经一下,用一副温柔的口吻笑着说:“二哥,你想想看,如今齐国/安定,又兼并了鲁国和莒国,东方都已经是臣服于齐国的国/家,根本不足为惧,且二哥帮助阻击了狄人,如今狄人根本不敢入侵,齐国既无内忧也无外患,昭儿是个好孩子,还有无亏辅佐昭儿,二哥还担心什么?”
  吴纠听他这温柔的口吻,心情一下软化了,叹气说:“纠是担心君上,君上的霸业不能因为纠一个人毁于一旦。”
  齐侯很想现在伸手搂住吴纠,搂他在怀中轻轻的拥/抱,不过因为旁边还有很多人,他们只是挪开了一些说话,声音是听不见,但是一举一动还能被楚国的士大夫和秦国公子看到,因此齐侯并没有将吴纠搂在怀中。
  齐侯只是说:“傻二哥,你别想太多,孤这么做,也并非抛弃了齐国的霸业不谈,二哥你难道忘了么,如今东方已经被齐国掌控,而中原有天子的周国,如今的天子可比胡齐大有作为,南方又有你们楚国,已经成了三足鼎立的趋势,齐国想要突破东方的束缚,不和你们楚国合作,难道孤去和心性不定的天子合作么?二哥你刚刚登基,楚国还没有安定,孤现在来帮忙,到时候楚国/安定了,我齐国与二哥的楚国才好再次合作,到时候,孤希望与二哥平分秋色。”
  吴纠听了一笑,方才的阴霾也被齐侯的“花言巧语”给扫空了,无奈的说:“好一个平分秋色,敢情不是来我楚国吃软饭的,而是放长线钓大鱼的?”
  齐侯笑眯眯的说:“自然是,毕竟我齐国可是将姜太公的后人,最懂得钓/鱼的法/门了。”
  吴纠无奈的说:“你这般阴险,要寡人说,昭儿真该斩草除根,免得你哪日高兴,又去复位了。”
  齐侯哈哈一笑,说:“昭儿才不会斩草除根呢,孤在临行之前,昭儿一直嘱咐孤,二伯身/子不好,让孤好好照顾你,忙完了楚国的事情,让孤赶紧回去复位。”
  原来齐侯并非真的退位,只是暂时退位,也怪齐侯生了这么一个“奇葩”儿子,竟然不争抢这个侯位。
  其实齐侯在这个时候退位,还有另外一个私心,那就是齐侯并不想再看到上辈子儿子争位的惨/剧了,他活着的时候,而且是威信很大的时候退位于太子昭,也能镇住那些欲图撺掇无亏上/位的臣子。
  吴纠听着,突然又叹气说:“真的没有转换的余地了么?”
  齐侯说:“当然有,那要等二哥安定楚国之后,孤放心了才会回齐国复位。”
  吴纠无奈的瞪了一眼齐侯,齐侯笑眯眯的说:“再者说了,这么多国/家都派国女过来楚国谈亲事,这可不行,楚国王/后的位置只能是孤的。”
  吴纠一听,险些笑出来,说:“齐公虽然退位了,但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齐侯笑着说:“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做二哥的王/后,孤若是有脸有皮,怎么拿的下二哥?旁人可不知道,若想拿下二哥,就是要耍些小手段,穷追猛打,死皮赖脸,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吴纠一时十分无奈,倒不是无奈齐侯所说的不/要/脸,而是无奈齐侯竟然说对了,吴纠是那种自我封闭的人,别看表现很温柔,其实内心异常的冷漠和疏离,齐侯的小手段可是“退位”,这不是一般人能耍的出来的,就算吴纠这种“冷漠”的人,也会被他感动。
  吴纠说:“你还是太鲁莽了。”
  齐侯说:“怎么是鲁莽,这是长久之计,想要称霸,怎么能把目光只放在自己国中呢?如今孤已经把手伸到了楚国来,下一步就是与楚王联姻,这不是长久之计么?”
  吴纠感觉说不过齐侯,齐侯又说:“二哥,如今孤已经不是齐国国君,而是齐国前国君,还是送来楚国的质子,只能靠美色吃软饭了,二哥可要待孤温柔点。”
  他这样一说,吴纠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伸手捏住齐侯的下巴,仿佛挑猪肉一样左右看了看,说:“你放心好了,依照你的美色,寡人是会很温柔的。”
  齐侯眼睛一亮,说:“真的?”
  齐侯身材高大,明明是吴纠调/戏齐侯,捏住他下巴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不过因为齐侯身材十分高大,再加上齐侯眼睛亮晶晶的,根本一点儿被调/戏的觉/悟也没有。
  齐侯趁机说:“那孤好久没吃到二哥的手艺了,二哥给孤做点什么好吃的?”
  吴纠说:“就知道吃。”
  他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说:“你来的也是时候,寡人正好腌制了一些新鲜顽意儿,一会儿款待秦国的宴席结束,再给你吃。”
  齐侯连忙点头,简直跟他“大哥”大白狼一模一样,那表情如出一辙,说:“好啊好啊,二哥做的一定好吃。”
  吴纠笑了笑,齐侯总觉得二哥这一笑,有些不怀好意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两个人终于是密谋完了,走回去之后,吴纠还和公孙隰朋确认了一下,公孙隰朋也颇为尴尬,说:“回楚王,这个……君上的确是在一个月之前已经退位,如今新国君乃是昔日的太子。”
  吴纠头痛不已,听到这个确认,仍然想对齐侯吼一句国骂,看他脑子里是不是都是臭豆腐。
  不过木已成舟,旁边秦国公子嘉还笑着对齐侯拱手说:“齐公乃是真性/情,能放下/身份地位,真心为齐国与楚国修好,嘉真是佩服佩服啊!”
  公子嘉这么说,齐侯还拱着手说:“秦公子言重了,秦公子此次前来楚国的目的,不是与孤一般么?秦公子也是为秦国的发展大/义奉献,同样让孤佩服。”
  赵嘉被他这么一说,脸色稍微有些僵硬,可见其实赵嘉并非是自愿前来的,他在秦国过的很好,也没对楚国有什么留恋,自然不是自愿前来的。
  就在一年之前,赵嘉的大哥还在酒宴上信誓旦旦的说,等自己百年之后,要把伯爵之位传给自己的亲弟/弟赵嘉,然而国君的嘴就好像是鸟嘴,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能当真。
  秦武公酒醒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再加上秦武公公子的怪/罪,秦武公忽然觉得赵嘉的存在十分危险,便开始慢慢疏离赵嘉。
  赵嘉今日作为假特使真质子来到楚国,也是因为国君的猜疑和不信,他在秦国,为秦国打下了半壁江山,而如今自己的亲大哥竟然把自己踢出秦国来,让他在楚国做一个随时要丧命的质子,赵嘉如何能欢心?
  他可不像齐国那样,开开心心,自己就蹦过来做质子了。
  赵嘉被齐侯说到痛楚上,脸色稍微僵硬一下,随即又挂上笑容,不过实在虚伪。
  吴纠悄悄瞪了一眼齐侯,齐侯脸上微笑,嘴上刻薄,一过来就捣乱,简直了。
  吴纠笑着说:“难得今日秦国特使与齐国特使齐聚一堂,咱们这就进宴厅,共饮一杯,无醉不归。”
  赵嘉笑了笑,说:“正是,多谢楚王美意。”
  齐侯也笑眯眯的说:“好啊,无醉不归。”
  很快三个国/家的卿大夫都进入了宴厅,吴纠赶紧吩咐涓人将齐国的席位摆出来。
  涓人们动作很快,席位很快摆好,齐侯和公孙隰朋一众人也快速入座。
  因为齐侯是后来的,插队进来的,因此他的席位有点靠远,虽然齐国是侯爵,秦国乃是伯爵,但是人家秦国先来的,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因此齐侯只能不开心的坐在离他家二哥比较远的地方。
  吴纠举起酒杯给众人敬酒,笑眯眯的说:“寡人还未感谢齐国与秦国使臣远道而来,两国使臣光临弊国,寡人深感荣幸。”
  赵嘉笑着说:“楚王您太客气了,秦国奉周天子之命,一直西北面抵/抗戎人与狄人的入侵,这么长久以来,都疏忽了与楚国发展邦交关系,实在是惭愧,如今承蒙楚王不弃,看得起我们,应该是嘉深感荣幸才是。”
  吴纠听赵嘉说了这么几句话,渐渐也开始摸清楚赵嘉这个人的性子了。
  别看赵嘉是个武臣,是秦国的百战将军,但是因为他出身秦国贵/族的缘故,肯定从小接受各种良好的教育,让赵嘉变成了一个稍显圆/滑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彬彬有礼,不过十有八/九是客套的虚伪话,又偏偏恰到好处,带着一些武人的爽朗,让人看了并不讨厌。
  众人这般饮酒,因为三个国/家都没有什么利益冲动,楚国在最南面,齐国在最东面,秦国又在最西北面,这样三个国/家正好适合远交近攻的作战理念,因此都是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赵嘉可能因为心闷的缘故,多喝了两杯酒,脸色已经有些微醺,话头也就打开了一些,笑着举起酒杯,对吴纠说:“说实话,前些日子您楚国与天子联兵攻打潞子国的时候,其实我们秦国想要出兵的。”
  他一说到这个,坐在一边作陪的酆舒赶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吴纠笑眯眯的说:“哦,是么?”
  赵嘉笑着说:“我秦国本想要出兵问潞子国要他们的国相酆舒,不过被您楚国抢了头筹。”
  酆舒一听还是谈到了自己,顿时感觉后背有些发/麻。
  吴纠看了一眼赵嘉,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酆舒,笑着说:“敢问秦公子,秦国为何也想要酆舒?难道看上了酆大夫的才华?”
  赵嘉哈哈一笑,颇为爽朗的样子,说:“不,秦国并非是看上了酆大夫的才华,酆大夫的确是有才华的,只是……”
  他说着,从席上站起来,把酒杯放在案子上,然后竟然开始脱衣裳,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吴纠也一时有些吃惊,竟然忘了挪开目光。
  赵嘉身材高大,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让人很有安全感,他肩膀很宽,精瘦的腰十分干练,下面是男子的标配窄臀,还有一双大长/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矫健。
  赵嘉虽然有些微醺,但是动作十分利索,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很豪爽的扔在一边,众人立刻看到了赵嘉袒露/出来的上身。
  赵嘉的心口位置,竟然有一个茶杯口那么大的伤疤,伤疤微微凸起,应该有些年月了,不过仍然历历在目,看起来十分狰狞。
  赵嘉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笑着说:“因为……一剑之仇。”
  吴纠吃惊的看着那伤疤,这个伤疤正好在心口位置,简直能要了赵嘉的命。
  酆舒看到赵嘉脱衣服,又露/出他心口那伤疤来,眼中没什么惊讶,似乎以前见过似的,只是赶紧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吴纠只是惊讶赵嘉受过这么重的伤,因此多看了两眼,吴纠敢对天发誓,他绝对没看赵嘉的腹肌。
  别看赵嘉这个人并不显得十分魁梧,但是退下衣裳来,腹肌明朗,随着他微微急促的呼吸起伏着,十分硬朗,而且胸肌竟然也不小。
  “咳咳咳!!”
  齐侯突然半握着拳放在嘴边,使劲浮夸的咳嗽了几声,吴纠赶紧收回神来,正好被齐侯哀怨的瞪了一眼,吴纠当即很无奈,伸手揉了揉额角。
  赵嘉此时又开始慢条条的穿衣裳,穿好之后坐下来,说:“嘉与楚王您的现任咸尹曾有一剑之仇,嘉险些丧命,因此之前秦国才想让潞子国交出酆舒,没想到慢了一些。”
  楚国臣子都十分尴尬,方才赵嘉说话还有理有据,不知怎么的,如今仿佛是醉了,竟然有些不饶人起来,毕竟这是在宴席上,酆舒已经被/封了楚国的咸尹,秦国再提起这个事儿,也不能让吴纠把酆舒杀了,或者抓了,只会给两个国/家增加尴尬罢了。
  酆舒有些顶不住,连忙站起来,躬身赔礼说:“酆舒昔日为潞子国效力,与秦公子立场不同,因此多有得罪,还请秦公子大人/大量,海涵则个。”
  赵嘉只是端起酒杯来喝酒,脸上挂着一股虚伪的微笑,什么话也没说。
  酆舒一个人供着手,说完了话没人接茬,这叫一个尴尬,顿时冷汗都要出来了,最后只好自己默默的退下,又在席上坐了一会儿,终于坐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透透风。
  酆舒从宴席逃命一般出来,感觉自己真是流年不利,竟然遇到了赵嘉这个疯/子。
  赵嘉是秦国的百战将军,酆舒曾是潞子国的国相,两个人自然见过很多面,当然都是在战场上。
  狄人和戎人提起秦国,都会觉得很害怕,因为秦国人把他们打怕了,秦国可比晋国人要骁勇的多。
  其实秦国正式成为周国伯爵的历/史并不长远,直接推算到周平王就对了,短短的几代伯爵历/史,让很多周国人觉得秦国其实就是野蛮人,是虎狼之国,又因为他们的骁勇善战,大家都觉得秦国其实和戎狄人没什么区别。
  赵嘉就是这虎狼之国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个,酆舒与他对过几次手,最大的感触就是赵嘉是个疯/子,上了战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让戎狄人闻风丧当,只能夹/着尾巴逃命的疯/子。
  说实在的,酆舒以前在潞子国的时候就挺怕赵嘉的,如今来到了楚国,成为了楚国的臣子,没想到又遇到了赵嘉,他此时更怕了。
  能让刺瞎潞子国国君眼睛的酆舒害怕的人,绝对不简单。
  酆舒站在湖边,正在吹凉风透气,方才一瞬间,赵嘉退下衣裳,露/出伤疤的时候,酆舒紧张的直冒汗,就怕他把前因后果说一遍,那自己这辈子就名誉扫地了。
  酆舒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后背有隐约的呼吸声传来,吓了酆舒一跳,回头一看,一张俊脸近在咫尺,两个人鼻尖儿都碰在了一起,吓得酆舒连连后退。
  他后面是湖水,也没有护栏,一瞬间就要掉下去,“啪!”一声,那神出鬼没的人一把抓/住酆舒的手臂,没有让他掉进水中,将他拉了上来。
  酆舒被拉上来,定眼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男子,竟然就是秦公子赵嘉。
  赵嘉武艺出众,酆舒却不会武艺,自然听不到赵嘉的脚步声,赵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而且还贴很近。
  酆舒一瞬间后背都凉了,一阵阵发毛,因为方才若是赵嘉出手,自己肯定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
  赵嘉脸上有些微醺,看到酆舒惊恐的目光,沙哑的“呵呵”低笑了一声,说:“酆大夫在想什么?”
  酆舒连忙退开两步,低声诚恳的说:“秦公子,昔日是酆舒有错,酆舒给您赔不是,请秦公子大人/大量,原谅酆舒,如今酆舒为楚国效力,秦国正好又与楚国交好,秦公子何必为了酆舒这些事情,与楚国交恶呢?”
  赵嘉听了,低声笑着说:“你说得对,为了你与楚国交恶,你还不配。”
  酆舒听着赵嘉那口气,差点气的吐血,人前文质彬彬,人后竟然这幅猖狂口气,酆舒好歹曾经也是潞子国的权臣,自负才华横溢,就算如今来了楚国,自然也会飞黄腾达,而赵嘉的口气实在太不客气了。
  赵嘉又说:“原谅你,你也不配。”
  酆舒气的眼睛都充/血了,瞪着赵嘉,说:“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嘉抱起手臂,他的手臂非常有力,上面流淌着青筋和肌肉,抱臂的动作让他手臂上的肌肉全都暴/露/出来。
  赵嘉笑着说:“很简单,酆大夫肯定都能做到,一共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么,酆大夫也看到我心口上的伤疤了,同样让我刺你一剑,我们就扯平了。”
  酆舒瞪着眼睛,赵嘉这是没事儿找茬,赵嘉又说:“第二种么,更简单了,那就是……”
  他说着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酆舒,低下头来,声音沙哑带着笑意,说:“让我……再睡你一次。”
  酆舒一听,猛地又后退一步,说:“赵嘉,你别欺人太甚!”
  赵嘉一笑,说:“我欺人太甚?酆大夫也不是没做过,现在觉得是欺人太甚了?”
  一说到这个,酆舒脸上十分不自然,其实两个人的渊源可远不止赵嘉所说的与酆舒在战场上见过三四面,还有更深的一层渊源。
  当年赵嘉第一次见到酆舒的时候,酆舒是个俘虏,当然赵嘉根本不知道酆舒是潞子国的国相,酆舒长得本就好看,再一装柔/弱,赵嘉还以为是随行的寺人。
  之前也说过,这个年代的寺人可不全是阉人,还有完整的男子。
  赵嘉以为酆舒就是一个普通的寺人,酆舒阴险狡诈是出了名的,他懂得示弱,装的楚楚可怜,求赵嘉放了自己。
  没想到赵嘉竟然看上了酆舒,赵嘉其实稍微有些大男子主/义,很享受战场的那种在征服欲,因此看到装柔/弱的酆舒的时候,就生出了这么一股征服欲。
  赵嘉想要酆舒跟着自己,就可以不做俘虏了,酆舒一口就答应下来,赵嘉以为自己只是收了一个寺人而已。
  酆舒主动示好,赵嘉也年轻气盛,很快就被酆舒迷的神魂颠倒,两个人初次欢好,酆舒表现的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让赵嘉十分中意,哪知道就在两人方欢好之后,酆舒竟然趁着赵嘉不防备,抓起赵嘉的佩剑,一剑捅在赵嘉的心口上。
  当时酆舒还将剑拔了出来,赵嘉血流如注,顿时就昏迷过去,酆舒以为他死透了,赶紧穿上衣裳就逃跑了,因为赵嘉的喜爱,酆舒直接出了府门,很顺利就逃跑了。
  后来寺人发现了受伤的赵嘉,医官连忙抢救,幸亏赵嘉的心脏天生长偏了一些,不然流了那么多血,若是扎在心脏上,绝对已经毙命了。
  赵嘉起初只是以为被一个潞子国的细作给算计了,这伤养了一年,一年之后才好利索,赵嘉又上了战场,与潞子国对战,这回他才看清楚,原来那个他觉得文弱可怜的寺人,其实根本都是装的,他一点儿也不文弱,一点也不可怜,而是阴险狡诈,乃是潞子国万/人之上的权臣国相酆舒!
  酆舒也没料到赵嘉没死,当即恨不得再捅一剑,可是没这个机会了。
  两个人的恩怨就这样结下来了,可谓是深仇大恨,也可谓是刻骨铭心。
  赵嘉笑着说:“随便你怎么想,你若是今日不答应,反正日后我也清闲,就日复一日在你面前,时时刻刻的恶心着你。”
  酆舒这个昔日里的权臣,险些被赵嘉给气疯了,说好了翩翩公子呢,简直就是个无赖!
  酆舒瞪着眼睛,随即却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也像是个疯/子。
  赵嘉眯起眼睛看着他,说:“你笑什么?酆大夫还能笑得出来,也真是苦中作乐了?”
  酆舒大笑之后,冷笑了一声,说:“我自然在笑你啊秦公子!我终于知道了,我说你今儿怎么转性了,原来你是因为在秦国受了气,不能发/泄,这才往我头上撒邪火!是也不是?”
  他这么一说,赵嘉的脸色猛地一沉。
  酆舒见他脸色变了,顿时就知道自己说中了,随即挑眉笑着说:“让酆舒来猜猜,你堂堂秦国的百战将军,又是秦国的贵/族公子,受了气,却不能发/泄,还要找旁人出气……哦,酆舒知道了,能让你这个秦国大司马受气的,绝对是你那亲/哥/哥了,是也不是,质子大人?!”
  酆舒说的万般得意,因为他猜对了,赵嘉之所以今天喝多了之后撒邪火,说一些奇怪的话,就是因为赵嘉心中其实有气,他给秦国立下戎马功劳,忠心耿耿不敢有异心,而他的亲大哥怀疑他,疏远他,还送他来做随时可能丧命的质子,剥夺了他手中的兵权和权/利,将赵嘉当做一只丧家犬一样踢出了秦国。
  赵嘉一下失去了所有,连带亲情和权/术,他能不生气么,能不窝火么?偏偏赵嘉还对秦国有一丝希望,因此不能发/泄,不能不恭敬,只得自己忍着。
  只是忍着忍着,他忍到了楚国,还是没有得到大哥收回成命的诏令,他还是个被人舍弃的质子……
  赵嘉觉得自己的虚伪外衣,已经要被怒火烧干净了,他急需要发/泄这一腔怒火,狠狠的倾泻/出来,否则赵嘉可能会被憋死。
  酆舒见自己猜对了,赵嘉脸色阴晴不定,便十分得意的说:“如今秦公子你乃是秦国送到楚国的质子,朝不保夕,而我呢?我酆舒乃是楚国的上卿大夫,以后我们都在楚国当/官,而且说不定你还要仰仗我这个咸尹,若是我一个不高兴,弹/劾你两把,你就是吃不了兜着走!质子大人,您还是对我客气点儿罢!”
  酆舒说着,还拍了拍赵嘉的肩膀,赵嘉脸色黑的仿佛锅底,一脸风雨来的模样,一把抓/住酆舒的胳膊。
  酆舒疼的“嘶……”了一声,他方才猜中了赵嘉的心情,实在太得意了,因此有些得意忘形,这也是他做了这么多年潞子国权臣的“后遗症”。
  被赵嘉抓/住之后,这才看到赵嘉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心中咚咚咚的开始打鼓。
  酆舒色厉内荏的说:“你做什么?”
  赵嘉抓/住酆舒,就仿佛抓/住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脸色狰狞的盯着酆舒,好像是一只猛虎,嘴角挑/起一抹冷酷的微笑,沙哑着声音说:“不做什么,嘉反正都要死,不如做个风/流鬼,你说呢,酆舒大人?”
  酆舒瞪眼说:“你……你敢?!”
  赵嘉一笑,说:“咱们试试,就知嘉敢不敢了……”
  酆舒先从宴席上出去了,紧跟着秦公子嘉也出去了,结果吴纠等了很久很久,那两个人都没回来,秦国的使臣连忙给吴纠赔罪,说可能是因为他们公子不胜酒力,喝多了。
  吴纠也乐得早点散席,眼看已近黄昏了,午膳都连上了晚膳,再者说,吴纠还答应了给齐侯做好吃的,他若是喝多了,不知会给齐侯做什么黑/暗料理吃。
  齐侯也乐意散席,很快众人就散席了,吴纠带着齐侯回了小寝宫,齐侯之前也在楚国住过很久,因此轻车熟路。
  吴纠刚走进小寝宫,齐侯已经一把将吴纠抱起来,吴纠吓了一跳,旁边还有寺人和宫女,子清和棠巫赶紧将寺人和宫女遣散,然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齐侯搂着吴纠,说:“二哥,你想我么?”
  吴纠见他一脸撒娇的样子,毫无威严,笑了笑,忍不住亲了一下齐侯的额头,来了个额头杀,笑着说:“自是想的。”
  齐侯搂紧了吴纠,说:“孤也想二哥,日日都想。”
  齐侯说着,在吴纠唇边落下一吻,吴纠喝了一些酒,只是微醺,有些情/动,也搂住齐侯,配合他的亲/吻。
  两个人吻到气喘吁吁,吴纠已经完全入迷了,齐侯这个时候突然眼睛亮晶晶的说:“二哥,方才光喝酒了,孤现在要饿死了,咱们先吃晚膳罢!”
  吴纠顿时一口血差点喷在齐侯脸上,突然想到很多漫画上看到的经典桥段,“你是想先吃晚饭,先洗澡,还是先要我”,若是齐侯回答,绝对是先吃晚饭!
  吴纠之前已经答应了齐侯,给他做好吃的,因此只能勤勤恳恳的爬起来,没好气的说:“你等着!”
  齐侯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坐在席子上,将自己黑色的衣袍也整理好,端端坐着,吴纠觉得,就差在他脖子上系个大缎带了,这样能做礼物打包。
  吴纠很快出去了,齐侯老实的坐着,自己倒了杯茶,才喝了一杯茶,没想到吴纠就回来了,端着一个盘子。
  齐侯惊讶的说:“二哥,这么快?是什么好吃的?”
  吴纠神秘的一笑,说:“你吃就是了。”
  他说着,将盘子放在案子上,齐侯定眼一看,金灿灿的,看起来是炸的,他喜欢炸物,吃起来特别香。
  其实食材都是现成的,吴纠去了膳房,只是将包好的窝头切片,然后下油锅炸了一下,捞出来淋干而已,然后拿出自己刚刚腌制好的,并不是酱菜,而是臭豆腐。
  准备给齐侯吃臭豆腐抹炸窝头片。
  这臭豆腐和之前炸臭豆腐并不一样,这种臭豆腐乃是老北/京的吃法,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做“青方”。
  这种臭豆腐是腌制的,外形和腐乳很像,大小一致,颜色是青黑色,因此叫做青方,质地绵/软,臭中带香,那臭味可比炸臭豆腐要强烈的多,简直是唇齿留“香”。
  吴纠将青方上点了一点香油,放在小盘子里,和金灿灿的窝头片放在一起,就给齐侯端过来了,做法相当简单。
  这道菜其实是老北/京的穷人才吃的,那时候穷苦人都吃不起饭,就用臭豆腐下饭,一大坛子能吃许久许久,一个臭豆腐能吃两个大窝头,好吃又顶饱。
  齐侯嗅了嗅,一股子臭味,但是齐侯已经有觉/悟了,在二哥手下,恐怕只有海鲜味儿的粽子蘸石蜜是齐侯接受不了的,其他臭臭的,绝对都是吃起来巨香的。
  齐侯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不过不会吃,吴纠帮他弄了一块炸窝头片,然后用筷箸夹了一些臭豆腐,抹在窝头片表面,齐侯立刻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金灿灿的窝头片,因为齐侯是贵/族,从小没吃过什么粗粮,因此吴纠给他做的掺了白面,里面还加了一些甜味儿,窝头片的口感一点儿也不刮嗓子,嚼起来还十分有嚼劲儿,外面炸的脆脆的,里面劲道十足,一口咬下去还有一股香甜的味道,配合着上面浓郁绵/软的青方,一下那奇香就蔓延开来,津/液快速分/泌,咸香无比,特别下饭。
  齐侯一口吃下去,瞬间觉得这些窝头片根本不够吃,实在太好吃了,他从不知道窝头抹上一点酱料,竟然这般好吃。
  齐侯来不及说话,吃了一整个窝头,然后又自己开始抹臭豆腐,一片一片的将炸窝头片全都吃了。
  吴纠给他炸了三个窝头,一个窝头也不小,能切五六片,三个就是十五到十八片,齐侯刚刚吃了宴席,吴纠以为他吃不了,哪知道齐侯全都给吃了,而且意犹未尽。
  齐侯啜/着自己手指上沾着的臭豆腐汤,意犹未尽的说:“二哥,还有么?”
  吴纠眼皮直跳,狐疑的说:“你退位之后,不会被昭儿虐/待了罢?”
  还以为齐侯八辈子没吃过饭呢!
  齐侯说:“都怪二哥做的太好吃了。”
  吴纠说:“那也不能吃了,你吃的够多了,明天再吃罢,一会儿就要沐浴歇息了。”
  齐侯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以后都要靠二哥养,做个专职的小白脸了,因此齐侯要表现的乖乖的,于是只好同意。
  齐侯和吴纠去沐浴洗漱,吴纠洗漱好的时候,齐侯已经躺在榻上,等着临幸了,两个人许久没有见面,吴纠也不矫情,真的十分想念齐侯。
  方才就气氛刚好,若不是齐侯要先吃晚膳,肯定已经成就好事儿了。
  齐侯见吴纠头发湿/漉/漉的,伸手捏了一缕,放在嘴边轻轻一吻,笑着说:“嗯……二哥真香。”
  齐侯说着,一把抱住吴纠,两个人瞬间跌在榻上,吴纠笑眯眯的,不过很快脸色一僵,齐侯说:“二哥,怎么了?”
  吴纠立刻换上一脸嫌弃的表情,伸手推着齐侯,说:“你手上都是臭豆腐的味道,别摸/我头发。”
  齐侯抬手闻了闻,说:“哦,是有点儿,刚才洗的时候怎么也洗不掉,但是孤觉得挺香的,闻着就馋。”
  吴纠赶紧/抓起自己的头发闻了闻,果然都是臭豆腐的味道,刚才被齐侯抓了一把,还亲了一下发梢,吴纠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他也喜欢臭豆腐的味道,但是这味道弄到身上真的很尴尬啊,他无法想象自己上朝的时候带着一身奇臭无比的味道,士大夫又没吃过臭豆腐,绝对会被非议的。
  吴纠又爱干净,赶紧翻身下榻,勒令齐侯去再次洗漱,齐侯十分委屈,说:“二哥,孤洗过了啊,这味道好像很顽固。”
  齐侯本想吃饱喝足,然后有力气弄得他家二哥哭唧唧,结果没想到功败垂成,吃了一次臭豆腐抹炸窝头片,结果二哥不让自己碰他了,一个晚上齐侯都在勤勤恳恳的漱口洗手,而他家二哥则是十分嫌弃的把头发又洗了一遍。
  臭豆腐的味道可谓是顽固,真的就是散不掉,齐侯吃了那么多,嘴里也是味儿,别说是睡觉了,吴纠都不让齐侯亲他,齐侯十分委屈的在小寝宫的外殿歇下。
  子清和晏娥一大早上过来,瞬间都傻眼了,还以为吴纠和齐侯吵架了呢,但是感觉不能够啊,昨天两个人进了小寝宫,就如火如荼的,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怎么可能吵架?
  齐侯一大早上又开始勤勤恳恳的洗漱,经过一晚上,味儿稍微淡了一些,吴纠淡淡的说:“嗯,再接再厉。”
  齐侯看着吴纠走出路寝宫的背景,心想着,二哥这是在褒奖他么?做一个小白脸也不简单呢。
  吴纠今日难得有空,就去找小子文,也是例行公事检/查小子文的功课,齐侯也跟过来了,小子文见到齐侯非常高兴,立刻就扑过去了。
  齐侯臂力很好,将小子文抱起来,还给他举高高,逗的小子文咯咯笑,大白在一边趴着,十分不屑的看着他们举高高。
  齐侯搂着小子文,公子季见吴纠和齐侯都来了,就先告辞,今天暂时回去了。
  齐侯抱着小子文教他念书,突然笑了笑,说:“二哥,孤听说你要立子文为太子?”
  吴纠点了点头,说:“是有此事,不过士大夫们似乎都不同意。”
  齐侯说:“自然了,二哥还没有王/后,突然要立个太子,士大夫们自然不同意了。”
  他说着,吴纠淡淡笑了一声,心中想着,自己这辈子恐怕不会有王/后了。
  结果就听齐侯欢喜的指着自己说:“若二哥立孤为王/后,那就不一样了。”
  吴纠顿时差点把茶喷/出来,小子文睁着大眼睛,说:“可是王/后不应该是女子么?”
  齐侯立刻低头谆谆教/诲小子文,说:“子文,思想不要那么顽固,凡事要灵活一些,这样才能替你的王父分忧解难,知道么?”
  小子文似乎没听懂,但是使劲点了点头,说:“子文知道了!”
  吴纠顿时揉了揉额角,心想齐侯这是来误人子弟的罢?小子文还这么老实的答应。
  齐侯笑了笑,开顽笑和正事儿切换的十分自如,突然说:“其实二哥有没有想过,拉拢一下斗家,斗家如果承认子文是太子,那么就是半个楚国都承认了,这样也能事半功倍。”
  吴纠点了点头,说:“想过,只是没想好怎么做呢。”
  齐侯说:“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对斗伯比说实话了。”
  吴纠有些狐疑的看着齐侯,小子文的身世,吴纠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还有那郧国夫人知道,毕竟小子文早早就被遗弃了,但是他没想过,齐侯是重生的,齐侯自然也知道,子文可是楚国未来赫赫有名的令尹,齐侯也知道子文的身世。
  如今子文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斗家不知子文的身世,一直没有表态,整个斗家不表态,其他党派的人就开始肆意起来。
  斗伯比其实也不太同意吴纠立小子文的,因为子文的确身世奇怪,还是被野兽养大的孩子,说出去并不好听,不过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子文其实是他的儿子,子文是楚国王族若敖氏的直系。
  吴纠经过齐侯这么一提点,其实有些想要和斗伯比坦白的意思,毕竟斗伯比是子文的亲生父亲,儿子就在面前,吴纠也想让斗伯比看看他自己的儿子。
  如今斗家正在准备寿宴,各个国/家的使臣已经到达了郢都城,住在了郢都城的驿官中,这次的寿宴是斗伯比的寿宴,因此并不在宫中举行,而是在斗家举行。
  很多不了解斗家的人,会觉得斗家哪能举办这么大的宴席,恐怕会很局促,那是他们太不了解斗家了,斗家的实力远不是他们能想象的,因此吴纠才要一边控/制斗家,一边拉拢斗家。
  这日吴纠以寿宴为借口,准备亲自到斗家去看看寿宴准备的状况,当然要带上小子文,让斗伯比承认小子文的太子身份,齐侯不甘心留在小寝宫,非要一起去,吴纠也是没办法,就怕把齐侯留在小寝宫,会和把大白留在小寝宫一个效果,那自然是……上房揭瓦了!
  众人坐缁车来到斗家,斗伯比与斗祁在门外迎接,吴纠怀抱着小子文从车中下来,小子文特别乖/巧的坐在吴纠的手臂上,伸手搂着吴纠的脖颈,大白与小白都从车中跟着下来。
  斗伯比说:“我王大驾,比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吴纠笑了笑,说:“今日寡人是来做客的,自然客随主便了,国老不必客气。”
  斗伯比已经隐退,其实和齐侯差不多,两个人都是在巅峰时期隐退,斗伯比以前是令尹,虽然今日没有官/位在身,但是地位很高,因此吴纠称他为国老。
  斗伯比和斗祁引着众人走进去,吴纠抱着小子文,觉得小子文最近被喂的太好了,越来越像小肉包,十分的压手,吴纠的手臂都酸了,实在抱不住。
  齐侯看到吴纠额头出汗,就知道他抱不住,连忙将小子文接过来,自己抱着小子文。
  众人一同走进厅堂中,斗伯比请吴纠和齐侯坐下来,斗伯比说:“不知王上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吴纠笑了一下,说:“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国老的眼睛呢,国老果然慧眼如炬。”
  斗伯比谦虚了一下,吴纠突然转头对小子文说:“子文,你带大白去庭院里顽顽。”
  小子文立刻答应,特别乖/巧,大白正在馋席上的点心,瞪着点心流口水不走,小子文就拽着它的尾巴,又给拖走了,看的斗伯比和斗祁目瞪口呆的。
  小子文带着大白到外面的花园去顽,就在厅堂外面,厅堂也没有关门,因此并不远,一眼就能看到。
  斗伯比说:“我王想说的是小王子的事情罢?”
  吴纠笑了笑,说:“寡人也不隐瞒什么了,国老想的正是,寡人想说的就是这个,寡人今日来,是想与国老……说个故事。”
  斗伯比知道吴纠想要迂回自己,不过他完全不知故事是什么,就听吴纠笑眯眯的说:“从前楚国有个很有才华的贵/族,他是若敖氏的直系后代,身份尊贵,只不过当年他年轻气盛,一心想着辅佐楚王,发扬楚国,却辜负了一位姑娘……”
  吴纠这么一说,斗祁第一个看向斗伯比,然后赶紧低头,眼睛转了转,心想王上怎么把这个陈年旧事挑出来了。
  斗伯比虽然是个人才,但是其实也算是天然渣了,当年他为了事业,没心思娶亲,长郧姬给他生下一个儿子,斗伯比根本都不知道,后来斗伯比在巅峰时刻退隐,终于想要过自己安定的日子了,但是郧国夫人又看不上已经屈居幕后的斗伯比,再加上郧国夫人之前觉得长郧姬未婚生子,乃是耻辱,已经把斗伯比的亲儿子丢掉,因此也不敢让长郧姬再嫁给斗伯比了。
  斗伯比又时好面子的人,不肯向郧国低头,一来二去,子文如今已经六岁有余了。
  斗伯比听着吴纠的话,顿时一脸震/惊,说:“那……那孩子……”
  吴纠说:“当年长郧姬生下一子,被郧国夫人视为耻辱,偷偷将孩子抢来,扔在了田猎之中,田猎之中有一只老虎,母虎将孩子叼走,并没有吃掉那孩子,而是将他养大,那孩子受了很多苦,从小跟着母虎长大,不通人情世故,却是个心善聪明的孩子……”
  被野兽养大的……野孩子……
  斗祁沉不住气,立刻转头看向门外正在与大白玩耍的小子文,说:“王上,那孩子……”
  吴纠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斗伯比一脸震/惊,几乎瘫坐在席上不能动弹,根本没想到他一直排斥的野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吴纠说:“子文并非什么野孩子,子文是真正的若敖氏之后,正统的楚国血脉。”
  斗伯比满眼震/惊,慢慢的回过神来,说:“王上,突然说起这些,是因为……?”
  吴纠笑了笑,说:“寡人仍然想让子文/做当朝太子。”
  斗伯比还是很震/惊,说:“王上,这……”
  吴纠抬起手来,打断了斗伯比的话头,笑着说:“国老想必也看出来了,寡人不想要立王/后,也不想要什么后宫。”
  他这么说,斗伯比忍不住看了一眼齐侯,齐侯倒是坦然,十分正义凌然的回视,一点儿也不怕旁人打量。
  吴纠笑眯眯的说:“至于原因是什么,国老已经猜到了,寡人心意已决,国老这些日子也明白寡人的性子。”
  斗伯比明白,别看新王一脸斯斯文文的样子,但是其实是个很倔的性子,九头牛都拉不动,而且莫名的心硬,不是动之以情就能打动的。
  吴纠又说:“如今国老已经知晓了小子文的身世,寡人有/意让小子文继位,想必国老不会反/对的,是么?”
  斗伯比真的没办法反/对,以前是因为觉得小子文是个野孩子,但是他万没想到,这个野孩子,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儿子,小子文乃是若敖氏的后裔,那么就是正统的楚国王族,倒是没有霍乱楚国血统。
  再者,斗伯比忙碌了一辈子,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心为了楚国,以至于辜负了长郧姬,说明斗伯比其实是个有野心的人,后来为了整个斗家,斗伯比不得不选择隐退,打消楚王的顾虑,让斗家继续辉煌下去。
  而如今,吴纠这个新楚王,似乎比谁看的都透彻,他一面压/制斗家,一边又重用斗家,斗伯比的这个弟/弟斗祁,反正已经被楚国收服的死死的了,这样下去,斗家不至于没落,但是也无法辉煌。
  如今摆出另外一条路给斗伯比,斗伯比那死灰一般的野心突然就复燃了起来,虽然子文作为太子,斗伯比就再也不能认他,但是若自己的儿子能当上楚王,斗伯比也是十分欣慰的,斗伯比自然甘愿起辅佐他,助他辉煌。
  吴纠完全摸清楚了斗伯比的性子,微微一笑,说:“寡人要说的都说完了,剩下就是国老您的决定了。”
  斗伯比看向吴纠,说:“王上,不反悔了么?”
  吴纠刚要说话,斗伯比却说:“比说的并不是立太子一事,而是说的……”
  他说着,看向了齐侯,吴纠瞬间明白了,斗伯比问的是吴纠与齐侯的事情,吴纠为了齐侯,不想要立王/后,不想要后宫,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国王的作风。
  齐侯听斗伯比这么问,有些紧张的看向吴纠,吴纠则是淡淡一笑,说:“纠不悔。”
  斗伯比突然有一阵感叹,轻声叹息了一声,说:“若比当年有王上一分的魄力,如今也不会对不起她……”
  斗伯比似乎颇有感叹,随即抬起头来,供起手来,跪在地上,恭敬的说:“比愿拥立太子!”
  斗伯比跪下,斗祁赶紧也跟着跪下来,吴纠笑了笑,亲手扶起斗伯比,说:“国老言重了。”
  吴纠的计划简简单单就达成了,笑眯眯的说:“国老要看看子文么?虽然国老见过子文几面,但是都没有仔细看过罢,子文的侧脸,生的和长郧姬,其实一模一样呢。”
  斗伯比一听,顿时有些鼻子酸,他从没正视过子文,一直以为小子文是野孩子,自然没想到他会和长郧姬长得相似。
  如今斗伯比心中都是悔恨,羞愧的说:“比惭愧,比惭愧……王上带子文犹如己出,让比深感惭愧。”
  吴纠没有在说什么,而是将小子文叫进来。小子文偷偷的揪花给大白戴,突听吴纠叫自己,赶紧把花放在大白头上,把手背在身后,示意自己并没有淘气。
  小子文赶紧蹦跶哒的跑进来,他方才顽的高兴,毕竟才是六岁大的孩子,顽心还重,而且小子文在野外长大,比较好动,顽的是小/脸涨红。
  不过小子文跑进来之后,立刻变得规规矩矩,又变成了小面瘫,恭敬的说:“王父。”
  斗伯比连忙仔细端详小子文,总觉得越看越像,越看越觉得是。
  吴纠笑着说:“如今国老的寿宴将近,还是先忙着寿宴的事情罢,等寿宴过了,寡人还需要国老的鼎力相助。”
  斗伯比立刻表态说:“比一定竭尽全力。”
  吴纠笑了笑,说:“子文,喜欢斗伯伯家的花园么?”
  小子文诚实的点了点头,特别大,可以撒欢儿。
  吴纠摸/着小子文的头发,说:“那子文可以在这里多顽一会儿,王父还有其他事情,先回宫去,等小子文顽好了,再回宫去也可以。”
  小子文一听,顿时有些迟疑,看了看外面的花园,还有撒欢儿的大白,又看了看斗伯比。
  斗伯比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些,小子文终于是经不住诱/惑,点了点头。
  斗伯比这才深深松了一口气,吴纠和齐侯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小子文留下来顽耍,晚上再回宫去,毕竟明天还要上课。
  吴纠和齐侯登上缁车,车子刚刚开动,齐侯突然就像大白一样,猛地将吴纠扑在车中,吓了吴纠一跳,说:“你做什么?”
  齐侯笑着说:“都怪二哥,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大庭广众的讲情话。”
  吴纠仔细回想了一下,天地良心,自己没有啊!自己怎么可能像齐侯那样“恬不知耻”呢?
  齐侯说:“二哥难道忘了,你说你不悔。”
  吴纠可算是想起来了,可那也不叫情话罢?吴纠怀疑齐侯是不是“直男癌”,可明明是齐侯先弯的!
  吴纠连忙推他,齐侯说:“不行,昨天晚上二哥就没让孤碰你,今天二哥就从了孤罢。”
  吴纠瞬间头疼,齐侯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
  齐侯怕他嫌弃自己,说:“孤已经洗干净了,绝对没有青方的味儿了,不信二哥你闻闻,还熏香了,特别香,香喷喷!”
  吴纠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顿时就笑了出来,齐侯见他笑了,立刻就亲他嘴唇,吴纠脸上十分不自然,说:“这……这是在车上。”
  齐侯挑唇一笑,说:“二哥怎知,孤就喜欢车上?”
  吴纠下车的时候,走路有些不自然,明明天气已经不是那么闷热了,黑色的袍子却湿/透了,他们从车上下来,准备回小寝宫,结果正好看到去政事堂办事儿的酆舒。
  酆舒脸色十分憔悴,白/皙的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像是熊猫眼,又像是被打了两拳似的,嘴角破了一个口子,下巴还有些淤青,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吴纠乍一看,还以为酆舒去哪里打架了,立刻说:“酆卿,你还好么?”
  酆舒没想到遇到了楚王和齐侯,连忙磕巴的作礼,说:“谢……谢王上关心,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忙于公事,有些劳累,没什么。”
  酆舒说着,说是要给政事堂送文书,很快就找了个茬儿跑了,吴纠狐疑的看着酆舒,总觉得他走路的样子十分奇怪,有些一瘸一拐的,怎么跟自己似的……
  斗伯比的寿宴很快就要举行了,各方诸侯国都派来了使臣,明面上是给斗伯比面子,不过其实是给吴纠面子,都想要拉拢吴纠。
  郧国夫人听说吴纠要立小子文为太子,她是知道小子文身世的,顿时萌生了一个计策,让郧国使臣将长郧姬也送到了楚国去,说是参加寿宴,其实是想要长郧姬嫁给吴纠。
  毕竟长郧姬可是小子文的亲娘,郧国夫人想用这个作为筹码,威胁吴纠,若是吴纠不娶长郧姬,就把小子文的身世公之于众,这样一来,小子文虽然是王族之后,但是他是斗伯比的儿子,肯定不能作为太子了。
  郧国夫人想的特别好,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一只老虎,而不是猫咪。
  长郧姬被送到了楚国来,没两天宴席就开始了。
  这天黄昏,吴纠与齐侯也穿戴整齐,准备参加斗伯比的寿宴,吴纠本不想让大白参加的,因为这样恐怕引起恐/慌,但是小子文离不开大白,那一人一狼形影不离的。
  斗伯比却唯恐小子文不高兴,立刻答应了让大白也参加寿宴,还说绝对不会引起恐/慌,主人家都答应了,吴纠也十分没辙,就让子文带着大白去了。
  吴纠带着小白,子文带着大白,也真是相得益彰……
  虽然齐侯已经退位,成为了太上侯,不过齐侯在齐国还是很有发言权的,而且齐侯身为前国君,还是可以穿一身黑袍。
  齐侯笑眯眯的,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与吴纠的情/侣装,众人一起坐缁车来到斗家,门外已经车如流水马如龙,景象分外壮观。
  虽然这么多人都在门口等着进入斗家,不过吴纠一到,立刻成为了焦点,寿星老斗伯比立刻迎接出来,拱手对吴纠说:“比恭迎我王,恭迎齐公!”
  吴纠笑眯眯的说:“今日国老是寿星,千万不要多礼。”
  其他国/家的使臣连忙也过来攀谈,吴纠和齐侯一瞬间都被人给围住了,其实他们过来攀谈,除了瞻仰大名鼎鼎的楚国新王之外,还想要看一看齐侯。
  经过这一个月,大家都听说了,齐国国君,在自己鼎盛之时,竟然退位了,这让人听了都觉得骇人听闻,绝对不可信,然而事实却是如此,齐侯退位之后,竟然自己当了齐国的特使,还做了“质子”。
  这么有重量的“质子”,大家还都是第一次见到,许多国/家也派来了质子,都是很有分量的公子,就像秦国的公子嘉,或者是某某国/家的长公子等等,但是公子再有分量,也绝对拼不过齐国,齐国实在太有诚意了,让其他国/家望尘莫及啊……
  吴纠和齐侯在众人的“仰望”中走进了斗家,齐侯偷偷勾了勾吴纠的手指,笑着说:“二哥,你听到那些使臣钦佩的赞叹了么?”
  吴纠翻了个白眼,说:“他们那是说你傻呢。”
  齐侯笑着说:“目光短浅的人,都觉得比他们聪慧的人愚蠢。”
  吴纠更想翻白眼了,齐侯竟然还自卖自夸起来了?
  斗伯比引着众人走进宴厅,很多楚国的士大夫们已经先行来到斗家了,正在互相攀谈着,见到吴纠来了,立刻起身行礼。
  楚国的士大夫们,像是潘崇、彭仲爽、酆舒、鬻拳、屈完等等全都到了,大家纷纷上前行礼,正在说话间,就听到有人通报说,秦国公子来了。
  酆舒脸色一僵,赶紧就要逃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酆舒从后面绕出来,没想到一出门,竟然直接与秦公子赵嘉撞了正着,酆舒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在这儿?”
  赵嘉挑眉说:“抓老鼠。”
  酆舒脸色难看,知道赵嘉在讽刺自己,低声说:“你……你睡都睡了,还要干什么?”
  赵嘉笑了笑,说:“酆大夫说的好生绝情,咱们现在已经要同朝为官了,疏通疏通感情而已,再者说了,嘉伺候酆大夫也十分卖力,酆大夫总不能翻/脸不认人罢?”
  酆舒要被他气死了,干脆将人拨/开,直接抬步走了,反正这里人多,他不信赵嘉能不/要/脸皮。
  赵嘉也没追,笑了笑就往厅堂里走去。
  吴纠和齐侯在宴厅里,各国使臣都过来攀谈,很快郧国使臣带着长郧姬和少郧姬就走了过来,之前少郧姬想要踹子文,被吴纠软/禁在驿馆里,如今终于得到解禁,结果母亲却把姐姐也送来了。
  少郧姬想要嫁给吴纠,自然要卖力,不过吴纠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包围着,少郧姬也过不去。
  吴纠被人包围着攀谈,小子文差点被挤跑了,何止是小子文,齐侯也差点被挤跑了,赶紧将小子文抱起来,退出了宴厅,那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
  小子文坐在齐侯手臂上,说:“王父真是太忙了。”
  齐侯虽然抱着小子文出来透气,但是一直看着里面的场景,少郧姬凑在吴纠身边献媚,齐侯早就听说郧国巴巴把国女送来的事情了,便向小子文打听。
  小子文把少郧姬的作为说了一遍,齐侯听说少郧姬竟然要踹小子文,顿时皱眉说:“子文,叔叔带你报仇怎么样?”
  小子文一听,摇了摇头,说:“王父已经教训过郧国国女了,这样好像不好。”
  齐侯则是谆谆教/导说:“子文,有仇不报非君子,知道么?”
  子文听的似懂非懂,还以为齐侯为自己好,其实齐侯是有私心的,他自然是因为心中吃醋,因此想要暗搓搓的使坏。
  于是齐侯抱着小子文,两个人偷偷就跑了,吴纠都没发现,两个人直接从斗家跑出去,先回了宫,齐侯说要去拿一件秘密武/器。
  小子文不知齐侯干什么,很快齐侯就拿到了秘密武/器,其实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更不是□□,而是一块让人食髓知味的臭豆腐——青方。
  齐侯拿了臭豆腐,放在坛子里,又带着小子文回了斗家,然后两个人悄悄摸进膳房里,找到了郧国席位的膳食,齐侯笑眯眯的把那块臭豆腐丢进了汤里,还用小匕把青方碾碎。
  臭豆腐十分绵/软,一撵就烂了,齐侯搅拌了一下,臭豆腐的碎渣很快融入了汤水中。
  小子文只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齐侯做了这件事情,不太懂怎么回事,被齐侯一脸坏笑的抱着又出了膳房。
  吴纠忙着应付人,一回头就发现齐侯和小子文都不见了,大白百无聊赖的趴在花园的地上,一副要睡着的模样,小主人和大主人偷偷去玩耍也不带它。
  吴纠走出来,就看到了孤零零的大白,好生奇怪,问大白小子文去哪里了,大白似乎听懂了,把狼头摇的跟一颗狗脑袋似的,只是傻傻的摇头,一副缄口不言,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二哥!”
  吴纠回头一看,正在找他们,齐侯就抱着小子文回来了,吴纠说:“你们去哪里了,这么多人别乱跑,这里是斗家,也不是宫中,若是混进了心怀叵测的人,怎生是好?”
  齐侯和小子文立刻态度良好的点头,齐侯说:“是是,二哥,孤错了。”
  小子文也说:“王父,子文错了,王父不要生气。”
  吴纠狐疑的看着他们,总觉得齐侯带着小子文是不干好事儿去了,公子季辛辛苦苦教/导了子文这么久,好像就要被齐侯这一个月给带偏了!
  吴纠想要把子文交给公子季带着,结果小子文坐在齐侯手臂上,指了指小肉手,说:“子文方才看到师傅在那边,郑公亲自来贺喜了,师傅在与郑公……”
  子文想了想,费尽脑筋的憋出两个字:“……说话。”
  吴纠听他这么一说,就想到了上次子文说看到公子季与郑突的那些事情,顿时脑补了不少,咳嗽了一声,齐侯笑眯眯的说:“子文这么老实,还是然给孤带着就行。”
  吴纠没好气的说:“我是怕你把子文带坏了。”
  齐侯委屈的说:“怎么会?”
  宴席很快就要开始了,众人都准备入席,先坐好,就等着寿星老出来了,大家坐在席位上。
  郧国的使臣带着少郧姬坐下来,旁边却找不到长郧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少郧姬刚一坐下来,突然闻到了一股臭味儿,说不出来的臭味儿,淡淡的,一股一股飘过来。
  少郧姬可是金枝玉叶,不是所有人都容易接受臭豆腐的味道的,尤其是光闻味道,说不出来的粗鄙。
  少郧姬仔细嗅了嗅,顿时惊叫的说:“这什么味道,好臭啊,真恶心!”
  少郧姬大声的说完,就看到众人全都看着自己,厅堂里有远道而来的国君,也有诸侯国的使臣,都是上层名流,少郧姬突然站起来骄纵的大喊,顿时成了焦点,当然并不是什么好焦点。
  众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少郧姬,觉得郧国果然是小国/家,国女都缺乏教养。
  齐侯一见,立刻低声笑起来,旁边的小子文也咯咯笑起来,两个人扎在一起偷笑。
  吴纠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做什么了?”
  齐侯说:“没有啊,二哥,什么都没有。”
  不过小子文十分耿直,与齐侯一同答复,说:“叔叔带子文去报仇啦!”
  小子文顿时拆台,说完之后还一脸奇怪的看着齐侯,不知齐侯为何矢口否认。
  吴纠瞪着齐侯,齐侯连忙咳嗽了一声,说:“没……没什么啊,只是一块青方而已,放在郧国的汤里了,也不是□□,反而是美味呢,他们不识货罢了。”
  吴纠当即好生头疼,为何觉得齐侯退位之后,竟然越发的肆意起来,越发的放飞自我起来?
  少郧姬这么大喊一声,郧国的人全都丢脸了,使臣连忙拉着少郧姬,让她坐下来,少郧姬也觉得好生丢脸,只好慢慢坐下来,脸皮都要烧着了,可是那汤真的是臭的。
  就在众人纷纷嗤笑郧国的时候,突然有人冲进来,是斗家的一个家丁,模样十分惊慌,大汗淋漓的对吴纠说:“王上,大事不好了!国老他……他……”
  吴纠一听,寿星老出事儿了?不是这么寸罢?
  吴纠连忙说:“国老怎么了?”
  那家丁急慌慌的说:“国老遇刺了!流了很多血,如今生死不知,昏迷不醒啊!”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大寿宴的,国老竟然遇刺了,斗家的势力不小,怎么可能让刺客这么堂而皇之的混进来。
  吴纠连忙喊来棠巫,随着那家丁去看。
  斗家的人已经全都骚/乱起来,斗伯比遇刺的地方竟然在后花园,十分的偏僻,这地方不在斗伯比的院落旁边,也不在去往宴厅的必经路上,十分奇怪。
  地上都是鲜血,想必伤口不小,众人跑过去的时候,斗伯比脸色苍白的昏/厥在地上,家丁不敢碰他,只是压住他的伤口,就怕挪动地方会更加出/血。
  棠巫冲过去,连忙打开药箱,先给斗伯比止血才是。
  宾客也跟着跑过来,众人一看,刺客竟然抓/住了,而那刺客不是旁人,竟然正是郧国的长国女长郧姬!
  长郧姬被侍卫抓/住,还有她身边的一个寺人,那寺人满身是血,并不是自己的血,而是刚才行/凶的时候,斗伯比的血溅了他一身,脸上也有。
  吴纠没想到会这样,斗伯比一脸生死不知的模样,长郧姬也是脸色苍白,被士兵控/制着,颤/抖地说:“不……不是我,怎么会这样。”
  吴纠见到这状况,明明是寿辰,结果斗伯比却遇刺了,厉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跑来报信的家丁指着长郧姬说:“是她!郧国的长国女行刺的国老!小人亲眼看到,长国女身边的寺人,用短剑捅/了国老一剑,血流如注!不会有假,是他们!是郧国!”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全都看向长郧姬,长郧姬吓得已经面无血色,颤/抖的看着倒在地上,还在被棠巫施救的斗伯比。
  而旁边那行/凶的寺人先是哈哈哈大笑几声,笑的十分放肆,紧跟着突然“咳咳咳”的开始咳嗽。
  齐侯眼睛一眯,随即快速冲过去,仿佛一头猎豹一样,一把捏住那寺人的下巴,一下将他下巴卸了下来,不过与此同时那寺人还是吐出一口血来,血迹是黑色的,他嘴里竟然含了□□,方才寺人/大笑之后,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见血封喉,瞬间就将寺人毒死了。
  死人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容,却口吐黑血,猛地摔倒在地上,发出“咕咚!”一下,身/体抽/搐着,眼睛泛白,一下就没气儿了。
  齐侯连忙让开一步,没让他黑血喷在自己身上,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