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艾寒流家吃过午饭, 大家围着桌子吃瓜子聊天, 小半个月不见了, 艾花枝想念侄孙想的夜夜梦见他们, 这会儿正搂着他亲亲的长孙依偎腻歪呢。
  大芝麻今年四岁了, 个头长了, 体重也长了, 梅画怕累着姑么,这抱了小半个时辰了,腿估计都得麻了, 跟大芝麻使眼色叫他别处玩,嘴里跟姑么说的闲话牵着他的注意力。
  “你甭在我眼前耍诡计!”艾花枝笑睨一眼,识破他的歪门伎俩, 十分暖心, 故意刺儿着人逗他,
  “我还不老眼昏花的呢, 眨的什么眼啊, 怎么, 我多抱抱我孙子都不成了?”
  “唉哟, 瞧您说的, 哪能啊,您这是正当年呐, 谁眼神不好使诅咒您老,我绝不饶他, 得!您要是稀罕就抱您家去吧, 天天儿的看着,多稀罕似的!”梅画被抓包也不觉得丢脸,反正他是好心好意。
  “甭理他,惯会装腔作势耍滑头。”刘芬芬抱着艾老四,此时他又跟小叔子一伙儿了,刚才跟艾花枝还不对眼儿的掰扯一个话儿呢。
  “那是我慧心巧思馨德有才好不好,您甭我把我往反派人物里面推,我可是一个大良之人。”梅画觉得受了打击,投诉无门。
  艾花枝唯恐俩人呛呛上,急忙从中劝和,挑个头再次说起吃饭时二哥预想两家做亲的话题,
  “真想不到,我还从未合计过小孙子的亲事呢。”
  刘芬芬对这事自然上心,立刻接到,“说起这事还是我撮合的,这孩子眼瞅着一天一个模样,眨眼就成人了,什么事啊还是要算计到头里,我这也是为了孩子,你说,再亲近的关系有咱们亲哥亲弟的血缘近么,大哥儿跟着你,我再没不放心的,就是大庄和马颗我看着也最踏实可靠的孩子,不然夫君哪能由着我胡来呢。”
  “嫂么这话我举双手赞同,既然今儿定了这个事,除了见证人,再有定亲礼也少不得,等我们回去看个好日子咱就办上两桌酒席,不能因为自家人就省下了,这可要不得。”艾花枝做事喜欢全须全尾,是个妥当细致周全的人。
  刘芬芬更甚满意,笑的合不拢嘴,连连应和,“合该如此,就该这么着,日子你去看,礼什么的咱们就商量着来,又不是那穷的吃不上饭的人家,靠着几个铜板子度日的,礼金多少只图个顺遂吉利!”
  梅画这会儿装哑巴,光吃不说,省的一发表意见就被斥答,艾美在屋里哄着二宝几个睡觉,听着姑么和婶么商量喜事,也跟着开心。
  冬日里天黑的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艾花枝和钱老三驾车回去了,艾奇和周里送到村口看着车远去才往回走。
  “回吧。”周里拍了内弟一肩膀,自己的目光也刚刚收回来。
  艾奇嗯一声,俩人结伴抄着近路回家。
  村里关于常家和艾家大年夜干仗的热闹传的人人皆知,周里和艾美昨儿后午去了青牛家一回,大门关着,他们并未得信儿昨儿几人喝闷酒,对这个事件的发展自然关心,便问了出来。
  艾奇跟哥夫没啥可瞒着的,一五一十的讲出经过,末了郁闷地说,“青牛大伯虽然下了命令,可是不是按照那个做还未可知呢。”
  周里打方才就皱眉,这会儿眉间的褶皱更密实了,声音隐隐地透着火气,
  “这全是老三搞出来的,挺高的一个汉子偏立不起来,日后谁能瞧的起?”
  顿了一下又问,“他今儿回他岳家了么?他家里的伤了脸,这一回去又是一场官司,我好像听说他家兄弟不少呢,这要是为他出头,呼啦啦的全来了,啧……”
  后面的话根本不用说就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艾奇不知从哪拽了一根儿干草放在嘴里嚼,俩人不知不觉的偏离了回家的方向,走到了河边附近。
  今年是个暖冬,河里都没结冰,不远处有几波玩耍的小子,拿着石头子往水里扔,好像在比赛谁扔的远,欢快的笑声传了很远。
  艾奇想起自己小时候也会跟青牛岭子玩这个,后来大哥儿担心自己失了脚掉河里每回都让哥夫跟着自己,不然就不许去;想到那个无忧无虑光知道疯跑的年纪,艾奇还挺怀念的。
  “能怎么着啊,昨儿他大伯领着青牛去的,算是赔不是,说了不少一家子亲和的话,六子叔到挺给面儿的,不过华子他后么尖刻了些,哼,这会儿倒是疼上了,以往可没见他上过心,呼……”艾奇冷嘲几句,也捡了个石头子往河水了打漂,劲儿不小,扔的挺远。
  周里倒觉得华子爹是个硬气不输阵的人,这个人的性子有点跟二叔相似,平日里只要过得去的他不会给孩子和亲家找麻烦,而不管不问的做派给人的感觉说难听了是没人情味,可这种人一旦发飙护起犊子来,那就是山崩地裂了。
  “且看吧,你哥还说今儿后晌插个空去瞧瞧华子呢,先回吧,也不知他去没去。”周里推了他一磅子。
  “成。”艾奇应一嘴,弯腰捡了个光滑的圆形的石头,回去给儿子玩。
  家里边此刻静悄悄的,东屋炕上并排躺着一溜的小娃娃,盖着一个大被,一个个睡的小脸红润,梅画窝在炕角,搂着大儿子当小棉袄,也不知做了啥美梦,口水都留到大芝麻光亮的头发上了。
  艾美跟婶么盘腿对着坐,俩人和拆二宝的棉裤,这小子早上没憋住拉炕上了,蹭了一面棉裤不说,屎尿差点淹了紧挨着他的艾小六,险些被他冷酷无情的亲阿么丢出去。
  俩人悄没声的低言低语,说些私房话,刘芬芬摘着小棉裤背带上的线头,关心他的身子问道,
  “你这还没动静?大小子可是两周多了,该要了啊,自己上点心,闲七杂八的事少参合,少了你人家还转不了了。”
  艾美低低应着,面颊渐渐显露红光,有些苦恼的倾诉,“我也急呢,这小半年都没做累活,但凡使个力气的他都不叫我上手,可,可一直没信儿,我就不怎么奢望了,淡了。”
  刘芬芬双手一放,无奈没脾气的看向睡在自己旁边的人,口内喃喃,
  “真是奇了奇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怀不上,这混球可倒好,诚心气人,我看着啊,今年又跑不了,不过我到盼着这会儿来个哥儿,跟大哥儿作伴,一个太孤零,可是说呢,人家啊都盼着生小子传宗接代,咱家可好,一个两个的念着生哥儿,这话要传出去,还不定酸死多少人呢。”
  艾美捂着嘴乐,拼命点头应和,“谁说不是呢,昨儿我嫂么兰兰还跟我抹眼泪呢。”
  “咋的?你婆么又给他没脸了?”刘芬芬正了正身子,坐久了腿有点麻。
  艾美挠挠下巴,摇摇头,“并不全是,就像您说的,长孙一直生不下来,他心里有担子呗,自个儿那关就过不去,大伯哥因着去年夏天婆么晕倒一回可是跟他冷了一段日子,唉,谁都不容易。”
  “甭乱唉声叹气,好日子都是自己咒没的。”刘芬芬喝他一声,暖了眼神接着问,
  “今儿他们怎么回去的?俩娃子跟着去了?”旁人家的事刘芬芬也好奇八卦。
  艾美早不似几年前在刘芬芬面前战战兢兢又气不过的样子,如今俩人亲密的似亲生的,若是每回婶么教育他一句两句的他还开心不已呢。
  农家院里过大年,初五之前一般都是走亲戚,邻里相串,初三初四忙活过了,就到了初五,俗称破五,这一日要吃饺子。
  早起饭闭,柳春芽和艾水儿去接侄子过来,梅画初二晚上回家来睡的,初三这两天都是在自家吃的。
  刘芬芬和了面扣上盖帘儿醒着,擦擦手去向夫君请示中午包饺子吃什么菜的?
  刘芬芬每回进来时夫君不是写就是画的,虽然猎奇心强想知道到底弄的啥,可谁让他不识字呢,再者,在他心中,男人是天,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可以有自己的隐秘事,哪怕再得汉子宠着的夫郞,也不会忘了根本,插手汉子的圈地领域。
  刘芬芬抠着手站在大桌子前等了好半天,不过他一点都不急,对夫君他是极有耐性。
  艾寒流专心致志,写完一篇字,方问道,“什么事?等了这么久。”
  刘芬芬立刻收了小动作,规规矩矩站好,轻声问,“夫君,晌午咱们吃饺子,你喜欢什么馅儿的?芹菜的可好,也清爽。”
  “就这事?”艾寒流略显威严的目光望过来,紧接着颁布条例,“日后饭食少备芹菜,一月吃上一次便可。”
  “啊?”刘芬芬傻乎乎的张大嘴,后来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笨拙滑稽,赶忙闭口称是,他敏感地觉察出夫君好似不开心,一时间不敢询问缘由,见夫君没有旁的要求,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艾寒流此刻遇到些棘手的问题,北边铺子的账簿显然动过手脚,欺上瞒下,看来以前小打小闹没满足他们的胃口呢,真以为自己退隐后方不走动,那些微末之事便行的天衣无缝么?简直是雕虫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