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
  也许是在这样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我突然对林逾白的过往好奇了起来。明明我们才认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经历过惧怕和怨恨,居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上吃东西。他的过去我一无所知,既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样的性格,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哪种人,却熟稔得像朝夕相处、认识几十年的……朋友。
  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终究没有问出口。
  因为对一个人好奇,实在是个太危险的讯号。
  食物很快送了上来,一应是B城特色的地方小吃,有几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吴伯也坐了下来,问完林逾白近日的状况,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骄傲:“学艺术好啊,你小子打小不就爱画画吗,长得也像艺术家。做这行多有气质,指不定哪幅画对上媒体的胃口,还能上报纸、上电视节目呢。”
  我在旁边跟着乐,“长得像艺术家”这话,害我瞬间脑补出林逾白头上顶着拖把头,黑眼圈大得像熊猫眼,眼睛睁不开似的半张半阖着的样子……
  噗,哈哈哈!
  我一笑,吴伯以为我在赞同他的观点,立马转过头来:“我就说是吧,逾儿女朋友?”
  吴伯对我道:“我看着林逾白长大的,这孩子虽然不爱表达自己,有什么想法老藏着掖着,但绝对是个专一、会照顾人的孩子。你别嫌吴伯话多,吴伯这是头一次见他身边有女孩子出现,一高兴就多说了两句。以后呢,你想吃什么,就来我这儿,吴伯给你做。”
  “……嗯嗯,好的。”我在长辈面前向来嘴拙又害羞,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
  林逾白眯着眼笑:“那我先谢谢吴伯了。”
  我偷偷斜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向来只有父母替孩子道谢、老公替老婆道谢……丫的瞎凑什么热闹。
  “你小子,就知道护着你女朋友。”吴伯站起身,“你们小年轻聊,吴伯先去忙了。”
  店里是真的忙,吴伯一走,我凑到林逾白身边,偷偷道:“吴伯对你真好,你像他儿子呢。”
  林逾白给我夹了一块白色的糕点,说:“这是芸豆卷,尝尝。”然后才道,“吴伯的店虽小,手艺却是一般五星级酒店的厨师也比不上的,只是他没有做大的心,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工作,才在这一留就是十几年。这里离大院近,那的人都常来吃。每次有孩子过来,他都会拿一点小糕点给他们解解馋。”
  再善于掩藏的人,也会在表情和用词上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注意到他的用词,一贯的“那”“他们”,像冷眼旁观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他聪明,又不喜表露自己的情绪,也许说自己的事,对他是有点困难了。
  我也给他夹了一个卷,用筷子轻敲他的碗沿,示意他也吃。林逾白表情舒展开来,弯起唇角笑了下。
  林逾白说:“我母亲平时很忙,我又不喜欢家里有别的人在,她就让我在吴伯这里解决一日三餐——我妈很挑剔,这周围,也只有这家店能让她看上眼了。嗯……”他轻轻笑了下,“吴伯很喜欢小孩,再加上我一个星期也不一定能见到我妈一次,却每天要见到三次吴伯,自然会待我亲厚些。”
  怎么感觉林逾白的妈妈……性格比林逾白还冷淡啊。
  我又给林逾白夹了块糕点,无声地安慰他,叹气道:“你比我惨多了,这么比较下来,我爸妈对我还是挺好的,我小时候呢,是在我外公外婆家长大的……”
  我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和林逾白说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说到考完高考,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那一年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遇到了秦无虞,以前我无知又幼稚,虽然现在也成熟不到哪去,但这些年里,秦无虞就像一个父亲和兄长,陪着我成长了很多。他不是我的世界,却带着我知道整个世界,我愿意什么也不去考虑地,就留在他身边。
  可我在林逾白面前怎么也说不出秦无虞的事的,想了想,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我老被人吐槽幼稚……真的吗,我都二十好几了,还被人说幼稚。”提到这,我不高兴地撇了下嘴,“我朋友说我:‘一般人哪有这种想法,完全是个小孩子性格。你说哪个成年人来看,你不是在自欺欺人?’讨厌,我也是成年人好吗。”
  林逾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我充满怨气的眼神下,他坚强地说道:“怎么胡说呢,我们未夏这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
  我嘴里还含着东西,一听这话东西也来不及噎,连忙狂点头,还抽空给他比了个赞。
  “觉得你心大、幼稚、甚至无知的人,其实他们也希望身边能有个这种性格的人,”林逾白将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上,嘴角一对浅浅的梨涡,“单纯,又天真,相处着很舒服呢。”
  ……靠,这厮能别笑得这么甜蜜,又说出这么欠揍的话吗。
  我刚想反驳他,电话突然响了,一看屏幕上的“秦无虞”三个字,我吓得手机差点都拿不稳。
  没这么邪门吧,我才在心里想了一下下秦无虞,他就知道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拿起电话,跑到店外树荫下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