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别说英步惊讶,就连一旁与唐寅同行的邱真等人也都大皱眉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唐寅。
  咕噜!英步吞口唾沫,喃喃说道:“大王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就算要直接入莫,也得多带些人马啊,只一阵人,实在……太少了……”
  唐寅倒是满不在乎,他信心十足地摆摆手,说道:“带的人太多,那就不是迎接圣驾,而成了入侵莫国了,岂不给人落下口实,也让莫国面子难看吗?只带一阵人足矣,同时还能体现出我对莫国的信任,也能让莫国对我的敌意降到最低。”
  话虽是这样说,但风莫两国的关系十分微妙,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万一莫国趁着大王这次孤军深入的机会生出歹意怎么办?到时可连一支能增援的援军都没有。英步忧心忡忡,看着唐寅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
  唐寅仰面而笑,说道:“连我这个亲身涉险的人都对莫国有信心,英步将军你还怕什么?”
  英步苦笑,低声说道:“末将宁愿大王留在霸关,由末将进入莫国,接天子入风。”
  唐寅摇摇头,眯缝起眼睛幽幽说道:“那样才真可能会导致风莫之间发生战争呢!”
  进入霸关后,唐寅仅仅在城内休息了一晚,翌日清晨,唐寅便带上随行的侍卫,准备动身出霸关,进入莫国。与他同行的人都有跟随前往,惟独邱真被唐寅留在霸关。邱真是文人,即不会灵武,又不会打仗,带入莫国,反而是个累赘。
  邱真也明白这时候自己帮不上忙,并未强求要跟随唐寅前往,在送唐寅出关时,他一再叮嘱唐寅,对天子能接就接,一旦形势有变,需立刻撤回霸关,再做打算。唐寅满口应允,实际上是有听没有往心里去,此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带殷柔回风国,无论阻力有多大,就算莫国出重兵拦阻,他杀条血路也要把殷柔带走。
  出了霸关,再向南,就是莫国领地。
  现在唐寅的身边有程锦、乐天、上官兄弟以及千名侍卫。
  他们一行人出霸关还没走出多久,就看到前方有莫国设立的关卡,在关卡的一旁还有座面积不小的要塞。不等唐寅等人接近,前方的关卡已有人高声叫道:“什么人?再向前来,我们可要放箭了!”
  唐寅深吸口气,催马跑到队伍前列,边继续向前走边大声回话道:“我乃风王唐寅!”
  第640章
  关卡内的莫军听闻唐寅的回话后都愣住了,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一名队长模样的莫兵不确定地再次问道:“来者何人?再说一遍!”
  这回唐寅回答的更干脆,一字一顿道:“风、王、唐、寅!”
  哗——莫军众人总算是听清楚了,人群中也响起一片哗然。风王唐寅来了?他来干什么?如果说是对己国动武,但看起来不象啊,对方只有千余人,难道是受大王的邀请入莫,但是自己这边也没接到这方面的通知啊!
  就在人们还处于茫然和错愕中时,唐寅已催马来到关卡近前,他低头环视面前的莫军,问道:“你们的将军在哪?”
  莫兵的队长下意识地向后面一指,说道:“在……在军寨中!”
  “立刻叫他出来见本王!”唐寅坐在马上,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说道。
  那名队长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刚要转身跑回营寨送信,但转念一想,又把脚步收了回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唐寅。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青年头顶玉冠,腰系玉带,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锦袍,这种打扮确实是君王的装束,不过他还是有些不信唐寅能亲来莫国。
  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怔怔发呆,唐寅颇感不耐烦,将手中的马鞭扬起,信手一挥,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鞭头正打在那名队长的头盔上,他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叫你们的将军出来见孤!”
  “啊?是、是、是……”队长回过神,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头盔,再不敢耽搁,转身就向后方的要塞跑去。
  他走了,其他的莫军面面相觑,对近在咫尺的唐寅即想围拢上去,但又不太敢放肆。
  风莫两国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在唐寅称王之前,两国还处于敌对,都在边境布置下重兵,就差没有直接交战罢了,那时候连两国的贸易都是终止的,而唐寅登顶风王王位后,风国与莫国的关系才得到大大改善,双方由互派使节,渐渐发展到已有贸易往来,不过两国在边境布置的重兵并未撤离,严格来说,现在风国与莫国并非敌对关系,但也绝非友好关系。
  那队长走后时间不长,要塞里就象是炸了锅似的,从里面涌出来上千人的莫军,为首的一位,是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头顶将盔,身戴将甲,背披红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他快马加鞭,冲到关卡前,勒住战马,先是瞪着大环眼把关卡外面的唐寅打量一番,然后又看向唐寅背后的千名风骑兵,他慢慢皱起眉头,闷声闷气地疑问道:“阁下是风王唐寅?”
  没等唐寅说话,他身旁的上官元武突然大声喝道:“大胆!你直呼大王名讳,该当何罪?”
  那名莫将被上官元武这嗓子吓了一跳,他咽口吐沫,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抬起手来,拱手说道:“不知风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在下有礼了!”
  唐寅微微一笑,反问道:“难道莫国的臣子都是象你这样和大王见礼的吗?”
  魁梧莫将脸色顿是一变,想要发作,骂声已到嘴边,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犹豫半晌,终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心不甘情不愿的冲着唐寅施了一礼,然后也不等唐寅让他平身,他猛的站起身形,又翻身坐回马上,疑问道:“不知风王殿下突然到我莫国,有何贵干?”
  唐寅淡然一笑,说道:“恭迎圣驾!”
  啊?魁梧莫将暗吃一惊,唐寅是来接天子的?难怪他会亲自来莫国。不过自己并未接到这方面的消息啊,让风国把天子接走,这是朝廷什么时候的决议?魁梧莫将沉吟了片刻,疑问道:“不知……风王殿下可有我家大王的文书?”
  噗嗤!唐寅笑了,疑问道:“恭迎天子,还需要什么文书?”
  “这……”魁梧莫将被唐寅一句话顶的没词了,他深吸口气,继续问道:“那……那风王殿下进入莫国,总得经过我家大王的同意,有大王的许可吧?”
  唐寅仰面而笑,说道:“天子有难,尔等不去相助,却在这里与我罗嗦,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你有轼君之意?”
  这一顶大帽子扣在莫将的脑袋上,可把他吓的不轻,不管天子有多落魄,有多无用,但毕竟还是天子,轼君这个罪名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底层将领能承受得起的。
  唐寅根本不给他仔细寻思的时间,震声喝道:“让开!若是因受你拖累,导致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保不住!”说完话,他不理莫将的反应,催马向前走去。
  见唐寅迎面走过来,莫将完全是下意识反应的侧马让到一旁。他把马让开,下面的士卒们更不敢阻拦,人们纷纷向两旁躲闪,空出一条通道出来。
  看对方把道路让开了,唐寅哪能错过这个机会,拍马扬鞭,顺着通道快速地飞奔而去。他跑的快,与他同行的众人也不慢,一各个紧随唐寅之后,飞快地穿过莫军关卡。
  等唐寅一众跑过关卡好远,那莫将才回过神来,他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唐寅说了一大通,可到最后他也没拿出大王允许他入境的凭据啊,就这么把唐寅放入莫国,一旦让朝廷知道,自己哪里担当得起?
  想到这里,他激灵灵打个冷战,连声叫道:“快、快、快!都给我放箭!绝不能把唐寅放跑!”下面的士卒们刚把弓箭拿起来,还未拉弓弦,莫将又开始暗暗摇头,放箭也不行,万一自己真把唐寅射死了,导致风莫两国开战,这个罪名更大!他急的抓耳挠腮,又连声叫道:“收箭、收箭!不能放箭!”
  六神无主的莫将过了好半晌才把心绪稳定下来,挥手叫过一名千夫长,令其赶快给己方驻军的大营送信,说唐寅带着千余名骑兵突然入境,去接天子了。
  莫将送出去的消息一路传到莫军主力大营,莫军的统帅戴全听闻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唐寅贸然闯入莫国,如果是统帅大军进来的还好理解,可以认为他是要对莫宣战,只带千余骑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要接天子到风国?
  戴全觉得好笑,天子现在就是一只烫手的山芋,各诸侯王都避之不及,除非唐寅是疯了,不然他怎会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戴全麾下的众将们纷纷向他进见,要马上出兵拦截唐寅,即使不能杀唐寅,也得把他驱逐出莫国,不然任由他在莫国横冲直撞,也有失莫国的脸面。戴全没有采纳众人的意见,他倒是真想看看唐寅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他确实是要接走天子,那倒是一件好事,正好把莫国的麻烦引到风国去了。
  他只是派出大量的探子,紧盯唐寅的动向,另一边,他又令人给镇江飞鸽传书,说明边境的情况。第二天,戴全的飞鸽传书就传到镇江,接到这封边境急报,莫王邵庭也吓了一跳,唐寅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只带千余骑就冒失的闯入自己的莫国,这简直就是胡闹嘛!至少邵庭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在朝堂之上,他将此事向众臣讲明,然后询问众人唐寅到底是什么意图。
  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唐寅亲自入莫,又只带千骑,明显是为了避嫌,他肯定不是为入侵莫国而来的,既然不是入侵,又连入莫之前向莫王知会一声这种最起码的礼数都未遵守,必然是事出紧急,除了为天子之事外,再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见众臣皆为人唐寅是为了天子之事才突然闯入莫国,邵庭颇觉得不可思议,他满面的茫然,狐疑地问道:“唐寅对圣上当真如此忠心?宁可得罪川、贞二国也要救下天子?”
  他话音还未落,有人扑哧一声笑了,三王子邵博。
  邵博拱手说道:“父王,儿臣所知,唐寅要救的应该不是天子,而是一个女人。”
  “啊?”邵庭茫然地眨眨眼睛,疑问道:“女人?什么女人?”
  “是公主殿下!”邵博嗤笑道:“唐寅垂涎公主殿下的美色,这在风国已不是秘密,唐寅之所以要对宁出兵,争夺河东,据说也和公主殿下有关系。这次他之所以急匆匆的闯入我国,想必他要英雄救美才是真!”
  “哈哈——”
  此言一出,朝殿之上的众臣哄堂大笑,就连邵庭也忍不住边笑边
  摇头,悠悠说道:“真看不出来啊,风王竟然还是个痴情的种子,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唐寅如此贪图美色,风国危矣!”
  “想不到风国竟出此昏君,这对我国倒是十分有利!”
  “……”
  众大臣们纷纷附和,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个说好话的。
  邵方和董承相互看了一眼,二人皆未言语。
  就私交来讲,邵方视唐寅为朋友、知己,如果他真是为了公主一人而甘愿得罪川、贞二国,置国家安危于不顾,那就令他太失望了。
  而董承和他想的不一样,在董承看来,唐寅可非寻常之人,他对莫国的威胁甚至要远胜于宁国,唐寅接天子的具体目的他是不知情,不过看到满朝大臣那种从内心深处对唐寅生出的轻视之意,他隐隐有一种担忧之感。
  第641章
  帝国天子殷谆逃到宁莫边境,莫国这边是可以出去,但是宁国却把边境封闭。
  刚开始殷谆等人还以为是仅仅这一处地方被宁国封闭,结果顺着边境走下来,发现但凡能进入宁国的城池、道路都已关闭,而且还驻扎了大批的宁国地方军进行看守。宁国的意图已经再明白不过,阻止天子入境。
  当殷谆等人走到南华城,见到南华城也是城门紧闭、吊桥高挂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南华城是宁、莫两国边境最大最繁华的城池,连这里都被宁国关闭,说明宁王严初已是铁了心的不想让自己进入宁国了。
  殷谆仰天长叹,这时候他总算看清楚了,什么忠臣,什么栋梁,平日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把精忠报国挂在嘴边的王侯到了关键时刻统统都靠不住,川、贞两国发难,其余的七大诸侯王竟无一人出手援助,甚至连一个敢站出来支持公道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他幽幽说道:“难道,真是帝国气数已尽?天欲亡我昊天?”说着话,殷谆的眼泪掉了下来,其他的大臣们围在左右,也皆是垂首而泣,以袖口拭泪。
  正在众人心生悲愤、万念俱灰之时,后方有侍卫急匆匆地跑上前来,尖声叫道:“陛下,大事不好,川、贞联军的先锋已经追上来了!”
  哗——听闻这话,君臣一片哗然,人们无不脸色大变,心中骇然,冷汗直流,川、贞联军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现在前方已被宁国封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聚集在殷谆身边的大臣基本都是文官,武将们在上京抵御川、贞联军进攻时要么战死,要么被俘,就算有逃脱出去的也和殷谆一众跑散了,此时得知追兵将至,人们都慌了手脚,包括殷谆在内。
  殷谆贵为天子,从小到大都在生活在皇宫里,过着奢华又安逸的生活,哪里遇到过战争。他惊恐的睁大眼睛,慌张地看着周围的大臣,连声问道:“怎么办?现在朕该怎么办?”
  大臣们耷拉着脑袋,没人答话,甚至都没人敢抬头看殷谆一眼。正在这时,只听众臣后面有人突然开口说道:“皇兄先走,我来阻敌!”
  听闻话音,人们纷纷回头望去,说话的这位不是旁人,正是公主殷柔。
  此时殷柔还穿着公主华丽又高贵的衣裙,只是洁白的锦缎上已布满泥污和灰尘,原本合体的服饰现在看上去也略显肥大。在逃亡的这一个月里,殷柔也整整消瘦了一大圈,圆润的面颊凹陷下去,但是那丝毫不减她超凡脱俗又精致绝伦的美丽,反而还能让人在惊艳之余又生出几分的心疼和怜悯之情。
  这段时间里,变化最大的可能就属殷柔了,原本她是帝国的公主,高高在上,养尊处优,什么事情都需要她去管,而现在等于是从天上摔到地下,成为无家可归、受人追杀、朝不保夕的流亡公主,以前她身上的稚嫩和天真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超出她年龄的成熟。
  对眼前危急的局势以及重重的困难,殷柔比殷谆适应的要快许多,这也是她强于殷谆的地方。
  殷谆最疼爱的就是殷柔这个妹妹,听她说要留下来阻敌,殷谆哪能同意?他连连摇头,分开众臣,走到殷柔面前,说道:“不行,那太危险了,你得和皇兄一起走!”
  殷柔暗暗苦笑,己方众人都已疲惫到了极点,而且还带有那么多的家眷,哪里能跑得过人家的先锋骑兵,若是无人阻拦,用不了多久敌人就能追上来,到时谁都走不了。她急声说道:“皇兄,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皇兄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殷谆的拳头松了握,握了又松,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未舍得扔下妹妹不管,自己先逃命。他向四下望了望,最后目光又落到近在咫尺的宁国边城南华。他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向南华城的城门前走去。
  宁国已把南华城关闭,而且城上还有重多的宁兵看守,见天子单身一人走过去,殷柔和众大臣们皆吓一跳,纷纷追上前去,急声问道:“皇兄(陛下)要做什么?”
  殷谆一字一顿地凝声说道:“让宁兵给朕开城门!”
  众人相互看看,皆未言语。既然宁国已经封闭边境,就已经是下定决心了,即便天子出面,恐怕也无事无补。
  果然。殷谆连护城河都未能接近,城墙上的箭支已然射了下来,只听嘭的一声,一支雕翎箭钉在殷谆的脚前,与此同时,城墙之上有人高声喊喝道:“城下来人止步!若再敢进前一步,我等将乱箭齐发!”
  现在殷谆的气愤已经压过恐惧,他未听城墙上的警告,又上前两步,大声回喊道:“朕乃堂堂天子,谁敢向朕放箭?”
  呦!听闻殷谆的话,城墙上放箭的那名宁将也是一惊,拢目仔细打量城外的青年,心中嘀咕道:原来这就是天子殷谆啊!宁将沉默了片刻,随即拱起手来,说道:“在下吕德,因甲胄在身,无法向陛下见礼,还望陛下海涵!”
  殷谆哪有心情听他的废话,急声说道:“你速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朕入城!”
  呵呵!吕德心中暗笑,迎朕入城?殷谆还当自己是天子呢?真是可笑至极!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陛下,请谅在下恕难从命,我家大王已下令封闭南华城,任何人不得进出,陛下若要进城,也得有我家大王的指令!”
  “大胆!”殷谆气的七窍生烟,喝道:“你区区一宁国子臣,竟敢对朕无礼,你该当何罪……”
  未等他把话说完,城墙上的吕德已仰面大笑起来,说道:“陛下,在下虽为宁国子臣,但也比丧家之犬要强得多,不是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