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冬夜里,那甜甜软软的味道1
  她含笑左右望望:“你看,这么冷的晚上,能吃上这样甜软的东西,相信大家都会觉得幸福。”
  本沙明盯着她,冷冷吼:“你够了!”
  他最看不惯她那种动不动就相信甜品能征服世界,好像随时这个人间就都变成又软又甜的甜品屋了的神情。
  他眼中的那个世界,跟她的,太过天壤之别。
  燕余叹了口气,抱住盒子不说话了。
  本沙明越过她,径直朝前走。背后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皱眉回头,却见那个女人固执地抱着她的甜品盒子跟在他后面!
  “你要干什么?”他停步回身,眼中不由得拢起警惕和警告。
  她则两眼坦白地迎上来:“既然你坚持不要,那我就帮你沿途将它们送给流浪者和小猫们好了。你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我帮你做。”
  他有些抓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
  她耸肩:“这怎么是无聊?这样冷的冬夜,能给别人一点温暖和力量,难道不好么?”
  本沙明顿觉自己的逻辑在她的面前根本无法产生说服力,他只能顿足:“你想给谁温暖和力量,都跟我无关。你派你的甜点,总之,别再跟着我!”
  他迈开长腿,悻悻地朝前走。
  身后没眼色地不断传来“谢谢”,“妙~呜”,让他心烦。
  空气里那份甜香也跟她的脚步声一样,如影随形,不断挑战他的胃。到后来,他自己都开始忍不住地觉得饿。
  晚上刚下班的时间,谁能抵抗得了这种味道?
  他只能不断加大步伐,争取在自己得胃叫起来之前,赶紧脱离开那个女人。
  终于……走着走着,身后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没有了道谢,没有了猫叫,也没有了沙沙的、如春蚕咬桑叶一般固执且细碎的脚步声。
  甚至,都没有了空气里流溢的甜香味道。
  他反倒一愣,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空了。
  汤燕余已经不再跟在他身后。
  他眯眼望远,才看见她那有些浑圆的背影。
  她竟然已经走远了。
  这个晚上他自己煮了份意面,拌了些豆子。可是怎么吃却都不入口。
  可是肚子偏偏还饿得慌。
  他懊恼地走到冰箱前,打开四处看了看。搁架上、保鲜盒里大多数都是超市买来的半成品,微波之后就能入口的。可是此时看起来却有点像是冷酷里的尸首,一个一个都是苍白冰冷的,让他挑不起半点胃口。
  他咬咬牙,还是抓了外套出门。
  就在楼下面包店,柜台里就兼营小小的甜品。他挨个点指了许多品种,满满地装了一盒。
  回到家里,配了红酒,一口一个咀嚼入腹。
  这晚竟然睡了个好觉,也许因为整个房间里都是这样甜软的气息吧,便将这个世界的冷硬全都隔离开了。
  翌日,詹姆士向外界宣布了具体婚期。
  公司同事都表达了恭喜之意,本沙明却一脸苍白,跌坐在椅子上。
  布瑞看了他一眼,起身拿着行事历要进詹姆士的办公室跟老板重新商定近期的时间安排,也是希望一切都能给老板的婚事让路。
  本沙明却忽地站起身来,抢在了前面,一声没发,径直先推门进了詹姆士的办公室。
  詹姆士坐在办公室里,立在一片枯山瘦水里,盯着蓝釉佛首出神。
  见本沙明进来,倒并不惊讶。
  幽蓝的眸子抬起来,静静落在本沙明面上:“我希望你进来说的只是公事。不过其实从我上次开出调令之后,我跟你之间就没有什么公事可谈了。至于你继续留在我的秘书室里,要真正服侍的主人是谁,就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
  本沙明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这一刻便更是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站在黑石造成的浮岛上,双手于身侧攥紧。嗓音早已不知何时沙哑了下来。
  他沙哑地说:“詹姆……为什么是凯瑟琳?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这样快?”他深深吸气:“你说过的,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女人。”
  詹姆士闻声转身,越过白沙造成的流水,走回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抬眸直直盯住本沙明:“原来你是来质问我的。”
  本沙明狼狈地垂首。
  詹姆士却冷冷一笑:“可惜,你不配。”
  他错开目光去:“跟谁,什么时间结婚,都只是我自己的私事,与你无关。你只是我的手下,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至于我是否喜欢女人,我会不会哀伤女人,就更不关你的事!”
  本沙明绝望地抬起头来:“可是詹姆……我不仅仅是你的手下。曾经在法国的岁月里,在超过十五年的相伴里,你跟我之间,早已是……”
  本沙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詹姆士冷冷截断:“我能同意的不过是:你跟我之间早已相依为命。仅此而已。”
  本沙明顿在半途,生生噎住了下面的话。
  就在佛德集团最高的那层看似天台的办公室里,皇甫华章那一层四面玻璃幕墙,宛若坐在云端的办公室里,此刻坐着的却是马克。
  马克听着从詹姆士办公室传来的争执声,倍感有趣地勾起唇角。
  他按照想象中的模样,学着皇甫华章的姿态,让椅子与桌沿儿成45°角斜坐。双手十指相抵,目光含笑。
  这是先生留下的玩意儿,原来当年先生在群狼环伺之下入主这佛德集团之后,早已悄然在每一间办公室都安装了监听设备。所以先生才能对整个公司所有的动向全都了若指掌。
  而相信无论是当年那些反对先生的人,还是如今的詹姆士,也都不会完全想不到办公室里有这样的设施,所以办公室们也都在这些年中有过不同程度的重新装修。
  只可惜,先生智慧超人,他选择安放监听设备的位置,或者说监听的技术,都是那些人无法找到的。所以即便詹姆士也曾在不久前就刚刚重新装修了办公室,科室却也还是没能逃脱被这间办公室轻易监听的命运。
  他歪头看看父亲:“本沙明的话您也听见了吧?他想说的是,在法国相伴的那些岁月里,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主仆,朋友,他们是恋人,是一对情侣。”
  林奇皱了皱眉。
  同样出身贵族,就如同欧陆那些古老的家族一样,不是不能有喜欢的男童,可是……却不可以影响正常的婚姻,不可以影响到子嗣。
  他现在也十分担心自己的儿子,担心他不肯喜欢女人。
  马克见父亲没有说话,心下也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便轻轻够了勾唇。
  他知道,其实当初他“追求”时年的事,虽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可是父亲事实上是高兴的,以为他终于肯喜欢女人了。
  可是父亲却哪里想到,因为时年的事,却彻底毁了他跟先生之间的关系。先生为了保护时年,险些亲手打死他!
  比起颈子上几乎窒息的伤,实则留在他心底的伤才更疼。
  更何况……后来他才知道,先生之所以那么狠心,之所以不顾一切出庭指证他的缘故,都是因为时年才是先生藏了多年的心头所爱。
  他的信念,他多年的信仰,那一刻落下土渣来。
  可是最后……时年却毁了先生,让先生再也没能回来……
  因为时年,他对女人的厌憎不减反增。
  他垂首去,掌心满怀感情地摩挲椅子的扶手,想象曾经先生是怎样在这里坐过,是怎样地起身。
  他闭上眼睛,缓缓道:“所以,以本沙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容许詹姆士跟凯瑟琳结婚的。如果詹姆士一意孤行,本沙明就一定会在婚礼上出手。”
  林奇眯起眼睛:“可是以本沙明的潜意识来说,想要杀的怕也只是凯瑟琳,而不是詹姆士。”
  “是啊,他舍不得。”马克如梦如幻地微笑起来:“可是却也并非一点可能都没有。您也明白的,这世上总归有因爱成恨这回事,所以他心中对詹姆士还是已经心生怨怼了的。”
  “只需要有人适时将他心里这股怨怼放大,再放大,放大到比他对凯瑟琳的恨还要重的时候,那他首选想要杀的人,就会变成詹姆士了。”
  林奇皱眉:“那谁能帮我们做到这一点?还如从前那样,要去求助于霍淡如那样的心理医师么?”
  马克笑起来,笑得很得意。
  他得意在,原来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自己拥有那样的能力。
  他想着那次他对向远的牛刀小试,回想着一向谦谦君子般的向远在他面前乱了心神,像发怒的狮子一般冲出去的模样……想起,即便是在霍淡如的诊所,面对那样一位在业内已经颇有名望的医师,他却也还是能悠然自得地施加他自己的影响,他的心下便更是欢喜。
  他的天分卓越,即便没经过系统的学习,可是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这一点,与先生这样像。
  他便不疾不徐地说:“这件事不能叫更多一个人知道,所以不能找心理医师。”
  林奇蹙眉:“那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