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许央想大声叫,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他晃过来。
  越来越近。
  秦则初。
  许央觉得世界在眼前渐渐抽离,只余秦则初慢镜头般走过来的画面。
  秦则初不紧不慢,一层一层卷着袖口晃过来。
  在青年们嘈杂的声音里,他走到许央跟前,站定。
  然后。
  他在许央脸上吐了口烟,说:“她家有的是钱,多要点。”
  第21二场雨
  许央全身僵硬, 不可置信地瞪着秦则初。
  秦则初再吐一口烟, 似笑非笑:“分我点啊。”
  他这个样子, 比那些青年混混们更流氓色气。
  许央大脑停止转动, 完全不懂现在的秦则初。
  “操!”一个红毛冲过来,“你哪来的?!”
  秦则初咬着烟没动, 眯起眼看着许央。
  下一瞬,他抓起许央的一只小手。
  就在许央以为他是要抓着她跑的时候, 秦则初拽着她的手, 按在了他裤腰上。
  然后。
  用她的手指扯开他裤子里掖着的半边衬衫。
  许央:“!!!”
  秦则初没算完, 继续牵着她的手指, 再勾了勾他的内裤边沿。
  指尖划过他小腹,温热瞬间蹿进身体。
  许央整个人木掉,大脑一片空白。
  冲过来的红毛一个急刹车,盯着他胯骨露出来的一小截纹身愣住。
  秦则初咬着烟,缓缓回头,慢条斯理道:“你刚说什么?”
  红毛支吾:“你、你是花爷的人?”
  秦则初哼笑了声, 突然出手扼住他的脖子, 说话依旧不紧不慢:“你看我有钱吗?”
  红毛讪笑:“哥们,误会误会。”
  秦则初:“你还没回答。”
  红毛:“有有有, 有钱, 有钱人。”
  秦则初拿掉嘴里的烟, 笑:“有钱?”
  红毛:“有有有啊——”
  秦则初突然把烟头摁在他脸上,边摁边拧:“老子有钱你怎么不来要!”
  “不是,我啊啊啊——”红毛被秦则初一脚踹飞。
  其他几个小青年手拿板砖木棍甚至匕首一哄而上, 秦则初一个字不说,来一个踹一个。
  许央双腿发软,撑伞缩在墙角,完全被吓呆,什么反应都给不出。一片混乱中,她最后只看见秦则初拎起仅剩的一个站着的人,直接抡在墙上,这人哼都不哼一声,咚一声砸在地上。
  秦则初冷着脸,转身大跨步到许央跟前,一把揪起她,往自己膝盖一摁,抬手就打。
  连打三下,每下都用了全力。
  掌掌打在屁股上。
  边打边训:“考试的时候脑子不是挺好使吗?这会儿怎么就傻逼了!人多的地方不跑,专往黑灯瞎火的死胡同里钻!等着被人轮?!”
  “鼻子下长的是什么!不会喊?!”
  “撑个破几把伞!这时候了还怕被雨淋!”
  他打完屁股,拽出许央手里的伞,“砰”一下合上。
  一手拎着她,一手握着伞柄转身去戳地上离他最近的红毛,伞尖次次戳中红毛身上的要害部位。
  秦则初边戳边训:“学会了吗!伞就要他妈这样用!”
  许央撇着嘴,闷声哭出来。.
  屁股火辣辣的疼。
  滨城已进入夏天,她今天穿着夏季校服,上衣短袖,下身是个短裙。布料虽然不算很薄,但秦则初的力度非常大,巴掌打在她屁股上,那层布料跟没有一个样。
  恐惧、疼痛、羞耻。
  所有情绪最后都化为眼泪。
  “现在知道哭了?!”秦则初依旧冷着脸,“如果我没来,你现在正被——”草哭。
  许央攥着他的衬衫,脸垂在他怀里,压抑呜咽。
  秦则初咽下没来得及说的两个字。
  地上的青年挣扎着爬起来,有个头铁的,拿着木棍冲过来,被秦则初一伞给捅倒。
  红毛小声说:“他是华爷的人,我们走。”
  青年们陆续溜走。
  灯影摇曳,暗巷幽静。
  许央的细小呜咽声挠得秦则初心痒痒,火气消去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
  操了。
  还真是把自己代入老父亲身份了。
  打她屁股,吼她。
  这个操作他其实是跟着秦川学的。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天,放学路上,他被几个大人强拽进面包车里。当时他完全吓傻,只会嚎着嗓子哭。
  秦川找到他,不哄不安慰,第一件事就是打他屁股,边打边骂。
  把他打懵之后,秦川一手抱着他,一手捡了根铁棍冲进那群人里,说:“秦则初,你给我好好看着,老子是怎么揍人的!”
  从第二天开始,秦川教他散打、拳击,教他认识人体构造图和穴位,甚至教他怎么利用‘自然客观条件’不动声色弄死人。
  *
  许央呜咽:“秦则初,你为什么逃课?”
  秦则初:“……”
  万万没想到,这一通闹腾后,许央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这个。
  许央嗓子都哭哑了,抽着鼻子又问:“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秦则初垂眸,盯着她看。
  雨丝淋在她头发上,湿漉漉的几缕碎发贴在脸颊,皮肤白得发光,眼睛水润,扁着嘴,一抽一抽地哭,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秦则初喉结慢慢滚了一遭,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对不起,我去……找我爸了。”
  许央抽泣:“找到了吗?”
  问过之后才想起来,母亲说,秦则初的爸爸已经死了。
  秦则初声音有点闷:“算是找到了吧。”
  许央忘了哭泣:“你爸爸他在哪儿?”
  “他啊。”秦则初胸腔起伏,似是而非道,“他在我手里。”
  许央却听懂了,他爸爸是死了的。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动。
  呼吸声,心跳声,在有限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一声闷雷,秦则初松开她,抖开伞:“走吧。”
  许央垂着脑袋,一瘸一拐往前走了两步。
  秦则初笑看着她:“屁股疼?”
  许央:“……”
  脸迅速涨红,幸而有夜色掩饰。
  秦则初:“不疼不长记性。”
  许央:“…………”
  抬起左脚踩在他鞋面上。
  秦则初低头,这才看见她左脚没了鞋,白色短袜上都是泥水:“你鞋呢?”
  许央撇嘴:“跑丢了。”
  秦则初环视四周,没看到地上有小白鞋:“你丢哪儿了?”
  “不知道。”许央想了想,“应该是来这里前就丢了。”
  “……”秦则初把伞塞到她手里,就地蹲下来,“我背你。”